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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位置刚坐下一位中年大哥,哆嗦着枯瘦的手,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ct片,对着头顶的日光灯照了又照,发现我在看他,侧过头来对我凄然一笑。
“肝癌晚期,才发现,没得救了。”
我也对他笑。
他却突然哭了,说:“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我死了都没人给她养老送终。”
我很同情他,却没办法陪他掉一滴眼泪,我转开视线,望着前面的虚空苦笑:“我刚签了一张两百多万的欠条,到时候付不起,搞不好只能卖肾。”
中年大哥是个好人,听我这么一说,脸上还挂着泪,却急着安慰我:“小伙子你还年轻,两百万说多不多,努努力也能挣得出来,可千万别拿身体开玩笑。”
我对他的仁慈报以微笑:“我也只能开开玩笑而已,哪个肾也买不了两百万啊。”
我们就这么闲聊着,索性还出了大堂,到外面空地上抽烟继续聊。其实也没真聊出什么,不过是像两个迷途的人,借着错肩的机会,给彼此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抽完烟道完别,回病房赶上唐闻秋坐在床沿上正要起身,我忙冲过去,一手扶住他,一手从床前椅背上把我脱下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他顺从地任我作为,声音还是虚弱:“你去哪了?”
“下楼抽烟。”我没看他,“要上洗手间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自己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起了点恶念,招呼也没打就松了手。
唐闻秋的确是嘴硬,他什么状况我很清楚,阑尾手术尽管不大,可他身体底子早已经跨了,要恢复起来何其艰难,加上最近气温骤降,他整个人都蔫儿吧唧,所以这猛一失去支撑,他立马就要往前栽倒。
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倒,把他拉回来后又干脆抱了起来,没想到倒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大少吓得嗓子都劈了,低弱地骂我发什么神经。
“发神经我就把你干了。”
我作势要亲他的脸,却被他一巴掌扇了正好,只是力气不大,我选择无视,一边笑,一边把他送进洗手间,然后抱着手斜靠在门边看着他。
他没有动作,惨白的脸上眉头已经打成了结,语气很不耐烦:“宁远,你出去。”
“怎么,不让看啊?”
“出去!”
他一来气,脸上越加半点血色都没有了,眼珠子却红的吓人,我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依然站住了,只是把头转开了不看他,逗他道:“又不是没见过。现在才守节不是太晚了吗?”
唐闻秋半天没有动静,我担心他真给我气晕过去,忙又看回去,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到便池边上几点猩红,心顿时凉了半截,愣了愣,装作如无其事地走上去,跟他胳膊挨着胳膊站着,装模作样研究那触目惊心的红点。
“还真憋出火了啊?”我吊儿郎当地缆柱他的肩膀,“待会儿找医生问问,不然我给你下火也行。”
他站着一动不动,过一会儿从架子上扯了一条毛巾,胡乱擦一下脸,再擦擦那几块血迹,最后把毛巾丢进垃圾桶里。
他拨开我的手,扶着洗手池走过去,将手伸到了冷水下。
“洗干净了没?”我问他,“你刚用的是我的毛巾,就这么不愿意碰吗?”
唐闻秋低着头,身体微微呈一点弧度,这让他两侧肩胛耸立得更加明显,就连脖子,也瘦得像要撑不住他那充满智慧和算计的脑袋。他没有停。
我走上去,径直关了水龙头,又将他的手拉过来在我的t恤上擦了擦,就近塞进衣服里。他的手冷得像冰,正好我的头脑热得像火,我想我们两个,怎么说总还是有这么点契合的地方。
“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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