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沈小姐对在下有意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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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絮并不想见到陆亭知,转身跟朱瑾潇告辞:“殿下,臣女先不打扰殿下雅兴了。”
“沈小姐可否再帮我一个忙?”朱瑾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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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潇抬颌示意道:“他们一男一女成双成对地过来,若只剩我一人,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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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沈如絮思忖了下,提议道:“臣女陪殿下去附近走走?”
陆亭知刚刚走近,就听见沈如絮这句话,他脚步顿了顿。
又听见朱瑾潇温声道:“好,多谢沈小姐,不过且与他们招呼两句。”
“他们”一词泾渭分明,就好像朱瑾潇和沈如絮是一伙,而他与这位李小姐是一伙。
陆亭知咳了咳,抬脚过去:“你怎么在这?”
陆亭知跟朱瑾潇是好友,两人从小长大,平日里相处称呼随意。
“原本来寻清净,”朱瑾潇说:“但在这巧遇沈小姐。”
陆亭知视线不着痕迹看向沈如絮,而她半掩着睫并未看他。
“我适才见昌平县主找你,竟不想你躲在此处。”陆亭知说。
“亭知,这位是?”朱瑾潇目光促狭,还夹杂着点男人之间才懂的暧昧。
李溶溶对他福了福:“臣女李溶溶,见过二殿下。”
“哦,原来是景川侯的孙女。”朱瑾潇问:“你父亲可是平凉布政司参政?”
“正是,此前臣女一直随父亲住在平凉,祖父大寿才回京。”
“既如此,回头让亭知好生带你逛逛,京城好玩的很多。”朱瑾潇道。
李溶溶脸红红地看了眼陆亭知,羞臊低下头:“陆世子在大理寺整日为百姓忙碌,我又岂能与百姓争夺青天。”
这话说得漂亮,既恭维了陆亭知又不显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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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狗屁青天,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她这声嗤笑极低,几乎低进肚子里。但陆亭知耳力好,而且适才一直在暗中注意她这边,因此这细微的动静根本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懒懒地把手背于身后,看向沈如絮:“沈小姐对在下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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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明白我问的是什么。”他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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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两句对话,令气氛有点诡异。
朱瑾潇看了看陆亭知又看了看沈如絮,问:“亭知与沈小姐认得?”
“认得。”
“不认得。”
“”
朱瑾潇默了默,不说话了。
两人才见面就不对付,此时又口径不一,这里头的关系瞧着倒是有点耐人寻味。
沈如絮有点气,她原本跟陆亭知没什么,可这么一来,倒显得他们真有点什么似的。
一旁的李溶溶僵了僵,脸色从适才的绯红变得些许霜白。
沈如絮心情不虞,问朱瑾潇道:“殿下适才还说想逛园子,臣女不妨陪殿下走一走?”
“好。”朱瑾潇勾唇,转而对陆亭知说:“二位随意,我们先告辞。”
“多谢殿下。”走出游廊后,沈如絮对朱瑾潇福了福。
朱瑾潇缓缓停下,隔着两步距离看她。
女子眉目清丽,温婉中藏着些许狡黠可爱,这么亭亭立着时如夜间盛开的玉兰。
“沈小姐不必客气,”他说:“适才沈小姐帮了我一次,我们算扯平了。”
“你也不用拘束,无须自称臣女,你我以友人之礼相交如何?”
沈如絮抬眼。
她曾听说二皇子朱瑾潇温润如玉谦恭有礼,如今得见,果真传闻不假。
她笑道:“多谢殿下,臣女我恭敬不如从命。”
她唇边那抹笑明媚,在这满园红花绿树中,格外娇艳。
朱瑾潇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你跟亭知是如何认得的?”
沈如絮走在一旁:“我若说与他毫无关系,殿下信不信?”
“信!”朱瑾潇道:“我与亭知从小相识,他是何样的人我又岂会不知?”
沈如絮眸子动了动,问了句:“在殿下看来陆世子是何样的人?”
“陆亭知是端方君子,断不会私下与女子有牵扯,况且你们没有婚约,他更是不会如此。”
端方君子么?
沈如絮咂摸这四个字,无声讥讽。看来二皇子也被这人骗得不轻。
这边,寿宴还未开始,小姐们在园中赏花说话。
沈如莺与人攀谈首饰衣裳时结识了礼部侍郎家的小姐罗娴,罗娴门。
毕竟,上辈子沈如絮在嫁给陆亭知前,大师也说她与陆亭知八字极好,天作之合。
沈如絮原本想走的,但不知为何,这会儿还颇有兴致地听台上唱戏。
“这里的糕点不错,花了钱的。”沈如絮不紧不慢对紫菱道:“坐下,吃完了咱们再走。”
此时她心情颇好,倒是乐于看到靖国公府和景川侯府结亲。如此一来,这辈子许多事就大为不同了。
约莫坐了一刻钟,沈如絮喝完茶,起身下楼。然而见到楼梯口上来的人时,脚步顿了顿。
陆亭知穿了件崭新衣袍,锦衣玉冠,矜贵风流。
他也看见了沈如絮,目光微微凝了下,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两人各自默契地装不认识,擦肩而过。
上楼后,陆亭知径直拐过回廊入了雅间。
看来陆亭知对李家小姐也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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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福盛付了货款后,掌柜的果真当场给她结清了回扣,一共三百两银锭,装了满满两匣子。
“小姐,现在我们去哪?”上车后,紫菱问。
“找我表哥,”沈如絮道:“去将军府。”
陆亭知展开信,里头也就寥寥两句话——“草民揭发福盛商行藏有私铸银,奉上物证银锭数枚。”
陆亭知头也未抬,继续看手上的议谳:“不回。”
可朝廷查这桩案子的人是陆亭知,除了他,报给谁都没用。
“怎么?”范蘅看过去。
“表哥,”沈如絮说:“接下来要劳烦你派人日夜盯着孟晖才行。年氏给银子这么爽快,想必计划要开始了。”
“这个不急,先救我阿兄要紧。”
她从王根福铺子得来的银锭,加上孟晖还的银锭,熔了后,果真发现里头掺了铅。
大理寺。
“说什么?我这是得了你舅母特赦的。”范蘅站在台阶上伸懒腰:“昨日帮正院抓蛇抓了大半宿,累得不轻。”
“你们女人真是”范蘅无奈摇头。
流通如此大数额的私铸银,年氏居然也敢!
过了会,寺正官急忙把笔供捧过来,交给陆亭知。
“结果你猜那蛇有多大?”范蘅比划了下:“也就筷子长。”
有人问:“陆大人今日不回府?”
“下官不知,对方什么都没说。不过属下看字迹娟秀,应该是个女子。”
“怎么得的?”
范蘅眉头也拢了拢。
她嘱咐:“不必提我的名字,也别暴露你是我的婢女。”
“表哥怎么起这么迟?”沈如絮坐在院子里逗招财,边道:“舅母就不说你么?”
