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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寒光刹那撕开雨幕。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剑光闪过,衣摆狂舞。

修长的身影与剑光融为一体,生生破开夜幕。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古老的韵律,微哑的嗓音。风雨伴着剑光,营造出一幅似真似幻的画面。

桓容停下敲击,手停在矮榻上,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攥紧,用力得在掌心留下凹痕。

秦璟忽然停住,仰头立在院中,任由雨水打落脸颊,束发的绢布松脱,满头乌丝披泄而下,发尾随风拂动,似流淌在风中的墨色绢绸。

看着雨中的秦璟,桓容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对方转头,方才意识到胸口被闷得发疼。

秦璟忽然笑了。

刹那间冰雪融化,春意重归人间。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求君子,迨其吉兮。”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我求君子,迨其今兮。”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我求君子,迨其谓之。”

这是《诗经》中的句子,分别出自召南和卫风。

桓容离开建康时,曾在船头吟诵诗经,赞扬少女之美,留下一段佳话。此后很长一段时日,仍有小娘子茶饭不思,只望能再求得郎君一面。

秦璟仿效而行,用的又是这样的词句,桓容直接愣在当场,心跳漏了一拍,不知该作何反应。

“容弟。”秦璟走回廊下,任由雨水沿着脸颊滑落。

“此次分别,未知何日再见。璟心意如此,今日道出,望容弟莫要介怀。”

简言之,我表白,你随意。

莫要介怀?

让他如何不介怀?

想到秦氏在北地的处境,联系秦璟所言,桓容心头一阵阵发沉。

“秦兄,我有一事想问。”

“何事?”

“秦氏可有意称王?”

“然。”

秦璟没有隐瞒,俯视桓容,唇边带笑,双眸亮如灿星。桓容垂下视线,松开攥紧的手指,掌心已痛得有些麻木。

彼此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也清楚这是必然。

晋廷势微,不足与谋。秦氏雄踞北方,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

“我明白了。”

秦璟或许是临时起意,也或许是有其他原因。但在心跳的背后,桓容感到的唯有沉重。

此时此刻,心头仿佛压下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雨势渐渐减小,乌云慢慢散去。

天空中,一弯银月隐现,星光洒落大地。

“秦兄,我敬你!”

桓容注满两杯酒盏,一杯送到秦璟面前。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举盏一饮而尽。

桓容终有几分醉意,倚靠在矮榻旁,笑道:“我为秦兄击韵,兄长可愿再为我舞一回剑?”

“故所愿也。”

话音落下,秦璟放下酒盏,持剑走回院中。

桓容手握剑鞘,一下下击在矮榻之上,口中吟诵无衣,一遍又一遍,直至声音沙哑,眼圈酸涩,视线变得朦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是个纷乱的时代,既落入此间,再不能置身事外。

桓容端起酒盏,望着盏中的倒影,酒水滑入喉咙的刹那,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个时代如此疯狂,却又是如此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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