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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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云星回在申请支教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和身理的双重准备,可在亲眼看到遮天蔽日的密林和无穷无尽泥泞的山路时,他还是难免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感觉。

虽然舍友的处境跟他差不多,但若是细算起来的话还是要属他被分配的村子最偏僻,偏到网络上都查不到只言片语,连个图都没有,他也是个倒霉催的,学校今年不知抽了什么风多加了一个,偏偏就是他抽中了这个最偏最远的地方,虽然他不是什么细皮嫩肉娇贵的大少爷,但这几天几夜的路程也要了他半条小命……唉,也不知道宿舍那几个臭小子到没到地方。

前方两步远带路的本地村民小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带着浓厚乡音的语气更加小心翼翼:“云老师,您、您要不要休息一下?真是辛苦您了,平常不这样的,只是昨天刚下完雨,真是对不住您了……”

云星回这才察觉到有些失态,臊得耳朵都红了,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武哥您别这么客气,我就是有些感叹,这里的空气太新鲜了,树木郁郁葱葱的,实在太美了。”

小武脸上扬起一抹小小的骄傲,笑道:“咱们村别的没有,就是景色好,不仅有河,山上还有天然温泉呢,而且水果也特别甜,城里得卖十几二十一斤呢,在咱们这儿啊绝对管够。”

“听得我都快流口水了。”

小武笑声爽朗,宽慰道:“您再坚持一下,翻过咱们这座乙泽山呐马上就能到。”

云星回也就过了遍耳朵没当真,果然,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着有人烟,刚下过雨的山林里弥漫着飘渺的湿雾,来时的那股新鲜感已经被蒸腾的热气与湿气悉数浇灭,他头发缝全湿了,身上的短袖衬衫也湿哒哒地黏在背上,让人越发焦躁难忍。又走了一段后云星回在迈不动步子了,也不顾丢不丢面子掏出登山杖来撑着,腰才解放了些。还好听了学长的话提前在拼嘟嘟上买了鞋垫神器,又塞了个卫生巾,脚除了走得多了有些疼之外没什么大碍。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像是又要下起雨似的,小武抬头看了看天,蓦地停下了脚步,左手放在右手上,唯独小拇指交叉着,从胸前缓缓抬起压在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神色颇为庄严肃穆。云星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瞬,悄摸摸地打量着他的样子,觉得十分新奇,可配着这阴沉寂静的密林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微微侧头环视了一圈,咽了咽口水。

足足过了两分钟后他才睁开眼睛,看到云星回的表情后忙解释道:“这、这是我们雾洄村的习俗,传说我们的祖辈是在逃难时偶然进到了这里,于是便在山脚下安了家,可好景不长,干旱和饥荒渴死、饿死了许多人,实在没有办法,村民们便举行了祭典祈求山神大人降雨,没想到山神大人真的显灵了!山神大人大发慈悲降了三天三夜的雨,乙泽村这才得以延续,所以每当要下雨的时候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向山神大人传达感恩之情。”

云星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能够理解,离现代文明越远的地方越封建,这是很难改变的,无论怎样,好的信仰是神圣的,不可多言。

断断续续地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了人烟,云星回闻着饭香都快要哭出来了,谁懂他一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站着的宅男走了将近三个小时山路的感受哇……

穿过树林之后豁然大亮,一排排竹房依山而建,房子对面是成片绿油油的稻田,正蓬勃生长着,云星回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熟悉感,虽然那次意外之后他就忘记了以前的事,不过可能自己的老家也是在乡下,风景应该都差不多,所以才会觉得熟悉吧。

村口站着不少人,全都跟武哥一样穿着传统服饰,对他这个城里来的教书先生很是好奇和热情,眼中热切的光几乎要射出来,看得云星回一阵头皮发麻,不自在地放慢了步伐。

站在最前方的老头眼梢高高吊起,神态透露着一种极其诡异的亢奋,像是十分想要触碰云星回的手,却又猛地缩了回去,怯懦又兴奋道:“我等你好久了……”

这透着一丝怪异的话和眼神让云星回感到十分不适,他不由得退后一步,却撞到了小武,小武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扶着他的肩膀往前推,一双手像是锁铐一般牢牢扣着他,缓缓道:“老师,该进村吃饭了。”

还没待出声答复云星回就被推着拥着带到了村长家,他整个人都处在一个云里雾里的状态,吃了一桌子没有一丝科技与狠活的纯正特色菜,刚起身就又被簇拥着带到了河对岸。

河对岸是一片密林,小路由窄到宽,越往里树木越粗壮高大,不知是地势还是因为太茂密了,云星回觉得这里的树木没有其它地方葱郁,总给人一种萧索腐朽的感觉。走了大概五百米的样子眼前陡然开阔起来,入眼便是一个用石头铺成的圆形,圆形的中央有一座被篱笆围起来的红房子,肉眼看的话大概只能供一个成年人站立和躺着,多半步都没有,更奇怪的是,周边的树上挂着一个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密密麻麻的一片,望一眼身上都会起一片片鸡皮疙瘩,直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村口那位身材矮小的怪老头子原来是村长,虽然长相已经迈入老年,可那一双眼睛却有着像少年人一般的明亮,即便跛着一只脚也仍健步如飞,忽地扑上前握上他的手腕,云星回吓了一大跳,可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出奇的大,怎么都挣脱不掉,他震惊又害怕,几乎被硬拽着走到篱笆门的正中央,村长这才松开手,一副笑模样的温声道:“云老师,这是我们乙泽村的传统,是保佑您在村子里能健康安乐,还望您能跟我一起做,可以吗?”

云星回的内心十分抗拒,他从不信仰鬼神之力,可他一想到村长不符合常理的力道,只好先当作无事人一般笑了笑,照着他的样子十分敷衍的拜了拜,他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建筑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小房子是用红泥砖块搭起来的,造型有点类似土地庙,却没有门,只左边有一道青灰色的正方形小口,像是没有封窗的窗户,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的原因,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也瞧不见,一般都会为信奉的神灵塑一座神像吧?按理说就这么大点地方再黑也能看见些轮廓,可里面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啊……

“云老师,我带您去住的地方看看吧。”

云星回的思绪被说话声打断,他应了一声,最后瞟了一眼这个奇怪的房子,按下好奇心跟着离开。

借住的村民家在村尾,村长说河对面就是学校,不远处的后山上就有天然温泉,除了晚上以外,其他时间想去就可以去。

“晚上山里不安全,村民们每天要干农活,很少有时间能上山,而且新鲜劲也过了,所以云老师可以放心去,不用担心会撞见村民,毕竟,那可是山……”

村长的声音渐渐变成呢喃,云星回没有听清,疑惑道:“毕竟什么?”

村长笑了笑,“没什么。”

这笑让云星回没由来的感到不舒服,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体会到好几次不舒服了,云星回没再理会一旁有些神神叨叨的人,肃着脸过了桥。

村民家门口有一个跛脚男人和一个瘦小的孩子早早等着,男人叫大刚,态度十分恭敬,灰扑扑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他腿后,神情和动作隐约透着一股痴傻,大刚讪笑着推她:“兰儿,叫老师,快。”

小女孩咬着手指,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云星回,他笑着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温声道:“兰儿你好,我叫云星回,就是天上的那个云和星星,我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你能做小老师带我参观你和爸爸的家吗?”

