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汇合(还3k,还欠9k)(1 / 2)
漆黑如墨的滚滚海水中,阴风怒号。
远处,巨大的瀑流不断地从穹天之上倾斜而下,激起万丈白浪。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恶龙渚内星罗棋布的岛礁在这海面之上,便犹如一叶扁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浪打翻。
然而奇异的是,这恶龙渚便仿佛是一口深井,从远处奔涌而来的波浪,到了这里,却迅速舒缓下来。
若从高空往下看,这里,便仿佛有张巨口,将四周的波浪旋转着源源不断地吞入其中。
而此刻。
荒无人烟的恶龙渚一处岛礁上,此刻却气氛凝重。
季原横刀,面色沉肃地仰首看着上方的十余道身影。
每一个,都有着金丹境的修为,为首那位,更是毫无遮掩的散发出元婴中期层次的气息。
和之前遇上的那条毫无神智、除了力气大也别无称道之处的羽蛇相比,只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季原便感受到了来自灵台深处不断跳动的惊悸之感!
季原的心,此刻也沉入了谷底。
在他身后,躺着一具无头身躯。
再后面,梁仲康、陈泰安等寥寥十余人,正努力地维持着一道防御阵法,只是可以看出,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已经变得微弱起来。
余光扫过不远处跌落的木龟寿那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头颅。
季原的心中极速的转动,却仍是想不到半点逃生的可能。
“这次,怕是要糟了。”
他轻轻感受着手中越发兴奋跳动的刀。
心中没有畏惧,只有遗憾。
“可惜,若不是这次我刚好不在宗门,怎么会叫席无伤那浑人得了金丹第一……”
“死也就罢了,却不能名传千万年,实在是枉为修士啊。”
而却在这时。
上方,浑身涂画着诡异色彩的大汉忽然好奇地开口问道:
“虽然被你发现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明明你并没有进入海中。”
季原听到对方忽然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得微微有些错愕,心中下意识便想起了海中那道在恶龙渚四周多次出现的阴影。
不由得暗暗无语。
这种事情大家一开始走入了思维误区,没有往这方面想也就罢了,在梁仲康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提醒下,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那就真是个蠢货了。
毕竟,绝大部分修士都畏惧元磁之力没错,可西陀洲、涂毗洲这些人能够横渡远洋,穿过海上重重海障而来,又岂会没有应对的办法?
意识到这点,一切便豁然开朗。
只可惜,在他意识到问题的同时,这些贼修们不知道为何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木龟寿虽然意识到了他的警示,可反应终究慢了一拍,被眼前这个毫无留手的元婴中期修士,一击斩下了头颅,生机顿时湮灭。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若是我说了,能放我们走么?”
然而让他惊疑的是,大汉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不用了……看来是因为频繁靠近海面被你察觉了啊。”
季原心中一凛,面色虽然没有丝毫变化,可心中却是震骇不已。
“他怎么会知道的?!”
心中悄然一动,一个猜测隐隐升起便被他立刻抹杀。
神识迅速扫向四周。
然而只在恶龙渚靠近海障方向的海面下,‘看’到了一抹长长而巨大的阴影,除此之外,竟是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不用看了……”
大汉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哂笑了一声,旋即面露正色,看向季原道:
“我名乌杜。”
“我看你天赋不错,脑子也足够灵活,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羽蛇部落’,为我羽蛇部落效力!”
“待族长到来,咱们攻下西海国之后,我会求族长赐你蛇尊,让你真正成为我羽蛇部的人!到时候,以你的天赋,四阶不过是等闲,甚至五阶,也未必没有希望!”
季原心中不由得一动。
脸上却是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似乎不太敢相信对方的承诺。
不过还是忍不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想要加入我们羽蛇部落,自然也是要立下投名状的,你能做到么?”
大汉乌杜笑着问道。
季原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开口道:
“需要我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后方在防御阵法的保护下勉强苟活的筑基弟子中,梁仲康暴怒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师叔!不要误入歧途啊!”
“真特娘的烦!”
大汉乌杜身后,一尊羽蛇部落的修士冷脸怒叱一声,旋即挥手便是一道人骨榔头法器,重重砸在了那阵法之上。
阵法顿时剧烈晃动起来。
众人顿时面色一白,便是梁仲康也气息一滞。
季原扫了一眼,面色不变,看向大汉:
“这都是我带来的小朋友,我这人最重承诺,既然要我加入部落,何必毁我道心?”