沈如絮前脚回府,后脚就得了范蘅的消息。
“世子稍等。”护卫去喊人。
“谁知道呢,母亲喜爱种花,整个院子种得满满当当,连廊下都堆了许多花盆。杂草多了,蛇鼠自然也多,昨夜她屋子里进了条蛇,半夜把我喊去抓蛇。”
这回,陆亭知倒是看得仔细认真。
“确切来说,是易阳伯夫人年氏的铺子。”寺正官道:“年家是商业大户,在京城还有许多这样的铺子。”
一听这话,范蘅正色起来,挥退伺候的小厮婢女,问:“有进展了?”
“这是我今日从王根福铺子里得的三百两。”
“那私铸银的事,表妹打算怎么处理?”
问的是今日查封福盛商行的事。近日,在京城陆陆续续发现私铸银,却数这家铺子数额最大。
没多久,众位官员们都下职离去,护卫上前问道:“世子可要用晚膳?属下去和兴酒楼买来。”
“稍等。”范蘅起身,进屋子又搬了一匣子出来:“这些也一起拿去熔。”
沈如絮让紫菱把那两匣子银子拿过来。
陆亭知飞快看了看,看到某处笔录时突然停下。
陆亭知的办事效率极高。傍晚的时候,沈如絮就听说他带人查封了福盛商行,连同商行东家王根福也一起押走了。
“这铺子是易阳伯府的?”
范蘅这会儿还在睡,听说沈如絮来了,才慌乱地穿衣裳起身。
少顷,他缓缓叠好信,收进自己的袖中。
闻言,沈如絮心头一紧:“看来孟晖现在手头很宽裕。”
这会儿已是掌灯时分,各处都点上了灯笼,几个官员从案房走出来。
他走过来坐下:“表妹找我有何事?”
“笔供在何处?”
“这你不必问,表哥先把这些银子熔了,看看是不是私铸银。”
倒不是她怕惹祸上身,而单纯不想跟陆亭知有牵扯。
“正院怎么会有蛇?”
才短短两天,就一共发现了七百多两私铸银,也不知年氏手头还有多少。
婢女拿着信和银锭去了。
想了想,她走去桌边写信。写完后交给婢女:“你雇个可靠的人送去大理寺,务必要交到大理寺少卿陆大人的手上。”
“不必,”陆亭知看完一份后,抬眼问:“案子审得如何了?”
全是私铸银。
“是孟晖还的,这里二百五十两。”
沈如絮心头大惊。
寺正官赶紧把信递过去。
“那人才吓了吓,就全招了。”
私铸银事关重大,还牵扯贪墨税收案,甚至还有廉州水患之事。沈如絮清楚,这不是她能解决的,恐怕还得报官。
“表哥这怎么还有?”
“拿来我看看。”
“私铸银的事。”
沈如絮好笑:“再小也是蛇,换我也怕的。”
陆亭知若有所思了会,突然问:“那封信是谁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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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急急忙忙地找过来。逮着送茶出来的婢女,问:“夫人在里头?”
“在的,”婢女说:“大小姐在里头哭,夫人正宽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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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今早收到一封从通州写来的信。”
王婆子六神无主,慌乱地走到门口,踟蹰地探了探。
“娘,我才不回去,我一辈子都不回去了,薛家也不待见我,我还回去做什么。”
沈如莺以回京探望祖母的名义,在京城待了快两个月。这也便算了,可沈如莺在京城的糗事不胫而走,连薛家也得了消息。
薛家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薛绍琪以母亲生病为由写信让她回去侍疾。
“侍什么疾?平日婆母待我就不好,我回去指不定还得怎么磋磨我。”
“莺莺慎言!”年氏劝道:“再不好也是你婆母,这话在我面前说可以,等去了薛家可别乱说,凡事要隐忍!”
“娘,你只说让我忍忍忍,我要忍到何时?你看你在这个府上忍了这么些年,娘又得了什么?还不是天天拿嫁妆补贴这个破落户?”
“莺莺!”年氏沉下脸:“娘与你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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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我隐忍,你以为你们兄妹能安安稳稳在府上过日子?若不是我隐忍,你以为我这个伯夫人的位置能做到今日?”
“听娘的。”年氏说:“过段日子你便回通州去。你放心,薛家不敢对你如何。”
十几年前薛家还算是兴旺,但薛老爷在通州做官这些年,政绩平平,屡屡得不到上头重用便日渐没落了。如今薛绍琪想谋前程还得指望沈家帮衬,是以,沈如莺名声再不好,薛家也没打算休她。
等安抚好沈如莺,年氏出门见王婆子一脸急色等在那,问:“又发生了什么?”
王婆子正要开口,那厢有个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快去账房看看,老爷发怒要把账房先生拉去报官。”
年氏听了没好气:“为何要报官?”
“说是老爷查账册,发现少了一千多两。”
年是心虚地顿了顿,少的一千多两是她支取的。这几日那孟晖要钱频繁,她不得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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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跟在后头:“夫人,夫人快救救老奴儿子,老奴那不成器的儿子昨日被官府抓去了,连铺子都封了。”
闻言,年氏转身:“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把那婢女挥退,低声道:“说是从铺子里查出了私铸银,可夫人清楚,私铸银关我们什么事?这银子从钱庄里取出来的,咱们也是光明正大地用啊。”
“私铸银?”年氏暗暗心惊,那钱庄是她年家的分舵,这十几年都是从里头兑银子,怎么就突然出了私铸银?
思忖片刻,她道:“此时非同小可,待我一会写信回葛州问问情况。”
“哎哎哎”王婆子忙点头应,追问:“夫人您看老奴那儿子怎么弄?昨儿就被下大牢”
年氏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她哪里有精力管个奴才的儿子?
脚步不停道:“王根福若是真犯事我也帮不上忙,但若是冤枉的,你只管把心装肚子里,顶多坐几天牢就会出来。”
王婆子一噎,见她不管自己儿子死活,顿时心寒。
“对了,”年氏想起件事,又停下:“昨日交代你办的事可得抓紧,切记一定要隐秘,不能露任何马脚。”
见王婆子耷着眉眼,她耐心道:“你放心,你儿子的事我记在心上,等这事办好了,我托关系把他捞出来。”
“哎呦!多谢夫人!”王婆子赶紧跪下。
“得了!”年氏说:“去吧,记得我交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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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廷休沐,陆亭知昨夜看议谳看到半夜,难得起迟了些。这会儿他张开双臂站在镜前,小厮帮他穿衣裳。
另一名小厮在收拾东西,见昨日换下来的外袍,犹豫了下,问:“世子爷,这衣裳可要拿去熏香?”
陆亭知透过镜子瞥了眼那件紫色衣袍,淡淡道:“不必,放箱笼里去。”
小厮纳闷,这可是件崭新的衣裳,昨日夫人特地派人送来给世子爷穿的。才穿过一次呢就放箱笼里去?他家世子爷好些衣裳放箱笼里都积灰了,这件估计也会如此。
小厮心疼,但也不敢说,只得赶紧把衣裳叠好,然后锁进香樟木大箱子。
过了会,护卫来禀报,说二皇子朱瑾潇来了,在阁楼书房等着。
陆亭知点头,吩咐:“早饭端去阁楼。”
阁楼书房里,朱瑾潇背手站在一幅水墨画前。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打趣道:“没想到我们兢兢业业的陆大人也会有赖床的时候。”
陆亭知笑了下,在一旁坐下来:“吃过早饭了?”
