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1)
她微抬头,环顾四下。不期然的对上那双炯炯明?眸。心下怔忪,凝眉之间只觉额角青筋乱跳着,她没有与之对视,而是匆忙避开那道目光。
喜姝看向?她, 是因为?竹阕乙看了她多次。
喜姝不认识繁芜,她在京中这?么多日, 祥瑞园多次茶聚,也没见过这?女子。她此时低声问起身旁婢女,婢女也摇头表示从未见过此人。
喜姝微偏头看向?竹阕乙,他看那女子的眼神,实在耐人寻味。说?不上来是不是看情人的眼神,爱怜却又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她还从未见过男人看女人会有这?样的眼神。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受,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充满魔力?,多少有几分让她向?往。
这?时陈王向?这?处走来,他和几位大人说?话,又问喜姝觉得宫宴如何。
喜姝点头对陈王行礼,笑道:“多谢陈王,喜姝未曾见过这?么盛大的宫宴。”
谢长思看了看竹阕乙,悄声道:“宫宴结束后请公主和竹大人来御花园小聚。”
竹阕乙掀眸凝向?谢长思,唇角微平。
宫宴结束时,繁芜最先退出青鸾殿,还未走出最近的青鸾门,便有宫人寻来。
“陈王请姑娘去御花园小聚。”宫人盯着她仔细瞧了一眼,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她未见过这?位姑娘,陈王吩咐她时也直说?是着紫袍深蓝色上襦白裙的。
繁芜闷闷地想?谢长思这?么多日不想?见她,为?何今日宫宴后又想?请她去御花园。
这?些日的疏远,她也察觉到了,不只是谢启对明?王的态度很奇怪,谢长思对明?王态度也很奇怪。
繁芜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去,但又不能不去,她缓步跟上宫人,满脸写?着沉闷。
此时未时初刻,日影偏斜,阳光不烈不小,是坐在御花园饮茶最适宜的时刻。
原本谢长思不爱这?些,但远离沙场沉静下来后,便喜欢上了饮茶。
繁芜随宫人走近时,见园中芳亭内茶桌前聚的人不少,有三位大人,其中一位是竹阕乙,还有两位她觉得面熟应该是方才在青鸾殿和竹阕乙说?过话的哪个大人。
另三位女子,其中一位是那垠垣公主,还有三位女子她不认识,但她猜测必然有一位是郑芸。
她自知来晚了一些,走过去后默声给陈王行礼,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坐下。
谢长思瞥了她一眼,因为?在和一个大人说?话也未管她。
这?时垠垣公主和旁边的两位贵女说?起话来,繁芜余光扫过去,兀自听了起来。
原来紧挨着喜姝坐的女子是郑芸。
繁芜微抬头打量那女子,她知她是郑冯的女儿,到底和她想?象的有太多不同。这?女子瘦得可怜,因为?皮肤白看着有些惨无?人色,拿起帕子咳嗽时露出的手也是枯瘦的,大抵是久病之人。
她知郑芸的兄长也是朝中大将,所以?她从没想?过郑芸身体不好。
但她心里知道若是真要选世家,谢长思应当迎娶郑芸。
谢长思与那大人说?完了,突然看向?繁芜,道了一句:“你坐过来。”
芳亭中的人都?看向?她,她骇了一瞬,提裙走过去,在他手指的座椅上坐下。
可他只是让她坐下,转过头又和那位大人说?起话来。
见状,亭中三位女子只是看了繁芜一眼,未曾多想?,毕竟这?几位女子里,繁芜看着年纪最小,若因这?一点陈王照拂一二也是应该。
喜姝与二位贵女说?完话,又与竹阕乙说?话,就在半刻钟前陈王喊“阕乙”时,她方知道这?位竹大人的名字。
喜姝问他:“敢问竹大人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她问了第一遍,竹阕乙抿唇,目光微带思量。
喜姝见他不语,紧跟着又问了第二遍,竹阕乙微凝眉蘸着茶水将那两个字写?给她瞧。
繁芜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只是顷刻间她觉得头顶怒火噌噌上涌。她知晓在众人面前女子再三追问若是不答难免有失风度,可看着他将名字写?与喜姝看,她只觉得又生气又难过。
难过他写?名字的片刻光阴里,他是对这?位垠垣公主上心的……
思及此,繁芜轻咬唇,微垂下眼帘,好让旁人看不清此时她眼里的情绪。
喜姝见竹阕乙将名字写?给她瞧,也着实愣了会儿。待她回神时颊边似有红霞,她盯着竹阕乙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了好一阵……直到他收回手时,她又盯着桌上的秀雅字看了许久。
惊艳的人,连字都?是惊艳的。
半晌,那两字渐渐干去,匆忙间喜姝怔然问道:“……这?二字是什么意思。”
只听竹阕乙淡道:“其实也无?甚意思。”
喜姝看向?他的眼眸,只觉这?人不似生气,也不似不悦,只是闲和间有种说?不出的冷冽,而眼神澄澈间略带悲悯,让她陡然想?到那些庙里供奉的神祗。
原本这?个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了,却不想?谢长思看向?繁芜,笑问道:“你既是他妹妹,你知他名字二字是什么意思?”
