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蒂未落（2 / 2）

天上冻雨，脚下泥泞。一袭红衣，一条雪白的围巾，艳在五点半赶到学校。浪望着她通红的脸孔，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心中一种爱怜在滋生。

坐定，浪帮艳卸下围巾，放好手套，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粉摆在艳面前。一股浓浓的香味真往鼻孔里钻。那热，那浓，那气，顷刻间将寒意驱散殆尽。两人相对一笑，低头品味。

眼前的砂锅里，颜色分外好看：红红酽酽的浓汤，白生生的土豆粉，乳黄色带奋斗目标细小格纹的豆腐皮，翠绿翠绿的香芹菜，上面卧着两只精巧细致的白色鹌鹑蛋，再加上细长细长的葱丝浮在汤菜之间。色香味一应俱全，可以看也浪着实下了一番苦功。

艳俯下身子用筷子轻轻一搅，那香味便入了喉头，挑一根细细长长的土豆粉放在口里，再就着小勺喝上一口微麻微辣的浓汤，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脸上浸出了微微的汗珠，却食欲大开。

披着的头发散落下来，掩住了艳的面颊。浪伸出手，替艳别在耳后。艳从浪的行为中读出了他的爱意，笑从唇角漫过了心头，心漾漾地荡，恍惚中，仿佛韩剧的情节。

“吃吧，发什么呆。”浪轻声道。艳嫣然一笑，喝下了寒夜里的温暖。

寒假终究是来了，浪和艳很少通电话。因为每次打电话都是先沉默，然后同时开口，接着又同时顿住，礼貌地说“你先”“你先”最后“其实我没有什么事，只是想问候你一声。”就挂了。

漫长的寒假过完后，浪买了个一对情侣娃娃，回到学校。两个漂亮的娃娃，一男一女连在一起，曲膝而坐，连心结上写着一串“iloveyou”英文。艳路过浪的窗口，瞥了一眼室内桌上的礼物，脸上的红晕乍现。微微一笑，加快了走开的脚步。这一切却被浪看在眼里。

浪躺在床上，感觉太寂寞了，给艳发了个手机短信。虽然浪的房间与艳的房间只隔数步，但浪不习惯夜间走进女同事房间。“你好，这个假期过得怎样，高兴不？”

“还好，拜亲访友。和同学们在县城玩了一次，玩得挺高兴。但高兴仅是一瞬，又要回到这所学校。郁闷啊！”

“郁闷就找个人嫁了叫呗！别瞎喊郁闷了，有称心的吗？”

“这种事，我们女士怎么好开口的呢？你先关心你自己吧。你有称心的吗？我认识不认识，说出来，看我能帮上你一点忙不？”

“那你认为我有吗？再穷的人都有‘家徒四壁’，像我这种情况，有谁会看得上我呢？”

“其实，你人幽默，骨子里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挺有吸引力的。”

“那又能怎样，这还能当饭吃么？”

“你不是买了个娃娃吗？”

“是啊，怎么啦？”

“鼓起勇气来，大胆向心爱的人表白。”

“如果我向某个人表白，然后被拒绝，接着我万念俱灰，紧接着就伤心欲绝，最后痛不欲生我这个人感情太认真了经不起失败。所以尽管我渴望拥有，但我害怕开始。”

艳语塞了，浪也作不出声。心灵霎那的碰撞双方都是触不及防，长时间的沉默似乎要溶解一切。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的心都被搅乱了。”艳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对不起了，和你开玩笑的。那娃娃是送给佳佳的女儿的。”（佳佳是校长的女儿，浪的好友）。浪也不想再耍嘴皮子了，只想尽快结束这个窘境。

浪清楚艳的意思，艳了解浪的想法。羞涩的浪开不了口，矜持的艳张不了嘴。就这样这个学期过得很平淡，浪和艳还是共一个锅，依旧是朝夕相对。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有了明确的分工，浪炒菜，艳洗碗。

没想到，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学期，05年秋季浪调离了那所村小。浪歇斯底里想告诉艳他的想法，艳也想向浪倾诉自己的思念。可俩人相对谁也没能跨出一步。

转眼就到07年的元旦了，艳也要在这一天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浪，下来吧。”陷入沉思的浪回过神来，浓妆艳抹的艳已经走到了身旁，一双热辣辣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浪正从悲来，没有再回避艳责备的目光，四目相对，尽噙着泪水。

“我以前错了，艳儿，原谅我。”浪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我会的。”艳作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