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混帐,我就是个淑女!你根本不懂得做个正人君子是怎么回事。
请你别忘了我母亲出身萨凡纳的罗比亚尔家,奥哈拉家也是爱尔兰王室后裔!”
瑞特笑嘻嘻的回答竟是宽容的,真叫人气恼。“我们暂时不谈这个,斯佳丽。把你带来的衣服全拿出来让我瞧瞧。”他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伸出一双长腿。
斯佳丽瞪了他一眼,对他突然冷静下来感到十分沮丧,半句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瑞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在指间搓揉。“希望你不会介意我在自己的房间抽烟。”他说。
“当然不会。”
“谢谢。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衣服了吧!不用说,准是新的;没有一堆衬裙和丝袍,你是不会来找我企图换回我欢心的,而且件件俗不可耐,这是你的特色。但我可不想让我母亲看笑话。所以你还是快拿出来给我瞧瞧,斯佳丽,看看可不可以补救。”瑞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割刀。
斯佳丽绷着脸,不过还是大步走进更衣室拿她的衣服。说不定这样也好!瑞特一向有检查她衣橱的习惯。他喜欢看她穿他挑选的衣服,并以她的美丽、时髦为荣。假使他想要再插手管管她的外貌,再以她为荣,她很乐意配合。她会为他一一穿上,那时他就会看她仅穿无袖衬裙时的模样。想到这里她忙不迭解开衣服扣子和有衬垫的裙撑骨架。她跨出那堆富丽的料子服,捧起新衣裳,光着臂膀,酥胸半裸,两腿裹着丝袜,缓缓走入卧室。
“放在床上,”瑞特说“先披件便袍,免得着凉。下雨天转冷了,难道你没注意到吗?”他朝左方吐出一阵烟,掉过头去不看她。“别想用伤风的手段来勾引人,斯佳丽。你白费时间了!”斯佳丽气得脸色发青,双眼活似两把绿火。但瑞特没有在看她。他正在检视床上的漂亮服装。
“把这些花边拆掉,”他指着第一件长礼服“下边一大堆雪片似的蝴蝶结留一个就好了。这样一来就不至于太糟这件无药可救,给你的使女穿这件如果拆掉滚边,把金扣子换成黑色,再剪短裙据,还可以将就”不消几分钟,他就完事了。
“你还需要一双坚固的纯黑皮靴。”他检查完衣服后说。
“我今天早上已经买了一双,”斯佳丽冷冰冰地回道。“你母亲带我去逛街时买的。”她刻意强调出每一个字。“真搞不懂既然你这么爱你母亲,为什么不替她买辆马车。她一个劲的走,可累坏了。”
“你不了解查尔斯顿人。所以你马上就要受罪了。我可以买这栋房子给她,是因为我们的老房子被北佬毁了,而她所认识的人大多还保有一栋同样富丽堂皇的房子。也因为她的朋友仍保有许多旧东西,所以我才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买回被北佬抢走的东西,如果不行,就找些相仿的复制品,将房子布置得比她朋友的更舒适。但是她朋友买不起的奢侈品,我可不能给她买,免得拉开她与朋友的距离。”
“莎莉布鲁顿有一辆马车。”
“莎莉布鲁顿不同一般人。她一向这样。天生是个怪人。查尔斯顿的人就尊重——甚至喜欢——性情古怪的人。但不能容忍标新立异。而你,我亲爱的斯佳丽,你却非标新立异不可。”
“你尽管糟蹋,拿我开心吧!瑞特巴特勒!”
瑞特大笑。“没错啊!现在你可以开始准备今晚穿的行头了。我得送委员会里那些女士回家。这种暴风雨天气,莎莉对付不了。”
瑞特离去后,斯佳丽套上他的晨衣。感觉比自己的那件暖和。他说的没错,天气的确冷得多了,冷得她直发抖。她竖起领子遮住双耳,往他坐过的椅子上一坐。对她来说,他仍在房里,她就处身在这个氛围中。她用手指轻抚身上的软绸,想想也奇怪,像瑞特这般魁梧的硬汉,怎么会选中这么轻柔,几乎不经一穿的袍子呢!不过他有好多事情都叫她搞不明白。她压根儿就不了解他,从来就不了解。斯佳丽一时感到绝望得要命。但随即摆脱这股心情,霍然站起。她得趁瑞特还没回来先打扮好。天哪!她坐在那张椅子上做了多久的白日梦?天都快黑了。斯佳丽用力拉铃召唤潘西。粉红色礼服上的蝴蝶结和花边必须拆掉,卷发钳得马上加热。她要为瑞特打扮得特别漂亮,特别有女人味斯佳丽望着大床上宽阔的床罩,想着想着不禁红了脸。
爱玛安森家住在北城区,那一带的街灯还没点亮,瑞特只得减慢车速,弯腰探出身去张望滂沦大雨中的漆黑街道;紧闭的车厢内只剩安森太太和莎莉布鲁顿两个人。马车先送玛格丽特到水街上她和拉斯居住的那栋小屋子,然后瑞特驱车往百老街,爱德华柯柏下车撑了把大伞,护送安妮汉普顿回南部邦联之家。“我走回去。”爱德华在人行道上朝瑞特大喊“带着这把滴滴嗒嗒的伞上车跟女士们挤可不像话。”
爱德华就住在一个街区外的教堂街。瑞特轻碰帽檐致意,立即策马前“你想瑞特听得见我们的谈话吗?”爱玛低声说。
“爱玛,我跟你相隔只有一步,就几乎听不清你说的话了,”莎莉尖酸他说。“看在老天的份上快说吧!这雨声震得我快聋了。”她好恼恨这场倾盆大雨,害她不能亲自驾车。
“你对他太太有什么看法?”爱玛问。“她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你有没有见过像她身上那件出会穿的戏服那样可笑的奇装怪服?”
“哦!衣服还可以补救,而许多女人的品味实在太糟。不,有趣的是她还有希望,”莎莉说。“问题只是不知她将来的希望大不大?长得美,生来是个美人胎子,倒是一大不利条件。很多女人就是改不了。”
“她跟爱德华打情骂俏的样子真可笑。”
“我认为这是无意识的,实在并不可笑。而且,有不少男人就爱那一套。也许他们现在比以往更需要这一套。他们已经失去一度让自己觉得像个男子汉的一切了——比如他们的财富阿土地啊,还有权力埃”两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占领军铁蹄下自豪的人最好心照不宣的事。
莎莉清清喉咙,打破阴郁的气氛。“有件事倒是蛮好的,”她以断然的口气说“瑞特的太太爱他爱得发痴。你有没有看到,他在门口刚露脸,她顿时满面春风。”
“不,没有看到,”爱玛说。“我倒真希望看到她这样。我看到的只是这种表情——在安妮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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