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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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申回去,将初步报告交上,经过一次会议讨论,大家都觉得东海厂是个不错的项目。于是,评估工作就在吉恩的亲自挂帅下展开。梁思申心里高兴,自然是非常积极。一则,终于没有辜负对宋运辉的承诺;二则,为能帮上宋老师的忙而欢喜。她本就工作刻苦,自然,东海厂的案子,她更是心甘情愿加班加点地做。

可是整个团队的人心里都清楚,来自中国项目的成功与否,实在太取决于其中的政策因素,他们不敢在打听清楚政策之前做任何无用功,他们因此千方百计搜集来自中国的声音。宋运辉那儿自然是最好的配合渠道。可是考虑到宋太太对她明显而无稽的敌意,考虑到宋运辉可能因此而来的言行中严格的自我约束,梁思申总是自觉回避非上班时间与宋运辉沟通,不给宋老师惹麻烦,也不让自己触霉头。

通过他们自己的信息渠道,以及与宋运辉印证,她知道国内已经组织学习六月份国务院通过的《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在条例中,国有企业被赋予十四项重大经营自主权,目前正面临新一波企业改制的起步阶段。这十四项自主权,对于东海厂这样的国企步入市场化经营非常有利。吉恩顾虑的他们那样的投资能否被允许进入,企业能否打包进香港市场上市,是否需要经过令人绝望的审批等问题,可能因企业自主权的扩大而迎刃而解。他们都认定中国的改革开放实际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宋运辉原本对那么嫩生生的梁思申操作亿万巨资并不存太大希望,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发现这事儿看上去似乎越来越有眉目。他这边于是开始积极活动起来,不断进京多方游说。从领导们的反映,他看到了希望,也看到固有保守势力的顽固。可从来做大事都要历经千难万险,他早已习惯,不怕,只要成事,只要有利于东海的发展,有什么不可尝试。

在宋运辉看来唯一可怕且不可尝试的是婚姻。他公然搬到书房居住,全家似乎除了宋引,其他都有异议。他更想的是离婚,程开颜的哭求和程母电话中的软刀子都让他更添厌恶,他已经无法想象自己还能跟程开颜住一间卧室。可是他心有为难,他担心父母的感受,更担心女儿的感受,为了父母女儿免遭痛苦折磨,他彷徨之下选择勉强凑合。因此他特别敏感于人家夫妻的默契,尤其看到寻建祥家的夫唱妇随,他极其羡慕,回家看到程开颜就更难忍受。

正好市区为配合二期建设的宿舍已见雏形,上回他高风亮节把房子让给更需要的,这回他准备要一套别墅,把家分成两头,他不想再与程开颜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消息透露给父母,老娘先风刀霜剑严相逼,威胁回去老家,看他还离不离得开程开颜,反而原以为最应跳出来给女儿说话的程父一直没有音信。

分家这件事,宋运辉并没与程开颜提起,也让他爸妈别提。直等着厂里别墅赶着造好,内部装修也完成,他才殷勤地亲自开车载程开颜抱着宋引去市区逛了一天,然后才领到新房子,漫不经心地提起以后就搬来这里。把程开颜高兴得还以为宋运辉回心转意,再说,她也喜欢住在市区,逛街多么方便。不久,宋运辉便把程开颜的工作关系户粮关系都调到市区,这种事现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都不用他自己出面,秘书全部帮他完成。宋运辉跟程开颜解释,让猫猫再跟着爷爷奶奶半年,等县中心幼儿园毕业,小学就来教学更好的市区读书。三言两语,就把程开颜转来市区别墅,从此程开颜独守空房。他终于不用天天勉强自己面对程开颜,那原本也是一种煎熬。

程开颜最初感觉不对的时候,还闹了一下,被宋运辉大义凛然地教育一番,说她不以丈夫事业大局为重,好房子先让给她住,她还反而心生不满,程开颜都觉得自己理亏,不好意思再闹。可没等程开颜寂寞下去,东海厂一帮女马屁精就蜂拥而上,包围了程开颜。

倒是两厢里都满意的结局,宋运辉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久,去北京办事,遇到金州的闵厂长。闵厂长说起程书记退休提要求,想好好安置儿子的事。闵说,现在总厂准备把设在海南的办事处撤回来,因此如何安置程书记儿子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了。宋运辉知道,前阵子岳父把儿子弄到油水足的海南办事处去了,据说是炒地皮,但见面说

起来,宋运辉都不知道大舅子在做些什么,口才倒是练得发达不少。宋运辉只知道大舅子倒了很多海南椰子汁给金州总厂做福利,也希望他的东海厂买椰汁发福利,早被宋运辉否决了。如今闵特地约好跟他北京见面商量,无非是闵卖个好给他,要他记下人情而已,诺大金州,放置一个肥缺给他大舅子并非难事。但可想而知,闵肯定不会因为退休一个程书记,而给程儿子一个肥缺,当年闵还是分厂长的时候,都已不把身为总厂副厂长的程放在眼里,现在更不会。但一定会因为他宋运辉,而给程儿子好位置,因为无论他当初是怎么出的金州,只要没公然撕破脸皮,他就与其他那些金州出来的一样,是理所当然的金州帮的一员。作为总帮主的闵,自然需要记得他的好处。这就是他宋运辉工作十年努力十年的结果。

宋运辉有些戏谑地笑问闵厂长:“他能做什么?”

闵厂长笑道:“有,他能帮妹妹看住妹夫,出谋划策。”

两个厂子弟女婿出身的人相视而笑,宋运辉道:“请老闵给他个事务性的重要岗位,总厂最需要螺丝钉啊。”

“行,去你一手弄起来的新车间做副书记兼工会吧,升正科,我照应不到的时候,你自己去罩他。”

宋运辉一听就笑了出来:“这什么职位?硬派的,老闵你现在也圆滑了。”车间一向不专设副书记,都是车间主任兼的,这个位置一看就知道什么来由,程开颜的哥哥坐在这种位置上只要稍微居安思危一下就能清楚想保住位置必须如此这般,也就闵这样同是女婿出身的人才想得到这种缺德主意。

闵厂长得意地笑,自己受的气多了,便是在别人那儿出一口也是爽快。宋运辉也没立即投桃报李,但两人坐一起议论了好一会儿当前政策的应用。说起来,闵也是个硬手腕干实事的,但当年一山不容二虎,现在隔山相望,倒是惺惺相惜,经常见面就有无数话题了。

程父等来闵对儿子的安排,一看就满心的堵,而今女儿正与女婿冷战,这么一来,为了儿子的位置,他是不是得对宋运辉投鼠忌器?他从这回闵对儿子的安排中,看出背后宋运辉游走的影子,再加宋运辉将女儿骗至宿舍区别墅单独居住,老妻问他他要到何时才肯出手。可是程父甘苦自知,他退休前的风光凭的是女婿的地位,他而今想对女婿出手,凭什么,又能有几分力道?

可是,儿女之事不能不管啊。想起宝贝女儿独居的凄凉,程父满心焦急,而且谁都有脸面,宋运辉如此对待他女儿,让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去?这些事儿早已通过从金州去东海工人的嘴传遍金州角角落落,多少人背后指指戳戳,暗讽老程机敏过头,抢个笨女儿捉不住的女婿。令程父心寒的是,舆论是如此的趋炎附势,竟然少有人指责宋运辉是当代陈世美,反而都笑他种瓜得豆。现状逼得他无法不出手,将妻女搂到身后,由他与宋运辉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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