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金虏内外交困,干脆举国之力,集兵于三川寨外,日夜不停攻寨——打赢了,就到中原去和汉人一起过日子,打不赢,也不让汉人好过。
死战半个月,守卫三川寨的上路军悉数战死,三川寨、怀远寨、定川寨失守。
金虏再次合力进攻高平寨,镇戎军死守之下,损失过半,镇戎军大军都统制子高在女墙之上巡视时,被一羌人以流石打中头部而亡,士气受挫。
整日冲锋陷阵,一心想要抛头颅洒热血的种家庆竟然毫发无伤。
而莫聆风在这一片混乱中,迅速调整策略,不做做环环相扣的计谋,单纯的张开了饕餮大嘴,鲸吞大军。
她以势不可挡之态,抛洒钱财,收买人心,趁乱刻造木牌——木牌上圆下方,长三寸,阔两寸,厚五分,正面雕猛禽,篆刻“莫氏定远军”,后面雕坐虎,上篆持令牌者姓名形貌。
在镇戎军一再挫败之际,她的队伍只胜不败,令人觊觎,然而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就会变得有气无力,只有逃命时才会使出全力。
军中众人无计可施,又正是用人之际,不能镇压,只能欺上瞒下,让莫聆风这个都头,一路的丰满羽翼,将那队伍扩充到了一个步军营,一个马军营的地步。
她甚至组建了一个都的女兵,用殷南领兵,并不仅限于后营挖沟濠,运送粮草,而是在前线驰骋,所领军饷,和男子无异。
而金虏战斗到此时,也是人困马乏,决定再议和谈,若汉人皇帝还是执意要打,那他们也只好拼死奉陪。
七月初一,流火自正南方缓缓落下,皇帝迫于军费之巨、国库不丰,点头同意和谈。
七月初二,曾经前往宽州的内东门供奉官张愿林,陪同敕使曹志斌前往宽州横山张家堡,谈判两朝誓书,陛下亲点镇宽州节度使莫千澜同行。
宽州城中,于七月初四知晓此事,王知州等人苦战已久,深恐皇帝在久战不下之际,彻查堡寨,恨不能立刻平定局面,遮掩空饷、缺编一事,得知能够和谈,大松一口气,准备迎接敕使以及和谈一事。
天气仍然燥热,莫府比王知州还早得知消息,然而莫府还和往常一样寂静无声。
赵世恒带着满肚子的消息,穿过二堂,直达后花园,见莫千澜站在水榭中,便跛脚上前。
莫千澜穿一身道袍,倚一根绿玉杖,在水榭之中迎风而立,宽袍广袖,让风牵引折角,猎猎作响,整个人都像是白玉堆的,几乎要让风吹碎。
他见到赵世恒前来,就微微一笑:“山雨欲来风满楼,此风恐有折腰之险。”
皇帝这一股风,已经刮向了莫家。
“随他刮去,”赵世恒扶着横栏道:“聆风吞并了两个营,如今军中正是混乱之际,在和谈这一段时日内,仍然是大有可为。”
莫千澜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水榭外的几株大榆树:“盛到极处,就该式微了。”
榆树叶片油绿,迎风响出一片涛声,地上铺着一层凌乱落叶,叶片边缘微微泛黄,正是盛夏已过,初秋将至之景。
谋划
皇帝是极盛,莫府便是极弱,草木春荣秋枯,乃是常理,人也有阴晴圆转,不会永恒不变。
莫千澜感慨过后,慢慢在水榭长凳上坐下:“他的消息,如今越发不好打探,不知让我去和谈,是安排下了什么样的后手?”
赵世恒一叹:“左右是要命。”
莫千澜不以为意的一笑:“你猜他是要我的命,还是要阿尨的命?”
赵世恒从前在皇帝跟前行走,最能揣摩圣意,因此沉默片刻,他道:“你。”
莫千澜挑眉:“他就这般肯定我已经将十州之财交付给了阿尨?若是我把藏宝之处带到地底下去,你说他会不会气死?”
赵世恒无心与他玩笑,只是沉声道:“可你已经交付了。”
莫千澜一时无言,苦笑道:“此去提前防备,只是恐怕这和谈一成,阿尨往后的路就不这么好走了。”
太平盛世,莫聆风可没办法异军突起,迅速掌权。
赵世恒心中亦有此忧,抬头看向花园中山鹛。
这些灰色鸟儿,在花草之中跳上跳下,“啾啾”鸣叫,有时落在地上,低飞而过,分明活泼敏捷,然而被过盛的花木掩盖,就显得灰扑扑起来。
“暂定的和谈时间是七月二十,”他的声音骤然变的暗沉沙哑,腿脚也让风吹的隐隐作痛,“金虏中,鹤帝年迈,他的兄弟璟王却正值壮年,储君却又年幼,我方才探到消息,此次主和的是那位还未满十八的储君。”
幼主孤弱,若是边境再风雨飘摇,军权一再易手,继位之路只怕会更为艰难。
莫千澜闭着眼睛,身体一截截佝偻下去,最后一手拄着绿玉杖,一手放置在石桌上,将脑袋安置在臂弯中,缓了一缓,才道:“若是和谈顺利,于璟王不利,于我们也不利。”
赵世恒点头,伸手扶他起来:“去中堂吧。”
莫千澜拄杖前行:“和谈匆忙,各项事宜难免有疏漏之处,和谈时间、布防、人手、地图,每一样都有可能泄露。”
“是啊。”
“若是泄露出去,也是王运生办事不利,与咱们无关。”
“对。”
“世恒,璟王和那小金虏若是为了此事撕破脸面,你猜猜谁会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