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第64节(1 / 2)
天下不缺有情人,世家就多生痴情种,可正是这些痴情种冷眼看大晋船覆,看无辜狸奴淹死,两只都一起淹死,也仍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无情。
一时之间,李化吉的思绪开始凌乱,竟然开始对‘情’之一字开始疑惑起来。
要让她承认世人无情是容易的事,因为世道如此。可要让她承认谢狁有情,却是无比艰难的事。
所以她分外抵触谢狁要她偎他取暖这一事,她若被火焰烫到手般,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谢狁微怔,露出了个受伤的神情:“化吉,不要嫌弃我。”
李化吉喉音艰涩:“你,不要这样说话。”
因为真的很怪异啊。
谢狁不知向哪位郎君或娘子请过教,自后他一直在李化吉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与往日那强大、坚不可摧的模样大相径庭,常常让李化吉以为就连她都可以掌控他。
但其实那不过是谢狁有意给她制造的错觉而已。
他连她想要权力都知道。
李化吉为此不敢深想谢狁是如何猜测她的目的,是把她当作野心勃勃的女郎,还是猜到她还想逃跑?
若是后者,难怪长亭遇刺后,谢狁一力劝诫她暂且把李逢祥留在建邺。
虽然李化吉深思熟虑后,也觉得那是唯一的办法,谢二郎虎视眈眈,她并不放心真的放李逢祥离开。
可是这么轻易地就让她理解并认可了谢狁的主意,难免会让李化吉产生一切都在谢狁的算计和掌握之中的感觉。
这让李化吉越来越觉得谢狁这个人,太可怕了。
她暂且不想理谢狁,可谢狁有办法叫她回应自己:“化吉,先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们先回太极宫,把公务处理了。”
他可怜巴巴地抬了抬右手,让李化吉看他身上的伤。
于是李化吉就想,生气归生气,但是政务要紧,那些百姓不能白死。
便又随着谢狁回了太极宫。
谢狁打算彻查贪墨之事,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就在他的布置之中,李化吉要做的只是按照他的口述,写下谕旨而已。
谢狁几乎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什么样的人处理什么样的事,也都有他的深思熟虑,李化吉越写越觉得惊心动魄——谢狁此人,是不是过于可怕了,他怎么连满朝文武的心思都能忖度,连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都可以事先预料且做出安排。
她真的还有机会骗过他吗?
李化吉这般想着,笔墨有些滞涩,谢狁适时将磨好的墨推过来,又递过来一盏清茶:“可是累了?先歇一歇。”
他单手磨墨,多有不便之处,再加上过往多是谢灵揽了这活去,谢狁很缺经验,因此难免手下得重了些,浓黑的墨迹就总是飞溅出,落在他净白的脸上。
这黑色消减了他的气势,狼狈的模样又增添了几分可爱,谢狁将墨推过来时,眼里还漾着几分讨好求夸奖的姿态,让他看下去倒很像是红袖添香的红袖。
李化吉怔了许久,慢腾腾移开了视线:“我往常听人说官员是世间最好的角,所以才有粉墨登场这一词,现在见了你,我倒是明了,果真如此。”
谢狁倒不意外李化吉能看穿,他前后表现相差太多,傻子都能看得出。
李化吉又是冷静的姑娘,比起一味相信爱能使人脱胎换骨,她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狁不怕她能看穿,也不怕她问。
他道:“若是从前那般,总能吓住你,我知那样不好,才想改变。”
李化吉道:“演得久了,我怕会被你骗去。”
谢狁淡笑:“会么?你怎么会被骗?我这副模样,与本性相差过多,若我有一日露出了马脚,于细节之处开始懈怠,就是爱意消退之日,你会很及时地察觉,并且筹划逃跑。那就是我留给你的烽火。”
他温情脉脉的:“化吉,我不仅会待你好,还会在最爱你的时候给你留下生路。所以你不要怕我。”
李化吉却觉得毛骨悚然,她想,谢家究竟是什么邪窝,还是他们的血脉被哪只山魈精魅诅咒过,怎么生养出来的郎君一个比一个疯。
她以前以为谢五郎为了私奔让自己饿上几个月已经足够疯狂了,却原来谢三郎更加得恐怖。
与轰轰烈烈的贪墨案并行的还有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谢道清与谢夫人也要入宫了。
谢狁登基作了新皇,自然要尊还活着的父母为太上皇和太后,他们入宫,倒也无可指摘。
这件事本该由李化吉办的,只是谢狁又离不开她,她分身乏术,便把这件事交给碧荷去做了。
谢夫人对此很不满。
尽管碧荷把这件事处理得都很好,但谢夫人就是非常得不满,在她看来,谢狁这个皇帝做得乱七八糟的。
不改国号便罢了,怎么有皇帝刚登基就让后宫干政的?李化吉到底顶了个前朝公主的身份,如此敏感,怎么能叫她干政?再者女郎这般积极干政,就不怕重蹈武皇牝鸡司晨的覆辙?
就算要干政,该让谢夫人去干政才是,李化吉说到底也只是个外人,又没什么见识,能干得了什么?
而让谢夫人这般不满,其实归归根结底还是娘家覆灭,外家卢氏也随之被削减势力,她觉得谢狁这般做,很不尊重这位母亲,如今被横刀相向的郗家又求到她面前,谢夫人为了争取些权力,所以她才蠢蠢欲动。
她不敢和谢狁抢权力,但敢和李化吉抢。
谢夫人刚收拾好,就去太医院点了两个御医,气势汹汹地冲到太极宫去。
李化吉没在。
谢狁最近在办贪墨案,虽很有分寸地将范围控制在治粟内史府衙,但国库银两都从这里过,已然让人闻风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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