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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来看，徐亦柔只是叶知瞿小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她在正面交战时甚至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是谁盯上了她?

“问题大概还是出在亦柔的异能上，”余衍看着很疲惫，但仍然继续道，“对方很可能是看上了亦柔的空间，大概不会把人怎么样，现在最关键的是查清她的踪迹……”

“不用了，近期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叶知瞿蹙额，“尤其是你，余衍。”他这次罕见的发声，让此次谈话降到了另一个冰点，赵禹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叶知瞿竟然能这么果断地抛下一名队员的生死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冥冥中，他又觉得叶知瞿不可能做出无谓的决定，但这样一番话终归让人寒心，尤其是作为姐姐的徐艺文，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叶知瞿，“……什么意思，队长，你要放弃亦柔吗？”

就连张非也不赞同道，“亦柔是我们的队友，无论死活，我们都应该……”他的话被叶知瞿冷冷的眼神堵了回去，“你们都应该当她死了。”

“三天后离开这里，余衍，你来安排。”

叶知瞿准备走了?还这么快？就像是逃难啊。赵禹想着，就听余衍近乎哀求地对叶知瞿道，“让我再问一问吧队长，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叶知瞿出乎意料地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问到了么，她在哪儿？”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余衍身上，只是后者眼神空洞，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没有，她不在任何地方。”

“怎么可能！”徐艺文尖声道，“那她在哪儿，她还能去哪儿?”

刹那间，只有赵禹脸色变了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不忍说出口，但叶知瞿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她很可能在自己的空间里。”

徐亦柔的空间和赵禹是不一样的，那是个只能储存死物的虚空，如果徐亦柔在里面，那么确实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她不在任何地方，空间本就不能算笼统的地点。有人杀了徐亦柔，还把她的尸体收进了她自己的空间里。

但这又有解释不通的地方了，异能又不能抢夺，对方是怎么做到动用属于徐亦柔的空间系异能的，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余衍突然喃喃了句，“吞噬。”

他显然比刚才又憔悴了几分，“几年前，那时候我跟着一支还算强大的小队，里面有个姑娘拥有同样稀有的治愈异能，但在一次寻找物资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人。”

赵禹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身体就像沉入海底，提不起一丝力气。余衍抬起头，眼底仍然弥漫着忌惮，

“一个很诡异的男人，他和丧尸战斗的时候，用出了不下三种异能，我们从来没见过拥有这么多异能的人，当时的队长就想去招揽他，但是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他说他有了搭档，但是队长不依不饶，试图挑拨他和他口中那位的关系，也就是这个举动，那支小队，除了我全军覆没。”

“我没有动手，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在那支队伍也只是边缘人物，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人独独放过了我。而在他杀死那个治愈系女孩的时候，他似乎格外高兴，后来我仔细想过，他那么多异能从何而来，怎么想也只有一个解释，他吞噬了别人的异能。”余衍苦笑道，“强大到如同灾厄的能力，我一度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因为无论如何看，现在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拥有多种异能，他就好像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但亦柔这件事……”

“赵禹?”叶知瞿的一声突然将赵禹的心神扯了回来，他佯装镇定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的脸色看着很差，我送你回去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赵禹也不好拒绝，两个人一路沉默，等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叶知瞿才道，“和我一起走吧。”

路灯下，他的脸看着分外认真，“我喜欢你，赵禹。”

赵禹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而后强笑道，“……我说过了，我不会放下宋陌的。”

“宋陌会的我都可以学，我知道他对你很好，”他的耳廓变得通红，“但我可以……对你更好。”

“把这些心思放在你的队员身上吧。”赵禹拍了拍他的肩，“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你是他们的队长，这种时候更要负起责任。”

叶知瞿脸上难掩失落，“我知道，是余衍他们一直照顾我，我没有家，没有记忆，醒来的时候就只有余衍，他们都很好，可我还是希望你也在。”

一瞬间，赵禹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余衍救了你?”

叶知瞿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只能如实回答，“嗯。”

“那个吞噬异能者的事也是余衍告诉你的?”