大汉乌杜闻言,顿时笑呵呵地轻轻一抬手。
身后的修士顿时连忙将那人骨榔头法器收了回去。
阵法顿时安静了许多。
然而梁仲康却是破口大骂:“兀那贼子!爷便是死了,也不受你的情!”
他本便是筑基弟子中修为最高者,且仗着身形敏锐,之前短暂的交手中并未损耗多少,如今拼起全力,竟是以一人之力,裹挟众人,运转起了法阵,悍然冲向了大汉!
乌杜纹丝不动,只是笑着看向了季原。
季原面色微冷,没有任何的动作,手中的刀轻轻一跃,朝天扬起,旋即轻轻一斩!
咔嚓!
整个阵法,瞬间崩裂!
筑基修士们毫无反抗之力地跌落在地。
一道刀芒,直直横在了不及闪躲的梁仲康脖子上。
“席无伤会惯着你,我可不会,闭上你的嘴巴,不然……我先杀了你。”
季原冷冷道。
然而梁仲康的眼中,却是丝毫无有畏惧之色:
“怕你便不是神秀峰的人!”
说罢,竟是舍掉众人,以精巧的身法,险之又险地躲过刀芒,奋力朝着大汉乌杜撞去。
面对这番变故,乌杜却依旧是笑容满面,似乎浑不在意地看着季原。
季原目光骤冷!
一道刀芒旋即朝梁仲康斩去!
然而就在这即将斩中的瞬间,梁仲康的身形竟是诡异地一闪,刹那间,竟是倏忽一个折返,速度暴涨,疯狂往远处飞去。
刀芒错过,直直劈在了一道暗礁上,暗礁瞬息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两段。
看着梁仲康一骑绝尘的身影,季原心下微缓,面色暴怒道:
“该死!我去追他!”
“呵呵,不必了,你就瞧好吧。”
乌杜似有深意地看了眼季原,意有所指道。
季原心中一震,不着痕迹地朝梁仲康飞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梁仲康的身后下方海面下,一道狭长的阴影迅速接近,然后……
轰!
一条修长、巨大、滑腻,长满了一个个巨大吸盘的触足冲天而起,将视线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梁仲康,直直攫住卷起,旋即下一秒,轰然落入了水中!
顿时激起漫天的浪花。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他刚才可是想要逃走的……”
乌杜面带遗憾道。
季原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无妨。”
“嗯,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太生气,这个小子被抓起来后,会被放在凶兽的胃液里好好浸泡一段时间,他这个层次,还是特殊的风灵根修士,估计要泡个半年,等他被胃液完全泡开,怨气盈身,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人也就自然死去,到时候就被送给西陀洲的那些食尸僧,呵呵,咱们这里就有个叫明善的,他就好这一口……”
乌杜笑着安慰道。
刀器缓缓飞回了季原的手中,他以袖掩住,捏着刀柄的手掌,青筋暴起。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语气平淡:
“那就好。”
乌杜笑容满面地看着季原,眼神越发充满了诡异:
“嗯,方才说到哪了……哦对,是说投名状……呵呵,倒也简单,你便说说,这西海国这边的布防,其中有元婴几人,都是什么实力,你们的人在海岸处又设下了什么陷阱、阵法……可不要骗我哦,我可是有办法验证的。”
季原微微凝眸,袖中,点点滴滴的法力,不自觉地缓缓涌入刀中,却没有半点气息泄出。
他看着对方,却反问道:
“在我回答之前,我也想问问乌前辈,不知羽蛇部落又是何等规模?我毕竟出身大宗,宗内化神不知凡几,羽蛇部落若是太差,在下不惧死,却也羞与为伍。”
乌杜的脸上笑容缓缓收起,静静地盯着季原,似乎是在判断着什么,过了数息,他才缓缓开口道:
“大洪水之下,涂毗洲的小部落早就都被吞并了,能活着坚持到这里的部落,部落内少说也有境界接近半神的存在,哦,半神,便是你们所说的‘化神’。”
“当然,我羽蛇部落自然不可能是最弱的那种,部落之内,族长与其本命蛇尊、大祭司,俱已经是半神之境,大头领虽没有到半神,可如今也只差一线……待他跨过海障,借此洲陆之生灵飨宴蛇尊,恐怕也很快便能与其蛇尊双双成就半神。”
“才三个啊……”
季原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太满意的神色。
“不,要不了多久便能有五尊!”
