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5(2 / 2)
“可是有规定,非基本户不能提取现金。”
杨巡被提醒才想起有这规矩,想骂人,又忍了,道:“先拿钱过去,看中行柜台敢不敢特事特办。”
“那需要人行敲章批准才行,人行批准之前需要基本户所在银行同意让你去别家银行提取现金,可他们肯同意吗?或者放到杨总下面其他银行的基本账户上去过渡几天也好。”
“都在这家银行。”杨巡跳上车郁闷了,“要不存我个人账户去,你做一下账。”
“行,算个人借款。今天营业款收上来,我也放到杨总账户上去。凑足发工资奖金的数额后,余款都打到中行去。观察一段时间,视年后情况,如果平静,再启用这家银行。这样可好?不过得麻烦杨总每天带上存折一起去银行。”
杨巡见任遐迩说得周到,便点头同意。他摸了摸包,想想还是没敢放心把存折交到任遐迩手上。虽然这阵子忙,但他会把存折放到杨速手里,两兄弟总有一个会在场的。不过任遐迩对业务的熟悉和灵活,让杨巡备感方便。
回头,他便在商场外面挂出海报,正好趁春节这因头,有的放矢地大搞促销,大力消化库存商品。即使离春节才只有几天,那也是好的。他总得凑齐下发工资奖金的资金,他需要一举两得,即使因此不得不稍微让利。
而杨巡送到宋家的年货则是很快跟着宋家老少三个一起乘东海公司的专车赶赴上海过年。早先宋运辉问女儿,春节哪儿过,妈妈家,还是与爷爷奶奶爸爸一起去上海,宋引毫不犹豫选择妈妈家。但是没一天宋引就反悔了,她虽然想妈妈,却不敢放弃爸爸。小朋友都跟她说,她现在有弟弟了,爸爸就不会对她最好了。她真担心,她下意识地担心爸爸与梁阿姨和小弟弟在一起的时候,忘了还有她。
因此她最终还是跟着爷爷奶奶去了上海。宋运辉到年底忙得很,没留意到女儿的小痛苦,他见女儿答应去上海,就据此要求父母也一起去上海。宋季山夫妇想来想去,好像古老相传没有去女方家过年的规矩,再说实在是怕梁家的一个美国回来的财富外公和两个高官亲家。可是他们又太想看看孙子,梁思申刚刚生完小孩,总不能让人家抱着孩子走那么远路来东海跟他们过年。好在宋运辉答应不住一起,住到梁思申以前的别墅,不用天天与高官亲家相对,他们才忐忑地乘上东海公司的轿车去了上海。
司机早已熟门熟路,漫天雪花的夜晚,宋季山夫妇只见车子停在地处大上海的深宅大院前,那高墙那铜门,只有解放前见过的县里最富贵的人家才有那派头。等叫开门,他们见到梁思申自己跑出来开门欢迎,在一院子华彩灯光和满地白雪下,看到熟人终于安心不少。这个院子早听宋运辉甚至宋引跟他们描述过,但百闻不如一见,见了才知还有富贵至此,这一院子的精致清雅,再下两场雪都盖不住。
梁思申关上门回来张罗着介绍两家人认识,看到外公没有出言不逊,才放心去厨房看到底带来什么东西。
却是见到一箱各种各样的高档海鲜,一箱已经处理了一下的各种肉类,还有一箱稀罕的热带水果。看着这些,想着这几天陆续有宋运辉的关系户送来的各色年货,想到今年不费一分一厘已经塞满的双门冰箱,以及冰箱塞不下,挂满院子等着风干的鸡鸭鱼类,她不禁摇头再摇头,可想而知,宋家在东海的年货只有更多,地下这三大箱不过是择其要送来。
梁母将可可交给爷爷奶奶后,看着奶奶是个细心的,就放心交付,跟着进去厨房。走到里面看打开的箱子装满山珍海味,知道女儿弄不好心里正盘旋他们老外如果收取超过多少钱的礼物就算行贿的说法。她推着女儿出去招呼刚来的亲家,还是自己着手与小王一起清理三大箱子。没办法,其中还有小王没见过的稀罕物。
她到外面对着公婆,又不好说什么,也不能表露什么意思,只开始劝说公婆住这边房子,方便食宿。宋季山夫妇还是想清静,一直说不能麻烦不能麻烦,梁思申无法,只能与他们一起挽起行李去别墅。宋季山夫妇还以为只是跟他们家一样的别墅,但是走进里面一看,都是国外进口的家具,别说进门的电灯开关空调开关不知道怎么弄,走进最事关生计的厨房一看他们就晕了,除了一把刀,没一件是他们会使的。如此复杂,他们估计梁思申现教他们都学不会,更怕弄得不好,损坏器物。那么,接下来几天该怎么吃饭,喝西北风?无奈,三口子只好选择又跟着梁思申回大宅。
