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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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树叶沙沙微响,有只猫从他身旁一棵桦树上跃下。猫和那些少女们倒不一样,见了外人也丝毫不畏,摆了摆尾巴,径自奔来,眼睛亮闪闪地打量我们,似乎在比较谁是好相与的那个。最终它咪呜叫了声,跳上了王维的衣襟,将头在他袖间轻轻挨蹭,姿态甚是轻松惬意。王维冲我得意一笑。

这里天蓝如洗,清爽的秋日轻风掠过城墙的缺隙,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却并不骇人,反而有种特别的清幽之致,仿佛连你的心也被这呜呜的风拂得平整了。那些年我混迹幽州时,常常听见城头上有人吹埙。这种呜呜的风声,乍一听也很像埙声,但却没有那份哀凉之气。刘裕故事,虽也可感可叹、可悲可慨,但身在如此安详阔朗的地方,我却是起不了什么吊古伤怀之思的,当下只望着城下的幽林穹谷发呆。刘裕攘袂而起,挞伐定乱,这一代雄杰留下的故迹,现今却成了猫狗、禽鸟们快乐游弋的所在,这种对比奇妙地和谐。

“上去瞧瞧?”王维目光示意城边的戍楼。那戍楼形制简陋,想来并非战事瞭望所用,而只是为了兵士们可以登高望乡。他走过去,推开了门,过了片刻,才扬声道:“过来罢。”门户久封,乍开之际,常有大片尘灰扬起,他自是有意待灰尘落定,才呼我进去。我一向知他体贴,仍是忍不住冲他笑了笑。

那楼底有一间小小斗室,大约是戍卫休息吃饭的。时过境迁,房里的桌与榻下生满草绿色的细弱叶蔓,碧莹莹地延伸出来,寒意隐隐,四壁则成了蛛蟊的领地,满满的都是形状规整的蛛网,也不知这些虫子已在此定居、繁衍多少年了。我素来胆大,看了一眼,也觉得吃不消,连忙上楼,却见王维取出巾帕,擦净城堞上的灰,坐了上去,身体倚在青灰色的砖墙边,双腿则伸到城外,悠悠晃着,看得我心惊:“你……你不要那样坐。”

“摔不死。”王维笑着一指城下,“偌大一片软草。”

我趋前,果见城墙不算太高,大半坡细软青草有若锦绣,连绵展开,显无危险。但他这坐姿委实骇人,我哼道:“你且自在。待我推你下去,不死也摔断腿。”

“阿妍天眼已开,漫说六道众生诸物,若近,若远,若粗,若细,诸色无不能照……”他顺口引述《大智度论》中的文句来吹捧我,“既然连未来之事都能知晓,想必也知道,她这辈子都舍不得将我推下去。”

“住嘴!不怕佛陀见怪,折我薄福?”

王维凝望远方,脸庞的轮廓为远山所衬,格外沉静清宁:“你知晓未来之事,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将来还能……与你相守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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