叶知瞿点了点头，“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

赵禹久久没有说话。

“赵禹，你怎么了？”叶知瞿关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者摆摆手，神色有些恍惚，“没事，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宋陌今夜似乎心情很好，不仅做了一桌子赵禹爱吃的菜，还兴致勃勃地和他说起了很多事，但赵禹心不在焉，连回答也敷衍了不少，宋陌看他状态不对，立刻猜到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便问怎么了。

“徐亦柔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异能被掳走?”赵禹突兀地问。

宋陌给他夹菜的手一顿，旋即道，“空间系异能，惹人觊觎很正常，是发现了什么吗？”

“叶知瞿打算离开s城。”

“这样啊，”宋陌轻声道，“那事情看起来的确很严重。”他的目光落到赵禹几乎没动的饭菜上，“禹哥会难过吗？”

“宋陌，”赵禹放下筷子，“如果你有事情瞒着我，我可以告诉你，没必要。”

“我喜欢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解决，如果爱人之间也要相互猜忌，会让我觉得这段关系走到了尽头。”

这堪称犀利的言辞让宋陌愣了神，他抿着唇，神色间不免落寞，“对不起。”

“老师，”他用回了从前的称呼，撑着下巴看着赵禹，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我很嫉妒叶知瞿。”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非常，非常嫉妒。”

“我很卑劣，我不喜欢老师把目光放在叶知瞿身上，老师喜欢他，不是吗？”

赵禹简直要气笑了，“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

“感觉。”宋陌语气笃定。

去他妈的感觉！赵禹心里爆了句粗口，继而深呼吸道，“叶知瞿是很优秀……”

“我知道，”宋陌打断了他，神色哀怨，“和他相比，我甚至连底线都没有。”

“……”赵禹蓦地恢复了平静，“你在害怕什么?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徐亦柔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气氛陡然陷入沉寂，良久，赵禹才开口，“知道吗，宋陌和郎玄其实一点都不像。”

“哪怕他们在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甚至长着一样的脸，”赵禹喉咙艰涩，看着面前这个神情不定的清俊青年，“我和他相处了三年，哪怕他掩饰得再好，都改变不了狂妄任性的本性。”

“他是个学不会讲道理的人。”

“如果连他都开始委曲求全了，那一定，”赵禹顿了顿，不自觉地偏过头，“一定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让他不得不对着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人低头。”

“老师……”宋陌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

“宋陌，”赵禹的眼眶发红，“为什么要骗我?”太明显了，从他遇见宋陌至今，宋陌有哪一点像曾经的郎玄?

宋陌低下头，声音清晰可闻，“叶知瞿在那么巧合的时间地点失忆，老师就没怀疑过什么吗？比如，”他的笑意毫无温度，“他才是真正的郎玄，而我只是个冒牌货，所以特意这么说来试探我，是吗？”

“老师也学会利用我了呢。”宋陌轻声道，“是发现了什么吗？老师会对我坦诚的，对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没等赵禹说完，宋陌直接倾身过来堵住了他的唇，他抬手轻抚赵禹眼尾的一点湿润，带着强迫性探进了他的口中，动作几乎令对方感到窒息。

“我真的很好奇，郎玄和我，谁在老师心中的地位更高?”宋陌垂眸，神色温柔缱绻，“还是说，比起宋陌和叶知瞿，老师更喜欢郎玄的皮囊?没关系，老师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

宋陌又在昏暗中变成了记忆中靡丽的青年，他绕过餐桌，半是温柔半强迫地抬起赵禹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执拗和疯狂，“告诉我，老师，在叶知瞿说完那些话后，你是不是动过要和他离开的心思，然后来试探我?”他转而黯然道，“只差一点，我就要被你骗过去了。”

赵禹突然拍开了他的手，“你觉得我骗了你?”他想站起身，却骤然感觉头脑晕眩，旋即惊愕地看向宋陌。

“不，是我骗了你。”宋陌收回手，眼中晦暗，“我一向都是不择手段的，老师。”