“宫里的早饭有什么好吃的?自然是来亭知这里蹭。”
朱瑾潇在他对面坐下:“我听说你查了笔私铸银?”
“好。”年氏激动,从旁拿了一匣子银锭过去:“你现在派人去报官,事成后,拿这些请官爷们吃茶。”
他眼下还有些乌青,笑道:“许久没见孟兄,近日可好?”
朱瑾潇问:“我听说大理寺收到一封告密信,是何人写的?”
“昨日抓的人招了,据他口述铺子真正的东家是易阳伯夫人。”陆亭知说。
“你放心,等这事结束,我救他出来,届时再赏些银子给你们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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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潇兀自道:“我看沈小姐不像是疾恶如仇的人,应该不会以私人恩怨报复伯夫人,或许只是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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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亭知头也不抬:“这封信上并无署名,可见她并不想暴露身份。”
“是。”王婆子接过匣子,迟疑片刻,问:“老奴儿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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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亭知不咸不淡:“殿下话这么多?莫不是早饭不好吃?”
沈二小姐跟继母不对付,至少关系不是表面那般融洽。
“也是。”朱瑾潇点头,拿起筷子夹了颗水晶虾饺入口。
朱瑾潇听后起初还不大明白,随后才会意过来:“你是说,这封信很有可能是沈二小姐写的?”
朝堂上下都在关注大理寺,确切地说在关注陆亭知的动作。如今在他手上有两件大案,一件是廉州水患,一件是葛州私铸银。然而但凡了解些内情的都清楚,这两件案子牵扯破深。
朱瑾潇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两人结伴出了茶楼,又各自上了马车。
“哪里?”
王婆子道:“去了,老奴派人盯着的,不会出错。”
沈文轩点头:“三年一度政绩考核,各处都送过来,我们吏部的卷宗几乎要堆成山。”
“罢了,那就再等等,左右等了这么久也快了。”他起身:“走,今日带文轩兄去个好地方。”
茶楼。
她问:“已经去了?”
沈文轩继承了点沈桓的附庸风雅习性,喜欢呼朋唤友谈诗论赋,以前跟孟晖也参加过一些聚会。
朱瑾潇狐疑接过去,对着两行字看了又看,无奈道:“亭知这是为难我。”
“是是是。”王婆子欢喜地出门。
“好好好,”朱瑾潇赶紧道:“我不问了。”
凝绡院。
“亭知做事也没瞒着,京城谁都知晓。”
沈如絮也得了消息:“他们去了?”
陆亭知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信递过去:“是个女子,你不妨猜一猜。”
“老样子,还在等朝廷安排。对了”孟晖问:“文轩兄在吏部,可清楚些消息?朝廷最近有哪些职缺?”
“无碍。”孟晖道:“听说吏部近日在查阅各处的政绩,自然是忙的。”
躲在暗处盯梢的人,纷纷各自行动。
年氏长长呼出口气,心情畅快。今日过后,她也就能安稳过好日子了。
沈文轩才进大堂,那厢就有人对他招手:“文轩兄这边。”
“好,备马车,我们这就过去。”
少顷,他问:“听说你跟李家小姐合了八字?外头都传你们良缘天定。”
“已经去了。”紫菱道。
是以,他欣然起身:“行,去看看。”
“实在抱歉,这些日吏部忙有事耽搁。”沈文轩走过去,作揖道:“孟兄久等了。”
朱瑾潇好笑:“无论如何,沈二小姐也算是帮了你个忙,你要如何谢人家?”
这边,年氏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实不相瞒,我在吏部也只是习事,负责整理卷宗或誊录,这些重要消息我接触不着。”
“文轩兄去了就知道,准是你喜欢的。”
这时小厮端早饭过来,陆亭知咽下口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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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轩的马车跟着孟晖走,越走越僻静,下了马车后,沈文轩狐疑地问:“孟兄带我来的这里是?”
孟晖指着座宅子:“就是这,进去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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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环三长两短地扣了扣,随后有个男人过来开门:“你们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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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行话,几乎暗娼馆里都这么说,但沈文轩并不知情,只以为这赏玉是真的赏美玉。
然而等进了门,见里头的装潢和穿着暴露的女子时,这才了然过来。
他羞得不敢抬头,局促道:“孟兄这是做什么?这地方岂是我等读书人来的?”
“读书人就不是人了?”孟晖调侃:“读书人也有七情六欲,文轩兄这般羞,莫不会还是童子身吧?”
两个娼妓听见这话,围上了拉扯沈文轩:“哎呦,童子身我可从未见过,来来来,让姐姐好生瞧瞧。”
“果真是个俊俏的童子。”一个女子摸上沈文轩的脸。
沈文轩挣脱不得,气得用力甩开:“孟兄此话实在污耳,且不说我等皆有功名在身,就说读了多年圣贤书,怎能来这样的地方败坏读书人气节。”
孟晖道:“文轩兄你也太板滞了,你未尝过女人滋味怎能懂得巫山云雨共赴瑶台之乐?”
他继续道:“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天下见识不只在书上,今日贤弟也是想带你见识一番。况且文轩兄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出来松快松快有何不好?”
听他一番体贴之言,沈文轩气消了些:“在下已有未过门的妻子,断不能行此事。孟兄,我还是先告辞。”
说着,他正要离去。孟晖却拉住他:“来都来了,就不赏赏美玉?”
“孟兄!”沈文轩不可理喻地看他。
“文轩兄莫气,这两个算不得什么,”他指着一处厢房道:“里头藏着的才是人间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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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兄就当陪我如何?我也是听别人说才好奇来看一看,你就进去坐坐,吃盏茶。”
这时,老鸨走出来:“哎呀,两位爷,大白天来赏玉果真好兴致,快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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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老鸨安排的厢房,里头果真坐着个肤白貌美、身段玲珑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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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娘子今天第一次接客,拘谨得很,连头都不敢抬。
门一关,光线弱了下来,只从格窗落了几束白洒在高娘子纤细修长的脖颈上,倒是越发看着如美玉般透亮。
孟晖看得眼睛都直了,暗想,等沈文轩用过了,回头他也尝尝滋味。
“会唱曲吗?”
高娘子摇头。
孟晖又问:“会跳舞?”
高娘子也摇头。
“那你会什么?”
高娘子咬了咬牙,按着老鸨教的,羞耻道:“会吹箫。”
孟晖笑了,余光瞥见沈文轩饮下一盏茶,脸上的笑意更盛:“文轩兄也听见了?此女子才艺了得,文轩兄可要领略一番?”