听到老师这个词时兰儿的眼睛一亮,仰头看了看爸爸,又偏过头去不知在看哪里,笑容呆傻。

村长适时解释道:“兰儿小时候生过一次很严重的病,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刚子不求她多优秀,只是想让她能多跟孩子待在一起,不会寂寞,还望您以后多担待。”

“您言重了,我在学校做活动的时候有接触过一些孩子,还算有些经验,兰儿也是我的学生,我会好好教导的。”

大刚很是激动,不停鞠躬道:“谢谢谢谢!谢谢老师!”

兰儿的家不大,陈设也十分简单,他的房间在楼上,一张床,一张小木桌子,用布围起来的简易浴室——也就是一根连着木头阀门的竹管,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不过意外的很是干净整洁,窗户外面的景色十分宜人,鸟声清脆,还能看到树林和河,要是白天的话一定很漂亮,能看得出来主人的用心。

兰儿嘴里嗦着他给的棒棒糖,怯生生地露出一个头来往里看,云星回刚放下包和行李箱一扫眼就看见门边那道小身影,笑着招招手让她过来,又塞给她几颗糖,“谢谢你和你的爸爸为我提供这么好的住所,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辛苦兰儿多帮我认识其他的小朋友啦。”

兰儿不说话,踌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接过糖,想说些什么,忽地被楼下的喊声打断——

“兰儿,让老师休息吧,该睡觉了。”

门外竹墙上大刚的影子随着烛火影影绰绰,兰儿被声音吓得肩膀一缩,小声答道:“就来。”

云星回虽然很想知道她未说完的话,可毕竟人家的父亲还在等着,便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兰儿晚安,明天见。”

兰儿忽地抬眼看他,瞳仁又大又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云星回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墙上的影子没了,她扭头看了眼窗外,神色全然不似之前的呆傻,蓦地拉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耳边声若蚊蚋——

“快逃……”

这透着一丝怪异的话和眼神让云星回感到十分不适,他不由得退后一步,却撞到了小武,小武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扶着他的肩膀往前推,一双手像是锁铐一般牢牢扣着他,缓缓道:“老师,该进村吃饭了。”

还没待出声答复云星回就被推着拥着带到了村长家,他整个人都处在一个云里雾里的状态,吃了一桌子没有一丝科技与狠活的纯正特色菜,刚起身就又被簇拥着带到了河对岸。

河对岸是一片密林,小路由窄到宽,越往里树木越粗壮高大,不知是地势还是因为太茂密了,云星回觉得这里的树木没有其它地方葱郁,总给人一种萧索腐朽的感觉。走了大概五百米的样子眼前陡然开阔起来,入眼便是一个用石头铺成的圆形,圆形的中央有一座被篱笆围起来的红房子,肉眼看的话大概只能供一个成年人站立和躺着,多半步都没有,更奇怪的是,周边的树上挂着一个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密密麻麻的一片,望一眼身上都会起一片片鸡皮疙瘩,直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村口那位身材矮小的怪老头子原来是村长,虽然长相已经迈入老年,可那一双眼睛却有着像少年人一般的明亮,即便跛着一只脚也仍健步如飞,忽地扑上前握上他的手腕,云星回吓了一大跳,可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出奇的大,怎么都挣脱不掉,他震惊又害怕,几乎被硬拽着走到篱笆门的正中央,村长这才松开手,一副笑模样的温声道:“云老师,这是我们乙泽村的传统,是保佑您在村子里能健康安乐,还望您能跟我一起做,可以吗?”

云星回的内心十分抗拒,他从不信仰鬼神之力,可他一想到村长不符合常理的力道,只好先当作无事人一般笑了笑,照着他的样子十分敷衍的拜了拜,他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建筑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小房子是用红泥砖块搭起来的,造型有点类似土地庙,却没有门,只左边有一道青灰色的正方形小口,像是没有封窗的窗户,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的原因,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也瞧不见,一般都会为信奉的神灵塑一座神像吧?按理说就这么大点地方再黑也能看见些轮廓,可里面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啊……

“云老师,我带您去住的地方看看吧。”

云星回的思绪被说话声打断,他应了一声,最后瞟了一眼这个奇怪的房子,按下好奇心跟着离开。

借住的村民家在村尾,村长说河对面就是学校,不远处的后山上就有天然温泉,除了晚上以外,其他时间想去就可以去。

“晚上山里不安全,村民们每天要干农活,很少有时间能上山,而且新鲜劲也过了,所以云老师可以放心去,不用担心会撞见村民,毕竟,那可是山……”

村长的声音渐渐变成呢喃,云星回没有听清,疑惑道:“毕竟什么?”

村长笑了笑,“没什么。”

这笑让云星回没由来的感到不舒服,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体会到好几次不舒服了,云星回没再理会一旁有些神神叨叨的人,肃着脸过了桥。

村民家门口有一个跛脚男人和一个瘦小的孩子早早等着,男人叫大刚,态度十分恭敬,灰扑扑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他腿后,神情和动作隐约透着一股痴傻,大刚讪笑着推她:“兰儿,叫老师,快。”

小女孩咬着手指,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云星回,他笑着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温声道:“兰儿你好,我叫云星回,就是天上的那个云和星星,我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你能做小老师带我参观你和爸爸的家吗?”

听到老师这个词时兰儿的眼睛一亮,仰头看了看爸爸,又偏过头去不知在看哪里,笑容呆傻。

村长适时解释道:“兰儿小时候生过一次很严重的病,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刚子不求她多优秀,只是想让她能多跟孩子待在一起,不会寂寞,还望您以后多担待。”

“您言重了,我在学校做活动的时候有接触过一些孩子,还算有些经验,兰儿也是我的学生,我会好好教导的。”

大刚很是激动,不停鞠躬道:“谢谢谢谢!谢谢老师!”

兰儿的家不大,陈设也十分简单,他的房间在楼上,一张床,一张小木桌子,用布围起来的简易浴室——也就是一根连着木头阀门的竹管,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不过意外的很是干净整洁,窗户外面的景色十分宜人,鸟声清脆,还能看到树林和河,要是白天的话一定很漂亮,能看得出来主人的用心。

兰儿嘴里嗦着他给的棒棒糖,怯生生地露出一个头来往里看,云星回刚放下包和行李箱一扫眼就看见门边那道小身影,笑着招招手让她过来,又塞给她几颗糖,“谢谢你和你的爸爸为我提供这么好的住所,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辛苦兰儿多帮我认识其他的小朋友啦。”

兰儿不说话,踌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接过糖,想说些什么,忽地被楼下的喊声打断——

“兰儿,让老师休息吧,该睡觉了。”

门外竹墙上大刚的影子随着烛火影影绰绰,兰儿被声音吓得肩膀一缩,小声答道:“就来。”

云星回虽然很想知道她未说完的话,可毕竟人家的父亲还在等着,便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兰儿晚安,明天见。”

兰儿忽地抬眼看他,瞳仁又大又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云星回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墙上的影子没了,她扭头看了眼窗外,神色全然不似之前的呆傻,蓦地拉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耳边声若蚊蚋——

“快逃……”

蛙声聒噪烦闷,云星回还维持着呆愣和震惊的样子,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意思……快逃?为什么要让他逃?

