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没事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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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材质的笼子内,徐清之静静蜷缩着。那遮光材料太好了,无论他怎样睁大双眼,面前都是一片漆黑。

不,黑尚且是一种颜色,徐清之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丢入一片虚无,他的视线在黑暗中被溶解,眼睛成了个摆设。

目不能视时,其他感官就被迫灵敏起来。他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书仪告退,又听到叶栖的脚步渐渐远去,在最后一声脚步声离开后,客厅中归于一片死寂。

高层的防弹窗紧紧关着,没有风声,没有窗帘布料摩擦的声音,饶是徐清之再怎样努力,他都听不到任何动静了。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的所在。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丢入无尽的虚空,他在这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不停下坠,没有人能接住他。

不,不能慌。徐清之紧紧蜷缩着,双臂环绕着小腿,下巴枕在膝盖上,安慰着自己。叶栖说过,等他出去,这件事就结束了。这个铁笼就放在客厅,叶栖必然不想要这么一个东西一直碍眼。他不会被关很长时间的。

可是,万一呢?在心底深处,徐清之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万一叶栖觉得他不听话,打算让他狠狠吃个教训呢?他突然想到,事出突然,他完全忘了打听,叶栖喜欢的奴隶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他知道,有些人会把奴隶完全打破后再按照他们喜欢的模样重塑,所谓的人格,尊严和个人意志,在某些手段之下脆弱的就像一只手工玻璃杯,只需要稍微施加外力,就会碎裂四散。

万一叶栖也是这样的人呢?万一……他觉得他不够顺心,想要完全打破他呢?

徐清之想着想着,呼吸急促起来,这个铁笼有很完善的换气系统,可他却依然觉得喘不上气。他可以接受自己跪在一个人脚下,可即便是死,他也要作为一个人死去。他不敢想象,如果叶栖真的是那个意思,他要如何自处。

不会的。他更加紧的抱住自己,竭力安慰自己。书礼似乎也颇得叶栖青眼,他看上去神智正常,没有任何被打破过的样子。

可他本人原本就是现在这样吗?

徐清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着,一不小心碰到左手手腕,疼的他嘶了一声。这轻轻的一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着,徐清之立刻抿住了唇。他记得叶栖的吩咐,他要保持安静。

但是这种情况下,疼是很好的,疼痛让他感到真实,能让他确认身体还属于自己,而不是已经融化在了这无尽的虚空中。

事实上,手腕上的抓伤已经是他身上最浅的伤了。酒精依旧在折磨着他,他有些头晕,从后穴到身体最深处都在火辣辣的疼。他不知道这份疼什么时候才能缓解,但是在当下,他几乎是感激着这份疼痛。这让他感到身体的存在,这让他感到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十分钟,徐清之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来,他有联络终端,而终端的屏幕是可以亮的。

他摸索着点了点终端,而后又点了点,那最新款的联络器就像死机了一样毫无反应。徐清之跟它费了半天劲,才明白过来,这东西是叶栖给他的,他有心关他禁闭,又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徐清之握着手腕,再次意识到了,叶栖这个人,和心软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放弃了看时间的尝试,努力清空思绪,数着自己的心跳,试图睡一会儿。

这是注定漫长的一夜。前半夜借着酒劲,他还能躲入睡梦,后半夜酒醒了,入睡就变得格外困难。蜷缩的体态让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他渐渐习惯了身体的不适,那些逐渐消退的疼痛内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再能提醒他身体的存在。他不得不寻求新的刺激,有几次他闻到血腥味,才发现原来自己无意识中又抠开了手腕的伤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似乎睡了一觉,又似乎完全没有闭眼,徐清之猛地睁开双眼,跟随着自己听到的那一丝脚步。

这一夜大概终于是结束了,叶栖起床了。

他全神贯注的听着那脚步声,揣测着叶栖的动态。

他从卧室出来了,脚步声先近再远,大概是去了餐厅用饭。极其细微的刀叉碰撞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叶栖不紧不慢的吃完了一餐早饭,而后脚步向客厅而来。

徐清之提起心,等待着自己的刑满释放。

可是那脚步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似乎拿了个什么东西,而后就渐渐走远了。那似乎是大门的方向。

不!不不不!

徐清之惊恐的听着那个声音渐渐远去。如果叶栖就这么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难道是他想错了?叶栖真的要关死他?