“我们何时走?”沈文轩问。
“不急,文轩兄且见识了这才艺再走也不迟。”
说完,他起身,丢了锭银子给高娘子,嘱咐道:“好生伺候我这位友人。”
“哎,孟兄要去何处?”沈文轩也跟着站起来,却发觉一阵头晕,四肢酥软无力。
他惊讶:“我这是怎么了?”
孟晖没回他,只给了个好好享受的眼神,然后出门了。
门一关上,沈文轩就明白自己着了道。见高娘子凑过来,赶紧阻止:“别,你别过来,我可以给你银子。”
“公子,让奴家来服侍公子吧。”高娘子扬声说,边踮脚从窗户打量外头情况。
她走到沈文轩身边,低声道:“公子别担心,我是沈二小姐的人。”
沈文轩这么一听,很懵:“谁?”
“公子莫问太多,总之,公子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沈文轩这会儿瘫坐在椅子上,飞快地忖了忖,点头:“我要怎么做?”
“公子怎么了?奴家扶你去躺着。”高娘子又扬声说了句话,然后低声道:“你那朋友还在外头盯着,等他走了,我才能带你出去。”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茶里头有软骨散,能够使人浑身乏力的东西。公子放心,我这有解药。”
高娘子把沈文轩扶去床边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途中,故意弄出点撞桌子摔茶杯的动静。
外头,孟晖站在院子里听了会,阴冷地笑了。
他转身朝老鸨走过去:“妈妈这还有什么货色?要干净点的,也给我来一个。”
“有有有,”老鸨说:“早就给孟爷准备着了。”
说着,领他进了另一间厢房。
没过多久,大门被砰砰地敲响,在床上逍遥快活的孟晖停下来。
他身下的女子一脸慌张道:“公子快起来,估计是有人来查了。”
“爷当然知道有人来查,有爷在你怕什么?”孟晖不急不缓抽身看了眼院外。
院外头一团乱,老鸨忙着让人收拾现场。
后来还是陆亭知得知了,承诺她一句“等事情忙完,帮她查这事。”
“阿兄先坐着歇会。”沈如絮让人去倒茶过来,说:“适才我看见官兵去抓人了,幸好阿兄出来得及时。”
高娘子在一旁解释道:“沈公子吃了盏茶,中了软骨散,不过我已经给他吃过解药了,兴许一炷香后能恢复。”
“有功名?”那衙役头子看了他一眼:“有功名还来暗娼馆,更要抓!”
“我真不知道啊,适才大家忙着收拾东西,人何时不见的我也不知。”
“多谢沈小姐!多谢沈小姐!”高娘子赶紧磕头。
“阿兄快坐下。”沈如絮上前扶他,问:“阿兄中药了?”
“阿兄想想,若是官兵把阿兄抓走了,阿兄的功名何在?仕途何在?前程何在?”
“孟晖这些日子常出入赌庄,花钱无数。你也知,他一个寒门出身哪里来这么多银子?谁有这么多银子给她?”
沈如絮睁开眼:“为何停了?”
说着,没过一会,整个院子的人被抓了个干净。
“顺天府收到告密,这里暗娼聚集,快!把人都抓起来!”
孟晖低笑了下,走回来继续忙活:“放心,是爷的人。”
“走吧,我们先回去。”沈如絮吩咐紫菱:“你去请大夫来,提前候着。”
他抬脚,想再进屋找一遍。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伙人。
可陆亭知的事还没忙完,他就被派去了廉州,紧接着舅舅含冤入狱。事情接踵而来,令她焦头烂额,以至于最后阿兄继续惨遭年氏的毒手,双目失明。
孟晖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沈如絮深呼吸一口气:“罢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阿兄的那个同年已经被官府抓走了,是死是活阿兄以后别再理他。”
想开口求陆亭知帮她,可陆亭知彼时查廉州水患的案子也忙得不可开交,她只有整宿整宿地熬着难受。
“到底是谁人要这么做?”
“妹妹是说,有人想毁了我?”
也不知那老鸨给阿兄吃的东西干不干净,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稳妥些。
高娘子恳求:“可否收留我们母女俩?沈小姐放心,我不会吃白饭,我什么都能做,缝补洗衣端茶递水都能,我一定会好生服侍小姐。”
“你怎么会有解药?”
附近的酒楼包房里,沈如絮早就等着了。
沈如絮点头。
“我自是不会再与他来往。”沈文轩说。
这回来的不只五个,一行十几个衙役,带着真刀真家伙,进门就出示官府缉捕令。
跑出院子问:“人呢?”
果然,没一会大门打开,进来四五个衙役,逮着老鸨问了两句话就径直朝沈文轩的那间厢房走去。
“妹妹想说是母亲害我?”沈文轩难以置信:“可母亲对我这么好,她害我做什么?”
“絮絮。”沈文轩说话有气无力,连走路都是扶着门框。
眼下证据不足,即便说出来恐怕阿兄也不会信。沈如絮已经打算好,只有一点一点让他亲眼看到证据,阿兄才会明白。
这边,高娘子把沈文轩救下后,趁乱从后门带出来。
上辈子,阿兄的遭遇是她的遗憾,事发后即便知道是年氏做的她也无能为力。彼时她已嫁人,在国公府犹如一只金丝雀,处处掣肘。
老鸨还在忐忑:“什么人?我不懂官爷们说什么,我这是良家宅院。”
沈文轩有点窘,他识人不清,被骗去那种地方。所幸听高娘子说只是中软骨的药而非其他。
沈如絮默了会:“你先起来吧,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况且你带着女儿不方便。不若这样,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琢磨下如何安排,晚些让人去接你们母女。”
高娘子道:“这药是老鸨给的,我怕自己误食,缠着她给了两颗解药。”
沈如絮转头对高娘子道:“老鸨那些人也被抓了,今日之后你再无后顾之忧。”
少顷,马车突然停下来。
此时此刻,仿佛心里的一颗巨石落地,她总算得以放松。
只不过,几人进去搜了一圈也没搜到什么东西。
情况突变,孟晖大惊:“你们是哪里的人?我有功名在身,岂容你们放肆?”
孟晖一把揪住老鸨的衣领:“我问你,刚才进去的人呢?”
外头有人说话:“沈二小姐,属下乃大理寺差役,奉陆大人之命请沈二小姐去大理寺一趟。”
是谁人?
“沈小姐,”高娘子跪下来:“老鸨这次虽然被抓了,可我们娘俩不想再像以前一样颠沛流离。沈小姐神通广大,可否”
“阿兄,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被人算计了吗?”沈如絮说:“那个孟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骗你去那种地方?为何官兵这么及时赶到?”
年氏早就跟他说好,这些人是花银子请来查沈文轩的,跟他可没干系。
上了马车后,沈如絮靠着车壁阖眼。
约莫歇息了两刻钟,沈文轩力气恢复了许多,至少能自己走路了。
“人呢?里头怎么没人?”
他跑进沈文轩的屋子里看了看,又扒拉帘子和柜子里头也找了遍。
这里头肯定蹊跷,他分明看见沈文轩吃了那盏茶,怎么还有力气跑出去。
见兄长虚弱地进门,她看向高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
“官兵?”