“没有强大的异能，高超的地位，我所仰赖的只有卑鄙的手段而已。”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谁叫宋陌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废物呢？”

房间里弥漫着食物犹带温度的香气，地毯上的复古花纹开始在赵禹的眼前出现重影，大概是心理作用，这间被两人精心布置过的住处突然变得逼仄起来，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陌朝自己走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赵禹虚弱道，他看不清宋陌的表情。

“老师还不肯承认吗，”宋陌半蹲在他面前，抬着头和他对视，“我根本不是郎玄。”

“假设我一开始就这样告诉你，你还会说出刚才那些话吗？”

赵禹强撑着意志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无力地任由身体倒下，宋陌顺势将人抱起，在残留着最后一丝意识的赵禹耳边呢喃道，“其实老师早就发现了。”

“在那天的争执后，你赶走了他。他跪在地上，一直求你回心转意，但是过了很久很久，你都没看过他，哪怕一眼。”宋陌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他的脸，语气冷静得出奇，“很不幸，那天夜里，他死了。”

“他拼着最后的力量，和一只企图吞噬他的丧尸同归于尽。”

“我从他的尸体中出生，吸收了他的记忆和部分力量，又代替他再次回到你身边。”宋陌在他的手腕上落下一吻，伴随着轻微的刺痛，冰凉的液体被注入了静脉，赵禹在绝望之中，听见了宋陌的下文，“其实你早就发现了。”

他又平静地复述了一遍，“我不是郎玄。”

你被困在愧疚的牢笼里，早已经忘了这不是爱，是愚昧的补偿。所以你不会在乎换一个对象，不会对我产生留恋和不舍，你的感情留给有价值的人，而我即将一文不值。

一个影子，是不该妄图得到爱的。

他将人放在床上，掖好被角，正要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赵禹紧紧攥在手里，宋陌蓦地笑了笑，在对方额间落下一个吻，“晚安。”

可我仍然想要留住你，像抓住一阵风一样。

晚风悄无声息地吹了进来，大开的窗户上半靠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宋陌身形一顿，随后将衣角一点点从赵禹手里拽了出来，偏头说了句，“好久不见，陛下。”

黑暗中那人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你看起来并不想见到我呢。”

“只是略感惊讶罢了，”宋陌面不改色，“陛下总喜欢这样不请自来么？恕我直言，这非常失礼。”

那人慵懒地嗯了一声，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分外鲜明，黑色长发如一匹绸缎倾泻而下，面庞英俊，却说不出的邪性。长发青年慢条斯理地朝宋陌走过去，他每走一步，宋陌脸色就越苍白，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出，似乎还能听见骨节错位的咯吱声。

“你们人类啊，”长发青年发出一声叹息，“总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他话音刚落，宋陌就因不敌那阵恐怖的力量跪了下去，艰难地呼吸着。长发青年颇觉有趣似的将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肩上，“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么？”

宋陌面容扭曲了一瞬，旋即语气谦卑道，“您教训的是，我只是您的一条狗，绝对不敢抱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只是，”他话锋一转，“我刚刚得到消息，叶知瞿已经放弃追查那个女人的下落，他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决定立刻出城，我无法确定这对您的计划是否有所影响……”

“叶知瞿固然重要，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他身边那个余衍，想办法把他带过来。”青年玩味道，“那双神的眼睛，我也很想要呢。”

“他们现在很警觉，恐怕很难将人单独带走。”

“那就杀了。”青年依旧很是随意，仿佛只是家常便饭似的，“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除掉这几只碍眼的虫子，我忍得够久了，不是吗？”他将脚收回去，撤掉了宋陌身上的压力，后者已经冷汗津津，艰难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事成之后，希望您遵守约定。”

青年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反而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熟睡的男人的脸上，意外地觉得很顺眼，“不是所有人都配得到我的寄生，你应该觉得庆幸，不过看在你还算忠诚的份上，我不仅会答应你的要求，还会扶持你成为新一任的人类领袖，取代叶知瞿。”