他心里直打鼓,越想越后怕,慌忙找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还是一格信号都没有。

白天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才觉出味来,没有网络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和外界联系的渠道,也就是说……他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一颗颗冒出来,明明是入夏的天气,他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如坠冰窖。

四周寂静无声,只偶尔有几声鸟叫,他伸头往外看去,雾洄村傍山而建,房屋随着地势蜿蜒曲折,被密林拥簇在中央,仿若牢笼里的困兽,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浓重的恐慌和绝望萦绕心头,云星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一会儿是密林里奇怪的红房子,一会儿是兰儿在耳边的呢喃,让他快逃,一会儿又是一团奇怪的黑影猛地扑向他,声音含糊嘶哑,混杂着嘶嘶嘶的奇怪声音,紧紧包裹着他,云星回拼命挣扎着,猛地惊醒过来,大汗淋漓地不住惊喘着。

窗外已是大亮,鸡犬相闻,人声鼎沸,阳光驱散了寒气,四肢渐渐泛起暖意,他定了定神,洗漱一番之后大刚便敲门请他下去吃饭,却不见兰儿的身影。

“我跟兰儿习惯起得比较早,已经吃过了,老师您慢慢吃,门不用关,我带兰儿去下地了。”

大刚唤了声,兰儿便从屋外跑进来,手里还握着一个泥团子,冲着云星回痴痴傻傻地笑着。

云星回看着兰儿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掐了把大腿上的肉,生疼,不是做梦。

手机还是没有一点信号,电话也跟预想般一样拨不出去。

云星回和兰儿才刚认识,没理由害他,他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为什么要装痴儿,但一定是个很可怕的原因,他必须得装作什么不知道。

云星回立马跑上楼把重要的东西放进包里,衣服和其他物品都放在原处,背着简易的包到村头去找小武,正巧小武扛着个锄头出来,云星回立马温声道:“武哥,我忽然想起来有几样重要的资料没有带过来,能麻烦你领我出村吗?下午就能回,很快的。”

小武的脸色陡然一变,云星回眼皮一颤,假装没看出来,小武挤出一个古怪的笑,语气也不似昨天那般客套,“这路途遥远的,我还得忙农活呢,你自己去问问村长吧。”

他说完就逃也似的走了,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出村怕是不容易,云星回的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他又问了几户人家,每家都是直摆手不答应,他还想拿出些好处来诱惑一下,忽地肩膀一重,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村长那张爬满沟壑的赘皮脸近在咫尺,他硬生生挺住没躲开,笑道:“村长?”

村长的那双眼睛还是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光亮,笑呵呵道:“云老师,近几个月正是农忙的时候,怕是没人能抽出来时间,您要是真着急用那些资料的话,不妨自己去试试。”

云星回一听就明白想出去恐怕不容易,可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走一趟。

幸好他昨天多留了个心眼,沿途把资料纸团成团扔在树下留作记号,密林里的浓雾遮着他的眼,他焦急又费力地四下寻找着,终于了看见了一团皱巴巴的湿纸,他大喜,连忙向前跑去,好在昨晚没有下雨,纸团子虽然被雾气打湿了一大半但是在一片绿里还算显眼,他擦着满头的汗,生怕从哪个树丛里钻出来个野兽,脚步一刻也不敢停,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半小时,再走一个小时应该就……云星回望着前方猛地顿住,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一道人影正拄着拐站在村口的牌匾下,周遭陷在阴影处,像一个干瘪的气球,似有种感应一般准确地转过身来对上充满雾气的湿润双眼,缓缓露出一个笑。

田里劳作的村民蓦地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来远远地看向他,一动不动。

“云老师,怎的又回来啦?”

村长的缓声低语和这幅像是被定格了的惊悚画面让云星回头皮发麻,脊背的寒毛直耸着,他咽下狂跳的心脏,竭力抑制住打摆的双腿一步步走向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破了音的话。

“林、林子里起了雾……山路不好走,还是算了吧,等…等这阵农忙过去,再让武哥带我去拿东西吧…”

话音刚落,村民们瞬间就恢复了原样,嘈杂的笑闹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

“这样啊,还真是不巧呢。”村长转身走了,轻飘飘的话却顺着凉风清晰地传到了云星回的耳中——

“我们这深山老林的,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哩……”

云星回浑身一震,串串晶莹的水珠顺着鼻间滑落,最终落到了腥黄的泥水里,消失不见。

云星回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吃了颗止痛药又睡了一觉,心脏的疼痛和麻痹感才慢慢消下去。

蝉鸣和树叶的沙沙声顺着阳光飘进来,他一骨碌爬起来,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房间。

村里的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路人见的人全都笑呵呵的跟他打着招呼,云星回心里便有了底,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到底要有什么目的,但至少他们现在还不敢动他。

兜里的糖还没到村尾就发完了,虽然村里的孩子不多,走了那么长时间也才见到十个左右,但他们都没吃过这么新奇的玩意儿,吃了一个还想吃,却不敢开口,只悄么声地跟在他身后,云星回起初还不知道,有自来熟的村民拿着稻苗儿遥声开着玩笑:“云老师在玩鸭妈妈的游戏吗?真有童心呐。”

云星回转脸一看,这才知道屁股后面不知何时竟跟了一串儿的孩子,只好把所有的糖都拿了出来,连口袋都翻给他们看了,他们这才罢休,一溜烟跑没影了。

云星回慢悠悠的继续走着,装作散步的样子,这一路上看下来,这个村庄颇有世外桃源那味儿,风景秀丽,屋舍俨然,一片祥和温馨,可越这样他的心就越往下沉,因为往往表面越正常和谐的,才最可怕。

经过通往红房子的桥梁时他停了一瞬,最终还是消了去探查的心,毕竟这才第一天,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决定去山上的天然温泉看一看。

听村长的意思后山很少有人去,那他就有机会查查别的路。

往山上走同样是土路,小径两旁开满了认不识的小花,可他没心情欣赏风景,因为雨靴上沾满了累赘的黄泥,走几步就得甩甩,直把人累得够呛。

总算爬到了冒着烟的地方,还没待云星回喘口气,就听到了一阵兴奋到有些怪异的尖细嬉闹声。

“臭哑巴黑鬼怪物!叫你不准下山脏我们的眼你还敢下!再往底下按!!!”

云星回拨开硕大的枝叶向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三四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温泉边拍手欢呼着,他的视线跟着朝左看,就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跪在池边,被两只手按着头闷在水里,他越挣扎笑声就越大,按着他的人仿佛做惯了,非常熟悉该何时拉起他让他吸几口氧,还没一秒就又把他重新按进水里。

云星回脑子一热,一时间完全忘记自己的处境,厉声喊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快放开他!”

按着他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声吓了一跳,手松了些力气,池子里的人趁机得以起身,想跑却没力气,只能向远处爬,整个人都缩在石头后面。

“你是谁?竟敢对我大吼大叫?!”

“你管我是谁!你凭什么欺负人?!”

“你……!”

“胜哥,”离他最近的瘦猴打断他,凑近他的耳边悄声道:“他是新来的,你爷爷很重视,还是不要生事端比较好……”

被叫做胜哥的小年轻听到爷爷时一顿,哼了一声,“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这小白脸一般见识,走!”

云星回厌恶地剜了一眼这个目中无人的浑小子,正要上前几步察看那个被欺负的男人,肩膀就一痛,他吃痛地转回身,就看到那个胜哥故意冲着他摇头晃脑扭屁股,还嫌不够,变本加厉地冲他扔石头,他堪堪躲过,还没等找他算账这群二流子就哄闹着跑走了。

云星回快气炸了,想追也晚了,只好在原地平复好心情,良久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后面还有个人,他忙转过身,悄悄打量了一下石头后面躲着的男人,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人只露出半个头来,因为头发太长所以云星回不确定他有没有在看他,奈何块头太大石头根本挡不全,只能感觉到一道狠戾的目光射在脸上。

云星回不懂他的敌意,明明自己刚刚才帮助过他,还未待问出口,忽地视线一凝,惊道:“你流血了!”

