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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的确,丁子木的头疼恐怕也不是一般医院能解决的。他能做的只是微微用力地按摩着丁子木的头部,小声地跟他说话,看着他慢慢放松下来。
终于,丁子木的眉头松开了。杨一鸣轻轻叫了他两声,发现他已经沉入了睡眠,但是睡得很不安稳,眼睫在不停的颤动着。杨一鸣伸手拽过被子想给他盖上,但是触手之下发现丁子木的衬衣都是潮的。
杨一鸣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随便找了一条毛巾,接了一盆温水后回到房间。丁子木没醒,睡得比刚才沉了些。
“丁子木,”虽然明知丁子木可能听不到,杨一鸣还俯下身子,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给你把衬衣脱下来,湿了。”
丁子木没有反应。
杨一鸣慢慢地去解丁子木衬衣的扣子,潮了的衣服透着凉意。衣襟被拉开时,杨一鸣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大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丁子木的胸口上满是伤痕,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伤疤处的皮肤已经变成白色,也有几处呈现出诡异的赤红,细长蜿蜒着爬在丁子木的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细长的鞭子抽打过的痕迹,还有几处应该是烟头之类烧烫过的痕迹。
在明亮的灯光下,这具身体明白无误地昭示着“虐待”的本质。
杨一鸣觉得自己心里熊熊地烧起一把火,铺天盖地的愤怒把他裹挟其中。尽管明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可一旦亲眼目睹,他仍然抑制不住的愤怒。当年,什么畜生才能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手?
杨一鸣深深吸口气,伸手去脱丁子木的衣服,手绕过丁子木的后背时,指尖敏锐地摸到了皮肤上轻微不平,想来背部的伤也不会少。杨一鸣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勇气去看,他小心地把人扶起来,让丁子木坐着趴靠在自己身上,给他脱掉了衣服。
丁子木的头枕再杨一鸣的肩上,呼吸热热地喷在杨一鸣的颈部,杨一鸣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能感受到丁子木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有力又顽强。
杨一鸣拽过湿毛巾,小心地擦过丁子木的后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背部的皮肤更是斑驳,甚至还有几处的皮肤明显褶皱起来。杨一鸣真想摇醒丁子木,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这个畜生……还活着吗!
丁子木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忽然轻轻叫了一声“杨老师”,杨一鸣立刻停下手,微微侧过头去,问:“什么?”
“杨老师,”丁子木应该是还没有醒,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杨老师。”
杨一鸣轻轻拍拍丁子木的后背,说:“乖乖睡,我在呢。”
“别走。”丁子木说。
这两个字用极轻的声音说出来,带着气音,并不是很清晰。但是听到杨一鸣的耳朵里却重逾千钧,清晰地钻进了心里。杨一鸣的心被这两个字全都占满了,胀鼓鼓的,他放下毛巾,把丁子木整个抱进怀里,双手扣在他的后背上,在他的耳边轻轻说:
“丁子木,我不走,我陪着你。”
丁子木不再出声,呼吸变得绵长儿均匀。杨一鸣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脱下他的外裤,拉过被子把人裹好,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杨一鸣的脑袋里像三块滚动着的巨石,撞得他头晕眼花,耳边如果山谷回音一样一遍遍反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杨一鸣不知道该怎么治疗丁子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丁子木,也不知道为什么“杨三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杨多事”,更不知道自己这种动不动就房颤的反应是该去医院看心内科,还是该去找个婚介所咨询咨询。
于是他就这么满心纠结地看着沉沉入睡的丁子木,脑子里各种问题此起彼伏一刻不停,乱哄哄的让他害怕。
他看一眼在床上沉睡着的丁子木,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有着非常温和的性格,善良又细心。杨一鸣还记得初见面时,丁子木就注意到许筑均一个人去买饮料,并且嘱咐说中暑的人只能喝白水,还拿来了仁丹——那瓶仁丹现在还在玄关的小柜子里放着。而那块乳酪蛋糕的香味至今还能回忆起来,杨一鸣尤其记得丁子木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晶晶把那块蛋糕然给了自己……
这是个聪明的人,聪明又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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