宋陌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多么冠冕堂皇的一番说辞，他连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只怕解除寄生是假的，把幸存的人类当成牲畜圈养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这个人类不错。”长发青年意有所指，“事情结束之后，我要带走。”他没有忽视宋陌几在顷刻间崩裂的完美面具，但他并不在乎，反而笑道，“他的脖子很适合戴项圈，看在你的份上，我会为他准备一个漂亮的笼子。”

“……”宋陌几乎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下定决心，良久，用世界上最恭顺的语气道，“您会如愿的，并且，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方法，能将叶知瞿小队一网打尽，只是这需要您的帮助。”

他的识相很大程度地取悦了对方，长发青年显然极为满意，“继续说。”

“叶知瞿小队的每个人都很难缠，我需要帮手。”宋陌顿了顿，“最好拥有能和他们抗衡的实力，并且配合我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进行埋伏……”

“你应该清楚，”青年抬眼打断了他，“哪怕是我想要对付叶知瞿都很吃力。”

“是，所以我希望由您来拖住他。”宋陌面色出乎意料的淡然，“如果他的小队全军覆没，叶知瞿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杀了他只是早晚的事。届时由我来宣布是他勾结丧尸，杀死了自己的队友，坐实叶知瞿人类叛徒的身份，那么陛下想要控制人类就是指日可待。”

“难道人类对自己的领袖如此不信任吗？”青年新奇道。

宋陌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人类生性就是多疑的。其实我也很好奇，陛下为什么多次放过自己有着致命缺陷的敌人，他在和平期间灭杀丧尸的举动也符合了您的利益么？”

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很多时候，事情往往朝着戏剧性的方向不断发展，如果赵禹早就知道自己的决定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他一定不会看着宋陌离开基地，不会驱逐郎玄，亦或者从根本上断绝一切可能性，不去救当初那个面临绝境的少年。

他的理智和情感将他撕扯成了两半，他对因即将发生的一切痛苦地颤抖，可是一睁眼，所有的情感便失去了支撑。赵禹茫然地擦掉脸上冰凉的泪水，整整一分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随着记忆逐渐回笼，赵禹飞快地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地下床寻找熟悉的身影！

“宋陌！”他低吼道，眼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微微发红，“滚出来，你这个……”他不顾涵养地说了句脏话！他翻遍了整个房子，哪怕室内已经一片狼藉，宋陌依旧没有出现。

赵禹不甘心地拨通了对方的固定号码，一串忙音过后，一个熟悉的女声接起了电话，“喂?是赵先生吗？您有……”

“宋陌呢！”男人强压着怒火问道。

没有人知道，在最初陷入昏迷的时候，又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昏迷，赵禹的意识仍然是清醒的，他的五感并没有丧失。

背叛与欺骗，从始至终都是宋陌的代名词。赵禹自嘲地想，宋陌托生于郎玄的尸骨，继承了对方的记忆，自然也如出一辙地想要占有他，报复他，毕竟郎玄是因为他而死。

可悲的是，虽然宋陌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赵禹也算不上无辜。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宋先生一早便出城了，不过他给您留了一封信，需要给您送过去么？”

赵禹呼吸一滞，“……叶知瞿呢？他也出城了吗？”

“是的，为了展现s城基地的诚意，宋先生决定亲自为叶队长送行，您……”电话那头的白萱蹙起秀眉，“不知道吗？”

赵禹没有说话，他的脑中飞快闪过宋陌和那个神秘人对话的细节，叶知瞿是人类一方对抗丧尸最重要的筹码，他绝对不能死！

宋陌为什么会和丧尸勾结，他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赵禹闭了闭眼，对着电话那头道，“白小姐，麻烦给我安排一辆车，我要出城。”

……

还没从徐亦柔噩耗中缓过来的一行人连夜收拾好了行囊，就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出行的路。然而等他们到了基地出口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早上六点不到，天依旧有些灰蒙蒙的，几盏稀疏的路灯整齐地排在路边，微弱惨白的光打在宋陌脸上，将这个一向伪装完美的男人都衬出了几分冷峻。灰色大衣里面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更显得身长玉立，风度翩翩，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贵公子。

叶知瞿莫名觉得很刺眼，他抿了抿唇，决定开口，“……赵禹呢？”

看得出来，在他提出这个疑问之后，宋陌脸上明晃晃地出现了“笑里藏刀”四个大字，“老师还在休息，叶队不介意由我来送您一程吧？”

“你是特地跑到我们队长面前秀优越感的吗？”余衍讽刺他，不忘发出一声嘲笑，“就这么担心赵禹移情别恋?”

