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1 / 1)
他扭头问邬瑾:“您说是不是?”
张市舶使张着嘴,两个眼睛瞪的滚圆,看向邬瑾:“邬学士……不,邬知府……”
他对朝中大部分官员的来历、科第、升转一清二楚,邬瑾正是其中一员。
邬瑾静静伫立在一片乱象之中,闻言看向张市舶使:“市舶使之罪,尚不知深浅,杀人之事,不可随口胡说。”
张市舶使两眼骤然一亮,只觉活命有望,又觉邬瑾好糊弄,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时,就听邬瑾道:“就算死罪,也有轻重之分,绞杀、弃市、凌迟,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
黄韫书当即笑道:“那挂城头都是轻的,一定是凌迟!”
邬瑾点头道:“黄知州理济州庶务,已有六载,又精通算学,是计相一脉的人才,码头出入、税赋高低,心中有数,不日我将要理清济州诸事,查清弊病,还请黄知州多多相助。”
黄韫书听邬瑾对他多有推崇,又提到“计相”二字,登时心花怒放,暗道邬瑾眼明心亮,是他黄某人的伯乐,抬手就拍胸脯:“这是自然。”
胸脯上痛意还未消,他忽的回过神来,感觉邬瑾悄无声息挖了个坑,把他埋了进去——济州前途未卜,他怎能把自己卖了?
扭头看一眼另外两位无语的苦命好友,他尴尬地看向邬瑾:“这……还是先顾眼前事……”
邬瑾坦然一笑:“黄知州怀才之人,如今便已经是知州高位,日后不管去哪里,都不会被埋没,邬某不强求。”
黄韫书嘴快:“知州是知州,可济州的知州,没有三两重,还得吃自己。”
他走回去挨着戚昌,看一眼沉吟不语的邬瑾,再看看逐渐空荡的济州城,心中思绪翻飞,已经被邬瑾说动。
一个时辰之内,城中百姓不断离开,街道逐渐空荡,无力也无心离开济州的百姓回到家中,莫家军依次进城,把手各处,同时深挖沟壑。
城楼下抓出来的蠹虫,团团而立,莫聆风面无表情,提刀从城楼上下来,扫一眼瑟瑟发抖的市舶司诸官,对邬瑾道:“西城外营寨不知如何了,你代我走一趟,让种韬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她从游牧卿手中取过马鞭,交给邬瑾,拨出十个士兵,陪同邬瑾前往。
邬瑾接过马鞭,打马离去,东城楼下再次寂静。
程泰山上前一步,拱手道:“莫将军,这十三人,六人是市舶司官员,另外七人是茶、盐两司人员。”
莫聆风扫一眼,退后一步,漫不经心道:“杀了。”
不容置喙的话,轻描淡写出口,众人大惊,张市舶使大声道:“莫将军——”
“唰”一声,利刃出鞘,寒光照铁衣,士兵在一众惊呼声中上前,毫不留情。
速度之快,连程泰山都惊立在当场。
这些令人憎恶的同僚,他们恨之欲死,可死亡来的太过突兀,让他们都跟着生出无限恐惧。
士兵厮杀时的景象他们未曾亲眼目睹,一个时辰后,莫聆风快刀斩乱麻,再次缔造出一个修罗场。
就绪
地面红的刺目,白的也刺目。
暗红色血液黏稠,尸体惨白——州官尸体与驻军不同,仿佛灵魂不甚坚固,死去之后,便迅速消散,满身肥肉失去束缚,立刻“散”在地上,四面八方流淌。
尸体少,占地却大。
士兵将大块大块的肉拖走,程泰山瞳孔震惊,看着满脑肥肠的张市舶使被丢出城门,饶是他文武兼备,胆魄超群,也忍不住冷汗岑岑,面色一变。
他看着莫聆风,这张面孔他从小看到大,这双眼睛他在莫千澜脸上也常看到,但他陡然间对她感到陌生。
剩下的黄韫书、戚昌、何卿三人,看着莫聆风没有情绪的面孔,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来,直袭天灵盖,灵魂当场被冻住,动弹不得。
恐怖——杀伐果断带来的恐怖。
再没人敢小看这个年轻的女将军。
三人不约而同腹中翻江倒海,背过身去,一面干呕,一面远离这地方——此处血腥气味浓郁,挥之不去。
程泰山强压住心头不适,拱手道:“为何不问清楚他们贪腐一事再动手?还不知他们将金银藏在何处。”
莫聆风摇头:“奸猾狡诈之徒的话,不听也罢,至于金银,挖地三尺,总能寻出。”
她丹凤眼眯起,打量在十步之外的三位州官,冷声道:“于我无用者,皆是如此。”
短短一语,三位州官听的一清二楚,黄韫书吐的面无人色,一手扶住墙壁,直起腰,掏出帕子抹嘴,低声对戚昌道:“我还是投靠邬状元,做个有用之人,这位杀人不眨眼,我怕活不到看输赢那日。”
戚昌绞尽脑汁:“我算学不精,不过记性好,也算有用吧。”
何卿因为胆小如鼠,不敢触犯王法,才能保持清廉,此时头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勉强站直身体,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何长处,只觉得自己是死到临头,两眼发黑。
程泰山走过来时,他一把抓住程泰山的手:“老程,救命。”
程泰山一时无言,马蹄声再度响起,是邬瑾和种韬从西城门营寨处回来。
种韬带来后营人马,要在东城门右侧埋锅造饭,再将染血的旧营房稍作清洗,让士兵有落脚之处。
邬瑾见市舶司官员不在此处,血腥味又浓郁,黄韫书几人如惊弓之鸟,缩成一团,心中有数,不动声色下马,先回禀莫聆风西城一切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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