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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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还未反应过来,泽尔已经再度扑身过去。

街内再一次传出大喊:“还活着!”

“重伤,快找大夫!”

泽尔一听,立刻分了心,脚步往后一退,想去看那刀伤,又猛然回神,再向前时,黄义仁已经消失不见。

到处是人,围观的百姓、叫喊的随从、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衙役,在火把照不亮的地方窸窸窣窣,成为一团团黑影,掩饰黄义仁去处。

鼻尖气味复杂,臭气、血腥气混作一堆,让他难以辨别。

他骂了一句“狡猾”,转身去看程廷。

而黄义仁挤在人群里,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邬瑾若有所感,忽然回首,目光如箭射了过来,他立刻垂首,心知邬瑾看穿了他——他身上有伤,走到哪里都有血腥味,只能往浊臭之处钻,往杂乱之地躲,刚才这条街,就是最好的选择。

躲开邬瑾,他一口气奔出去两条街,随后翻窗入室,偷走衣物、食水,趴在梁上睡一个时辰,随后直奔莫府外。

程家经此一事,防备森严,他可以先去探听魏王消息。

身死

与喧闹如白昼的十石街相较,莫府万籁俱寂,虫鸟无声。

黄义仁在路口攀上一株老榆树,见莫府在夜色中是墨浓到极致的重重叠叠,内藏玄机,是繁花开到凋零的枯寂,内有杀气,老树参天,白雪覆枝,鬼魅横行,轻易不可入内。

大门紧闭,悬挂两盏红灯笼,铃铎随风而动,时有微声,角门同样关上,灯火晃荡,蜡油滴落。

黄义仁随莫府一同寂静,闭目养神,丑时末刻,他眼前一暗,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蜡烛燃尽,左右灯火都开始熄灭,天又还未亮,一时天光微弱,难以辨物。

这个时辰,是天地间最静、最冷的时刻。

黄义仁冻的脸色翠绿,周身冰冷,幸而身强力壮,又吃饱喝足,衣物也足够御寒,才能继续呆下去。

他闭上眼睛,再度休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一声鸡叫。

他立刻警觉,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这个时候的鸡鸣,是荒鸡出恶声,带着不详征兆。

紧接着,莫府角门“嘎吱”一声打开。

没有灯火,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无声无息,形似纸片,从打开一线的门缝中挤出来。

他看不清楚面目,只凭着这人的姿态,猜测是祁畅。

祁畅还活着?

这个时候,他要干什么?

莫府为何没人看守他?

黄义仁皱眉看着那一团猥琐的影子,心中疑窦丛生。

祁畅佝偻着背,伸手合在嘴边,打了个喷嚏,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他冻的哆哆嗦嗦,揣上手,缩着肩膀左右张望,随后轻手轻脚走下石阶。

天色已经如此黯淡无光,他还是像见不得光的东西,倏地躲到了墙边。

他贴着墙根,往前蠕动,直到离开莫府,在前往莫府的必经路口停下。

伸手出来擤了下鼻涕,他顺势从袖中带出来一块尖利石头,在墙上划出两道竖线。

明知道是被莫千澜允许过的,可他还是无来由的心慌,咽下一口唾沫,他蹲身下去,捏着石头无声开挖,要将魏王的信埋进去。

魏王说黄义仁会留意到墙上出现的划痕,他不知道是否真的如此,但他感觉自己是在掘一个坟墓。

一个埋葬魏王的坟墓。

如此一想,他越发慌张,胸膛里的跳动声清晰有力,仿佛是在提醒他什么,他屏住呼吸,将魏王手书的竹纸迅速塞入浅浅孔洞中,随意埋上。

再捧起一团积雪覆盖上去,拍打两下,很快这里便会冻的和过去毫无区别。

他的生活也会和过去毫无区别。

在莫府不愁吃喝,也许能够恳求莫千澜,走出莫家,去做一个账房或者是一个掌柜,度过余生。

拍拍双手站起来,他转身往回走,一直走到角门,正要从那小小门缝往里钻,忽然一只手从门缝中伸出来,一把将祁畅推倒在地。

祁畅摔了个七荤八素,头脑发懵,还未起身,殷北便跨出门槛,将他拎起来,丢给一旁手下:“离远点,不要弄脏这里,别见血,免得引来狗。”

“是。”

那手下拽着祁畅,祁畅呆着脸,起先不明所以,随后张嘴便要大喊,却被一团布巾结结实实塞住了嘴。

他不知自己是何处境,布巾几乎捅进他喉咙里,让他干呕出了眼泪,连一点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双手被反剪着绑了起来,一双手一直将他推到路口,大力将他按到墙上。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刚才堆上去的雪堆。

双手、后背蹭上粗粝的墙壁,双手立刻蹭掉大块皮肉,人还未曾站稳,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逼的他高抬头颅,双脚往上踮起。

他面孔胀的通红,很快有了青紫颜色,眼珠往外鼓,血点出现在眼底,被堵住的嘴角不断滴落口水。

难受。

祁畅双脚蹭在墙上,不断往上顶,试图脱离桎梏,目光模糊,逐渐不甘、绝望。

他明白过来,是莫千澜要杀他,因为做完这件事,他就再无用处。

莫千澜怎么能杀他?

他是赵世恒的弟子啊!

莫家……莫家是他重获新生之处,是他吃饱穿暖的起始,他是在这里做回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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