乌杜加重了语气,眼中也闪烁着丝丝危险。
而身后的那些金丹层次的修士们,看向季原的目光里也带着一抹冷意。
季原却似是浑然不觉,又问道:“这里只有羽蛇部落?不是还有什么阿什纳部落么?”
“阿什纳?不过是一个被派来打探情况的小部落罢了!即便是立下功劳,也没有分享战果的资格。”
乌杜嗤笑道:“我们虽也是先锋队伍,不过我们部落早已得到了允诺,攻下的这片地方,便是我们的领土,虽然贫瘠了些,但也无妨,只要生灵足够蛇尊飨食,虽然慢些,也可……你到底还入不入我羽蛇部落了?”
季原微微沉吟,开口道:
“我似乎也别无选择?”
乌杜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他盯着季原的眼睛:
“你自然是没有其他选择了……那么,西海国南岸线的布防,你要说出来么?”
季原眉头不经意地皱起。
西海国的布防无非便是提前设下的诸多阵法,配合一些修士而已。
只是他毕竟也是第一次来西海国,具体的内容,他也只是稍微听了些,并不了解。
“南岸线的布防,我并不清楚。”
出乎意料,对于这个回答,乌杜似乎早已知晓,并不在意,又问道:
“那么,风屿山上如今又有多少尊者……元婴呢?又都有什么本事?”
季原微微沉默。
脑海中努力地回想起须弥和袁真传的身影。
须弥的本事自不必说,一身剑道修为,宗内元婴中,敢言能够胜过他的,屈指可数。
其心剑远隔万里,只要能被察觉到,便能隔空出现,威力无双。
唯一的问题……便是由于自斩双臂,所以一旦被近身之后,反倒是更容易对付。
而袁真传乃是长生宗第五真传,实力虽不是元婴中的顶级存在,却也已经到了元婴后期,弱点便是反应较慢了些。
其他的元婴……
一个个元婴修士的生平、擅长以及弱点都在季原的脑海中,一帧帧缓慢凝成。
他迟迟没有说话,而乌杜却奇怪地并没有催促,反而脸上却露出了一抹遮掩不住的笑容。
就在这时,季原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迟疑道:“这里,元婴层次的有须弥、袁长庚、谷御玄、兰辛夷……我的师父说过,须弥师叔的弱点就在其不善久战,只要坚持过前期,便能反制,还有袁真传,他的弱点是……”
乌杜静静地听完了季原的话,看向季原的眼神,却是越发带着深意,他笑着道:
“那么,你们宗门内的详情又是什么样的?宗内有多少化神,有多少……嗯?”
乌杜愕然顿住了话语声,迎面便看到了季原冷笑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双眸,以及……从袖中,忽然暴起的一刀!
刀芒从下方撩起,旋即暴涨,犹如要将整个岛礁都划开一般!
砰!
下方不远处的地脉死穴处,瞬间被切出一道巨大的洞口!
湍急犹如利箭一般的水流凌空爆开!
百丈刀芒,无数刀影,轰然斩向乌杜!
纷乱的水光中,季原的声音传彻四周:
“我在等这一刀,你……”
“又在等什么?!”
……
‘咻!’
刺耳的激啸霎时间充斥着整个恶龙渚!
乌杜的瞳孔中,倒映着刀芒与漫天的刀影……
那刀影之中,甚至都带着一丝让他感到浓浓的威胁感!
然而乌杜的脸上却仍然带着一丝错愕,似是仍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头领!快避开!”
身后的修士急喝道。
说着,在那刀芒犹如斩断一切的威慑下,乌杜身后的金丹层次修士们已经慌不迭地飞向了远处。
乌杜这才惊醒过来,不过并不慌张。
他毕竟是四阶修士,虽觉危险,可想要避开一个金丹直来直去的攻击,却仍是游刃有余。
然而却在这时,他蓦然心有所觉地低下头。
便见一具无头身躯中,陡然飞出了一面八角镜子,微微一摇,镜光瞬间对准了自己!
