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传奇系列I 米尔伍德的贱民_第十七章 降临(2 / 2)
房里三个治安官手下的人,莉亚一个也没见过。谢天谢地,谢灵力保佑。
“布雷克姆,真是顿大餐啊。我这份有些多,吃不完,你还要么?”
“给我吧。”
“你总是和一头饿狼差不多。”
“为什么呢?我们成天在马背上颠簸,却一直吃不饱。真是太不要脸了,真够不要脸的。”
莉亚很快地看了他们一眼,装得和索伊平常一样,不和他们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耷拉下肩膀,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很疲惫。
其中一个膀圆腰粗,满脸络腮胡,头发稀疏的士兵走了过来,一样一样检查盘子里的东西,指着一处停了下来,“这是什么?闻上去像是猪油?”
“是鹅油,”莉亚含糊不清地说道,“一种油膏。”她顿了顿,哆嗦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鹅油?”
“怎么就不是奶油醋栗泥呢?”另一个士兵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你可以去准备这道菜给我们了。莫伊斯,你要是再打哈欠,别怪我不客气踢你啊!你够了没啊?”
“我没办法……控……控制不住啊,”另一个打着哈欠说道,“看样子,我今天是睁不开眼了。”
“要是我们在外面,就容易多了。”一个士兵走到窗户边,探出身去,“我的伊渡米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在外面了。”他走回来,摇摇头。“要是阿尔马格强行撞门,村民看样子是要暴动。我敢打赌,他们会这么做的。”
“那就太蠢了,”另外一个往地板上吐了口唾沫,抬起肉乎乎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喉咙,“他们如果真的暴动,就是犯蠢。你看,国王的军队马上要到了。你去干活吧,姑娘。别站在那儿,跟个树桩似的。把那个自大的臭小子弄干净,让他清醒一下。叛国的罪名早已坐实,就等着被我们处决了。别站在那儿偷听我们说话,这可是为你好。”
听罢,莉亚立马小心翼翼地往远处的角落走去,装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手里的盘子也跟着叮铃哐啷响起来。那儿有一张高高的四柱床,四周垂下紫色的床幔,床上的被子蓬松柔软,一定填满了羽毛,床头堆满了枕头和毯子。它看上去有帕斯卡的床两倍大,国王的床最多也和它差不多。莉亚这会儿真想扔掉盘
子,跳到床上去。从小到大,每一个晚上,她要么睡在阁楼上,要么就是在厨房地板上铺一张毯子便打发了。宽阔敦实的床脚边,科尔文坐在地上,像只小兽似的很警醒。他靠着墙,被拷起来的手腕搭在膝上,乱七八糟的头发垂到眉毛那儿。眉毛边的旧伤口又开裂了,鲜血流下来,染红了衬衫,鼻子和嘴巴上又新添了好几处伤口。莉亚把盘子放在他脚边,他抬头看到了她的脸,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什么话也不要说。”她俯下身从盘子里拿东西,并打开猪油罐。
莉亚回头看了三个士兵一眼,发现其中一个不停打哈欠,下巴都快掉了。
“哈欠打够了没,你这个蠢货?我都被你感染了……也要打哈欠了。真是的,这是你们逼我做的。我发誓,接下来谁打哈欠,我就揍谁一拳!”
莉亚拿起一块麻布,往水里蘸了蘸,压在科尔文的眉毛上。他一言不发,半张脸都在微微颤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忍住没有咆哮。莉亚手上加重了一些力道,然后拿下麻布,绞干后又沾了点水,继续压在他的眉毛上,水一滴滴沿着面颊流下来。
此时此刻,他心里都在想什么呢?他的眼神,是对她背叛的指控?还是让她赶紧逃跑的警告?如果感激她,才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莉亚一只手将麻布压在他头上,另一只手打开装着鹅油的小桶,挖了一些鹅油抹在他的手腕上。他眉头紧皱,蓦地僵住了。原来他手腕上也满是血迹,一定是拼命想要挣脱镣铐,才生生弄得皮开肉绽。莉亚拼命往他的手腕和手上涂抹鹅油,像不要钱似的。
布琳在她身后收拾吃剩下的食物和空酒杯。看样子,苹果酒喝得一滴不剩。有个士兵已经歪在桌子上睡着了。
“布雷克姆?你不会是闹着玩吧,伙计?布雷克姆!你看看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莉亚回头看了看,差点就要笑出来,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转而回过身,又挖了更多的鹅油。科尔文轻轻点点头,一边转着手腕,一边把手铐推出去,好让手能从手铐里挤出来。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皱着眉头的样子着实不太讨喜。手指并在一起,恨不得不留一丝缝隙。在不断努力下,一只手终于从手铐里滑了出来。
莉亚拿起一块干净的麻布,擦净他脸上的血迹。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她也同现在这样跪在地板上,擦去他满脸的汗水和血迹。
“我们就这么呆在里面,真受不了。还有那么大一张床摆在我面前,太折磨人了。莫伊斯,你有没有在这样一张床上睡过觉?这可是一张真正的床呐,才不是我们睡的那些床,塞满稻草,爬满老鼠。这才叫床。”
“简直是天差地别。我打赌,这样一间房起码值一顶皇冠。布雷克姆,你这混蛋,快起来。要是阿尔马格抓到你在打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哦……真是太蠢了,你这个蠢货!”
“姑娘,再去给我们拿些吃得来。我需要一些……我还要吃些东西……好让自己别睡着。快去!”他朝布琳挥挥手,她点点头,捧着盘子离开了房间。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可楼下大餐的香味就像蜡烛的烟气一样飘了进来,惹得人心里痒痒的。
科尔文不停地转着另一只手腕,上下滑动手铐,拼命想解脱这只手。他咬紧嘴唇,脖子上青筋凸起。手上的伤口涌出更多的鲜血,滴在了地板上。终于,手铐松了。
莉亚回过头,偷偷看了一眼三个士兵。一个歪坐在椅子上,半张着嘴巴,头往后仰着——闭上了眼睛。另外一个则离开了房间。
她取了一些捣碎的菘蓝花瓣,抹在科尔文的伤口上。结痂又一次裂开,露出里面微微透着粉色的肉,看着就觉得很疼。她内心祈祷,这些菘蓝可以再次发挥药效。
第三个士兵跌跌撞撞走到窗边,怔怔地往外瞧。他揉揉眼睛,喃喃自语,发誓不能睡觉,看来正在和汹涌袭来的睡意做最后一丝挣扎。莉亚盯着他,盼望缬草快点发挥药效。那士兵又摇摇晃晃地从床边走回桌边,一手撑在桌上,好让自己站稳些。然后,整个人便慢慢软了下来,扑通跪在地上,眼皮翻上翻下,脸上的肌肉也逐渐松弛下来。他看向莉亚,可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也认不出她是谁。终究是敌不过睡意的侵袭。
“躺下。”莉亚心中默念。
这个士兵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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