“我想你们误会了，是老师要求我来送各位一程，如果不是这样，我当然更愿意和自己的爱人在床上温存。”他这话说的露骨，叶知瞿紧绷着脸，心中酸意上涌化作委屈，看着宋陌的眼神也开始有些冷。

“不需要！”丘肆瞪了他一眼。

“宋先生请回吧。”徐艺文态度冷淡，她妹妹的下落到现在都没查清楚，很难不让她迁怒于s城的防范问题，尤其是s城的实际负责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对此一丝一毫的歉疚。

然而宋陌就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似的，微微颔首，“对于徐亦柔小姐的意外，我深感抱歉，我也恳请诸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查清真相……”

“没什么好说的！”徐艺文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们不需要你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妹妹的仇，”她咬了咬牙，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来报！”

“艺文姐……”丘肆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容我提醒一句，你妹妹出事主要是她自己的原因，不用迁怒于任何人。”宋陌意味深长道，“还用我多说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气氛顿时变得异常沉重。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徐亦柔会在夜间单独行动的原因，宋陌这么说的确没错，而正相反，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一直很深明大义，甚至全程配合他们的行动。

张非一如既往地沉默，徐艺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丘肆缩头缩脑地不敢说话，只有余衍疲惫至极地说了句，“既然是赵禹让你来的，我想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出发吧。”叶知瞿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路上，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地将宋陌的车夹在中间，颇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徐亦柔出事后，就变成了徐艺文张非和丘肆在前车打头阵，余衍和叶知瞿在后车负责断后，当然，因为叶知瞿是几个人里唯一一个不会开车的，余衍只能学着做一个好司机。

“我说队长，”他苦笑道，“你真的放心宋陌吗？”

叶知瞿没理他，雪青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在想和赵禹最后的对话。叶知瞿不喜欢动脑子，他更多的时候像一只野兽，喜欢遵循本能去做事情，这也就意味着永远无法融入人群。他不懂交际，无法管理庞大的基地，所以在余衍的建议下将权力留给了能把控它的人，他可以是领袖，是英雄，但绝不是一个能用正常思维去衡量的人类。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赵禹在提到那个所谓的吞噬异能者的时候态度并不一般，那是一种连宋陌都不曾给过他的危机感。

“我是不完整的，对不对？”叶知瞿突然问道。

余衍身体一僵，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他一眼道，“怎么着，那方面出问题了?”

叶知瞿没理会他的调侃，他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没有人曾经认识我，没有任何记录证明我存在过，我是空白的。”

“老实说，”余衍把持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我很羡慕两种人。一种是赵禹那样可以毫无芥蒂谈起曾经的人，说豁达也好，说是冷血也罢，他们恰恰更适合在末世生存。”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接着说，“至于另一种，应该说就一个，是你队长。人类这种生物往往瞻前顾后，被困在两难之中，可是空白让人置身事外，不必选择，也不必痛苦，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偏爱吗？”

他话音刚落，前车突然停了下来，张非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后喊了句，“车动不了了，好像是发动机出了点问题！”

余衍皱了皱眉，“能修吗？”

“能是能，”张非也觉得是撞了霉运，下车仔细检查了一番，“但少说半小时。”

几人无奈地下车开始等待，宋陌也下了车，环视一圈，丘肆在张非身旁当帮手，徐艺文似乎依旧没从失去妹妹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独自站在远处望风，余衍脸色不太好，和叶知瞿简单说了句什么，就径直去了前方找张非询问情况。但在路过宋陌时，他明显地顿了顿，就在宋陌以为对方终于忍无可忍要说些什么时，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叶知瞿站在原地，像是个被家长罚站的孩子，孤零零的。宋陌突然会心一笑，半眯着眼看向天空，半个身子靠在车门上，显得有些懒散，甚至开始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有人突兀地问道。