男人却一动也不动,仍是牢牢盯着他的脸,云星回看着已经流到下巴的血急道:“我不是坏人啊你别误会!我包里有些药,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回去拿来帮你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

男人却蓦地站起身,云星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男人竟然这么高,那手臂肌肉几乎是他的两倍,这样一个‘庞然大壮汉’怎地会被一帮毛都没长几根的臭孩子欺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男人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像猎豹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树林里。

“欸!等一下!跑什么啊?!”

奈何男人跑得实在太快云星回根本追不上,肚拐子都快岔气了,他累得往草上一躺,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谁见着他都说他长着一副笑眯眯的乖孩子脸,吓跑人还是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云星回在林子转了一小圈后还是没有找到人,只得作罢。

吃完晚饭后他又从村子后方绕了一圈,基本的地形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那片奇怪又可怕的树林和后山了。月色悄然爬上枝头,他回过神来时正好走到村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回走,万一被村民撞见以为他要跑就完蛋了。

云星回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一家两家是偶然,可这一路上经过的所有房子全都紧闭着房门,更奇怪的是里面一丝光亮都没有。

整个村子和白日里的喧闹截然不同,像是忽然沉寂了下来,了无生机,就像是……像是死了一般……

云星回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赶紧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大刚家狂奔而去,他跑得满头是汗,根本不敢回头看,生怕看到脑子里想的东西,砰砰砰,木门被他敲得哐哐作响,可没人应答,他又敲了几遍,压低声音喊着大刚和兰儿的名字,可令人心寒的是,屋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更没人给他开门。

云星回难以抑制地回头看去,稻田和树林全都纹丝不动,连一缕风都没有,整个村子在月光下泛着一股死白的灰气,像是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他慌忙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既然没人给他开门,他就自己想办法进去!

云星回左右看了看,锅屋旁的那棵树正好差不多能够到窗沿,汗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咸湿难忍,云星回埋在胳膊上擦了擦,得亏小时候他天天摸鱼打鸟,练就了一身爬树的本领,他扒着树干一脚蹬上去,虽然有些生涩但好在这棵树枝节够粗,云星回费了不少力气终于爬进了二楼,他脱力地躺在地上,一放松下来右肩忽地疼痛难忍,他嘶了一声,拉开短袖一看,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淤青上拉着几道还在渗血的血丝,应该是下午在后山上被那个广胜砸的。

他太累了,硬拖着身子冲了个澡,几乎是砸在床上,本想着喷点云南白药,但下一秒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床上窝成一团的人呼吸渐缓,摇曳的树影忽地一滞,风声、鸟兽叫声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漫天的黑云裹住皎洁的月亮,没有一丝光亮的山中小村在死寂中被浓重的黑雾吞噬。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变成大字形,脸颊软软地歪在枕头上,薄薄的棉被夹在双腿间,露出的小腿在黑暗中更显白皙,黑雾缓缓裹住脚踝,沿着弧度向上摩挲揉捏,从嫩软的大腿处褪出,雾气越来越大,几乎整个笼罩在他身上,修长脆弱的脖颈被一缕缕细小的黑雾团团拢住,缓缓收紧。

熟睡中的人轻颤了下,含糊不清地启唇呓语,似是感觉到了某种障碍般蹙起了眉头,头摇晃着蹭了蹭枕头,却陷进了黑雾中。

脖颈上的雾气倏地一滞,不知过了多久,弥漫在整间房子的黑雾缓缓消散,只余下小小一团,缓缓握上枕边垂落的手,渐渐收紧。

云星回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浑身都酸痛不已。

他皱巴着一张脸抻了抻身子,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十点了,本来还打算今天早点去等着,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既然已经迟了,那就多睡一会儿吧……云星回打了个哈欠,挪着枕头寻找舒适的睡姿,可指尖一凉,他猛地醒了困,枕边不知何时放着一片树叶,上面有一团草,还带着些晨露。云星回呆了一会儿,他认得出来,这种草捣碎了可以祛瘀止痛,难道是大刚?不对,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受……

是后山的那个男人!

不对啊……窗户和门明明是锁着的……他怎么进来的?!

云星回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忽地视线一凝,他抬起右手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着,一道几乎有拇指长的青黑淤痕明晃晃的出现在手腕内部。

不可能啊……他明明记得睡觉前是没有的啊……难道他昨天睡觉不老实磕到哪里了吗?云星回努力回想着,赶紧下床查看,没想到窗户的插销竟然没怼进去……可就算这样那人也不能没说一声就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啊!

云星回搓了搓手臂,一阵后怕。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晌午云星回就迫不及待寻了个借口上了后山,温泉边没有男人也没有那群坏孩子,云星回不死心的顺着他逃跑的方向走,路上全是齐腰的草丛,完全看不见路,小虫子飞来飞去,他胳膊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正挠着,脚下忽地一空,他惊叫一声就要摔下去,胳膊却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

入眼便是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从缝隙里能看到一双浅棕绿的淡眸,像是一头锁定了猎物的黑豹。云星回还在愣着,男人便偏过头放了手,转身就要走,云星回把早上男人翻窗进他屋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忙喊住他:“等一下!”

男人脚步不停,走得飞快,他急忙追上去,边快速地说着:“刚刚谢谢你拉我一把,要不然我就摔下沟里去了,真的谢谢你!”

男人一言不发地继续走着,云星回心里一慌,想也没想就伸手拽住他:“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额头还好吗?还有作为回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想办法做到!”

他话音刚落,手腕就被大力一拧。

“啊!疼疼疼……”

男人垂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云星回疼得渗出汗来仍不肯作罢,笑着好声好气道“你别怕啊,我只是想谢谢你,你……”

一道特别明显的咕噜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云星回一愣,看向男人的肚子。

男人猛地松开手,云星回欸了一声,不记教训的又去拉他的胳膊:“你等等我,我去拿些东西来,很快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男人没说话,也没再抬步走,云星回一喜:“一定要等我啊!!!”

云星回火急火燎地跑了起来,途中差点滑倒也没停,生怕去晚了男人就走了。

昨天他确实没其他的心思,可是刚才仔细一琢磨,一颗种子就破土而出。

连那个怪人村长都说后山几乎没人会来,可山上却住着一个十分奇怪的男人,这代表什么?这不就代表后山和男人就是他的突破口么?!

吃饭的问题很容易解决,他只要多加些钱就可以了,关键是这个男人很重要,他是不被村子接纳的,处境四舍五入跟他差不多,还被其他人欺凌,所以很容易反水,而且他毕竟是这里的人,很可能知道路,就算不知道路,他一个人在后山生活这么多年,也许会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一旦之后出了问题,他也有能躲藏的地方,就算以上这些都没有,他还有体格呢!男人又高又健壮,野外生存能力强,虽然利用别人有些不厚道,可比起这个,还是自身的安全最重要!只要能笼络他的心,他的安全起码能从零增加到百分之二十五!所以无论怎样,无论要做什么,他都要尽可能快的取得这个男人的信任!

