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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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力气不小,听说你是卖饼出身?”

“是。”

两人捆紧粮包,其他人也陆续收尾,聚在一起去厨房喝姜汤,滚烫辛辣的姜汤一下肚,满身寒气立刻驱散大半,让人舒服的喟叹不已。

身体舒适,精神放松,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起来。

“张供奉真好,还记的给咱们熬姜汤。”

“难得。”

“还有火,把衣裳也烘烘。”

“我刚听说莫姑娘的嬷嬷来找栗糕,邬解元,你们读书人有句话怎么说的……路、路……什么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邬瑾端着姜汤,“但是用在这里不合适,莫姑娘并非骄奢之辈,她年幼离家,心中惶然,想吃喜欢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再者栗糕也是寻常物,只是眼下不能得罢了。”

众人听他认真解释,都愣住了。

片刻后有人问:“莫姑娘的为人,你怎么知道?”

邬瑾笑了笑:“我是她家斋仆啊。”

松子栗糕

虽未卖身,但学子为奴求荣,亦为人不耻。

运军众人一时默然,唯邬瑾一派自然,喝过姜汤,烘干衣裳,又借了一盏油灯,去前院取廊下的行李,找到一间无人住、四面渗水的屋子住进去。

床上堆着一坨被褥,潮的黏手,倒不如不盖。

他叠好被褥,扫干净床上灰尘,先将一张竹纸摊开在床上。

随后他接水研墨,跪坐在地,提笔写道:“元章二十二年十月初一,大雨,住济州禾山县馆驿。

驿大、屋广、顶漏、瓦残,与漕队抢铺油布,可免秋粮腐坏,一碗姜汤,亦能驱散晚秋初冬之寒。”

刚搁笔,王景华在隔壁打了个喷嚏,随后骂骂咧咧出去解手,一边开门一边骂小厮:“榆木脑袋,不知道提个马桶进来,还要我出去撒尿。”

他哆哆嗦嗦路过邬瑾门外,又往后退一步,伸进脑袋来:“邬大才子真忙。”

随后他啧啧两声:“我就不亲自去和莫姑娘打招呼了,明天你替我问个好。”

他心胸本就不宽阔,此次自己连个解副都不是,越发的狭窄成了针眼。

“可以。”邬瑾起身收了日录。

他见王景华只把一个脑袋伸进来,瞪着绿豆眼,嘴一张一合,显出黑洞洞一个大喉咙,直通肚肠,想起程廷给他取的外号,忍俊不禁,连忙抬手掩嘴咳嗽一声:“王少爷快去解手吧,不然又该下雨了。”

王景华冻的缩头缩脑,一溜烟走了,边走边埋怨他爹王运生不知变通,非得让他跟着漕队走。

他倒是没想到不跟着漕队,他很有可能走丢。

邬瑾关上房门——房门完好,只是嵌不进门框里,张着一丝缝隙,呜呜往里透风。

他只得拿一床被褥来堵住门缝,和衣而卧,睡了一夜。

翌日,邬瑾鸡鸣而起,在屋里狠狠活动开手脚,直到浑身都暖和起来,才收拾好屋子,站在床前,摸黑背了《南齐书》中的一卷天文志。

背完后,他出去迅速洗漱吃饭——学子赶考,跟着运送秋粮的漕队一起走,沿途住入馆驿,吃也和漕队一起。

厨房里备了稀饭和咸菜丝,他吃了两碗,向烧火的侯吏问明白去禾山县城的路,还没出门,王景华又出来解手。

“邬瑾,站住,你干什么去?”

邬瑾边走边道:“去县城。”

“等等!”王景华双眼一亮,也不尿急了,掏拿一个小银子出来,追上去给邬瑾,“给我带一桌席面回来,我就不亲自去了。”

“带不了。”邬瑾袖着手下石阶。

“哎哎哎……”王景华脚下一滑,险些摔个狗吃屎,两手牢牢拽住邬瑾才没有倒下,“不用席面,带点荤的!”

邬瑾这才点头,收下银子,和自己带的一百文放在一起,一步下了两个台阶,王景华只是眨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踪影。

邬瑾着急。

馆驿离县城还有两三里路,他迈开长腿,连走带跑,不到半个时辰进了县城。

禾山县因为闹匪贼,和佳县一样人烟稀少,街道上零零星星开着铺子和小脚店,小贩挑着担子吆喝饼、辣汤、包子,比宽州城里卖的要贵。

天已经大亮,只是阴沉,不知何时又会下雨,邬瑾找人问了茶点铺子,去的时候还没开门,便先去脚店给王景华买了一只烧鸡,一斤熏肉,在小摊贩手里买了一斤新鲜板栗、三斤生红薯。

折回去后,又等了三刻钟,茶点铺子才开门,松子栗糕也要现做。

他等了又等,等到雨又绵绵不断,终于等到松子栗糕做好,他赶紧买了一包,贴身放在怀里,烫的一个哆嗦。

右手五个手指头提着买来的杂货,左右紧紧捂住怀中栗糕,他走的脚下生风,怕栗糕凉了。

其实栗糕凉了也香甜,反倒是烧鸡凉了会腥气,可他就是怕栗糕凉——莫聆风想吃的栗糕,一定不是凉的。

回到馆驿,已经将近午时,王景华翘首以盼,见到邬瑾就大声道:“你上哪里买……”

话未说完,邬瑾已经将烧鸡和熏肉拍在他怀里,又将找的钱一把塞给他,匆匆就走。

一路奔向后院,他就见莫聆风站在廊下挠脸,脸上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穿一身淡绿色的衣裳,衣襟滚边和下摆上都绣着大朵的绿菊花,金项圈用炭木重新炸炙过,越发金灿灿的,格外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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