宋陌不看也知道是谁，他想，真奇怪，老师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但好像又不奇怪，老师就是会喜欢。他的笑容里带了点刻薄，“你不会懂的。”

“叶知瞿，你真好命，可是好命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卸下伪装的宋陌，从来都不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说话尖酸，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恶意和妒意。

“我知道，”叶知瞿并不生气，“我一直在学。”宋陌嗤笑一声，站直了身子，瞥了眼远处忙碌的几人，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徐亦柔死了，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叶知瞿不说话，他用平静的眼睛回答了宋陌的问题。

宋陌的指节有节奏地在车窗上敲击着，“假如我告诉你人是我杀的，你会做什么？”

“杀了你。”叶知瞿不假思索。

“叶队长，如果我告诉的是余衍和其他人，他们已经动手了。”宋陌说着，看着对方迟钝的神情，话锋一转，“我们谈一笔交易吧。”

余衍在和张非讨论问题的间隙，分神朝后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看到的登时让他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前脚刚问自家队长放不放心宋陌，结果后脚这不省心的大龄儿童就用行动向他证明什么叫信任！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又想起两人在车上最后的对话，头就变得更痛了。

“徐亦柔死了，你会难过。”叶知瞿道，“可是我不会，任何人死在我眼前，我都不会难过。”他的眼睛冷静得可怕，“本质上说，我和宋陌没有区别。”

“如果出事的是赵禹，你还能说出这些话吗？”余衍这样问他，却也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烦躁过，就连对修车这件事都下意识催促，张非用袖口擦了擦鼻尖的细汗，转头对出神的丘肆道，“别走神，扳手给我。”

“哦。”丘肆照做完，还是闷闷不乐的，“以前都是亦柔姐帮忙……”

徐亦柔的空间异能一直以来都是小队出门在外的保障，她本人虽然总是吐槽自己宝贵的空间被拿来堆放乱七八糟的杂物，但实际上每一样物品都会被归类整理，在有需要的时候原封不动地回到原主人的手上。说到底，徐亦柔也只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徐艺文则与她相反，看着好说话，要真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八匹马都难拉回来。她们是末世中罕见的能相互扶持走下来的家人。

“丘肆，别再提了。”余衍道，“尤其不要当着你艺文姐的面提。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但亦柔……”

丘肆没听见余衍后面的话，他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尘土四溅，那是徐艺文的方向。

他手脚冰凉，被余衍和张非硬拽着后退！可他看见了，爆炸产生的地方，徐艺文躺在血泊里，腰部以下的血肉都被炸得粉碎，发出绝望的惨叫声，丘肆下意识摸了把脸，黏腻的触感让他疯了似的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那是他的杰作啊，是他……

丘肆从记事起就生活在末世，当然，因为异能特殊，他从两岁就开始记事。父母是很普通的父母，没过多久就死在了丧尸群里，末世初期的一支军队救了他，丘肆所接触的枪械知识大多来自他们。军人们救了很多人，组建了当时第一个庇护所，大量的普通人涌入这里，企图寻找一份真正的庇护。当时的军队长官是一个姓丘的男人，也是丘肆的养父，他总是对庇护所的人说，总有一天人类的病会好。可人类的病还没好，这个男人就死在了进化的丧尸口中。丘肆觉得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早就对自己天真的养父提起过，庇护所的普通人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拖累，可是当大片的丧尸攻破庇护所，他的养父依然选择让普通人先逃走。

那是丘肆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哭着求他跟自己一起走，但养父只用一句话问住了他。

[蠢小子，我是什么人?]

[救你是救，救他们就不是了?凭你比他们命贵，还凭你是我儿子?]