云星回整理了一下仪表,尽量自然的进了大刚家,兰儿和大刚在锅屋烧水,他偷摸地加了些饭,压实了,尽量多扒拉些菜,侧着身子一手端着一个,走到路上才道:“刚哥,兰儿,我到后山去采采风。”

大刚应了一句,脸上憨厚的表情顷刻间全部褪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远去的身影。

幸好大刚家在村尾,而且隔壁那家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放心地跑上山,累得都快吐舌头了,还好那大块头有乖乖等着他,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把冒尖尖的那碗塞到男人手里,男人一动不动,云星回啊了一声,看着他戳到下巴的头发恍然大悟:“额头的伤还痛呢是吧?你头发太长了,得看到伤口才能上药。”

云星回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绷带,还有一把防身用的折叠刀,刀光闪了闪,男人眼眸一缩,下意识地往后躲,手里的饭竟然被他稳稳托着纹丝不动,云星回的眼睛亮了亮,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男人的身手十分厉害。

云星回满意地弯了弯眼睛,拿着额前的一撮头发示范给他看:“你看,我是想帮你把头发弄短的,不是要伤你,你放心。”

他倾身试探了下,见他不躲,便大着胆子凑近,轻手轻脚地拿了撮头发,垂眼又看了下,这才放心的帮他割短。

“我不是专业的,也没有专业工具,就这么凑合一下吧,搞丑了你可不能怪我哦。”

云星回一紧张嘴就碎的毛病又出现了,这么凑近一看,没想到他的五官意外的很精致,虽然肤色是泛着漂亮光泽的古铜色,但他的长相却很像北部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睫毛又密又长,眼睛还是极浅的棕绿色,被肤色一衬,更像是一头蛰伏的猎豹。

等他回过神来时男人的头发只有短短一茬了,云星回一怔,他很不想承认来着,就算顶着一个狗啃发型,男人还是有一种强势夺目的致命吸引力,要是在校园里,课桌都得被情书撑爆了吧……

手心热乎乎的头动了动,云星回这才从神游中跳回来,赶紧收回思绪为他包扎,可怎么扒拉都没看到一点儿痕迹,他不死心地沿着耳尖边的头发一点一点往上找,还是没有。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昨天他还看到几条血痕流下来啊……咕噜咕噜的巨响猛地打破了云星回死命扒拉的动作,他一顿,这才发觉两人挨得极近,他整个胸口几乎就要贴上男人的鼻尖了。

男人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深邃的漂亮眼眸就像身后的泉水一样。蒸腾的热意猛地爬上了云星回的脸,他着急忙慌地快速往后退了些,“先、先吃饭吧……”

男人虽然饿,但并没有狼吞虎咽,云星回越发觉得他不一般,满腹疑问和钓话想要问,总算等到他吃完了。

“那个……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吧,你好哦,我叫云星回,天上的云和星星,回家的回,你呢?”

男人只是看着他,一双浅瞳水漪蒙蒙,云星回被他大咧咧的直白目光盯得有些耳热,又想起他情况特殊,便也不揪着:“你看,咱们一起吃了饭,就算是朋友啦,你平常都住在哪里呀?或者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漂亮的风景?比如……”云星回迎上他的视线,眼睛一弯就成了小月牙,显得可爱又无辜,轻声诱哄道:“比如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在我们老家这叫做好朋友之间的秘密基地,咱俩既然是朋友,你能带我去玩吗?”

男人缓慢地眨了眨眼,接着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他,云星回顿时大喜,连忙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男人带着他穿过之前指的那片野果树林,又左拐右拐绕过几个小山洞,在一条河前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到了吗?”

男人点点头,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那条清澈的河。

云星回愣住了,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人生活在水里啊……

男人见他没有动作,便率先脱了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动作迅速得让云星回眼睛都没来得及捂住,他被腿间那个垂着的大东西吓得赶紧闭着眼喊道:“你你你你突然脱光了干什么啊?!再说了好歹也留条内裤啊!!!”

男人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反而对他的剧烈反应很是不解,云星回见说不通,只好高高仰着头生怕再看到,实在是那东西冲击力太大了……可太恐怖了……他长这么大除了村子里的牛就没见过这样……吓人的……

他等了等,见云星回跟二流子似的仰着头乱晃,便皱着眉去掀他的衣服,云星回立刻警惕道:“你干嘛?!”

男人又指了指河,云星回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又想了想兰儿的话,妈的,豁出去了!

云星回实在没法跟一个刚认识的人‘坦诚相见’,平角内裤是他最后的底线,男人站在水里,向他伸出一只手,云星回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一咬牙,搭上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跳。

明明就在河边脚触不到底,这条河比想象的还要深得多,男人手比划了一下,云星回推敲道:“我会游泳,但不是很会。”

男人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轻点了下他的喉咙,云星回似懂非懂,也跟着吸了一口气,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就被拽入水中,突如其来的淹没和窒息感让他差点没憋住气,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带着他迅速向前游,云星回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记住方向,但依稀间只看到男人好像按了哪里,石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口,通过之后便豁然开朗,他被掐着腰举出水面才没窒息到昏过去,软软的趴在台面上大口呼吸。

身后传来一抹轻笑,云星回却已经没力气找他算账了,男人握着他的小腿把他推上岸,云星回恢复了点力气,这才打量起周边的环境来。

这里如他所料是一个天然山洞,不过非常大,他转身往洞里看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和尖尖的钟乳石样,他赶紧追上男人,快到洞口时才渐渐有了生气,地上有一些柴灰,旁边铺着一个十分破旧的碎花被子,靠近洞口有晾晒的了了几件破烂衣服,可以说目光所及之处全就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正常的生活用品,甚至除了这些破东西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简单得叫人心生怜惜。

云星回抹掉脸上的水,跟着坐到了他的身旁,轻声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吗?”

男人点了点头。

“除了你还有人来过这里吗?”

男人点点头,云星回大失所望,进来的流程这么复杂都有其他人知道哇……还没待他叹气,男人就指了指他。

云星回一愣,喜道:“你说我?除了你和我呢?!”

男人摇摇头。

云星回开心得都想跳起来了,还真被他赌对了!虽然他还没记住小口的开关在哪里,但只要他多给男人吃的饭菜,男人一定还会愿意再带他来!

“谢谢你!能认识你可真棒啊!”

男人一怔,侧头看着弯着眼睛笑容十分璀璨的白净男生,眼眸闪了闪。

洞外只有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的树林,男人只是坐着看着树林发呆,他便没有开口再问他有没有能出山的路,毕竟不能急于一时,万一让他起了疑心就功亏一篑了,不过云星回实在是不习惯他这副狂野奔放的样子,自作主张地拿来树枝上晾干的衣服闭着眼塞到他怀里,找补道:“……你、你还是穿点衣服吧,别着凉了哈。”

男人瞟了他一眼,还算听话的把衣服系在腰间,看着洞外又发起了呆。

云星回也有些累,便没再问东问西,挨着他坐下,也发起呆来。

树林有不少果树,低处的地方只剩下树叶,应该是被男人摘完了,除此之外就是遮天蔽日的密林,但不得不说景色确实很美,他还没到过空气这么好的地方,要不是兰儿的那番话,他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的。

时间就在无言中一晃而过,有了经验回去就容易多了,幸好七月的天气比较热,云星回把身上的水晒干了之后才穿上衣服,想了想,仰头看着他,试探地问道:“那个……我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我每天傍晚吃饭的时候再来找你好不好?我会给你带好吃的饭菜来的哦,我一定会来的!你等我好不好?”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眸看着他。

云星回没有气馁,表情坚毅的认真道:“我会每天都到河边去的,我会一直等你。”

橙红色染满了天边,云星回背对着天空朝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柔声道:“托你的福我今天过得很开心,明天见哦。”

他转身朝山下走去,才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了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好似钢笔在砂纸上书写时的粗粝。

“夷则,我的名字是夷则。”

云星回不知道那男……夷则为什么要装哑巴,他猜测可能是为了自保,所以没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而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哥,今天我在后山温泉遇见了一个被村里人欺负的男人,他是谁呀?”