这辈子,她总算救下阿兄了。
院子里喧闹,孟晖醉生梦死之际缓缓睁开眼,随后倏地起身穿衣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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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絮顿了顿:“你家大人有何事?”
“说是案子的事,有些话要当面问问沈小姐。”
沈如絮忖了忖,吩咐道:“吉三,掉头去大理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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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亭知早就等着了,他坐在案桌前,余光瞥见护卫带沈如絮进了院子,面色如常。
一旁,寺正官还在禀报:“顺天府那边抓了嫌犯过来,审问了两天也做了笔供,但襄阳侯夫人看了笔供后不依不饶,非说张峙是被蓄意谋害。”
陆亭知笔下不停:“是谁把笔供给襄阳侯夫人看的?”
“这”寺正官为难道:“襄阳侯夫人亲自来了大理寺,要求看笔供。”
陆亭知重重停了笔,案房内空气突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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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里头陆亭知说:“大理寺是谁的大理寺?是那襄阳侯夫人的?一个无官无职的妇人要看笔供你们就给了?这是谁跟你们定的规矩?”
那寺正官低着头,两颊流汗,支支吾吾道:“她是侯夫人,又缠得厉害,属下也也没办法。”
“一个妇人纠缠就让你们罔顾大理寺规矩,我看这个寺正官你不必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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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亭知沉脸片刻,瞥了眼站在门外的沈如絮,道:“下去吧,罚俸两个月。吩咐下去,以后无官无职的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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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陆亭知出声:“沈二小姐来了,为何不进门?”
沈如絮福了福:“回大人,小女子无官无职也闲杂得很,不知能不能”
旁边的护卫使劲咳嗽,抬眼看去,果真见他家大人脸黑。
陆亭知闷了下,道:“大理寺主动请的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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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后,她问:“不知陆大人请小女子过来有什么话问?”
陆亭知捡起适才停下的笔,继续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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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絮瞧了眼身后的一排议事太师椅,坐了下来。
“私铸银的事你知道多少?”
陆亭知问得直接,但半天没见沈如絮开口,他抬眼看过去。
见沈如絮也平静地看向他。
陆亭知不紧不慢从抽屉里掏出封信:“我知道这是你写的。”
“陆大人如何得知?”
“猜的。”
“”
陆亭知放下笔,好整以暇坐直:“私铸银的事非同小可,还请沈小姐把所知的如实告知。”
“陆大人猜得对,告密信确实是出自我手,但我也只是偶然发现银子不对劲,其他的并不知情。”
陆亭知扯唇笑了笑,一脸“我知你在胡说八道”的笃定。
“陆大人信也好,不信也好,确实如此。”
“不信。”陆亭知简单明了:“你的神色出卖了你。”
“”
陆亭知有一双犀利的眼睛,表面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早已看透对方并内心琢磨了百八十回了。
沈如絮当然也清楚在他面前无法隐瞒,但并不代表她就要老老实实地跟他和盘托出。
果然,默了会,陆亭知问:“沈小姐有何条件?”
沈如絮回到府后已经是酉时,听说大夫已经来过,这会儿沈文轩彻底恢复了。
“阿兄现在觉得怎么样?”进门后,沈如絮问。
沈文轩坐在桌边写信,见妹妹进门,他收了笔。
“我并无大碍,适才絮絮去哪了?”沈文轩问。
“去忙点事。”沈如絮坐下来,斟酌了下,她道:“我此前跟阿兄说的话,阿兄可有仔细想过?”
“想过。”沈文轩点头:“但我想不通,你说母亲害我,她为何要害我?我只是一个庶子,这些年来母亲待我视如己出,无论吃穿用度跟文祎毫无差别。”
这就是年氏的高明之处,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背地里却使暗招。她阿兄常年在书院读书,甚少洞察后宅之事,又岂会懂后宅妇人们这些心机手段?
“阿兄,”沈如絮道:“此前我跟你说孟晖来京城后挥霍无度并非假话,他近日常出入赌庄,赌资庞大,动辄上百两。这么多钱他上哪找的?”
沈如絮从袖中掏出一沓借据和切结书:“这些是孟晖跟三表哥借钱的借据,你自己看看,光这些借据都已经千余两。”
沈文轩大惊:“这么多?他如何还得起?”
“为何请大夫?”年氏一脸关爱,看不出丝毫破绽。
“阿兄,”沈如絮语重心长道:“正如阿兄说,你是庶子,她确实没理由害你。可你不知晓,祖母有心扶持你继承伯府。”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小姐不吃晚饭了?”
沈如絮在一旁静静地看年氏表演。
“我听说这里请了大夫,”年氏道:“可是轩儿身子不适?哎哟,我担心得很,赶紧来瞧瞧。”
“他敢借这么多,说明他有来钱的底气,这底气是谁给他的?”沈如絮说:“实不相瞒,就在这几天内他已经还了六百多两,而这些钱和银票,我都去查过,确实出自年氏之手。”
她在等,等一个人来。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也跟着去那种地方了?”年氏煞有介事地问。
实在不甘心!
年氏在沈文轩面前一番情真意切后,回正屋就摔了茶盏。
“儿子肺腑之言。”
要扳倒年氏,火候还不够。
年氏得了他这话,心里舒坦,问:“轩儿真是这么想?”
沈文轩茫然了下,道:“母亲,儿子并没有不舒服,是妹妹多虑才请大夫过来。”
“母亲”沈文轩心下感动,适才差点就要误会母亲,这会儿愧疚得很。
她继续道:“我们请去的衙役找不到大公子,而后头去的反而把孟公子和老鸨都抓起来,大公子和那娼妓却早早不知去向。”
“我”
沈如絮停下来,沈文轩也半张着嘴哑然了。
沈如絮心无波澜地回了凝绡院,其实早就预料得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王婆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大理寺的人,是大理寺少卿陆大人亲自上门,这会儿在正堂呢。”
“还好轩儿你没事,不然,你叫母亲如何是好?”
果然没多久,婢女就匆匆跑进门,说:“小姐不好了,官兵来咱们府上了。”
沈文轩道:“多谢母亲关怀,儿子真无大碍,只是此前在外头吃茶不小心吃坏肚子。”
“怎么?还真去了?”年氏着急:“轩儿你可莫糊涂,那个姓孟的不是好东西,轩儿你刚考取功名又在吏部习事,前途大好。兴许那孟公子存心嫉妒才把你往歪路带。”
此言一出,沈文轩大为震惊,忙道:“这如何使得,文祎是世子,我哪里能抢他的爵位?”
年氏聪明,清楚如何才能让阿兄打消疑虑。她此前对阿兄说的那番证据之言,也被年氏轻而易举推翻。
听到这,年氏目光一动:“是了,还有那个娼妓,你快去查查,那人是谁?现住在何处?”
她不甘心!