梁思申其实有些故意夸大家中器物的难处,让公婆知难而退与他们住一起,别发配似的住远远的,她总觉得那么做对公婆,尤其是对宋运辉的女儿宋引不公平,这是春节,她料定宋运辉一定是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既然特意请宋家三个人来上海,不能太厚此薄彼。载着公婆宋引回去大宅的路上,她想到一句古话,“如此甚好”。她不由得微笑,确实甚好。她会照顾两个老实的公婆,不会让他们拘束。也会关照强势的父母,让着软弱的公婆。
但是别人送来的辽参、干贝、鹿筋、干鲍、洋酒等贵重食品一直困扰着梁思申,她知道若就纸箱问题问宋运辉,宋运辉一定又是等他来上海再说。她只有闷在心里,非常不快地继续等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东西送来。她已经算是能拒绝的,可还是没法拒绝得彻底,有些人看她不接就说原物拿回去会如何如何,请她体谅办事人员难处,或者干脆放下东西就走,她都没办法。想到爸爸那儿也是一样,估计只有更多,她心里非常厌恶。
人家为什么要送礼?那一来一回又将如何定性?梁思申心里清楚得很。去年宋运辉没把锦云里公开,还没那么触目惊心,今年真让她受不了。
宋运辉不知就里,他也是推而又推,送到公司的东西他都让搬去招待所,可到手的还是有那么多。而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几乎习惯成自然,想到一家人都去上海过年,当然是收拾三大箱子送去上海。等他作为主要领导站好年内的最后一班岗,上飞机飞去上海时候,已经是傍晚。到上海机场,他又得等待片刻,等岳父下飞机一起走。
他几乎没行李,见到岳父也是随身带来一大箱子年货,不由得与岳父会心一笑,两人自己到门口打车回家。梁父还戏称,家学渊源,都是疼太太的好丈夫。
宋运辉到锦云里,见到父亲与外公戴着老花镜严肃地对弈,都没空来理他们。母亲则是坐一边给可可打毛衣。宋引热火朝天地在电脑上面打游戏。见大家都有事做,他才放心。他也看得出梁思申一直约束着岳父岳母比较高的姿态,连他都有些替岳父岳母委屈,只好背后向他们赔礼道歉。一顿子见面寒暄下来,大家终于坐一起吃年夜饭。宋运辉和梁思申都感觉很好,终于春节可以都与父母在一起过。
但是,吃完饭后,宋引就一直黏着爸爸,爸爸走哪儿她跟哪儿。大家伙儿一起去院子里偷偷放小焰火的时候,宋引虽然喜欢,却悄悄拉爸爸到一边,问爸爸有了小弟弟还爱不爱她。宋运辉心疼,连忙将女儿抱起来一起放焰火。梁父不知就里,还戏言,女儿小的时候不趁机抱,大了就不让抱了。
一直等安顿下大家睡觉,小夫妻俩才呼出一口气,回自己房间。竟是比平日里在公司三头六臂还累。宋运辉抱着妻子,两人一起席地坐在儿子小床前看了会儿,终于得享两人时光。梁思申跳起身,去化妆柜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回来将纸递给宋运辉:“你看看,这些都是你不在的时候人们送来礼品的记录。”
宋运辉粗粗看了一眼,就将单子放床头柜上,笑道:“我们今天哪有时间谈这些,回
头我跟你说说都是些谁。”
“不是,我问你,你有没有回礼?”
宋运辉意识到有问题,谨慎地道:“不大清楚,我明天再看看,今天很累,可可还会被我洗澡声音吵醒吗?”
“可可好像慢慢在度过不适应期,你关上门吧。嗯,用公款回礼?”
“这都是套路,你爸爸和我都是一样在做,相信你爸爸也是跟我一样已经尽量拒绝了。你喜欢我穿哪套睡衣?”
