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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下巴,看着养女若有所思地说,“你们间的差距太悬殊了,要我说,论家世,可能苒苒会更适合些。”
“你这混账!”老太太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胳膊肘还老往外拐,你说说,然然哪点比那梅苒差了?!”
梅清远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梅老太太这心偏得是有来由的,梅家两兄弟,只有一个是她亲生的,便就是眼前这个不争气的蠢蛋!
她这一生那可是顶顶争气的,从小山岗里走出来,因缘巧合下被梅家雇来服侍老爷子,后来爬了床就顺利成了梅家续弦太太,最后又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前半生的贫穷落魄就像平生一梦,原以为会一世安稳,没想到梅老爷子突然生了一场重病,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老太太哭得昏天暗地,磕得地板“砰砰”作响,哭爹哭娘哭命苦。
老爷子被她弄得直翻白眼,只能吊着最后一口气,嘱咐跪在床前的长子,“家产兄弟一人一半,儿啊你要善待这个后来娘……”
在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便凭着这句话稳稳当当地巩固了当家主母地位,并想法设法想挤掉梅家长子这颗眼中钉。
梅鸿远当时年轻气盛,根本不屑和一个女人争,干脆只身出外闯天下。
数年后,当他坐拥整个集团携着娇妻幼女衣锦还乡时,整个梅家将他奉为家族顶梁柱,风光无限。
而自小被老太太宠坏的梅清远,在挥霍了大半家产后,最终托了关系在市政厅谋了个闲职,不温不火。
老太太心中早已长了千万根刺,妒恨得都不知镶换了多少次金牙,可惜大势已去无法挽回。
如今,从这个年轻男人身上,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一雪前耻。
书房里,灯光明亮。
身形颀长的男人立在一幅画前,眼眸微垂,“这幅《平湖流泉图》以淡色晕染、浓墨泼洒,墨韵生动,意境淡远,确是唐寅真迹无疑。”
世人皆知,明代吴门画派的唐寅,以画风“秀润缜密”著称,他的作品是中国文人画的高峰,收藏价值极高,因而市面上也不乏赝品。
傅时谨是古董研究鉴定的专家,他既说是真品那定不会有假,梅鸿远朗声笑道,“那我这钱可算没白花。”
“书画鉴定,一般从印章、纸绢、题跋、收藏印、著录和装潢入手,”傅时谨声线压得稍低,声音低沉,听起来很是磁性,“我刚刚一一检验过都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凭据。”
“哦?”梅鸿远很有兴趣,梅苒也看了过去,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直觉。”傅时谨轻笑,柔和的灯光将他眼底的笑意都化开,“我曾有幸在一个新加坡商人手里购得一幅唐寅的《八景图》局部残卷,夜夜观摩赏析,了然于胸。”
他又转过来,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到对面人身上,“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他的特点,一听发音就能知道他是谁,这便是听音辨形,字画鉴定也是这个道理。”
见梅苒垂下头,他这才一寸寸地将视线拉了回来。
“不错不错。”梅鸿远连连点头,看他的眼光又带了几分欣赏,“有你外公当年的风范。”
他和傅老先生是旧交,老先生当年可是古董收藏界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他的外孙如今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人提起外祖父,傅时谨神色有些黯然,他幼年失怙,跟随外祖父一起生活,家里随处可见玉石瓷器、历代名画,外祖父便一把手地教他辨认。如今想来,他走上这条路,和这个老人不无关系。
不知不觉夜已深,三人一起出了书房,梅鸿远的卧室在东南角,和他们不同路,于是在门口就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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