大刚的脸色猛然一变,手里的筷子滑落在地,云星回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样大,立马警觉起来。

“他们说哥哥是恶心的怪物,该死掉才好嘞~”兰儿忽地奶声奶气道。

“兰儿!”

云星回惊诧地看向大刚,故意道:“怎么会这样说他?我看他也就黑了些呀?”

“没什么没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只是玩笑话罢了。”

兰儿摇头晃脑地塞了一口饭道:“可是可是,明明是李叔和冬婶他们这些大人说的呀~”

大刚连忙塞了口鸡蛋到兰儿嘴里,讪笑道:“兰儿说胡话呢,不作数的。”

“我见他的衣裳上缝了朵小兰花,刚哥,你是个好人。”

大刚一愣,放下碗,长叹了声,过了半晌才终于如实道:“那孩子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村子里。你也见到了,他的皮肤和长相如此与众不同,村里人都吓坏了,说他是不祥之兆,村长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赶到后山自生自灭,后山不仅野兽多,而且很容易鬼打墙,曾经就有过几次村民失踪的例子,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去了,谁料想他一个还没草高的孩子竟然能活下来。我见他孤苦伶仃,从来没伤过人做过坏事,而且我们家兰儿在后山上被大孩子们欺负的时候他出手帮过,他对我有恩呐……我就冒着风险时不时偷偷摸摸送给他一些衣裳、被褥和吃食。云老师,还望您能够保守这个秘密,我只希望兰儿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您放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做到!”

“刚哥你千万别这么见外,你这是在做好事,是积德,这样吧,我是村外人所以没那些条条框框,不如以后就由我每天晚上给他送饭去,我会再多加些钱的,你可不能拒绝,我也是看他实在可怜,要不是我碰巧遇见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被人按在水里淹死了。”

大刚一惊:“他们竟然这般变本加厉……”

“就是说啊,所以权当是做好事积德了。”

大刚还是有些犹豫,云星回也没再劝,话多了破绽也就多了,还好吃完饭之后他终是点了头,云星回的心也落下了些。

乡下有一点好处就是晚上不会太热,到凌晨的时候甚至用不到风扇,云星回躺在床上想着事情,手里拿了个破了几个洞的黄蒲扇慢吞吞地摇着,一会儿就不动了。

黑雾仿佛长着眼睛一般直奔这间木头小屋而来,陷在梦乡里的人却一无所知,团团雾气汇聚成一道似人似鹿的人形,它伸出手缓缓褪下腰间的衣物,抚上鲜嫩多汁的肉体,印出深浅不一的小坑。

云星回梦见自己正躺在一片春意盎然的绿地上,微风和熙,他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腰间忽地泛起奇怪的痒意,他睁开眼睛一看,身上竟趴着一条不知从哪儿来的比他还大的黑狗,大黑狗毛茸茸的爪子正不停揉着他的肚子,他笑着扭动身子躲开酥痒的抚摸,可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揉弄,他想躲却怎么都躲不开,渐渐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别挠别挠……你是哪家的狗狗呀?别闹了快回家吧。”他推拒着它的脸想要让它走开,可手心的触感却是一片滑软,他一愣,抬眼看去,大黑狗摇身一变成了个高大健壮的黑皮男人,肩膀以上像被一层雾蒙着,看不清长相,云星回整个人都懵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男人仿若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大手顺着腰线向上游走,虚虚拢住白净的胸脯,手掌上的茧磨得云星回一颤,那只手便滑到喉结处,轻轻点了点。

云星回猛地一抖,惊道:“你……你到底是什么?”

从看不清的雾中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云星回莫名觉得有些耳熟,还没来得及细想,嘴唇蓦地被软软的东西含住。

等到下唇传来被含咬的微微痛楚,云星回才反应过来,他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男人亲了……他骤然反抗起来,可身上的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纹丝不动,舌头作恶般舔舐着软肉,连口水都不放过,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脑子越来越晕乎,恍惚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只是在做梦而已。

做梦?好像是哦……他好像是在睡觉来着……可他怎么会梦见陌生男人呢?可是好舒服啊……接吻原来是这么舒服的吗……嘴上一空,新鲜的氧气尽数涌进胸膛里,男人捏着他身上的软肉,像狗狗一样蹭了蹭他的脸颊,云星回的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鼓涨感,唇上蓦地一软,又快速离开,接着又啄了一口,来来回回逗弄着他,云星回的脑袋越来越晕,身上也越来越热,他什么都忘了,有些委屈地哼了一声,莹白的手臂不自知地攀上了宽阔的肩膀,气息紊乱地张开嘴乖乖让身上的人吃着软滑的红舌,男人满足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大手向下握上弹嫩细滑的臀肉不停揉捏着,他总算舍得放开云星回的唇舌,直奔腿间而去,两腿间的嫩肉被按捏着分开,露出淡粉色的会阴,小口被拇指按扯成薄薄的‘一’字型,又因为松了力度而变回原样,反反复复几个来回,床上的人委屈又难耐地哼唧了几声,雾气中央传来一道沉如洞穴般的低笑声,双腿被掰开来无力地耷拉在臂弯里,雾气最浓郁的中央顷刻间覆在腿心,下一秒,粉嫩的小口瞬间染上一层盈盈水光。

云星回惊叫着醒来,窗外天色大亮,爬上床沿的光线照亮了一片水光,他的双颊酌红滚烫,内裤潮湿粘稠,那扩散程度云星回几乎以为自己尿床了,一脸害臊的连忙慌慌张张跑进浴室里。

奇怪……昨晚做了什么春梦来着?云星回边洗着内裤边回想,可脑子里除了几团黑乎乎的东西其他都想不起来了……啧,上一次梦遗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难道是最近撸少了?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思路,他一看时间,连忙先抓紧洗漱再说。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间小小的水泥房而已,课桌各式各样的,甚至还有床头柜,看样子是孩子们从家里带过来的,云星回扫了一眼,拢共就只有十张桌子,孩子们陆续到了,各个年龄都有,最大的十多岁,最小的就是兰儿,他还看到了昨天欺负夷则之中的最瘦的那个孩子,他看起来有些心虚,眼神一直躲闪着不敢看他,扣扣手指看看天的就是不学习,云星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他脸一红,乖乖听起了课。

等时间一到云星回便让他们休息十分钟,兰儿是教室里年龄最小最矮的,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课桌也是破破烂烂的,隐约能看到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云星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班里的学生,等到开始上课,才柔声说道:“我刚刚观察了一下班级的座位,咱们班一共只有十个人,那就这样吧,有谁想要离老师比较近呀?举手我看看。”

话音一毕兰儿便高高举起双手,可看见没人举手又迅速地放了下来,云星回眼睛一眯,甚是满意。

“既然没有人想的话,那老师只好自己选咯~”

“陈亮,你比较矮小,看黑板会被挡到吧,来左边。”

瘦猴被其他人注视着,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搬到了左边,云星回以相同的理由把兰儿也安排到了身边,方便保护她。

一天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他和兰儿一起回家,跟昨天一样端着两碗饭菜上山,温泉边却没见着人,他又去了河边,同样没有。

等到月亮都爬上枝头了,云星回始终没有等到人来。

乡村里一到晚上就没有亮光,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实在害怕得受不了了,只好把另一碗饭菜倒在树叶上下了山。

云星回没想到一连五天都是这样。

那天他们明明聊得蛮愉快的啊……云星回想不明白,心里又急又慌,他还没记清楚水下的路呢!

