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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何到了彼时,却生出那般尖锐的伶牙俐齿,和我说起什么“仁王天下,众生平等”来了?

啧啧,一别三年不见,翅膀硬了,见识广了,脑子锈了,胆子,也是愈发的肥了。

因是有意试探他修为高下,我耐着性子和他来来去去上百个回合,他倒也好玩得紧,明知自己毫无胜算,坚决不肯跪地认输。五花八门的咒阵法术使唤得风生水起,为保悬台上的看客不为他所伤,我大半的精力着落在接挡他如暴雨冰雹漏空而下的咒刃,表面上看,他在攻,我在守,且,守得并不轻松。

恰逢个间隙处,他把住我故意露出的破绽,从怀里掏出把红光逼人的匕首,顷刻是漫天血雨哗啦啦地砸了过来,骇然一望的瞬间,袍衣袖管已被血箭划得七零八落。

沾衣的血顷刻蔓延成大片的血渍,隐有阴冷刺麻之感,由肌肤,到骨髓,所过之处渐失知觉,再是片息之后,我似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眼见着呼吸都已困难,而那血箭织幕之上,尚有电云如巨石压来,大惊之下再不敢与他玩笑,放开神魄冲破束缚,连着三道禁咒将他捆成麻花拖到身畔,不费吹灰之力拎回悬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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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厉雷炽火翻天动地,后一刻山高树远云白风清,清晨高台之上,微风似水拂人面,祥和得很!

晗儿耷拉着肩膀低垂着脸,矮矮地跪在地上,两只手往衣角搓了又搓,我摆弄着手中蔫嗒嗒绿得黯然的匕首,呵,这上头的符文,居然是冥帝老儿尊姓,幽。

不怪于他一去三年,为这把可以存储灵血驱使血咒的血玉匕,怕就耗费了不少功夫。

“师父,您教过晗儿,有些事情,该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他轻声低语了一句,深深地吸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天晗……认输。”

那日午后,清心室。

我难得地让侍从置了把椅子,坐看云初替我磨剑。

五十下鞭子打完,晗儿还能跪得端正,只是那面色,被幽冷的灵火衬着,已实在是难看到极点。弥漫着血腥气味的房间,吊诡地静了片刻,唯有他的喘息,或长或短,或轻或急,凌乱不堪。

我慵懒地抬起眼帘,指尖在扶手上缓缓地叩:“说起来,为师这些年,确实把你保护得太好,连魔气都舍不得让你多沾。你如今虽有魔身,到底是更像凡人,灵光也如此干净,不怪上界的凡夫俗子,还能对你如此友善。”

此先盘问的结果,并未出我所料,他这三年,少不了勾搭几个狐朋狗友,历几度风云跌宕,叹几番壮志难酬。未尽的言谈里,似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画两朵桃红在颊,留给我多少悬想余地。至于血玉匕的来历,他说,乃是无意间拾得,我权且做一回白痴,勉强信上一信。

我说完话后,他仍是足足滞了半盏茶的功夫,待到呼吸渐复平稳,才稍抬起脸来,眼睑半张,闭口不言。

我难免存疑:“知错了?”

他忽就梗直了脖子迎着我的目光:“不知!”

片刻对峙,见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我先怂为敬地低下脸,抚了抚下袍的皱褶:“当真不知?”

“徒儿所求不过一个公道,滥杀无辜非道义所为,徒儿何错之有!”

公道,什么是公道,当年神族戗伐吾族赶尽杀绝可有半点公道可言,初入魔域为求立身以命相搏试问公道何用?!无辜,什么是无辜?吾族死于护界战争的数十万子民无辜不无辜,你那殒命在乱纪长夜魔瘴之下的父母无辜不无辜?!

这些澎湃在胸中的话,在喉头上滚了两滚,终是被咽下了。

有些事,当真无法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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