“你放在浴室的。”梁思申不再提起,她看得出宋运辉不想提。是,那是套路,她亲身经历了拒绝的艰难,能要宋运辉怎么办,可是她不喜欢。爸爸如此,她也不喜欢。可她了解爸爸和丈夫都是好人,都是她爱的人,因此才更无力。她现在工作也不得不面对请客送礼,对此现象很是深恶痛绝,每次送礼出去的时候,总是心里把对方腹诽一番,尤其是她的国外同事,都对此多有议论。可是,现在是她的爸爸和丈夫在收礼,不知道送礼的人怎么想他们俩,她不喜欢。
宋运辉躲在水龙头下想辙。起初他没在意,待到听出不对,已经看到梁思申眼睛里“我真厌恶”这四个字。他自然是避而不谈,免得言语冲突。洗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到,别是梁思申引经据典告诉他的产后忧郁症吧,据说得专门找丈夫的茬。当时梁思申捧着一本书告诉他,产妇因为内分泌极大变动,性格怎么匪夷所思都是正常的,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丈夫发扬大无畏爱心的时候。梁思申还告诉过他,怀孕期间她太过正常而放弃对他的修炼,肯定需要产后找补。当时宋运辉只当笑话听,这会儿有些哭笑不得地想,别真事前正常事后补吧。
宋运辉宁愿相信是这样,洗完澡出来就若无其事地吻了太太一下,抱她去浴室,把她关进里面。他自己看了会儿才刚从红皮老鼠状态进化过来的儿子,也亲了一下,躺回床上等儿子哭,知道小家伙几乎两小时一哭,比闹钟还守信,再过几分钟就该是哭的时间。果然,等梁思申出来,儿子在小床上开闹。两人好一顿安抚,才让儿子回头再睡。
梁思申面无表情地看丈夫替她把因喂奶而敞开的衣服拉好,疲倦地道:“我一辈子都没想过,我能那么邋遢。”
“没睡好比什么都摧残人。这几天趁我休息,你睡觉,我管着可可。”
“奶牛能睡吗?你带护照没,护照能去香港吗?这几天我想去香港买尿不湿和奶粉,需要挑夫一名,国内的进口货都不新鲜。”
“可以的,明天我查一下航班,找个当天去当天回的。”
“你看,你也监管着奶牛的自由行动吧。还有,我肥了,郁闷死了,衣服都穿不下,我要买衣服。嗯,睡觉,争取可可下一次闹的时候睡足力气。唉,我当初勇往直前地怀孕,肯定是对困难预估不足,年轻无知啊,上某人的当。”
宋运辉哭笑不得地看梁思申跌进被子里,闭目就睡,心想可别真的累出产后抑郁来,怎么没一句话是积极的。他跟着上床,将妻子搂进怀里,轻柔地道:“我说你听,睡着也行。你一直说你已经适应国内生活,我看你还没,你所受西方教育让你与国情格格不入。但如果你正经是外国人,你不会有那么多的心理冲击,反而可以冷眼旁观,将此当作一个经历,你却又是个爱国者……”
“算你对,每次看他们挑着眉毛议论,我心里光火。”
“这就是了,你一边为同胞辩论,一边就更生气同胞不争气,你却不想想里面的文化差异。换个角度说你十年前跟你外公打官司,这如果放到国内,够套上‘悍然’这个词。你外公在国外多年,算是司空见惯,因此现在可以跟你和睦相处。你说如果换作你爷爷,他还会不会接纳你?两国文化不同,观念有差异,你必须正视。再说礼物,初二我们得参加一个婚礼,你说婚礼上一下收进那么多红包,每个红包成百上千,这是不是集体行贿?可这是国情,睡着了?”
“没睡,郁闷得昏迷。”
宋运辉忍不住笑,又道:“既然都这样,你说我春节送礼还礼无数,你就是把我卖了都不够本,我还怎么做人?”
“我又没针对你,我烦这种情况——国情。”梁思申说到这儿,困意消退,“就算是国人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说什么当裤子都要帮朋友,可不能用公款啊。现在明明是公私不分,打着友情的幌子拉交情。可是你说得对,你作为当事者,那么劳苦功高才拿那么点工资,难道要你倾家荡产干革命?也不行。唔,死结。”
“你以前不是说要看到进步,变化要一步一步来?你好像最近情绪波动得厉害。要不我们去香港散散心,或者在香港住一晚。你才出月子,不能太动。”
“没法扔下一屋子老小啊。”
“呵呵,你闭上眼睛,我替你按摩。”
“你又不会。”
“试试嘛,总得让我有练手的地方。”
“不对,你哪儿学来的?”
“还不是你教的?闭上眼睛,乖。你不是说了吗,我这张扑克脸人见人愁,鬼见鬼愁,谁敢惹我。”
“对,大灰狼,你关灯,我现在很肥,你不许看。”
“别那么不自信,你很好,比以前每天饿饭时候更好。”
梁思申却不置信地又问:“以后有可可了,你会不会爱我少一点了?你以后进门会先要求看到我还是先看可可?”
