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已经闭上的眼睛被我叫唤得只能睁开,妥协的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来看了看饭盒,拿过筷子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指,只是一瞬,却仿佛触电般,指腹薄薄的一层茧带给全身麻酥的感觉。
筷子夹起了一个三文鱼寿司,却没有放进嘴里,他将手肘搭上长椅的椅背,眼睑一抬看向我:「为什么?」
虽然他说话一直简洁,但我知道他是在问为什么要关心他的午餐问题。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没忍住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这是我说谎时的习惯。意识到做出了习惯动作后,我更是心虚:
「所以才专门给你也做了的啊……你看,班上的女生们不都喜欢和朋友分享自己做的便当嘛,所以也想把我做的给你吃吃看呐……」
越说越乱。本来很简单的“朋友”这个理由,却因为撒了谎而开始圆起一戳既破的屏障。
——因为只有不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为你做便当这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为了你而担心的那份心情,从来都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总、总之,你先吃了再说!我都做好带来了,再背回去可不行啊。」
惶然着,我一股脑的把便当盒塞进他的手里,也不再等他反应便转身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局促的盯着前方看,一副不管怎样都不再回过头的神态。
半响,都没有响起预料中他厌烦的声音,我偷偷侧过头,看到他端着便当盒咀嚼着里面的食物,被我亲手捏做的饭团轻触他淡色的唇,被洁白的牙齿咬开,他伸出粉色的舌尖舔舐起沾在嘴角的酱汁……
心跳漏了一拍,我回过头没敢再看他。
周围的其他长椅上坐着一对对的恋人,他们挽手依靠在一起,时而小声的耳语,时而用手指抚摸对方的脸颊。我和周防一人坐在椅子的一端,一个在埋头吃饭,一个在抬头数云,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即使如此,心里却还是有一个小角落在暗喜着——
就让我在这一刻,也擅自把我和他当做一对恋人吧……
「周防,你以后别买面包了,我中午都给你带便当吧。」
我知道,每天给男生做便当这种事是女朋友才有的义务和权利。所以,当他停下咀嚼,看向我时,便把刚才在心里练习多遍的理由编了下去:
「我参加了料理社,部长让我们研究不同的菜式,我一个人的话无法客观的判断有没有进步,班上的朋友她们也参加了,只能找中午不带便当的人帮忙,所以请你来当我的试吃者吧。」
趁着他没有加任何社团、不知道这方面的事的空子,我不知羞的利用了找他这个朋友帮忙的权利,然后在心里把自己鄙视好多遍。
「啧,这种社团怎么这么烦。」
但看起来,比起疑心我的话,粗神经的他更介意午睡时间被占了大半。这让我松了口气。
「反正你又不亏嘛。」我指了指饭盒,「而且我做的也不差吧?」
「随便你吧。」他继续吃起来。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
看不见的风哗啦啦的刮起紫藤萝长长的藤蔓,那些紫色的小花瓣乘坐着风,在长椅上降落,在我们的头上降落,我拾过一片放进嘴里,嘴里心里都泛起一阵阵的甜。
「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有可爱的女孩子要送哦!」
草薙学长站在窗边对着我和周防一阵挥手,夕阳橙色的光照得我眯起了眼,隐隐看到有女生在他旁边勾起他的手臂。看来他又搭讪到新的女孩了呢。
我算了算,这好像是草薙学长和我们正式认识后,第一次留我们两个单独走到车站。
他认识了新的朋友,身边不再只有我一个人,这个认知让我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我不是个够格的朋友,每次相处总在盘算着不是朋友该想的事,我怕他有了我也依旧感觉是孤身一人;我更怕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后,他的视线会给予其他人,不再看到我,不再有我的位置。
只巴不得在心口挖一个洞,把他满满的塞进去,再严实的缝合伤口,让谁都看不到他!
「我走了。」
他说着,迈进了车厢里。
我一如往常站在车厢外挥着手,却没再看电车远远驶去,我悄悄往另一节车厢上去了。
草薙学长知道他的现在住在哪里在打什么工,但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要以什么理由来知道,这让我感觉比起国中时和他的距离变远了,脑子里有条神经一直在拉扯着,不服输般的,不想在他的问题上比别人少了解一分一毫。
「真羞耻啊……跟踪狂么我!?」
屏息靠在后节车厢的门口,透过相连的玻璃窗,我不时看他什么时候准备下车。这条我未走过的路旁有不少青桐,窗户上树荫的影子随着电车倒退,把细碎的树叶割裂得错落有致,忽大忽小的光斑也将他的面庞映照得虚离不清。
他还是国中时我喜欢的那个姿势,半靠在车门边,任火烧云把他的红发泼上橙色,稍稍偏过头看窗外,脖子上的经脉线条会柔和又有力的划下,直达好看的锁骨。
我忽然很怀念国中时和他一起在放学的电车上看的那些风景,我会和他站的很近,只有两步的距离。
看到他下车后,我也跟着从后车厢跑下,月台拥挤的人群让我看不清那一点赤红,它随着每一次的接踵比肩时隐时现,我急切着用力推攘不断挤到我前面的人群,跟着他走上楼梯,穿过甬道……当人群终于想落地的星火往四处散开变得稀少、足以让我明确的看到他时,他却不见了。
不见了……?我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朝着前方各个商店横陈的街道努力看,实在没有发现那抹修长的背影。
「出来的路只有这一条啊,他会去哪里呢……」难道说,我跑太快超到他前面了?!
正在我为这个可能性吓得全身一激灵时,身后是他磁性的低沉嗓音:
「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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