进了门,年氏就问:“轩儿,你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
他跪下来行了一礼:“母亲可别这么说,文祎年纪还小心性未定,假以时日定能成才。日后儿子辅佐弟弟,伯府交在弟弟手上也不会差。”
“你可莫骗我了,”年氏坐下来:“我都听说了,你那个同年被官府抓了,还是在暗娼馆抓的。”
她目光如刀子般射向王婆子:“你说说,每一步咱们都万无一失,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她又转头去问沈如絮:“絮絮说说,你们可别瞒着我,免得我担心。”
年氏声情并茂,还揩了把眼角看不见的眼泪:“轩儿你也清楚,你虽是庶出,但在我眼里你跟文祎一样重要。文祎那性子哪能担得起伯府?实话与你说,我早就想跟你祖母商量以后这伯府让你来继承,轩儿是个有本事的,伯府交在你手上,我放心。”
沈如絮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话才说完,院外头紫菱喊道:“夫人,大公子和二小姐在里头呢。”
沈文轩愣怔。
“哪里的官兵?”
等洗漱过后,沈如絮靠在软榻上小歇。
“夫人,”王婆子小心翼翼道:“事情蹊跷得很,我们请的衙役前脚刚到,居然后脚又来了一伙,怎么会这么巧?”
沈如絮在沈文轩跪下去给年氏行礼时就已经出了门,她知道,年氏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又把阿兄给哄了回去。
“罢了,不提了。你去打水来,我洗漱歇会。”今日忙了一天,沈如絮很疲惫。
精心谋划了这么久,也花了这么多银钱,还冒了败露自己的风险,居然失败了。
“晚些再吃。”
沈如絮和沈文轩起身行礼。
“小姐,”紫菱气道:“大公子真是耳根子软得很。”
“好好好,”年氏扶他起身:“你们兄弟同心,何愁咱们伯府不兴旺?往后我就指望你们兄弟了。”
服侍夫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忍不住发脾气。
这里头,肯定有那个庶女的手笔。还好她今日反应得快,不然,那个庶子也要跟她离心。
离了心的庶子,可就不好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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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年氏与沈桓正在饭厅吃晚饭。沈桓今日休沐邀好友泛舟游湖听曲,对于家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这会儿,他嚼了两口饭,难得记起两个女儿。问:“我听说通州来信让莺莺回去侍疾?”
年氏心情不好,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沈桓道:“是该回去了,待久了免得人家说闲话。”
年氏冷笑:“伯爷还怕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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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桓放下筷子,因着此前他从账上支取银子一直觉得底气不足,便忍年氏好些天了,见她还是阴阳怪气的,立即沉下脸:“我不就花了些银子,有必要气到这个时候?再说我沈家的产业也在你手头上,这些年赚的银子我花不得?”
“你沈家产业有多少伯爷自己不知?”
沈桓一噎,当然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娶一个商户女回来。他被人笑了这么些年,让她当伯夫人,让她儿子当世子,她还不满足?
“你沈家子弟要入仕,我在朝中打点不花银子?那些钱为谁花的?”
年氏也放下筷子:“为谁花的伯爷心里更清楚。”
年氏道:“旁的不说,伯爷整日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笔墨纸砚都是翰墨斋出的极品,哪些不是银子?就连后头那两个姨娘,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个不是我的银子?”
“银子银子!你满心满眼阿堵物!”
沈桓懒得听她念叨这些,觉得这个商户女实在不可理喻。他气呼呼起身,饭也不吃了,大步出了门。
年氏坐在饭桌前沉默,过了会,竟是忍不住拿帕子抹起眼泪来。
她嫁给沈桓十多年,一直不讨他欢心她清楚。可他花着她的银子却还嫌弃她满身铜臭,这份憋屈难受,实在辛苦得很。
王婆子过来劝:“夫人,伯爷说气话莫往心里去,这府上还是操持在您手中。您是伯府夫人,一双儿女也长大了,等二公子继承了伯府,有您风光的时候。”
年氏擦了擦眼睛,不肯在人前示弱,她挥手道:“你看看伯爷去了哪里。”
这厢,沈桓准备去韵雪院寻杜姨娘,但才走到路口,就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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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桓安生日子过惯了,最怕听到这句话,他心头一跳:“什么事?”
“大理寺来人了,说咱们府上犯了事,请伯爷和夫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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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之余还有点心虚:“怎么回事?难道暗娼馆的事败露了?”
“可败露也是顺天府来人啊,与大理寺何干?”王婆子道。
猛地,她想起自己儿子那件事来,说:“夫人,是不是私铸银的事?”
年氏不确定。她昨日才写信回葛州问情况,连回信都还没收到,大理寺就来了。
收拾了下,年氏赶紧往正堂去,路上遇到赶来的沈如絮。
沈如絮对她福了福,年氏没空搭理,径直进了堂屋。
堂屋里,陆亭知一身绯色官袍站得笔直,而易阳伯沈桓在一旁讪讪递茶。
沈如絮站在院子里一棵树下,听里头动静。
“不知陆大人来沈府有何贵干?”沈桓问。
陆亭知淡淡看了眼他手中的茶,没接,转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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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正好进门:“陆大人找我有何事?”
从陆亭知这个角度,无需转头,就可看见院子里树下的人。
他瞥了眼那抹隐在傍晚余晖下的茉莉身影,开口道:“伯爷伯夫人,陆某此来为一桩案子”
沈如絮站在树下静静地听,没过一会,里头就传来沈桓高声大喝。
“好你个年氏,居然偷偷做出这等事害我沈家!”
“陆大人,我冤枉啊,什么私铸银我一点也不清楚。”年氏喊冤:“我铺子里的银子这些年干干净净,陆大人直管查。”
陆亭知问:“大理寺从伯夫人的铺子里查到大量私铸银,伯夫人如何解释?”
“解释?我怎么知道如何解释?陆大人,我手上铺子这么多,且整日顾里顾外忙得不行,若是下头人动手脚我就算有一百只眼睛也看不住。是了”
说到这里,年氏停下来,倏地走出正堂问王婆子:“铺子我是交给你儿子打理的,是不是你那儿子偷偷藏匿私铸银?”
婆子大惊:“夫人,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他,那就是你了!”年氏扯着王婆子,压低声音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那王婆子脸上的神色从慌乱逐渐迟疑,最后变得果决。
她跪下来,屈膝行至门口不停磕头:“老奴糊涂!是老奴糊涂!都怪老奴眼皮子浅!夫人让老奴拿银票去钱庄兑银锭,老奴一时猪油蒙心就去兑了私铸银。可老奴也不知那是私铸银啊,还望陆大人明察。”
门打开,沈如絮一身朴素低调的衣裙站在那。
“你我谈公事,并非私会,沈小姐这般打扮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不必了,”沈如絮说:“我来不是品茶的,是来谈事。”
天香茶楼是京城最好的一座茶楼,平日接待的客人也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会,沈如莺听说正堂的事,匆匆进来。
“莺莺,”少顷,年氏疲惫地开口:“过几天,娘送你回通州。”
他停了下,饶有兴致地问:“沈小姐想讹多少银子?”