原本他是微低头凑过来同繁芜说?的,声音也不高,但因为?他的身份,亭子里的人本就都?注意着他,自然都?听到了。
繁芜原不知他和别人说?话竟然还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抬起头看向?谢长思,眼中分明?含着责备。
而亭中的人此刻有惊讶她是竹阕乙妹妹的,也有暗忖她大胆的敢这?么看陈王的。
谢长思不看她,却单单只是看着竹阕乙,他察觉到竹阕乙散发出的气场比之前更加凛冽,果然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动容是吗?
谢长思又眯眸看向?繁芜,似在催促她说?话。
她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只是那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扣着,她有意放缓语速,让他们听不出情绪:“‘阕’与祭祀有关,‘乙’是因为?他出生那一年天干在‘乙’。”
她知道当她说?完,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在惊奇她如何知晓这?个。
他从未对她说?过他名字的由来,竹部与她亲些的人嬷嬷也好阿四也好,他们不会告知她这?些。
这?都?是那几年看书时,她自己想?到的,但也大致是他名字的由来了。
当她将字练得好看以?后,写?得最工整的便是他的名字。
而过去写?得最多的也是他的名字。
虽练了那么久,仍不及他蘸茶水写?给别人看的……
她的眼帘下那阴影仿佛更沉,睫羽轻轻颤着。
或许,没有人会理解她此时的委屈,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此时,她听到喜姝笑着说?:“原来那位姑娘是竹大人的妹妹啊,贵府真乃钟林毓秀之地,竟然能孕育出你们这?样的兄妹。”
此时众人也未见竹阕乙袖中的手已然握成拳。
他想?他生平最恨的莫过于与她扯上兄妹二字……
听闻喜姝的话,繁芜只觉耳中嗡鸣久未回神,再回神时脸色有些发白。
竹阕乙你占卜那么多次,有没有占卜过阿芜的事……可曾占卜过阿芜的事。
她忽然站起身,对谢长思一礼,低声说?:“陈王殿下,我身体不适,能否告罪请辞。”
谢长思凝眉吩咐身后站着的侍官:“送她去太医院,让太医瞧过了,再送她出宫。”
繁芜得到他的应许,几乎头也不回的走出芳亭。
在她快步走远之后,竹阕乙对谢长思道:“舍妹身体不适,下官也不陪殿下久聚了。”
谢长思勾唇轻笑:“去吧。”
喜姝正?想?说?什么,却听谢长思突然道:“来人,去取新茶给公主和二位小姐品尝。”
闻言,喜姝顿时坐回原位,抬眸之际却见陈王那双黑眸正?盯住她。她心下一骇,觉得谢长思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待侍官取茶来,喜姝骤然想?到在雀幽前殿时她与竹阕乙说?,若他和她说?话便向?他透露赵国?夫人的事。
她怎地就忘了,宫中四处都?会有这?位殿下的线人。
喜姝想若谢长思以为赵国夫人的事?她有参与, 他恐怕会因此不喜她。
谁又会喜欢参和自己家务事的外人?
她心中清楚来长安玩乐归玩乐,讨好这位殿下是?正事?。
当?日也从武陵来长安的路上讨好这位殿下无甚结果,之后?才对更为惊为天人的竹阕乙心生好感。
陈王殿下若因赵国夫人的事?对她心生厌恶, 必然不利垠垣。可?那赵国夫人的事?她只是?知道的比他们多并?没有参与啊。
不过?思忖片刻, 喜姝已无方才的落落大方,虽已回过?神来依然心有余悸。
之后?谢长思饮完茶又和郑芸说了几句, 便安排宫人送他们出宫,他也匆匆离开。
那边繁芜不想去太医院,让侍官送她离开皇宫,侍官奉命行事?,正与她僵持时?,见竹阕乙走来。
侍官微点头行礼:“竹大人。”
竹阕乙:“你回去吧。”
适才繁芜和侍官好说歹说他都不走,竹阕乙一说侍官便走了。
繁芜气急转身就往青鸾门的方向走, 身后?竹阕乙的声?音传来:“阿芜知道出宫的路吗?”
繁芜正想说不知道,可?她轻咬唇没有说也没有回头, 知不知道路和他也没有关系。
不想手腕被他握住, 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你干什么。”她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手。
不待她甩, 他已松开, 他是?以为捏疼她的手腕了,却又陡然发现她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比之不悦还要多一点厌色。
他的心若琴弦一般颤动了一下,未回神之际,她又快步走开。
等他再追上去,却与繁芜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只是?盯着她的背影,他恍然想如今他最?恨之事?莫过?于所有人都当?他是?她的兄长。
走至青鸾门外,繁芜终于见到了出宫的马车, 她走过?去和那里的侍官说想要一辆马车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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