“我比你更担心这问题。”
梁思申叽一声笑出来,这才乖乖闭上眼睛。宋运辉心说,果然是情绪变化很大,他还算是过来人,可他以前都没理会还有这么一茬。梁思申果然是雷东宝嘴里的妖精,专门克他的。从今天进门见梁思申贤良淑德,到关上卧室门她又慷慨激昂,让他都以为失宠,至现在才算是恢复过来一点感觉。他爱这个小妖精,他知道他的一缕魂魄牵在梁思申手心里,他早在某一天起,早已身不由己。
同是太太刚生育的难兄难弟,雷东宝的日子就惬意得多,但是遇到一年唯一的大年夜,他分身乏术。韦春红一早跟他讲明,年夜她一准去小雷家陪着雷母过,跟往常一样。雷母也一口咬死要韦春红来过春节,她好歹跟韦春红一起渡过雷东宝坐牢时期的那段难关,而今苟富贵,不相忘。雷东宝知道这事不妥,可又不能勉强老娘,只得让韦春红去,自己只有留在冯欣欣那儿过了个年夜。
冯欣欣转弯抹角得知原因,得意得不得了,虽然孩子初生,累得不行,可她有精力十足的母亲相帮,她自己也年轻精力足,大年夜雷东宝终于不用出去应酬喝酒,脑袋清清爽爽地跟她在一起,她就一直黏在雷东宝身边,逗得雷东宝心猿意马。雷东宝也好奇了,这人跟他的时候明明还是处女,现在哪儿来那么多花招,可他喜欢。毫无疑问的,年轻女子,即便是口气都是香的。
电视里热热闹闹演春晚,雷东宝认认真真看着热闹,时不时偷偷捏捏小妻子产后明显缩下去的腰。一会儿,冯欣欣附耳轻轻道:“明后天人家来你堂堂雷总裁家拜年,我们的客厅哪儿坐得下人。”
雷东宝笑道:“进不来的让门口排队。”
“我们换个房子吧,这儿太小,宝宝稍微长大点都没法动弹。”
“行。”
冯欣欣没想到雷东宝答应得爽快,小心地道:“那……山河路那边正造电梯高楼,我们买那儿的好不好?那边以后肯定住的都是有档次的,我们宝宝跟他们在一起落不下。这边出来的都是些野孩子,前天403那家小孩跟别幢楼小孩吵架,耳朵拉出血来。我们的宝宝啊,一定不能输给宋总的,呀,那边的房子好像是属于机关幼儿园的片区。”
“对,上最好的幼儿园,上最好的小学,以后出国留学,我儿子……什么都要最好的。”对,他是老大,老大当然得要最好的。
“那种房子总得好几十万吧。”
“唔,钱我想办法。你也少买几件衣服存装修钱。一年买下来,一年四季的也够穿了,给你老娘买几身。”
冯欣欣没答应,但不顾父母在旁,抱住雷东宝的胖肚皮亲亲热热地贴着耳朵道:“老公,我好爱你,以后我们的宝宝肯定像你……”
“像我不好,我儿子得读书,读到没法读为止,一肚皮学问气死小辉和他那小妖精去。我儿子……买下新房子我就买钢琴,要买比小辉家好的,我儿子得学钢琴。你好好养,过半年我们抱去上海比,看谁家儿子壮。我们一天里生的,欣欣,你要给我争这口气。”雷东宝越是感觉宋运辉不拿他当回事,他越要跟宋运辉比个高下,绝不吃亏。
“那肯定的,我就是早产几天生出来的都比他们的重呢。而且医生说我奶水好,看看我们宝宝,多胖,手臂都跟藕节一样。可我们不能光比体重啊,我们宝宝得比他们早识字,对,还得早说话。”
宋运辉说什么都没想到雷东宝在遥远的地方,即使大年三十都念念不忘与他比儿子。他还满不在乎地与梁思申商量,可可智商一定高,一定要让幼儿园玩痛快了才接受教育折磨。
年初二的时候,宋运辉带着宋引去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梁父与梁母把女儿叫到书房,关上门讨论家庭问题。宋季山夫妇看到都没吱声,反而外公想了想,却扶着楼梯跟了上去,拿拐杖敲开门就道:“商量什么,我也不能听?”
梁母笑道:“爹爹既然来了就给我们做个参谋,我们这不是怕爹爹操心吗?”