丘肆哑口无言，但养父反而咧嘴笑了。

[赶紧给老子跑！你是我儿子，别他妈给我死这里，滚吧。]

丘肆是个枪械天才，他是个天生的异能者，他拥有极其特殊的，甚至令人难以发现的异能，他对热武器的天赋。连余衍都曾夸赞他，说他是人类战胜丧尸的希望。但丘肆时常问自己，如果他这么强，怎么会救不了养父呢？他这么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呢？

丘肆私下经常埋怨余衍不让他用那些得意作品，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完全可以避免很多险境。变强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的发明威力越来越大，杀伤力越来越强，就连叶知瞿都不得不忌惮。丘肆原以为这样是最好的。

“丘肆，”余衍声音颤抖，“不要再看了，不要看……不是你的错，武器是不受控的，不是你……”他也不明白丘肆的作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眼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丘肆！振作点！”张非厉声道，“艺文她还活着，我去把她带回来，我要你掩护我，能不能做到！”

丘肆终于不挣扎了，他把张非的话重复了一遍，“把她，带回来。”

“对，”张非不忍地偏过头，声音沙哑，“把艺文带回来，我们给她请最好的医生治疗。”

丘肆眼眶红了，泪水滚落下来，总算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哭腔道，“好。”

其实谁都明白，来不及了。徐艺文伤势太重，在这个医疗水平极度落后的末世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更何况他们眼下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找不到。

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余衍发现，叶知瞿和宋陌都不见了！他很快联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拳砸在了充当掩体的越野车上，他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双目因憎恶而发红，“宋陌！”

还有什么是不能解释的?从徐亦柔的失踪开始他们就一直被宋陌蒙蔽，完全陷入了对方一手准备的陷阱里！这个畜生接连对徐亦柔徐艺文动手，是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罪行累累的刽子手！

“我就该在一开始杀了你！”

他的所有报应都来源于对这个人的心慈手软，余衍呼吸急促，果断拿出武器，对着周围厉声道，“宋陌！你这个杂种！出来啊，有种就杀了我！”

“余衍。”张非担忧地看着他。

余衍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今天可能走不了了。”他平静的神情隐隐透着悲怆，“队长不在，亦柔死了，艺文重伤，我们被算计了。”

“……你带着丘肆逃吧。”

“要死一起死，再说了，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张非苦笑，“指望谁能保住我们，那群窝在基地的酒囊饭袋吗？”

“余衍，你说的是对的，”丘肆也擦了把眼泪，目光如一头凶狠的小狼，“亦柔姐死了，但有人偷走了她的异能。我的炸弹在亦柔姐的空间里，平常的偷袭艺文姐不会察觉不到，但只要用亦柔姐的异能，在引爆的瞬间转移炸弹，谁都不会发现。”

余衍摸了摸丘肆的脑袋，“队长应该是去对付那个小偷了，丘肆，咱们得坚持到队长回来，能做到吗？”

“嗯。”丘肆沉声道，“我要给她们报仇，我要杀了宋陌和那个小偷！”

与此同时，久不露面的宋陌终于出现了。他的白色毛衣上沾上了一些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着还在血泊中挣扎的徐艺文，他像是思索着什么，对身后做了个手势。

下一秒，一具散发着腐臭味的尸体落在了徐艺文面前，她的脖子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死不瞑目，身上已经长出了尸斑，看着分外可怖，但依稀还能看出生前的模样。

尤其是对于和妹妹朝夕相处的徐艺文来说，只在看见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拖着半截身子朝妹妹爬去。

“看来异能者的生命还是比普通人要顽强不少，”宋陌看着射向自己的异能弹被一个庞大的身躯挡住，面不改色地举起手枪，居高临下地对准徐艺文，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不辛苦吗？”

徐艺文顶着他黑洞洞的枪口，神情突然出奇的平静，她想起第一回见他，他也是这样笑，没人会不喜欢他，徐艺文只是看见他，就悄悄红了脸。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宋陌的枪，一张嘴，带着内脏碎渣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她畅快地笑了起来，“我……我会在，地狱，等你。”

扳机扣动，宋陌微愣，看着徐艺文倒了下去，他悄然拭去扳机上的血迹，转头就看见余衍猩红的眼睛，“呵……为丧尸卖命，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