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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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房到卧室,窗前到床上,一路凌乱模糊的喘息,被?晚风撞碎在夜里,分辨不清晰。

夜深,谢仃将湿发吹干,给睡袍系带打了枚松散的结,便从浴室推门?而出,步履间牵起濡湿的热雾。

露台移门?半掩着,她熟稔地推门?迈入,见男人凭栏而立,指间疏懈搭着明灭的烟星,听闻这阵响动,淡然?投来一瞥。

谢仃没开口?,只散漫倚在一旁。拿过?他掌侧那枚银铂烟匣,她从中取一支烟衔在唇间,慵懒从容。

闲适的片刻间隙,她余光瞥见温珩昱指尖微点,将烟支递换了朝向。反应半秒,她才发觉那是换作下风向,飘散的烟气不会冲到她。

这人惯常如此,一些漫不经心的细节,令人难以分清是出于?他周正的涵养,还是有心照料。

谢仃若有所思地垂眸,少顷,她将烟从唇边取下,侧首提议:“玩个游戏?”

温珩昱未置可否,视线疏淡循过?她,意思是讲。

“真心话游戏。”她弯唇,拈过?他指间正燃的香烟,示意,“一次换一个答案,互相?提问,只有一根烟的时间。”

温珩昱轻哂:“无聊。”

“就是无聊才提议的。”她不以为然?。

游戏当然?该由提出者宣布开始,谢仃见他似乎默许,便低眸渡了一口?烟,递回给他:“五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开门?见山,提问也毫不含糊。

烟才燃不久,余量尚且够三四个问题,温珩昱接过?,闲然?缓声:“卷宗查清的部分。除此之外,裴哲被?判刑入狱后,他未婚妻下落不明,现在化名定居海外。”

谢仃微怔,显然?没想到他能查明那些,颇为意外地望过?来。

“就这些。”温珩昱淡声,“我对除你之外的人不感兴趣。”

……要不是场景和对象错误,谢仃险些就以为这是什么表白了。

“当初帮了点小忙。”她坦荡承认,“她原本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惜被?裴哲耽搁了。”

五年前那场局,比起借刀杀人,不如算是场自食恶果。两家商政之间难免龃龉,许明初与裴哲早已互生?嫌隙,只缺双方撕破脸的导火索。裴哲的未婚妻苦于?被?他束缚控制,一直都?存着逃离的念头,在一次私人会所派对中,许明初醉后失态,随口?将家中的腌臜事?抖漏出来,被?裴哲别有用心地录音留存,也被?他未婚妻注意到了机会。

之后便是布局的开端,录音被?匿名爆出,许家大受打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裴哲的未婚妻生?怕事?后败露,于?是开始另寻退路,而谢仃也在这关键时刻找上她,欣然?接手?了这盘乱棋。

后来按照谢仃所说,女?人将录音来源交给记者,裴许二人的矛盾彻底爆发,而她暂时躲身外地,将最后的现身处留在与许明初相?同的酒店。其实零零总总,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东西,但人在盛怒之下只剩猜忌,之后的死伤也顺理成章。

真要说参与其中,谢仃自认只是推波助澜,让原本能就此揭过?的局面,转向极端结局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那两人如果没那么冲动自负,也就落不得这般结局,全在个人选择罢了。

收起思绪,谢仃拢过?耳畔垂落的碎发,听身侧温珩昱嗓音沉淡:“你的目的。”

她顿了顿,隔着缭散的薄雾,抬眸看向他。

“谢仃。”温珩昱敛目,将烟递回她,“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有意思的问题。谢仃拈过?烟支,笑了笑。

“爱,或者恨。随便哪样。”她道,语意坦然?,“因为你没有那些,所以我想看看,你学?会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应该会很有趣。”

他们是全然?相?反的劣性人格,对彼此的驯服欲与探究都?棋逢对手?,难分对峙胜负。

温珩昱向来将欲.望割舍清晰,内核沉稳到趋于?冷漠,深究到底,也不过?是从未有想要的什么。

如她所说,他尚且对这番假设意兴索然?,倘若有了想要的东西,他会变成什么样。

烟身仅剩三分之一,留给真心袒露的时间所剩无几。谢仃浅渡了一口?,终于?问道:“十年前,我抹许明初脖子的时候,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至今都?忘不掉那句“漂亮”。从小到大,她听的外貌夸赞多不胜数,却都?抵不过?那句印象深刻。

或许潜意识中知道答案,但谢仃不觉得自己清醒,一定要听到令她确信的回答。

似是对这问题稍有兴味,温珩昱眉梢轻抬,疏懈将目光落向她,笑意薄漠。

“你那时想杀了他。”他道,“满手?是血地站在那,可惜自己还活着。”

“怎么不算漂亮。”

男人语意温缓,沉稳平淡。谢仃闻言,却仿佛被?拉扯回更远的十年,少年对她的眼泪与痛苦作壁上观,漠不为意,居高?临下。

她一瞬滋生?出久违的恨意。

他们之间本就是荒唐的纠葛,谢仃在愈发满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的确恨温珩昱,恨他从始至终居高?临下,恨他能毫无歉疚地旧事?重提,仿佛对此从未有过?在意。

原来生?性冷漠真是高?人一等的事?。而她决意要让他与自己同样难以释怀。

谢仃闭了闭眼,再开口?,已经笑意如常:“……那时我从水里爬起来,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恨是种本能。”她轻声,“当时我想,凭什么都?不是好人,我要任人宰割,你们却能高?高?在上?”

“——温珩昱,是你先找到我的。”

非要救下她,插足她的人生?,看她在地上流血流泪,而理由只出自一个“有趣”。多倨慢,荒唐到令她想笑。

“所以我想,该死的人都?死了。”谢仃拈着烟支,嗓音低轻,“剩我跟你,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人是要倚仗某种情绪活下去。当年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开悟似的不再去想死意,咬着那份偏执朝前走?,直到至今,谢仃才察觉那究竟是什么。

她恨他,而她做不到停止恨,因为她需要活下去。这份恨意经过?多年积累,无声被?催化成更复杂的情感,难以用任何字眼去定义。

爱恨都?不合宜,他们应该不死不休。

谢仃望着将烟燃尽的烟,眼中有翻涌落定的暗色,她很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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