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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过他。本应该亦师亦友的父亲变成路人,他作为儿子只能接受父亲的决定,被遗忘、忽视、放逐。
三天的时间,父亲的病情逐渐稳定。
第一天,他醒了,谁也不见,只见了律师,重新立了遗嘱。
第二天,继母和弟弟进了病房,晚一些的时候,陆川柏也被叫进去了。
第三天,白果打算回去了。他问过医生父亲已经无碍,有可能会留下运动障碍或是出现眼部症状,仍需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恢复程度主要看以后的保养复健。了解了父亲的情况,白果放心许多。在这里,他是一个局外人。避而不见的父亲、视他为空气的继母和弟弟,还有总是欲言又止的陆川柏,无一不让人心累。他要尽快回去,和梁京墨回自己的家。
梁京墨见白果受了冷遇,心里很不好受,押着白果去了他们住的酒店补眠,自己留在医院这边看着。说是看着,的确只是看着。白果父亲的秘书和助理来了以后,他们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刚走到病房门口,白果父亲的助理就走过来了,态度恭敬地请他进去。梁京墨略微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走进了病房。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白先生靠坐在升起一半的病床上,冷淡地说道:“你来了,我们聊聊。”
三天都没睡个好觉的白果一觉睡到了晚上,他醒来时梁京墨在他旁边睡得正香。他没有叫醒梁京墨,洗漱过后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去医院了。请来的看护给他开了门,对他微笑,退到一边去。病房里,弟弟坐在父亲床边剥着橙子,继母把饭盒一个个放在小桌上,父亲躺在床上小憩,含笑看着自己的妻儿。
白果进来,空气凝滞,有如实质般冻结。
“你们都去外面,我有话要跟他说。”
白先生头上还罩着网纱,看起来很滑稽。
在这个家里没人敢顶撞他,继母和弟弟先后起身,落在最后一个的看护带上了门。白先生目送他们出去,扭头看向白果,“坐下吧。”
白果坐在了弟弟坐过的椅子上,大腿隔着裤子仍能感受到前一个人在这张椅子上留下的温度。他想到许多过去的事,心底生出恼火,但不敢发作。
“听说人要死的时候,就会良心发现,”白先生细细地打量这个与他极为生疏的大儿子,“我问你,你恨我吗?”
白果垂下了头。
白先生似乎不在意白果的回答,自说自话,“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你,不是一个好父亲。小时候我对你还不错,后来你母亲出了那些事,我连你也怨恨上了。你奶奶去世前,让我把你好好养大,我给了你足够多的钱。说实话,作为一个被我放弃的孩子,你出乎我的意料。你过得很好,有自己的事业,还找到了一个不计较你的病愿意照顾你的人。”
白果一言不发,两眼直直地盯着父亲病号服的下摆。恶毒的快意飞快地跑过唇舌,他的牙齿钳住下唇里侧的软肉,咬得死紧。
他想问问父亲是否后悔,又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你的弟弟在很多方面都比你更像我,只是这次我倒下了,他让我很失望。”
“他还小。”白果的嗓子很干,他咽了几下口水,在自己的口腔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不小了,你离开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白先生看着白果,眼神飘远,“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不求你爱我、给我养老,我求你别恨我。到了那边,不管你是母亲,还是你奶奶,我都不敢见,我的确没做到我说过的话。”
白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天,我看到你母亲和刚出生的你。我们有过好的时候,是我们对不起你,”白先生收起了外露的情绪,“我现在补偿你,应该是来不及了。你不恨我就够了。如果你想的话,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吧。”
他想摸摸白果的头发,伸出手,又收回。
父子无言对坐片刻,白果说了要走的事,就想离开,他开门时差点撞上站在门外的继母。
继母讪讪地笑了一下,场面尴尬。她很客气地问了些有的没的,旁敲侧击白果和他父亲说了什么。白果觉得无趣,搪塞了几句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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