他只觉自己的身体顿时变得无比沉重,犹如身陷泥潭之中!
“不好!”
乌杜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猛然抬手,想要打破这镜子的束缚。
然而下一刻,他的视线,便已经被刀芒、刀影以及漫天的水雾所淹没……
“不!”
激射的水雾混合着被季原同时震起的海水,将整个天空都弥漫得无法看清。
季原死死盯着眼前。
他的身体剧烈的起伏,方才这一刀,已经是竭尽了他所有的积累。
以他此刻的状态,已然无法再挥出第二刀,乃是他压箱底的一招。
也是他迄今为止,最让他满意的一刀。
然而他清楚的知道,不管这一刀在挥出时有多惊艳,最后的结果才是检验这一刀是否合格的标准。
而木龟寿已经将头颅重新接回了身躯上,面色苍白,来不及叙旧,同样极度凝重地站在季原的身边,朝水雾深处看去。
这些水沾染了元磁之力,即便是神识都无法窥破。
然而伴随着水雾的消散。
看到眼前的一幕,季原和木龟寿俱是面色一沉,心情更是彻底沉入谷底:
“没死……还多了两个元婴!”
乌杜的身前,此刻赫然站着两尊修士。
一位是身着僧袍,一脸慈悲的僧人。
另一位,却是穿着画满了古怪图案、宽大衣袍的长发老者。
乌杜看着眼前两个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后怕:
“乌嫄祭司、明善……”
明善白净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无奈:
“你方才真的是太不会演了,你想套他话,可这小子看来也早就通过你的言语,察觉到我在读心,故意在心里胡编乱造,隐瞒真实目的,在这拖延时间呢。”
乌杜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愕然。
而那位长发老者却并没有言语,而是轻轻摊开了手掌。
在他的掌心,赫然多了一道狭长整齐的疤痕,血液在其中蠕动,似要渗出,却又被一股无形力量所约束。
老者的脸上,不由得微微动容:
“竟能以金丹之身斩伤我……”
听到老者的话,乌杜和明善都不由得面露吃惊之色,扫了眼老者掌中的伤痕,旋即都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不远处气息远比之前虚弱的季原。
乌杜的眼中,更是升起了一丝浓浓的后怕!
乌嫄祭司的体魄之强,他清楚无比,便是和那些深海中的凶兽角斗,也不遑多让。
若是真的被这一刀斩中,那后果……
后怕之后,便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杀意和怒气!
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啊!
“该死!”
“蛇尊,给我杀了他!”
乌杜怒骂着,一只蛇头迅速从他的腋下缓缓游出,旋即迅速锁定了季原和木龟寿。
很快,蛇背上猛然张开了两扇羽翼,身形迅速变大,转眼便化作了一头十余丈的大蛇,旋即双翼轻轻一震,便倏忽出现在了季原和木龟寿的面前。
季原和木龟寿两人当即默契地各自往两边飞奔。
两人的消耗都已经极大,别说原本就不是这羽蛇的对手,就算是,如今也无有足够的法力。
然而看到这一幕,明善似是觉得有些亏欠,当下低声宣了一声佛号。
旋即便见一道两道参天的巨大佛掌一左一右,将两人往中间合拢!
“本还想假死脱身,待找到机会后再逃离……”
“这下,真得死了!”
木龟寿被佛掌驱赶,不得不与季原并肩而立,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和叹息。
虽说万般法术,只求长生,然而真的面临生死,木龟寿却也显得极为坦然。
季原身为刀修,更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眼中,却仍是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若能以疲惫金丹之身,斩下全盛下的元婴修士……宗内天刀峰中,当有我之名吧?”
感受到季原心里的想法,明善看向季原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错愕。
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竟然还想着要杀元婴?
这是何等的自负、何等的骄狂!
“阿弥陀佛……若非大洪水,我若遇上施主,当为知己,可惜……”
明善摇头叹息了一声,眼中划过了一抹欣赏、遗憾。
一场大洪水,改变了三洲修士所有人的命运,却又何尝不是改变了整个小仓界?
“还是让我先宰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恨!”
乌杜怒声道。
却在这时,明善忽然似有所感,猛然看向下方被季原一刀斩开的地脉死穴的洞口。
眼中陡然间亮出一抹金色佛光,然而只是瞬间,他便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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