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八十五章 使君游西域(1 / 2)
“说得好”
王昌龄因为越说越激动,声音一下子大了些,这下子,身旁一下子传来了一声赞叹。
在面临洛阳宫的这种胡姬酒肆,看似谁都能够在此占有一席之地,但光顾最多的,并不是初次来东都,想要瞻仰洛阳宫风采的外乡人,而是周游两京谋求科场题名的士子,以及那些有了出身后想要通过吏部铨选授官的选人。所以,一声赞叹之后,旁边一桌本来仿佛只是好整以暇观赏歌舞的客人当中,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青年移步过来,举起酒盏自说自话敬了王昌龄一杯,又一饮而尽之后,便冷笑了一声。
“如今选官,不问才于如何,也不问政绩如何,只看官品,只看候选年限,可怜我虽好容易得了进士及第,可当初守选三年铨注的第一任官,竟是西南小县县尉倘若早知道如此,我何苦这么多年在科场摸爬滚打,不试明经,只求进士?”
见对方比自己还要激动,王昌龄登时一愣,再发现杜士仪脸色微妙,他就知道自己刚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着实有些太孟浪了。可他生性豁达,却又不失傲气,这会儿见旁人也如此说,他终究还是满斟了一杯含笑好回敬,却没有再接这话茬。而对方显然也并不在乎,耸肩一笑回座,却是继续去看歌舞了。
而这时候,距离杜士仪等人几席之遥的一副座头上,却有一个半醉的年轻人击箸高歌道:“日暮铜雀迥,秋深玉座清。萧森松柏望,委郁绮罗情。君恩不再得,妾舞为谁轻。”
这一唱,恰是合着胡姬急旋,相得益彰,一时吸引目光无数。而杜士仪听着这一曲铜雀伎,若有所思往那边瞧了一眼时,王昌龄便又惊又喜地叫道:“是高达夫君礼,达夫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可能请他前来一会否?”
今日面对冯绍烈的挑衅,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而不是在家里见王昌龄,杜士仪已经把连日以来的顾忌也好,忧思也好,全都丢开了去。此刻,听到王昌龄如此称呼对方,由这熟悉的姓氏表字,他已经断定那定然是高适无疑,当即含笑点了点头。然而,等到王昌龄快步过去请人之后,不一会儿,与他同时过来的,竟然是两个人,其中一人他一看就觉得面熟,正要出声时,对方便长揖施礼道:“渔阳鲜于向,见过中书”
报名声和中书两个字的声音都很轻,纵使离得近的人也很难听见,杜士仪登时笑着站起身来。他亲切地点了点头,示意张兴挪到自己身侧,给两位来人让出位子,这才颔首说道:“我之前就听说,仲通今年进士及第,未曾想竟这么巧在此偶遇。若非少伯认出了熟人,大约即便同处一楼,也要错过了”
高适已然半醉,见同座好友鲜于仲通也认得对面这看上去仿佛还比自己小一点儿的年轻人,而且执礼甚恭,他不禁狐疑地扫了一眼旁边的王昌龄道:“少伯,你刚刚硬拽我过来,神神秘秘也不说清楚,你这位友人是何方神圣?”
“京兆杜君礼,见过高郎。”
高适原本正在犯嘀咕,可听到杜士仪这不大不小但刚好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他登时险些没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盯着杜士仪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种事绝不会有人和自己开玩笑,而王昌龄当初能得校书郎美官,也确实听说是由杜士仪引见诸宰辅权贵所致。本待行礼拜见的他猛地打了个酒嗝,一时脸上更红了,再要行礼时,杜士仪却已经执手请坐,没奈何之下,他只能顺势坐了下来,却有些没好气地瞪了王昌龄一眼。
“少伯这哑谜打得我如此狼狈,看我回头不灌你一斗酒”
王昌龄不以为意地嘿然一笑,这才以半个主人的身份,给新入座的两人满斟了,随即见四周围的其他酒客,多数在刚刚好奇地看过来之后,复又自顾自地去欣赏歌舞了,他这才看着杜士仪道:“君礼,我刚刚那些话固然孟浪,可循资格之法选人就已经有害公平,更何况如今吏部侍郎李十郎唯裴相国马首是瞻,选人想得一美官,简直是难如登天。而如高达夫这样文采卓越的,连科场这一关都过不去,枉论其他?”
高适刚刚击箸高歌,以铜雀伎自比,豪放率直,可此时此刻他和杜士仪毕竟是初识,难免有些拘束。听到王昌龄说他,他便摆了摆手道:“我一贫夫,固然辞赋稍稍出众,经史却寻常,落榜也并不奇怪。可仲通已然金榜题名,关试之后却是处处碰壁。我知道进士及第也需守选三年,可这样蹉跎时光周游权贵之门,于谒赞颂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太过浪费人才了”
当初鲜于仲通留在江南辅佐裴宁,要出仕早就出仕了,却非要一试进士科,足可见志向非小,杜士仪不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趁着这功夫,王昌龄已经对高适和鲜于仲通介绍了张兴。尽管在东都,张兴仍然是无名之辈,可河东节度掌书记这样的官职,无疑表示张兴极其受杜士仪信任重视,所以两人都不禁好奇地端详起了这个身材仿若武者的黑大个。而后者在代州时已经见过了一位位名士才俊,此刻应付裕如泰然自若,让王昌龄高适和鲜于仲通对其更添几分敬重。
“少伯既然任满,又不愿意呆在长安,可有意远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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