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2_第三十九章 赌局落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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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小郎君这么简略地一说,语中甚多不详,建文也没法推测郑提督路过这里到底是要干嘛。

他左右看看,见阿抛还像根桅杆一样矗立在船头,便直呼:“阿抛!”待他走来后,就问他当时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这阿抛也是个奇人,他知道建文虽然还未身登蓬莱主位,但日后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便赶紧走了过来。他平日里本来传令惯了,一句话也不多说,如今听建文这么问,却像竹筒倒豆似的,先把使节如何捣乱插入战斗,双方如何停战,郑提督如何驾到解围,小郎君如何兵退五里,一桩桩一件件讲了一番。

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总带点南洋戏曲的调子,伊伊阮阮的,也不知是从哪儿看来的。添油加醋更是免不了,一时间还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做了夸张。建文听得瞠目结舌,心想他平日里的传令工作力求精准,看来一定埋没了唱戏的才华。

但建文仔细听了一阵,还是从他的叙述中得到两条关键的信息。

第一点很容易推测,那就是郑提督乃是被邪术约束来此,他不仅自己下不了船,看守的三灵船也被吸了个空,也不知道佛岛之上父皇的坟茔可还安宁。

郑提督本来跟他说要在佛岛赎罪诵经,了此残生,没想到也天不遂人愿。至于打扰他清净的人,不用说就是那个黑衣老僧,小郎君没跟老僧打照面,多半也是出于郑提督的吩咐。

第二点却令建文颇有些意外。

据哑鲁国王子的行为来看,是朝中有人托他寻找自己,且与北海水师并不同路;而这个人是谁,王子并没有明说。按说自己离开朝廷都两三年了,燕帝叔叔即了位之后,朝中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皇亲国戚已经死的死,失联的失联。大浪淘沙,剩下的也就全都是要杀他而后快的,是谁要托这么一个奇怪王子来找他呢?

难道是沈缇骑,不——建文老改不了这个顺口的官衔——是沈千户吗?但是哑鲁国虽是番邦,他也万万不可能指使王子,除非……他已经当了指挥使。

想到这里,建文对自己讪笑两声,道一句“怎么可能”。他只能把这个疑团按下不想,又问阿抛:“那郑提督到底和小郎君说了什么?”

这下阿抛更

来劲了。原来郑提督离开北海水师来到蓬莱船队时,船头与他相距就更近了,小郎君和郑提督俩人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就把郑提督如何告知小郎君劲敌将至,这姓姚的老僧手段如何邪门,如何说北海水师所围之处就是建文和青龙船,唱念做打地讲了一遍。

四周闲散的人也都过来听这个大个子绘声绘色地讲话,船头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阿抛讲道:“紧张!紧张!紧张!小郎君眼看提督又道:‘小郎君,你我虽有断臂之仇,但你和小靖王的赌约,还是有几分儿戏了。’小郎君道:‘强者之间自然有自己的决断方式。’两人就此僵持不下。”

建文听了噗嗤一笑,郑提督说话哪里是这样,口中又哪说得出小靖王?

但还是心想:“原来他们早知道青龙要被收,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保得我们一行人性命。”

“郑提督道:‘你们赌斗一成,必然立场分明。但来自大明的劲敌就在我身后,你不去找大明的麻烦,大明便不会来找你们么?’”

判官们是第二次听到这番对话,但其中道理大多仍未反应过来。建文听到这里却叹了口气,明白今天小郎君的反应为何是这样了。

本来他和小郎君的这次赌斗,说起来是一次对彼此的试探和考验。说白了,这趟旅途所面对的一开始就不会只是风暴与巨浪,而是一天一个变化的四海形势。他和小郎君彼此都怀疑对方是否有那种统御四海的器量,因此是把四海作为赌场。

而郑提督的言下之意是,无论哪个人当选,对大明的态度都会与另一人截然不同。小郎君显然被郑提督的话触动了。他定然是意识到,如果接下来新的北海水师,甚至那个诡异的老妖僧仍要和蓬莱针锋相对,那么不如把主战场让给建文的好。

建文心中理解,小郎君这一决断既不是逃避,也并非推卸,而是意识到蓬莱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是何种威胁,只有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尽管他现在对建文的信任可以说是远远没有建立。

建文望向船尾处拄刀人的背影。做出这一决定,就意味着小郎君从此要尽力辅佐自己了,就像辅佐破军那样。

耳旁阿抛继续唱道:“这正是‘阿哥出门向南洋,人争口气佛争香。祝哥身体爱保重,保重身体得安康。亲哥赚钱爱寄转,妹在码头等亲郎’。”

“……这都哪跟哪。”建文转回头来。

这几句俚俗的顺口溜,显然是冲着四周水手们说的吉祥话,纯粹是为了讨个彩头,跟郑提督的事半点关系没有,可见他要说的也都说完了。

阿抛最后擎起手臂亮个相,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众人的鼓掌声却一浪高过一浪了。一片喧哗中,建文在默然思索:这个连郑提督都能困住的姚国师名不见经传,到底是什么来头?

按照之前他得到的信息,是贪狼告诉了小郎君如何追逐建文,又告诉老阿姨那片海中诡异气息的来源,才导致大家纷纷来到这片海域。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主动追着那姓姚的国师去的,那就是老阿姨。

他离开人群,去问老阿姨:“婆婆,这海洋中的黑白两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还有蓬莱,究竟是黑还是白?”

七里、腾格斯和哈罗德见他这么问,也纷纷凑过来,聚到船头了。老阿姨正在给自己的鼻孔熏一种怪异的草药,现在她从耳朵里喷出两股轻烟,缓缓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比你们知道的所有人存在过的时间还要更久……”

而在船尾,小郎君对那些超脱于凡尘的秘辛显然没有兴趣,斩马刀仍然握在手中,远远望向蓬莱本部的方向。

唱完戏的阿抛来到船尾:“什么都没有,却真的要做蓬莱之主了。”

小郎君转过头来,却重复了阿抛的话:“但的确,一切已经不是从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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