周六周日他不用工作,便帮着大刚做午饭,刚做好就和平常一样要往山上去,大刚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云老师,您还要继续等吗?我之前也给他送过几次,也都是这样,他如果不吃的话,那就是真的不吃,我估计他还是怕人,别把他逼紧了,或许过些天就好了。”

云星回摇头:“那天他好像饿了很久,一碗饭吃完了肚子还叫呢,而且除了刚哥你和兰儿我在村里也没朋友,他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他不在的话我就泡泡温泉嘛。”

大刚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兰儿在门口冲他摆摆手,等到看不见人影后继续摇头晃脑地跳着方格子,奶声奶气地唱着歌。

“村里有恶鬼,恶鬼吃人头,一口咬两半,挂在山村头~”

果不其然,河边还是没有人。

云星回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慢吞吞地扒着饭,一脸忧心忡忡。

这人的心思也太难以捉摸了,跟啥过不去也不能跟热腾腾的饭过不去呀……

哼……臭夷则……

云星回薅着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等到身侧的草地都被薅秃了也没等到,身后的河水依旧没有一丝涟漪,像是他沉到胃里的心。

他脑子里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是儿时父母还在的幸福时光,一会儿是大学宿舍那几个插科打诨的兄弟,心从胃里掉进了肚子。

额头和眼眶被风吹得胀痛,天边的晚霞被星星取代,他叹了声,撑起疲惫不已的身体整理好碗筷就要走,想了想,转身朝着河水愤怒又坚定地喊道:“我明天还会再来的!每一天每一天都会来!我会一直等的!!!”

云星回兴致缺缺脑袋又痛,回到屋子时大刚刚洗好水果,他没胃口,大刚知道他这是又没等到人,便叫兰儿拿上去给他。

云星回道了声谢,叫住兰儿,掏出已经所剩无几的糖微笑着道:“兰儿,过来老师这里一下可以吗?”

“谢谢哥哥~”兰儿眼睛一亮,接过糖后乖乖走到他旁边坐下,小脚一翘一翘的晃着,云星回搂着她,旁人看只会以为他在帮她拨糖纸,他故意慢吞吞的,用着气音悄声道:“兰儿,为什么让哥哥快逃?”

兰儿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他手里的糖,嘴唇几乎看不见张合,缥缈肃穆的话却让云星回猛地一震。

“爸爸说,从外头来到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逃不出去,有的变成了同类,有的死了。”

云星回动作一僵,很快便恢复原样,但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他的手在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哥哥,千万不要被雨淋到。”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天边闪过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是在应征着她的话。兰儿一把捞起从他手中掉落的糖,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又是几道惊雷和闪电,云星回后知后觉地捂住狂跳的心口,劈里啪啦的倾盆大雨打在窗外的树叶上,从窗沿溢到屋内,他又想起刚刚兰儿的话,硬生生止住了关窗户的念头。

身上被冷汗浸湿,黏腻不堪,云星回把换洗衣物装在塑料袋里防止被水打湿,之前刚哥说过这里喝的用的都是地下水,所以兰儿说的意思应该不是指水有问题,而是状态,也就是说——

下雨不能出门。

云星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里沉甸甸的。

他才来到这里三天,即便有记号也没用,他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更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万一再惊动了什么那他就完蛋了,谜团又越来越多,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正揉着头上的泡沫出神,蓦地,身上的汗毛一瞬间全部直立,一股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云星回僵着身子,猛地转过头,小气窗外一片漆黑,没有想象中的眼睛,只有树枝摇曳的雾蒙蒙的影子。

那些年看的恐怖片一股脑涌出来,他也不管身上还有没有泡沫匆匆穿上衣服一掀帘子蹦了出去,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可雾却越来越浓,云星回连忙关上窗钻进被窝里,又忽地想起什么,跳下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阻门器和一把匕首,这两件都是从学校的跳蚤市场里买来的,先不说有没有用,起码能多点安全感。

弄好一切后他像以往一样试着在宿舍群里发消息打电话,无一例外全都行不通,只好闭上眼,心里着明天要不要下水碰碰运气。

云星回忘记自己是空腹了,药劲上来以后把胃搅得像一团烂泥,他被痛得清醒了两分,挣扎着想起来垫点东西吃,手腕却忽地一紧,下一瞬,像冰锥般的凉意覆上大腿,缓缓向上游走。

云星回挣扎着想要睁眼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皮却像压着秤砣一样怎么都睁不开,一丝诡异的恐惧爬上心头,冰冷的寒意愈来愈上,小腹上传来被按压揉捏的感觉,一阵电流迅速席卷全身,酥麻的热意涌上小腹和腿间,他闷哼一声,扭着身子想要躲开,却换来变本加厉的揉弄。

柔软的唇瓣中溢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黑雾揉捏着丰腴的臀肉,倾身覆了上去。

唇上一冷,一团冰凉霸道地涌进嘴巴里,连食道都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舌尖开始不停推拒着想要把那股凉意赶走,可根本无济于事,一股甜腻的腥甜顺着寒冷滑进食道里,咕咚咕咚,胃部渐渐充盈鼓涨,绞痛顷刻间烟消云散,直至腹部微微鼓起来才停歇。

床上的人熟睡过去,黑雾蹭了蹭柔软的脸颊肉,再次覆上那柔嫩美味的唇。

又是像棉花一样软的绿地,云星回被吻得骨头都酥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又做了相同的梦。

男人的身形越来越清晰,鼻间闻到一股好闻又熟悉的味道,每一寸肌肤都被一种满满的愉悦填满,搅得云星回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只知道舒服就够了。

仍是那片绿意盎然的草地,男人又埋在股间探寻着那道可以包容几倍大‘巨物’的嫩红色小口,声音啧啧作响,云星回渐渐有些习惯他霸道的舔舐逗弄,可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夹紧双腿,接着就被惩罚性地咬了一口腿心。

云星回抖了一下,不知是痛到了还是觉得舒爽,男人像是道歉般在浅浅的牙印上覆上一个轻吻,他小声地哼了一声,泛着凉意的舌尖便又重新回到了湿软的小口中,恍惚间穴道深处好似都沾上了冷意,他惊叫着覆上那团雾,手心被硬硬刺刺的头发扎着,怎么也抓不住,像冰锥一般的舌头变本加厉地舔弄着穴肉,粉嫩肿胀的龟头也被冰凉的手不住按捏着,濒临窒息的感受如水般涌向他,他惊叫着拱起痉挛的小腹,一股热流落在胸口上,他一口气还没喘匀,穴口就被冰凉的物什堵住。

“什……唔啊——!”冰锥一般的粗物混着黏糊糊的流体不由分说地插了进来,身体被破开的感觉太过真实,不知是不是那黏糊糊的东西的缘故,他竟丝毫感觉不到被撑开的痛楚,硕大的头部继续向里面深入,忽地擦着某处而过,云星回猛地瞪大了双眼像溺水的鱼一样弹动着,嘴里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沉闷的低笑声近在咫尺,像蚂蚁一般爬过云星回的四肢,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臊得双颊灼红,看着那团遮住五官的薄雾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气,便大着胆子愤愤地咬上撑在脸侧的小臂,男人一点儿没躲任他咬着,笑声反倒更加愉悦。