“听娘的话!”
她福了福,抬脚进门。
“夫人,伯爷去韵雪院了,晚膳兴许会在杜姨娘那吃。”婢女在门口小声禀报道。
“无碍无碍,陆大人秉公办事应该的。”沈桓小心翼翼起身相送。
陆亭知淡笑了下:“信也按着你说的让孟晖写了,并送到了伯夫人手中。沈小姐以为”
听了这话,沈如絮忍不住轻笑,这年氏还真是有本事。
过了会,护卫在外头敲门:“世子爷,沈二小姐到了。”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中,他缓缓开口:“来人!把这老仆带走!”
沈如莺出门。
陆亭知漫不经心品了口茶,没说话。
沈如絮在他对面坐下来,也没主动开口,耐心等他看邸报。
“另外”沈如絮继续道:“当初写告密信给陆大人,我送上的那些私铸银也是我花真金白银换来的,怎么就不能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对外吩咐:“去沏壶碧螺春来。”
沈如莺还想再说什么,年氏突然起身:“娘乏了,你让娘好生静静。”
陆亭知在这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个雅间。这会儿,他坐在雅间里不紧不慢品茶,手上随意翻看属下才送过来的邸报。
“娘,我不想回去!”
不过,主仆俩这么拙劣的演技连她都看得出来,陆亭知又岂会看不出?
“陆大人可知这一万两含着什么?”沈如絮道:“我母亲当初进沈家时,手上有些嫁妆田产,后来年氏入府全掌在手中。她经营这么些年,本钱利息加起来不只这个数,我只是替我母亲讨回而已。”
年氏气得闭了闭眼,再睁眼,换了副阴狠平静的面庞。
话落,年氏松了口气,而王婆子如死狗一样匍匐在地上,任由差役拖她离开。
陆亭知眉头一挑。
见她坐下来半天,连茶杯都不曾动一下。陆亭知像记起什么,了然道:“是我忘了,沈小姐喜好喝碧螺春。”
但没过多久,婢女悄悄递了封信到年氏手上。
沈如絮道:“孟晖参与流通私铸银,本就在你的案子内,如何叫徇私?我看陆大人这是巧立名目伺机谋利。”
“陆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出门随意穿了件而已。”
沈如絮面不改色:“一万两。”
“嗯。”他淡淡应了声。
终是养虎为患反噬自身,居然威胁她拿银子去保他出牢。
“是么。”陆亭知不再提这个,转而说道:“我已按你的要求将孟晖从顺天府转到了大理寺大牢,这是我头一回徇私,还望沈小姐也能拿出诚意。”
这个节骨眼,多事之秋,还是让女儿离开京城的好。
年氏无动于衷,目光凝在桌上放着的一枚如意环扣上。
这个“讹”字说得长且清晰,含着点好奇和意味不明。
“娘”
陆亭知点头,懒懒地往后一靠。他对沈如絮的衣着打量片刻,神色些许不屑。
陆亭知头也不抬:“坐。”
“娘,王婆子犯事了?女儿听说她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沈如莺恨道:“这个王婆子胆大包天,居然敢背着娘贪墨银子,实在咎由自取!”
陆亭知起身,转身对易阳伯沈桓和年氏拱手:“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过了会,陆亭知收好东西,问:“沈小姐不喜这的茶?”
年氏看上头的字迹就预感不妙,拆开看后,咬牙切齿道:“好个孟晖!好得很!好得很!”
“沈小姐说得有道理,可讨!自然是可讨!”陆亭知从善如流道:“那私铸银的事,沈小姐可以全说了吧?”
大理寺的人走后,年氏沉重地回到屋子,一进门就静静地坐在软榻边。
陆亭知经过树下时,看了眼沈如絮,脚步不停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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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当初沈如絮在大理寺跟陆亭知谈的条件。她可以将所知的告诉陆亭知,但她自己需要得到些好处。
想了想,沈如絮道:“陆大人想知道私铸银的事,不妨往廉州水患上查。得益的那些人,经手的私铸银更多。”
这些事,还是沈如絮上辈子在陆亭知的书房里听到的。彼时陆亭知忙案子的事连着忙了几宿没睡,后来不慎风寒小病了一场。
那时候他顾着案子没回屋歇息,皆是宿在书房。有一次沈如絮带着药膳去看他,他正躺在榻上跟下属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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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陆亭知眸子犀利:“沈小姐如何得知这些?”
“这是另外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沈如絮道:“年家的钱庄承载流通,肯定不会有明账,但暗账陆大人可以查一查,这也是个法子。流经谁的手,有哪些人兑出去,线一条一条缕,凭陆大人的本事一定能缕清。”
廉州水患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且又牵扯偷税案,敢闹这么大动静恐怕朝廷里不少人牵扯。按着沈如絮这个法子一条一条缕,虽然麻烦了些,但总能缕清。
陆亭知听后,没说话,只若有所思地喝茶。
比起这些,他倒是更好奇,为何她一个深闺女子知道得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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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孟晖在暗娼馆被顺天府抓走后,又以涉嫌流通私铸银案移交给了大理寺。关押多日,年氏交了一万两保金才得以出狱。
出狱这日,小厮等在门口:“公子,你总算出来了。”
孟晖站在大理寺门口的青石台阶上,眯眼望了望天日。沙哑问:“都什么时候了?”
这些天他在大理寺地牢不见天日,吃不好睡不好,也瘦了一大圈。
“公子,已经五月十九,下旬了。”
“五月十九啊”孟晖喃喃道:“外头可有传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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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我也清楚。”孟晖说,他堂堂一个功名在身的进士,却在暗娼馆被抓,这辈子恐怕仕途前程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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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打算?回乡是没脸回了,但也不能就这么落魄离京。想到什么,孟晖吩咐道:“先回客栈梳洗,后续再谋划。”
年氏有钱,怎么说也得从她手上捞一些本钱再走。
主仆俩上了马车,临近午时赶到客栈。然而才进大堂,就瞧见范蘅笑嘻嘻地在那等着。
“孟公子,”范蘅走过来:“孟公子本事了得啊,进了大理寺都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孟晖道:“有什么事可否明日再说?孟某今日不得闲。”
“岂能由你不得闲?我今日来一是为恭贺孟公子出狱,二也是讨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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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限不得。”范蘅说:“我怕过两日孟公子就跑路了。”
孟晖脸色一变,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等从年氏那拿到钱就立马走。
他说:“实不相瞒,我身上已无分文,一个子儿都还不了。”
“孟公子这话糊弄别人可以,但别糊弄小爷。孟公子能拿出一万两保金,区区两千债务何惧?”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对我的动向一清二楚?”
“你欠了这么多钱,不对你了如指掌些如何催债?”
