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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也就这样了。依我说，你也攒些钱，过两年不唱了找个对你好的男子成家，过一个女子该过的日子去，何必非得纠缠我家莲儿呢。”张氏也早有心理准备，这贾春怕是不那么容易被说服，毕竟她不是什么闺阁中纯良的不出门儿的女子，而是外面跑有些见识的人，所以耐着性子跟她说话，意图说动她退一步。

从张氏的口中说出自己是个戏子，这样轻蔑的说辞，贾春只觉心中一刺，有些难受。跟莲儿一家人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平日他们对她也很亲切，也很关心她，说话什么的对她也很温和，这对自小离家，缺少家庭温暖的她来说，真是感觉无比温暖，让她眷恋。可如今，只不过是被晓得了她和赵莲儿两情相悦，而她们是两个女子，这有违人伦，所以张氏就将心底对她的蔑视和嫌弃表现了出来。

可是有莲儿的姐姐赵梅儿和秦惠平的事情在先，原以为张氏和贾维都是豁达的人，自己和莲儿的事怕是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会毫不阻拦的同意的，但为何结果竟是如此么？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是个下九流低贱的戏子？所以，莲儿的娘不同意。

一想到这可能，贾春的心痛苦地缩成了一团，脸色也变得煞白。不过，难道生而为人，就因为低贱的身份，所以就不配拥有钟爱的人，就不配得到爱情？

深吸一口气，她强自压下心中绵绵升腾起来的苦痛，望向张氏问：“婶子？难不成只是因为我是个戏子，所以您就不同意莲儿跟我么？可我虽然是个戏子，但不偷不抢，我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我可以向您保证，莲儿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儿苦，这一世我都会好好对她，虽不能荣华富贵，但我一定可以让她衣食无忧……”

张氏不等她说完，就抬手一挥打断她的话，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不明白，这女子和女子在一起是乱了阴阳，有违人伦，世人难容！”

“既然婶子这样认为，可为何就能同意梅儿姐姐和惠平姐姐一起呢？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轮到我和莲儿就不行？”贾春两手紧握成拳，拧眉激愤道，她问出了和赵莲儿一样的问题。

张氏深深看贾春，这会儿她就像是被射伤的兽，眉宇间伤痛倾泻而出，然而还不服，还挣扎着。那么就把这伤口再扩大些，让她明白她为什么不可以。

于是冷笑一声，张氏继续说：“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行。除了你的身份无法和秦家大小姐相比，另外就是还有她的家财你也无法相比。梅儿跟了她，在深宅大院里，就算那些人想对她指指点点，想对她说闲话，可是也摸不着边儿，指责不成。而且梅儿现如今的身份，也没人敢那么做。轮到你，你能护着莲儿么？能让她在深宅大院里头如同梅儿一般过日子？这些都不说，你说的什么衣食无忧，莲儿随便嫁给任何一个男子也可以，并且还能有自己的亲儿孙，你能么？她还能过不被别人指点，也不被无赖恶霸觊觎的安稳日子，她和你在一起，能么？”

张氏这一连串的“能么”就如同闪烁寒光的箭簇，射到了贾春的软肋，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箭纷纷射来，但她却毫无抵挡之力。中箭之后，似乎她立即就变得虚弱无力了。以前她曾经以为只要两个人心意坚定，这世上就不会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就能获得幸福。而张氏却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如同织金的帐幔覆盖着的灿然的美好，在华美的帐幔之后是深不见底的吹着阴风的深渊，那罡风能将人撕裂，而从黑漆漆深渊中冒出的来竟然是张着血盆大口狞笑的鬼魅，嘲笑她的稚嫩和自以为是。

有些站不稳，她腿肚子打颤，眼前虚幻的出现的这些景象如同浓重的黑雾般阻碍了她曾和莲儿一起相偎着描摹的那些美妙梦境般的远景。她此刻发现，她似乎用尽全力也够不着了。张氏说得这些，她的确无法做到啊。因为深深爱着莲儿，所以她想给她一切自己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可是终于明白，就算倾尽全力，也依然是有些东西无法给她。

她的这些犹豫和软弱一丝不落地撞进了张氏的眼中。心中得意地笑一笑，打算在那已经倾斜的天平上再加上一根稻草，以爱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