徐清之脸色煞白,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又开始喘不过气来,笼子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格外稀薄。无穷的惊恐中,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牢牢捂住自己的嘴,他不能再出错了。

突然,遮光板被降下了,日光明晃晃的照进来,徐清之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原来叶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懂得抬眼去看他的主人,手在捂在唇边忘记放开。在这一瞬,他想,怎样都好,无论叶栖要怎样对他他都接受。只要他能碰碰他,他真的需要另一个人的体温来确认这不是一个幻觉。

“咔哒”一声,笼子开了,叶栖冲他伸出一只手:“出来吧。”

徐清之小心翼翼的把手轻轻搭在他手上,顺着他的力道出了笼子。

乍见天光,他双眸被激的一疼,流下泪来。他眨眨眼,自己擦掉眼泪,一瞬不瞬的看着叶栖,生怕一眨眼,这一切都只是他在漆黑牢笼中的一个幻梦。

他一夜未能安眠,脸色惨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一夜水米未进,唇瓣干裂,在笼子里辗转反侧了一整晚,连发丝都有些凌乱。

他这幅样子可怜极了,叶栖带着他走到沙发边,示意他跪坐在自己脚边,让他靠在自己腿上,为他理了理发丝,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这次大约真是吓着他了,叶栖想。手下的身躯一直在微微颤抖,一贯那样聪慧守礼的孩子,听了他的话,竟然连句话都忘了回,只管直直望着他。还有他的手……

叶栖抓着他的手细看,那个昨天原本只有几个指印的伤口,经过这一晚被人为的抓挠扩大,已经变的血肉模糊。徐清之就像不知道疼似的,将那块皮肤都抓烂了。

人类被禁闭久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这孩子大概从来没经受过这个,一晚上就吃不住劲了。叶栖在他手背上抚过,轻轻拍了拍:“今天免了你的功课,好好睡一觉,手上记得用药。”

与叶栖贴了半晌,徐清之终于渐渐回过神来,他感受着身侧传来的温度,贪恋着叶栖抚过他脸颊时温热的触感,不舍得他离开。

一颗心在黑暗中悬得太久,哪怕重见光明,也依然落不到实处。他怕极了,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下意识握着叶栖的衣角,不愿放开。

他不放开,叶栖就走不了。他耐心的低头看他,温声问道:“想要什么?”

“奴隶……”徐清之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太怕一个人了,哪怕明知叶栖很有可能再因为他的失礼罚他,他也不愿丢开这一点仅有的温度。

叶栖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便干脆俯下身去,把他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挨得这么近,徐清之下意识低头,避开近在咫尺的视线,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小声嗫嚅了一声“主人”。

“吓着了?”叶栖耐心的抚着他光裸的脊背,享受着手下光滑柔腻的触感。

徐清之在他身上吓得浑身僵硬,好半天才勉强放松下来,闻言先点了点头,而后才记起规矩,埋在他怀里,小声道:“主人,奴隶知错了。”

这话他前夜已说过数次,若非他认错认得快,叶栖也不会只不疼不痒的关他一晚。

叶栖将他又搂紧了一点,把他按在怀里:“都过去了。”

徐清之贴在他怀里,听着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微微震动,终于有了一种回到人间的实感。他抓着叶栖的衣襟,不知不觉又流下泪来。一股委屈后知后觉的从心底泛上来,他再压抑不住,忍了又忍,还是哽咽出声。

“可真是水做的。”叶栖调笑道,并不在意自己一件衬衣就这么被他毁了,为他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主人。”徐清之下意识道

叶栖摇摇头,端着他的下巴,端详着他被泪水莹润的面颊和略有些红肿的双眸,蓦得在他唇上吻了一吻。

那里就和他想象的一样,柔软温热,沾着一点泪水的苦涩腥咸。

徐清之毫无提防,一时被他吻的愣住了,被捏了捏下巴才晓得轻启唇扉,由着叶栖自在的登堂入室。

叶栖的吻和他的为人一般霸道,逡巡过齿列,强行带着另一条软舌共舞,在口腔中肆意攻城略地,玩够了退出来时,徐清之早已红霞满面。

叶栖看着好笑,拇指撷去他唇上一抹水光:“没谈过恋爱?”

“没,没有。”徐清之磕磕巴巴的说,从那个吻开始他就忘了哭,一吻结束,他简直连自己身处何处都记不得了,全凭本能做答。

叶栖轻轻一弹他不知不觉挺起的嫩红乳尖:“真是个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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