孟晖默了默:“可我这会真没有,劳烦宽限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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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蘅很好商量地笑了笑:“行,我明日再来。”
经过孟晖身边时,他附耳低低警告道:“孟公子别想跑了,京城的城门皆有我的人守着,若是敢跑一步,我让你今后走不了路。”
等范蘅出门,孟晖呼出口浊气,厉声吩咐小厮:“愣什么?快去弄饭菜来!再给我备好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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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这几日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往回一起身就会穿戴得精致整齐彰显伯夫人气派,可这会儿,她披了件家常外衫坐在偏厅看账本。
“这两个月的进项为何差这么多?春闱刚过,留京的学子还有许多,照理说生意不该如此。”
掌柜们皆低着头唯唯诺诺解释:“夫人有所不知,客栈的生意尚可,但酒楼和干货的生意减少了三成。”
“为何减少了?”
“廉州水患严重,有钱的人家不敢张扬花销,生怕被累及奢靡无度的名声。”
年氏道:“那至少流通的现银应该有吧?”
“夫人,上个月铺子抢头批新茶时囤了许多货,银子都进里头去了,周转没这么快。”
年氏头疼得很,昨晚沈桓歇在她屋里,好生好气哄了她半宿然后提及她娘家官职打点的事。
今年正好是一年一度政绩考核,要想升官难免得各处打点,她娘家也写信过来说此事。可才不久前她花了一万两出去,哪里还有银子给沈桓?
“罢了,”她合上账本:“你们且拿去再核算核算,把所有铺子现在能腾出来的现银都腾出来,那批茶叶也要尽快转手。”
“夫人,转手太急茶叶价格肯定被压低。”
“那也没办法,这么多铺子等着银子开门,不能让那批茶叶耽误了。茶叶生意今年做不成,明年还可再做。”
“是是是。”掌柜们赶紧出门。
年氏疲惫地起身回屋,正准备打会盹,那厢婢女又送了封信过来。
她问“谁送来的?”
婢女回道:“从客栈送来的。”
年氏还以为是孟晖出狱有什么话要感谢,却不想这封信看后令她火冒三丈。
她拿着信反复瞧好几遍,上头每一个字都写着猖狂和大胆。
好得很!
才帮他花了一万两,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再要一万。
看来是留不得他了!
大理寺地牢。
“囿违道义,罔顾规矩,就是过分。”
沈如絮神态自若掠过他身旁,进了间歇息的屋子。
“沈小姐好一张利嘴!”
如今过去五天,儿子应该出牢了吧?
“陆大人默许此举,实属同谋,何必只苛责我一人?”
脑子里飞快权衡了下,王婆子跪在沈如絮面前磕头:“求二小姐救我!求二小姐救我儿子!”
但骂着骂着发觉不对劲了,那老鼠吃了两口粥后,倒地不起。
“这些只是二小姐的片面话,老婆子怎么信?”
过了会,一道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陆亭知没说话,但脸上表情确认如此。
沈如絮问:“陆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毕竟当初她也是打算这么对付孟晖,孟晖有功名在身她都敢如此,更何况一个奴仆?
王婆子愣愣地抬眼:“二小姐?你”
陆亭知视线淡淡落在那包药粉上,扯了扯唇:“沈小姐好大的本事,下药都下进我大理寺的地牢来了。”
沈如絮走出地牢后,暗暗松了口气。在经过装满一筐垃圾的地方时,她随手把一包东西丢过去。
“过来吃饭了。”牢役放了只碗在门口,从桶里舀出稀疏白粥又夹了点咸菜扔进去。
“好奇我为何在这是吗?”沈如絮道。
“沈小姐未免有些”他手指闲闲地敲了敲桌面:“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想必你也清楚年氏为何要杀你,眼下你若是想救你儿子,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为我所用。”
“你不信也得信,我刚才说了,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沈如絮道:“年氏自身难保,又岂会花心思救你们?再说了,救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让你们死在狱中一劳永逸。”
“王根福与你一样,也用了这么碗粥,死没死不知道。但年氏承诺你的东西她并不打算兑现,而且,她还想在狱中将你们母子俩灭口。”
“老婆子不信二小姐会这么好心。”
牢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垂着头,颊边几丝发髻凌乱。
“我不喜欠人情,否则睡不踏实,陆大人还是随便说一个吧。”
陆亭知勾唇,跟着她进门。
沈如絮披着件灰色斗篷从外头走进来,缓缓在牢房门口停下。
“我不是白给。”
她已经关在这五天了,没人审问她,也没人跟她说任何一句话。
王婆子大骇,死死盯着那碗被打翻的粥,惊魂不定。
王婆子再次看了眼那只死透的老鼠,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喉咙。
没错,那包药其实是沈如絮下的。她今早出门,顺道在街边的小摊买了包耗子药。
“陆大人过奖!”
他抬眼瞧了瞧牢里坐着一动不动的人,用脚尖把碗推进去,提醒道:“快点吃,一刻钟后来收碗。”
“何谓不太过分?”
从见到这个女子开始,陆亭知发现她每一面都出人意料。一个深居内宅的女子,才及笄之龄,所表露出来的却像是历经半生。
做事沉稳、狡诈、圆滑,甚至知道一些他都不知道的东西。
毕竟是大理寺地牢,年氏再如何也不敢在这里做手脚。只不过,王婆子正处于惊弓之鸟,沈如絮那番话听后深信不疑。
“我为何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蹲下来:“我可以给你活着的机会。”
“陆某就当结个善缘,”陆亭知慢条斯理道:“他日陆某若是有所求,还请沈小姐也能给予方便。”
“现在不知,来日有需要会说。”
“所以”沈如絮轻嗤:“我这是欠了陆大人一个人情?”
等牢役离开,王婆子缓缓抬眼看不远处的碗。
东西掉在地上散开,露出些许药粉。
“你是不是在想,这是谁下的药?”
过了会,她慢慢挪动酸麻的腿一点一点移到门口,正要端碗,突然横穿过一只老鼠将粥打翻。
她从最开始的决然赴死,也渐渐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不知年氏有没有按承诺将她儿子救出。
沈如絮静静睇他。
牢役送了一壶茶进来又退出去。
王婆子瞳孔一缩:“二小姐这话是何意?”
沈如絮抬眼。
“那你信年氏?”沈如絮道:“我实话告诉你,年氏根本就不想救你,这碗里的毒药就是她收买牢役给你下的。不过也算你命大并没死成,但你儿子王根福那就不好说了。”
“依沈小姐所说罔顾规矩是为过分,那么,沈小姐罔顾大理寺规矩牢中下药,是否过分?”
王婆子想。
闻言,陆亭知笑了。
“陆某在想,沈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沈如絮忽略陆亭知审视的目光,问:“陆大人为何这样看我?”
这种事年氏做得出来。
没多久,身子变得僵硬。
“腌臜畜生!”王婆子骂道:“连你也敢欺我老婆子!”
“只要不太过分。”沈如絮补充。
当初,是年氏允诺救她儿子,还许下五千两银子另加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她才立即答应替年氏保守这个秘密。
“那是耗子药,大理寺地牢的耗子太多,小女子也只是为陆大人分忧罢了。”
“我是怎样的人与陆大人无关,不过我依旧要多谢陆大人给予我今日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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