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我们兄弟能这么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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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师,”玉盛穿过写满符文的招幡跨了进来,风雨泽随口说的药材宫里大把皆是,他指使一个人去找,片刻就收了过来。

风雨泽不由啧了声,暗自失算,一边将玉宁被揉红的胸脯遮上,一边道貌岸然地道:“小宁儿醒了。”

玉盛嗯了一声,面对脾气不好的弟弟,他并不想靠近,以免又落得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下场,只是随口问了句,“玉宁,今晚要回檀宁宫吗?”

原以为弟弟会冷冷说不用你管,不想那人连忙说了声回,语气紧张,从风雨泽身后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来,但是牵扯到胸口处的伤口,脸又皱起来,可怜巴巴地去瞧他。

玉盛一怔,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伤还没养好,折腾什么,好好待在风雨阁里,”风雨泽伸出手将他的头摁了回去,玉宁不满地挣扎了一下,委屈地说着,“不要,我要回檀宁宫。”

“真不听话啊,”风雨泽轻轻叹了一声,背着玉盛按了按小白龙鼓鼓的胸膛,小白龙脸色一红,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胸口蹦出来,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极轻地啊了一声,“好痒啊……不要,不要按宁宁的胸。”

“………”

除了小白龙小口小口的吸气声,余外的二人全部呆在原地。

玉宁从来不会用宁宁两个字称呼自己,也不会这样软绵绵的说话,哪怕受了伤,他大概也会沉着脸色,挣扎着起身去咬风雨泽,就算是吃亏,也要把对方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才是。

风雨泽甚至想过无数种玉宁生气、恼怒的画面,但绝不可能是眼下这种境况——这简直不能用诡异来形容,应该用惊悚。

玉宁害怕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他感到很恐慌,他看着陌生的地方,只有檀宁宫是唯一熟悉的,他只能抓着这三个字,重复道:“宁宁要回檀宁宫。”

另外两个人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风师,你在做什么,”玉盛沉着脸色上前,他即使再不喜玉宁,那也是他的弟弟,身为玉宁的师父,风雨泽竟敢猥亵他,绕是好脾气如玉盛,也忍不住大怒。

风雨泽微微眯起眼睛,豁然开朗。

原来是以退为进,不错,长心眼了,更会算计人了。

玉盛将他撞开,不由分说地把可怜兮兮的弟弟抱起来,冷冷道:“我会让父王另请医师治疗玉宁,至于你,好自为之。”

风雨泽转目看过去,平日里孤傲的小白龙乖顺地靠在玉盛的肩头,湖蓝的眼瞳瑟瑟地看着他,瞳仁满是无辜,澄澈得令人生疑。

这是那个阴阳怪气、脾气不好的太子殿下吗?

呵,真有意思。

**

没想到弟弟会被一个禽兽亵玩,玉盛心里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和玉宁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确切来说,玉宁和谁都不亲近。

尤其是触碰,他十分地嫌恶,甚至到了一种生理性地反胃。

但倘若有一个人,从小开始猥亵他,仗着自己长辈、老师的身份欺负一个小孩子,那么玉宁痛苦甚至是扭曲都是应该的。

他真没想到,玉宁以前经受着这些事。

这也是他身为哥哥的失职。

玉宁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抱着他的玉盛在暗自磨刀。

他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一颗心像被挖走了一样,抽抽地疼。

又后知后觉——不对,是真的疼。

他睁大眼睛,委屈地想哭。

可是下意识地就觉得哭是不好的。

玉宁将哭腔忍住,软软地趴在玉盛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慢慢地呼吸。

其实他也不认识抱着他的人是谁,但是玉盛知道檀宁宫,应该是檀宁宫的宫人吧……玉宁胡乱地想着,背上有一只手温柔地顺着他,玉盛心疼又轻声地,害怕触了弟弟的伤心事,“宁…宁宁,以后都不去风雨阁了,这件事情我去和父王说,你不要害怕,他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玉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靠在他怀里,忍着胸口上的痛楚,好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到他这样乖顺,玉盛心中更是难受,果然,玉宁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碰触,全因风雨泽那个来历不明的伪君子。

“好疼……”玉宁无意识地喃喃,皱着鼻子慢慢地抓紧了他的衣裳,额头渗出冷汗,疼得整个人都要蜷缩成一块儿。

“宁宁乖,很快就到了,”玉盛揉了揉他的头,轻声哄着,抵达檀宁宫后又连忙去把宫里最好的医师叫过来替他重新包扎、处理伤口。

下人着急忙乱地去煮药,玉盛守在外室,几柱香后,里头传来哭声,他心中一紧,连忙推门而入,只见得滚烫的药液洒出来,将玉宁白皙的手臂烫成灼热的红色,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玉宁吸着气,眉头紧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大声地喊疼,可正是这样懂事,反而显得更可怜。

仔细一想,他长到这么大,不说从来没有遇到挫折,但的确没哭过,至少玉盛一次也没看见。

“怎么回事?”玉盛看着他被灼伤的手臂深深皱眉,玉宁也不知用鳞片护体,就这样任由滚烫的药液流淌,他低叹了一声,用法术给他降温,看玉宁实在是痛得厉害,没办法,只能暂时封住了他的触觉。

玉宁低着头不吭声,睫毛上还携着泪珠,鼻头也红红的,看起来无比地可怜,握着自己的手,无措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是太子殿下他不肯喝药,将碗给掀翻了……”跪在地上的侍人颤颤巍巍道。

玉盛看向玉宁,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丝毫不觉有错。

他一噎,轻叹了一声,“你们重新去煮药来,我喂给他喝。”

“不要,”玉宁小声地反驳着,委屈道,“好苦,宁宁不要喝!”