“你们说,我听着,我爱怎么想怎么想。”
梁父一笑,道:“爸爸,这么回事,我也很快退休了。多年前囡囡出钱买了一单原始股,高位抛出个挺好的价钱,又让我操作几次,增值不菲。囡囡的意思是这笔钱给我们用。我们想囡囡不是坚持要让可可去美国受教育吗,我们既然退休正好帮囡囡带着可可在美国受教育。我们今天就是准备商量这个问题,难得春节时候大家都在。”
梁思申没想到爸爸妈妈扯她密谈,说的是这个问题,惊讶良久,才道:“我在大学城的房子还在,那儿环境特别好,爸妈的钱拿去做生活费吧,不够有我。”
外公立刻道:“那里冷,退休养老去佛罗里达,听我的,你们要是去我也跟去,生活费算我,房子思申买。要是决定下来,我立刻打电话给我律师,要他帮你们办手续,很简单。有我在,你们两个大陆出去的土包子不会吃亏。”
梁母道:“爹爹,我们不请你来,就是怕你提出你出钱。我们股票上赚的钱听说够生活,以后爹爹喜欢就跟我们一起住,房子有囡囡呢。”
“她哪来那么多钱,她还要倒贴老公。”外公神采奕奕地与梁思申互白一眼,“有钱,什么都不是大事,还啰里啰唆商量什么。出境、入籍也不是问题,我担保,思申出面没我牢靠,我只有一个要求,可可一定要跟去啦。”
梁家三个面面相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退休后移民到美国,这可是大事,怎么被外公一说就轻描淡写了呢?还是梁思申过了会儿道:“我支持外公的说法。房子稍微买好点,我把大学城的卖了就行。外公就算答应出生活费也没几年可出,还是算了,我来。”
梁母一听就踢了女儿一脚。反而外公并不在意,道:“你爱出钱我还有什么话说,可可呢?”
“可可当然受美国教育。就这么定?如果决定,外公,请律师找房子时候有要求,一要离超市近,二要学区好。”
梁父与梁母交换一个眼色,老夫老妻,一个眼色几乎说明所有问题。梁父代表说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决定。囡囡开始跟着外公动作吧,移民的事现在也可以着手办起来,我们都有护照,估计到时候正好送可可读幼儿园。”
梁思申奇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我本来还想请你们移民呢,我觉得国内生活环境不好,都奇怪外公为什么赖在上海不走。”
外公愤怒地道:“你当心我买房子做手脚。我叶落归根不行?我归几年不想归了不行?我一到冬天想念迈阿密的阳光,不行?”
梁母只笑道:“爹爹,你肯跟我一起去,我们求之不得,我们多需要你的经验,也正好让我们尽尽孝心。囡囡啊,我们也是想着国内的教育,跟你一个年龄的人与你对比太大了,我们可可……”
“妈妈,谢谢你们。”梁思申拥抱身边的妈妈,感动于爸爸妈妈准备为她的孩子做出牺牲,退休后离乡背井,“可能我会让宋引一起去,行吗?”
“可以,多一个不多,小姑娘挺懂事。”梁父一口答应。
问题解决,梁母先扑去找可可,梁思申也跟去做奶牛。两人又就赴美养老问题讨论细节。
梁母忍不住问女儿:“外公为什么要紧紧跟着我们?”
梁思申笑:“他恨舅舅们总念叨着他快死,他早死舅舅早分财产。他也手段毒辣,硬是不肯提前瓜分财产,只建立一个基金定时定量给舅舅们一些远远不如我收入的钱。可是又烦一家老小总伸手问他要零用,他索性躲到大陆,对舅舅们宣称大陆无法无天,舅舅们敢来,爸爸对他们不客气,递解出境。我原先不知道外公打的这个主意,还是有次接到舅舅电话吵了一顿才知道被外公利用了。其实外公还是更喜欢美国,美国毕竟物质丰富,生活方便。”
梁母哭笑不得。
梁思申晚上就把这事告诉了宋运辉,宋运辉一听就觉得这是好事。但宋运辉毕竟多了一个心眼,回头等梁思申睡着,他把刚听说时的疑问倒出来好好细想了一番,可又一时不好定性。他看着倦极熟睡的梁思申思来想去,不知道该不该跟她明说他的猜疑。考虑到上回与梁思申提出他爸想与他合作时候,梁思申单纯的回应,他决定不说明。毕竟他的猜疑有小人之心,而且还是捕风捉影,而他自己则是提前一步做出决定,从此与岳父的事业保持一定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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