云星回又羞又恼,更用力地咬了一口,刚下嘴,身下冰冷的肉刃突然发了力猛地顶了顶。

“唔……”

“疼吗?”男人问了句,声音比上次正常和清晰了许多,却不再动了,云星回刚舒服一下就没了,虽然还是很害羞,可一想到这是做梦,便松开了口,亲了亲红了的牙印,瓮声瓮气道:“不疼的……你动一动……”

男人俯下身,蹭了蹭他的脸颊,嘴唇似有似无地碰着他,低声道:“你想我怎么做?我想听你说。”

云星回被他磨得都快哭了,哼哼唧唧着说道:“就刚刚那样啊,就像刚才那样顶一……啊——!”狠厉的顶弄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男人一手握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一手掌着腰大力鞭挞起来,穴口被坏东西撑得只有薄薄一圈红,肉刃深顶又抽出,带出丝丝白沫,云星回从没体验过这种肚子里胀得像是有根大冰棍在搅,又像是快要失禁,他哀叫着想要逃开,却被掐着腰顶得更深。

“唔!不要了……我不要了呜……”男人安抚着吻他的唇,动作一点儿没停,诱哄道:“别怕,你会喜欢的。”

似是应征着他的话,那股恐惧感顷刻间就消失了,从未体验过的欢欣极乐如潮水般涌来,他向左歪了歪脸颊,男人的唇便一点一点印了上来,穴里的坏东西使劲往里凿着,他攀着男人的肩膀哀哀叫着,爽利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男人吮去小小的泪珠,含住他张得圆圆的小嘴,一口吃下搭在贝齿上红红的舌尖。

“唔……”渴望得到了疏解,他努力昂着头给他吃,舌根被吸麻了也舍不得分开,身体忽地一轻,等他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正骑在他的小腹上,男人躺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男人手法色情地揉捏着他的乳尖和臀肉,声音暗哑低沉:“我怕收不住弄疼你了,你自己来吃。”

男人粗大的肉刃只进了一半,随着动作磨了磨,云星回差点软了腰,可是这要怎么做哇他没经验呐……

他努力回想着看过的为数不多的色情片,虽然这个姿势尤其羞耻,好在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反正是春梦,除了他以外谁都不会知道,在梦里让自己舒服……不是什么错事吧……

思及至此,他彻底卸下了那道无形的枷锁,鼓起勇气道:“那……那我做了,你不许笑话我……”

男人直起身来弯下腰蹭着他的鼻尖,含着笑意答道:“不会笑话你。”

云星回脸颊通红,男人的声音虽然有些奇怪但真的很好听,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而且肌肉十分健硕美丽,跟模特似的,原来他喜欢的男人是这种款式啊……

胯骨忽地被大手按压着揉弄,身体猛地向上一颠,肉刃几乎全部插了进去,云星回急促地惊叫一声,听见男人咬着他的脸颊肉低声道:“竟然在想别的事,我的新娘可真不乖啊……”

一丝危险的讯号打破了旖旎的气氛,云星回把奇怪的字眼瞬间抛到脑后,慌乱地只想要解释,男人却陡然加快速度用力凿开穴肉顶撞着,穴肉泥泞不堪,抽出时不住涌出白沫,顺着男人的肉刃流到隐匿处,在薄薄的肚皮上凸起一个小圆点,鼓起又消失,像是在调皮的跟他打着招呼。

“唔嗯——!”又是一记深顶,云星回再受不住,胡乱抓着他的头发哭着求饶道:“太深了不要了……我不要了……”

男人闷笑一声:“黑夜是属于我的,你不是很喜欢吗,看,这都是你流的水,你觉得舒服吗?我做的好不好?恩?”

男人将手移到他的眼前,粗长的手指上赫然沾着亮晶晶的水光,顺着指缝滑进手掌心里,云星回睁开迷蒙的双眼瞧了瞧,立马涨红着脸使劲摇头不愿意承认:“你胡说,才不是我的……”

“那好吧,你不想要的话我就不做了。”顶撞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云星回一愣,没想到他真的不做了,又硬又热的昂扬巨物时不时跳动一下彰显着存在感,穴肉软烂紧致,一缩一缩地不住吸吮着给他带来无尽欢愉的东西,云星回按着他坚实的腹肌,羞恼地拧了一下,引来身下人一声暧昧的轻笑,他的胜负欲彻底被激起来了,反正是做梦,有什么好羞耻的!

云星回努力回想着小黄片里的情景,咬唇抬着腰猛地往下坐,男人短促地嘶了一声,他漂亮的眸子一亮,抬腰撅臀的动作渐渐加快,肚子里那东西上翘着,总会擦过一个十分舒爽的地方,他轻哼着,不自知地摇着屁股找角度,男人却猛地起身环住他的腰,气息有些急促地咬牙道:“你真是……快要把我弄疯了……”

还未待云星回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疾风骤雨般的顶撞猛地袭来,他被顶得后仰着昂头尖叫,圆润的指头深深陷进结实的肌肉里,不住哭饶:“不行……呃……慢点、慢点好不好呜……”

尖利的牙齿咬着锁骨,他一手钳住云星回的小臂迫使他挺起胸来,薄唇若有似无地擦着红艳微凸的乳尖,气息惹得他不住发颤。

“每天晚上我都会这样吃你的乳肉,我的新娘,你喜欢这样,我知道的。”话音刚落,湿凉的舌尖蓦地覆住乳尖舔舐都弄起来,顶撞的动作不减反快,云星回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剩下令人发酸发胀的欢愉,他抖着身子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脖颈,细长的手指不住抓扯着短刺的头发,乳尖被整个吸进嘴里啃咬着,他又疼又爽,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只听见‘啵’的一声,被吸咬得红肿不堪的乳尖猛地弹了回去,盈盈泪珠滴在男人挺翘的鼻尖上,流进紧紧交缠的唇舌之中不见踪迹。

“呣唔……”急促的喘息和唇舌交缠的口水声响彻在云星回的脑海里,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变作了一叶小舟在大海中不断起伏,大手松开满是红痕的臀肉缓缓向上滑去,握住细腰后猛地往下一按,腰胯同时向上猛顶。

“啊——!”难耐的尖吟声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肉刃一下比一下重地凿进软烂的穴眼里,薄薄的小腹间突兀地隆起一块,云星回爽得连舌尖都忘了收回去,浑身止不住地发颤,他吐着舌头无力地往后仰着,还没待从极乐中回过神来就被轻柔地握住后颈拉了回来,男人像是吃不够似的不住舔吸吮吻着肉嘟嘟的红唇,云星回软软地趴在男人怀里,一副被欺负惨了可怜见儿的样子呜咽着求饶,声音却悉数被男人吃进了腹中,顶撞的动作依旧来越快,肉刃仿佛也越来越大,他呜呜哭叫着,爽利得簌簌发抖,男人环着腰的手像蟹钳一般难以挣脱,猛地一记深顶,冰凉的液体冲刷着被磨擦得高热的穴肉,云星回痉挛地高声哀叫着,在昏迷之前落进了一片柔软中。

满脸红晕的人被浓重的黑雾紧紧包裹着,雾气翻腾着,似乎快要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它一寸寸抚摸着怀中的人,擦去眼角的泪珠,轻柔地摇晃着,哄着,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陡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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