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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每句话都不能呈现他脑中的画面,每个场景都不能准确表达他想表达的……他觉得自己蠢透了,自己是白痴,自己完全不会写,哪怕最简单的小学生作文都写不好,还妄想写小说……明明是最喜欢的事,明明是他向往的事业,他在写,他在做自己,他让身边每个朝九晚五做着不称心的工作拿着微薄工资的人羡慕不已。但是他真的快乐吗?他迷茫了,如果真的是最喜欢的事业,就不应该觉得辛苦,应该废寝忘食;如果真的是最适合的职业,做起来就应该得心应手……但是,他觉得写每个字都痛苦,比起喝茶下棋看书他觉得写作真是太痛苦了,他从未想要废寝忘食的写,他从未觉得写作得心应手。终于,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终于,可以结束这最可恨最痛苦的工作了,但是,他发现,他竟然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吃饭睡觉他什么都不会。他何均池,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蛀虫……

正因为从来没有想象过人生有其他的可能性,其他的路径,所以在他写不了文的时候彻底慌了,找不到方向了,正好程峪出现他面前,于是他将整个人生都托付了出去,只是他不这么说,他对程峪说“我爱你”。当程峪不愿意负担何均池沉重的未来时,何均池惶恐不安,他不说他失去了自己,他对程峪说“因为我爱你”……

“你怎么了?”叶朔发现了何均池的异样,“病了?”

何均池摇头,“没事。”

叶朔不信,眼前的何均池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刨根问底的追问何均池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何均池知道如果不对叶朔解释清楚,这家伙很有可能会直接把他拖去医院,于是,将刚才脑中的全部想法对叶朔和盘托出。

一边听何均池的话,叶朔一边喝酒,何均池说得很慢,似乎脑中的想法整理得还不是特别清楚似的。叶朔不催促,让何均池慢慢地说。何均池说完的时候,叶朔面前多了两个空酒瓶。

对于何均池说的话,叶朔全部明白了,并且也发自内心的认同这种说法,但他没有指责没有责备,对这位细腻又爱乱想的朋友,他不能再火上浇油,而是必须帮他悬崖勒马,“反省是对的,但你也别过度反省。”

“有吗?”何均池完全沉入了自责当中,觉得自己真是世界第一糟糕的人。

叶朔庆幸自己对这个家伙有着相当的了解,如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何均池指不定会把全部做过的错事在他面前忏悔一遍——何均池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原谅他人但绝不原谅自己。叶朔看着眼前的空酒瓶,忽然开始庆幸何均池不喝酒。他记得中学时何均池是要喝酒的,酒量奇差,两杯啤酒下肚一准天昏地暗。让他记忆犹新的是何均池喝醉后总找人道歉——何均池记忆力奇好,酒醉后面子也放下了,于是他找每一个他曾得罪过,或者别人甚至不觉得被得罪了的人道歉,从他因为某件事而看不起谁谁谁,他太傲慢了对不起谁谁谁,到借了别人的橡皮用了没有处理干净就归还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件一件的去说抱歉。

“恋爱嘛,就是这样的,因为太在乎了,所以会把自己的错误无限放大,也把对方的情绪无限放大,其实没那么严重的,你想得太过头了。”叶朔说。

“你说我就信你了啊。”何均池说。

“嗯。”叶朔应着,但他并不觉得何均池是真的信他,只是觉得他说的话比较有道理罢了。“你说完了,我可以接着说了吧?”

“你接着说,只是……你之前说到什么了?”

“……”叶朔无语,这家伙根本从很早开始就没听我说的话了吧。“也没什么,我说到啊,一想到以后我的生活中不再有乔羽函,我就难过得受不了。”

我的生活中也不再有程峪了吗?何均池垂下了头,觉得特别难过。他之前想了那么多,检讨了那么多,但有什么用呢?就算要洗心革面,也没人在乎了吧。

“我太累了,想睡觉。”何均池闷闷地说。其实他一点都不困。但他真的累,非常非常累,躺着休息多久都缓解不了的——心累。

“行,回了吧。”叶朔看看满桌的酒瓶和动都没有动一筷子的下酒小菜,心想: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但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你挺厉害的,一个人喝了十二瓶,醉了吗?”何均池看着空了一半的啤酒箱子。

“没有。”叶朔说,“打个车,先送你回去,你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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