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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不绝,韩葳烦躁地走出营地,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野地里。雾散云开,月色澄清,韩葳以手做枕,舒服地躺进了蒿草丛中看星星。
一阵微风拂过,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韩葳吓了一跳,该不会又有赵军来袭吧?
韩葳起身四下望了望,似乎只有那边趴着一个人,便蹑手蹑脚地蹭过去,“喂!”韩葳轻轻戳了一下那人,那人一个翻身,仰面躺了过来,翻身时手中的酒壶差点打到韩葳,韩葳躲开后定睛一看,顿时吓出冷汗,这不是李迎潮么?
李迎潮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韩葳思及他昨夜神态,担心他又装醉,便不予理会,转身离开。跑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见李迎潮仍旧一动不动、四仰八叉躺在那儿,直觉告诉她,李迎潮这回是真的醉了。
韩葳一叹,打算回营寨后再引个人过来。刚走出两步,就听李迎潮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韩葳不禁靠近,跪下身来想听他说得什么,只见李迎潮闭着眼睛梦话似地嘟囔着:“你又躲哪里去了?兵荒马乱的……”
李迎潮双目紧闭,醉得厉害,睡得很沉,韩葳心下略定,突然又不那么急着离开了,就这样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还是永安一别以来,韩葳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之前远远望着,总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小肃王,现在近看起来,他又似乎没多大变化,紧锁的眉头甚至还带着点孩子气。
韩葳暂时将过去将来抛诸脑后,就这样坐在李迎潮身边发了会儿呆,闻得营寨那边喧嚣渐歇,大部分士兵都休息了,便站起身,看着李迎潮沉睡的面孔犹豫片刻,心道他毕竟是小肃王,不可能没人管的,即便是在这里睡上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会儿天气开始转暖,没那么容易着凉,此地离营寨又近,不至于夜半被什么野兽叼走,当即下定了决心,闲事莫管。
就在韩葳抬脚离去的当口,李迎潮突然又动了起来,眼睛没能睁开,手却迷迷糊糊地又举起了酒壶。韩葳见状无语,一把将酒壶抢了过来。
李迎潮被抢走了酒壶,手虚空中摸索两下,一无所获,很是不满地再次翻身,又开始嘀咕起来:“你是怨我还是恨我,总得当面说清楚,你给我当面说清楚……”
他睡梦中说得含含糊糊,韩葳却颇有默契地听得字字真切,不禁愣忡了一瞬,低头苦笑,她委实没有料到,自己已经快成为他的心魔了。纵然对他有再多的怨气,这会儿也提不起兴致来,低声一叹,伸手拂去他头上的几根杂草,似对人言,又似自言自语地轻声道:“她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恨你怨你,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罢了。”
李迎潮趴在地上,手指微屈了一下,眼珠动了动,却终究没能醒来,意识朦胧之际只觉有个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在耳边,时而在天边,那声音继续道:“人生在世,总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倘若她与你易地而处,未必不会做出与你一样的选择,所以……”似幻似真的声音停了下来,只余一声叹息,幽幽而去,李迎潮很想伸手将它留下,却被魇在梦中,无可奈何,不过过了多久,好似很久很久,又好似一瞬,那声音再次响起:“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罢了。”
那声音轻似呢喃,平静地如话家常:“她曾经以为自己斗得过老天,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你现在既然是小肃王了,就去做小肃王该做的事,想小肃王该想的人,她也……唉,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有些执念,还是放下吧。”
韩葳这一番话说得有一丝惆怅,也有一丝释然,就是这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让梦中的李迎潮如坠冰窟,他的心结疯狂盘踞在心底,一日重过一日,而她却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放下”。
李迎潮不甘心,很想大声叫喊,挣扎出一身冷汗,被风吹得一个激灵,陡然睁开了双眼,噌地一下坐起身来四下张望,哪里有半个人影?除了稀疏的蒿草在风中沙沙作响,哪里还有半点声音?
李迎潮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心中诧异怎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境,茫然了片刻,总算认清了营寨所在方向,抬脚往那边走去。走出几步,总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停下脚步细细想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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