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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还出来?”
“啊是啊,”肖梧说,“你也是啊。”
陈寂拎拎公文包,苦笑:“公司加班。”
“不容易不容易,”肖梧打个哈哈,“都为了讨口饭吃。”
陈寂好像注意到他围着的围巾,微笑起来:“这围巾还挺衬你的。”
肖梧有点不自在,活像被捉奸在床的出轨者,他哈哈一笑掩饰尴尬,指指自家的方向说:“我得回去了,下次见!”
陈寂说:“你还没去过我那儿呢,先去坐坐,当认个路?”
肖梧心中暗呸一句,这么晚还去你那儿?老子都快冻僵了。他吸吸鼻子,哈出一口白气捂热手心:“啊不了,下次吧,今天有点晚了。”
“好吧,”陈寂笑笑,“后天见。”
后天,是肖梧和陈寂约好上吉他课的日子,肖梧还没想好怎么教别人弹琴呢,在此之前,他只教过姑娘。
“后天见!”肖梧朝他摆摆手,“拜!”
“再见。”
肖梧在街灯下站了一会儿,看着陈寂的背影渐渐走远。每次见到陈寂,肖梧心里总有些打鼓,他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莫名其妙借了人一千块,又被送了条围巾。他拿不准对方的意图,但是这城市里他孤立无援,没人能帮他,他也不知道能找谁求助,多一个朋友,总比自己一个人在黑夜里摸瞎莽撞要多一些生机。他又想起了托尔斯泰的另一句话:我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别的人来拯救我们自己。
☆、八
?八
时间是1月初的某一天,日子对于肖梧来说还是不平不淡地进行着,除了一些细微层面上的变动,不过这变动对于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他仍然往地铁站跑,但这城市已经没有能吸引他的地方,他希望能尽快离开这城市,这种逃脱感曾经在某个夜晚达到了巅峰。可怕的是,他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曾经赖以为生的某些精神信仰正在逐渐崩塌,他认为,也许自己的才能不足以支撑这些信仰。
当他把这些想法给陈寂说的时候,陈寂一言不发,他只是不停地抽着烟,让肖梧又弹了一遍他的那首歌儿。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儿子,物质的短暂情人,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黑夜呵黑夜,年华虚度,空余一身疲倦,呜呼哀哉,一命归天……*”
肖梧唱歌的时候,陈寂看着他的侧脸,他下巴上的胡茬又冒长了,显得更老,但眼睛里还有一些东西没冷却下去。陈寂在琢磨该怎么给肖梧说自己的想法。陈寂左手的老茧长了又退,退了又长,他最终认为自己没弹吉他的天赋,放弃了弹琴,但肖梧不一样,他天生有一种诗人的气质,这气质又绝非廉价的都市速成品,源于更深的地方,这气质吸引着他,像飞蛾遇见黑暗中唯一的火焰。
肖梧唱完歌的时候,看见陈寂在冲他笑,真好,他看见他的眼睛这么说。但只有陈寂说好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歌还是没办法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只能在角落里烂掉。
“我最喜欢你的这首歌。”
“啊,这得多亏海子,一位伟大的自杀者,其次才是一名诗人。”
“我觉得是他的死赋予他诗歌更多关注,如果他不以这样一种壮烈的方式死亡,恐怕没人想对他的诗做出更多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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