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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近一个月来难得的一个日光丰沛的日子。街头女孩们缤纷清爽的衣裙,提早舞动起丝丝夏日的风情。
裴宿恒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周身被刺目的太阳光紧紧捆绑著。
可他依旧觉得冷。刺入骨髓的冷。
无处不在的阳光似尖锐的冰凌,凶狠地往他的身体上戳刺,划破他的皮肤,割断他的筋脉,冰水和著锋利的冰渣,蛇一样往他的皮肉、血管和神经里钻。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响起。空洞呆板,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简直异想天开,”男人还没有回话,长沙发上双臂环胸的女子先开了口。她年近四十,风韵不减,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兴奋地闪动著,“你跟你那短命的妈还真是一个模样。一个恬不知耻,心安理得地冒充大少爷贵公子;一个痴心妄想,到死都心心念念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怎麽样?贱人就是贱人,给她那个运,也没那个命!”
“你给我闭嘴!你再敢侮辱她我现在救杀了你!”裴宿恒双眼喷火,恶狠狠地盯著她。
他长这麽大,还是头一回对女人如此不恭敬。
女人脸色变了几变,突然站起身,手指一直静默的男人怒斥:“看看你的宝贝儿子!我养他二十几年,及不上一个连饭都让他吃不饱的低贱女工。下贱胚子果真都没有良心。天生忘恩负义的货!”
裴宿恒不再多话,捏紧双拳青筋暴叠往前冲,被身後的的保镖一哄而上制住。
“好,好!真的要动手。我倒要看看,那贱人的窝囊废野种今天能玩出什麽花样来。”
“文如,留点口德吧。”男人缓缓开口。他声音低沈,语速缓慢,尾音无力地拖荡在空气中,饱含疲意,“这麽多年我们从没见过面。若不是你不听劝非要去找她,我现在根本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抬手止住还想插话的女人,“况且,人都已经去了,还有什麽好计较的?别说她根本没什麽错,纵有千般不是,也已经拿命去抵了。还不能稍微宽容一点吗?”
女人静了静,兀地冷笑,“宽容?对一个将自己丈夫的心霸占了二十几年的贱人,我不相信天底下有一个女人能宽容得了。”
她裹好披肩,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挺胸昂头往外走,“她死了,我可以不再计较。以後,你最好好自为之。”
办公室的门被极响地甩上。
裴宿恒被这声响惊得一颤。他似刚从噩梦中醒来,怒火潮水般地退去,只余满腔的恐惧紧紧扼著他的咽喉。
“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
他心惊胆战反反复复地逼问。他相信只要男人点一点头,这场荒诞的闹剧就会结束。
就像过去十几年发生的一样。那个恶毒的巫婆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他的母亲,可她每次都没能得逞。这次一定也不会!
对面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从书桌里翻找出一张照片,拿在手里想他走过来。
裴宿恒惊骇地後退一步,身体要摇晃著歪在墙壁上。
“这就是你的母亲。以後,就由你来保管吧。”他的父亲,把仅有的一张母亲的照片递给他。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名字叫叶静云,江苏徐州人。两年前去世时,35岁。”
“以前你认为我故意不告诉你她在哪儿。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在你……在你跟我回来之後,我跟她再没有联系过,我只知道她离开了家乡,到不知道去了哪里。”
“文如不死心,找了十几年,终於在福建找到她的落脚地。却已经是她去世两年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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