他无理取闹,撅着嘴侧过脸,不肯听话。

绕是玉盛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幅表情怕是杀了玉宁他也做不出来。而以前的玉宁也从来不会嫌药苦,他一向是个不挑食的人,除了性子冷淡脾气不好以外再挑不出别的错处,可今日的他,实在是反常至极。

玉盛不由暗自寻思,琢磨一二后问道:“玉宁,你认识我是谁吗?”

话一出口,小白龙就跟个鹌鹑一样不敢动了,低着脑袋,心虚不已,而后揪着床单,小声说:“檀宁宫是我的家,你带我回家,你是好人。”

玉盛听到他的话,不由地气笑了。

记得檀宁宫也不记得他这个亲哥哥。

玉盛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平复情绪,着人来看,三个时辰后,医师们查看完毕,最终为难地说:“太子殿下中毒至深,虽不伤及性命,却模糊了意识……他,他恐怕是记不得长大后的事儿,如今约莫只有三百岁的心智。”

三百岁,人一年一岁,龙百年一岁,这换算成人,如今的玉宁才三岁。

难怪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玉盛按了按眉心,没成想这般地棘手,最终道:“不论如何,也要吃药。”

玉宁偷眼看他,见玉盛不容置疑的态度,知道他不会惯着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皱着眉将药喝下,玉宁紧闭着眼睛,难受地憋出眼泪,好不容易灌进去,他痛苦地哼了一声,将鲜红的舌头吐出来,小口小口地吸气。

“喝些水。”玉盛温声说着给他倒水。

不想小白龙直接转过了身子,委屈地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玉盛抬起的手僵在原地,看着玉宁的背影,一时怔楞,不由失笑。

这是在和他置气呢。

正笑着,玉宁却又不安地偷偷回过头,小心地回看他,撞到他满是笑意的眼睛,一呆,更生气了,这下说什么也不看他了。

玉盛从来没觉得弟弟这样有意思过,以前的玉宁只会说与你无关,不用你管,离我远点这样冷冰冰的话,何曾像现在这样生动、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轻声哄道:“不吃药身体好不了,哥哥是不想宁宁再疼了,宁宁不要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玉宁听到哥哥两个字,眼珠缓慢地动了一下,就像漂泊的浮萍找到了能攀附的岩石,像乌云密布的阴天吹来飓风展露出的热烈阳光。

脚踏实地,雨过天晴,他的心情瞬间微妙起来。

原来…他是他的哥哥啊。

他想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点头,又假装不在意地将嘴角抚平,说:“好…好吧。”

玉盛无声地笑起来,哄他喝水,令一直照顾玉宁起居的青衣带玉宁去洗漱。

青衣却是一怔,硬着头皮道:“殿下…太子殿下并不让我近前。”

玉宁也道:“我…我自己洗。”

“不行,”玉盛拒绝了他,倘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玉宁如今这个模样,他怎么安心让他一个人呆着。

青衣连忙道:“殿下无须担心,我这便去取净水珠来。”

净水珠虽然干净,但龙习性喜水,如何能比得上泡在池子里舒爽,不过今日玉宁受了伤,倒也不好碰水,他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今日折腾了许久,现下天色已黑,玉盛陪着他吃了些东西,又催他快些上床去睡觉。

袖子却被人揪住,一看,只见得小白龙纠结地咬着下唇,湖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的模样,犹犹豫豫地叫道:“哥哥。”

这还是玉盛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哥哥,一时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宁宁害怕,”他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十分惶恐地待在这世界上,哪怕这里是檀宁宫,是家,却也让他感到极度地不安,忍不住去寻求更有安全感的事或者是人,“宁宁想要哥哥陪着。”

他祈求地看着他,银白色的头发长长地从床上落到地上,眉心漂亮的美人痣衬得他颜色艳丽,可那双眼睛又如此地纯真,只睫毛轻微地发颤,漏洞百出地掩盖自己的恐惧,可怜地挽留着他。

“你……”玉盛心情复杂,轻声问,“宁宁不讨厌哥哥碰你吗?”

玉宁连忙摇头。

玉盛看他如此干脆,心中不由得升上一股隐秘的高兴,他轻笑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原来如此在意弟弟是否亲近他这件事,不由一怔,好半晌才道:“那哥哥陪着宁宁。”

话落,小白龙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扑到他怀里,真诚而炙热地道:“哥哥真好,宁宁喜欢哥哥。”

玉盛心口一滞,一股难言的情绪涌出,他低低吐出口气,慢慢将弟弟温热的身体拥入怀中,而后,唇角上扬。

真好,原来他们兄弟也能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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