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1 / 1)
文武们皆是天骄,本应是国朝的脊梁,然而一旦踏入朝堂,都会变成苦心孤诣往上爬的阿谀奉承之辈。
这阁中,究竟有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这天下,为百姓的?
恐怕没有。
就连邬瑾,也不过如此。
皇帝无趣地往后靠,对太子道:“朕让你收拾的将军府,可收拾好了?”
“都洒扫干净了,”太子垂首回话,“莫将军只管去住,一应用具齐全。”
皇帝点头:“好。”
他扭头吩咐张供奉:“告诉小莫将军,那宅子原来她哥哥也住过,等散了宴,你找个内侍引路,不必谢恩,让她自在些。”
“是。”
张供奉正要去传话,皇帝忽然道:“邬瑾也是宽州人士,让他去送送,叫他不必在意旁人说的什么主仆之言,知恩图报,强过忘恩负义。”
“是。”张供奉略等了等,见皇帝再无他话,便去告知莫聆风和邬瑾,又去安排内侍。
阁中歌舞再换,朝臣们将方才闹出来的不快压至心底,阁中兴致渐高,推杯换盏,酒至半酣,诗意盎然,直到亥时过半,宫宴方才散去。
夜幕已暗,宫灯盏盏,蜿蜒向外,照亮出宫道路,就在延福阁外,众人忽然见到了在道路上等候皇帝的皇后车撵。
内侍如云,簇拥车撵,朝臣立刻叩拜,皇后叫起后,一旁宫人伸手拨开纱帘,皇后借着灯火,向外看了一眼。
她认得邬瑾,此时见邬瑾垂手而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再想到内侍回报,邬瑾所说“乾坤交泰而絪缊,嘉祥徽显而豫作”之语,不由面带笑意。
她非太子与魏王生母,在宫中自有一番难言之隐,邬瑾此言,虽不是帮她,却又实实在在帮了她。
此时无以为报,他日自有回报之时。
她并不多言,放下纱帘,让朝臣离去。
话本
宫门外,游牧卿率众等候,天边阴云散尽,清光大照,一轮圆月,高悬天幕,照着兜鍪盔甲,如披霜雪。
引路内侍也牵出马来,和邬瑾一同上马,送莫聆风前往将军府。
街道上灯火阑珊,莫聆风一马当先,内侍在一侧引路,游牧卿、小窦紧随其后,邬瑾与内侍在后,亲兵整齐划一跟在后方。
马蹄声穿过长街,到达将军府门前,莫聆风和邬瑾都知皇帝必定有耳目潜藏在侧,两人都不言语,直到府门前时,众人翻身下马,府门随之大开,邬瑾才和莫聆风拱手告辞。
莫聆风含笑看邬瑾离去,引路内侍连忙道:“将军您看,这宅子修葺一新,石狮子都是新碾的,陛下吩咐,工部不敢有丝毫将就,您尽快可放心居住,里面也宽敞,安置您带来的亲兵,是足够的。”
莫聆风抬头看一眼,就见不仅石狮子还新,就连门楣之上的牌匾也是新造,门上桐油气味还未散去,两侧粉壁尚新。
她抬手面东谢过陛下,又给内侍一包银子,内侍喜笑颜开,回去复命。
莫聆风扭头吩咐小窦,去安置带来的亲兵战马,自己跨步上石阶,迈过门槛,走入这座不知会住多久的将军府。
门子在后头关门,纵然已经修葺过,两扇门的声音却依旧透出许久不曾维护的“嘎吱”声。
门一闭,莫聆风的面孔倏地阴沉下去,笑意全无,只剩下眸光幽暗,冷森森扫向将军府。
藏在心中的怒火,在宫宴时已经成了业火,在心中腾腾而起,在和皇帝虚与委蛇时,烧至脑顶心。
她想一把火,将这座外表簇新,内中腐朽的宅邸烧的一干二净,将宅邸外热闹非凡的都城荡为寒烟,去禁宫焚符破玺,再将里面的九五至尊,挫骨扬灰。
所谓的皇家宗室,脑满肠肥,丑态百出,奢侈荒淫,难为天下之表率,她莫家,不会臣服于这样的皇室。
就算皇帝将她扒皮抽筋,她也不会就范!
将汹涌的怒火压至心底,脸色渐渐和缓,她看向前院中伫立的下人,五步一个,十步一对,不知道是太子的人,还是魏王的人,又或者是皇帝的武德司派来的人。
亦或是兼而有之。
莫聆风迈步上回廊,边走边看,见屋子外面看着崭新,其实内里却已经腐朽,从各种无人注意之处露出马脚——柱子与石基连接处凹凸不平,瓦当参差,脚下石板有蛛丝般的裂缝。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除非推倒重建,否则无从掩饰。
从回廊上看时,还能看到不少僻静幽深之处,花木高大杂乱,挤坐一堆,少有空隙。
莫聆风随口问一旁的下人:“书房在哪里?”
莫千澜最爱书房清静,大半时间都在其中消磨,若是他有痕迹留在此处,也会在书房。
下人连忙叉下来一盏灯笼,在前方引路,带莫聆风前往书房。
如此大的宅子,书房占地却不大,仅是带着双耳的一排五间屋子,中间三间隔门相通,便是书房。
莫聆风到了后,里面立刻点起烛火,下人打起风帘,请她入内。
屋中有几案琴书,一张木榻,两架多宝阁,墙上挂着几副字画,再无他物。
书架上的书看着颇旧,虽无灰尘,却扑着沉闷气味。
莫聆风拿起一本翻看,就见纸张已经泛黄,手指摸上去,有种滞涩之感,上面字倒还清晰,是一本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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