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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然诺。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亦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余悲’已经过了两百多年了呢?你有多少大事要谋划,我实也不敢指望你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侃侃说来,洞明世事,剔透人心,更兼语调中一股黍离之悲,极是凄然。步回辰听得悚然动容,凝目瞧他一瞬,想着这一夜言谈,只觉处处机锋,句句深意。思索一刻,忽然伸手取下腰间软剑,在腕间一划,滴血为誓,道:“皇天后土在上,步回辰在此立誓,终身不违向轻澜公子所诺之事!若背了誓言,裂骨摧心而死!”

沈渊听他发下这等重誓,眼睛一亮,轻笑道:“我可割不出血来与你歃血为盟啊。”步回辰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去,道:“信不信我,全凭轻澜公子自决吧!”二人对视,一刹那间灵犀相通,再无别话。

夜雨潇潇,秋声瑟瑟,烛光下的沈渊笑意如轻风柔波,缓缓说道:“那么咱们再论《唐书》。你当读过李卫公靖破萧铣一节?”

步回辰心头剧震,道:“自然读过。李卫公弃舟舰于长江,萧铣援军以为江陵已破,不来相援,萧铣只得……请降……”沈渊笑道:“着啊,如今守函谷关的,乃是自河东而来的溃军,若见黄河瀍水之中,舟舰尽毁,再无后援,亦断了水上退路,原本就是军心散乱,现下岂能持久?你取天下之策,单重兵相陈,武功高手厮拼,都只能算是外力相助,只有撼动人心,那才真能算得上是‘里应外合’呢!”

步回辰越听越是心思清明,一时间双目精光四射,心神大畅,实想不到今夕一番夜话,竟胜似自己连日来的多少军机会议!正要开口相谢,却一眼瞧见昏黄光晕中的笑容,心中忽地一荡。只觉方才那“撼动人心”四字,当真是一语中的——那绝世无双的笑容,便如修炼千年的九尾灵狐一般,一朝相见,便食了人心。

第17章函谷开关

是日,步天军中军传令水军:征集黄河上民船,凿了龙骨,抛掷河中。又封水路,令来往船只不得通行。函谷关上守军见上游漂下许多破船,不知何意,便报都统等人来看。那都统瞧了,便骂:“这些贼子自毁了船子,与你们什么鸟相干?这点儿事情也要来消遣老爷?”自回帐中去抱女娘喝酒。

关上守军却看得清爽,这个道:“那不是黄河踱口上李家的船?”那个道:“那一只商船当是关内道下来的吧?我以前在庆州营生时便见过,那些商客们为讨长安娘子欢喜,常在船上装红漆雕花栏杆。”另一个又道:“莫不是潼关已经被步天军占了?上头说要等都护府李将军来援。可是这般模样,李将军如何出得了潼关?”又一个道:“瀍水中也尽是破船,我等岂不是再过不得黄河?也回不了河东?”众说纷纷,兼之军纪散乱,便多有逃亡者。原本每日二三起的,一下子十七八起,甚至整队脱逃。军中首领弹压不住,便大肆在陕州府内拉丁,也不训练,便胡乱押上关隘去守城。因而在关中的南宫炽等步天教众都得了机会,混入军中。又使钱买通了各式乞儿流民,令他们城中作乱时便乘乱哄嚷“步天军入城”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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