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弱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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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位少有的有胜算的对手,沈杳是仔细想过两人之间的战斗会如何结束的。

——自己想把剑放上她的胸口或脖子,必要一处缝隙;而对方想击破自己的防御,则必要出一或二重叠浪。

因为对方力沛刀强,自己必得避免与对方以硬碰硬;而自己真气深厚剑技优越,对方只凭斩腰刀和所谓根骨也是不够的。

如果自己不能从对方的防御中捉住这处空隙,就只有在叠浪之间去寻了。

叠浪之间当然是有缝隙的。

那甚至不是缝隙,而是间隔。

这是制约这门刀技更进一步的天生缺陷——你要打出这种有节奏的叠力之刀,就得接受叠力之间的空隙,而这个空隙,是同境的武者可以勉强反应过来的。

这门刀术之所以仍然可以用,并且当之无愧为博望第一,是因为这个缺陷可以以刀者本身的素质来解决。

古光本就是郑寿第一的力士,张君雪更是尤胜一筹的天生神骨,当两人斩出全力的第一刀时,受刀的敌人往往已经有力不从心之感。

他们可以架住这一刀,但卸去这一刀的力量亦要时间和真气,而后来不及做更多的事情,更强的第二刀就呼啸而至。

而即便能够留出空隙来进攻,也要考虑时间够不够充裕,拿来进攻的招式够不够快、够不够强,不然就会面对一个比继续招架还要惨烈得多的局面——一剑刺去,正迎上对方呼啸而来的第二刀,下场将如麦秆迎上铁棍。

而若继续架刀,那就将在重重的叠浪中被击破。

因此,要破解这个局面,触到那个缝隙,就须得达成两个条件——其一,面对第一刀,不能被沛然的刀劲拖住,要留给自己进攻的空间;其二,面对这份空间,要有足够快的一剑来利用它——当自己的剑刃逼上对方咽喉时,对方那蓄势而来的第二刀还在身后画圆。

沈杳知道自己有足够的快剑,但却无法处理对方巨雷般的斩击。

不止那蝉脉中所载的化力之剑她无从去学,《黄翡翠》里的【不动危风】她都尚未掌握。

面对对方的刀,她似乎只能硬架、化力,然后迎接下一刀。

而此时,叠浪的第一重已经汹涌而来。

于这巨浪之前,沈杳身子猛然腾起,像是被这狂浪带起的风吹飞。

但当然不是。

这一刀不是要吹飞她,是要击中她的。

这分明是她自己骤然跃了起来,而且是一个飘然的翻转,眨眼之间,她已在张君雪头顶身后。

场上已然响起惊呼,不懂行的是为这俊秀奇妙的身法惊叹,懂行的则是认出了它的名字。

——这分明是【倒翻鹞翅】!

翠羽的大师姐在魁赛上用出白竹阁的标志性身法,其中代表的东西绝不止在场上。

“你要是抽中张君雪就巧了,这个身法是可以破去【叠浪】的。”当时张墨竹笑着,把关于叠浪的间隔与破法讲给了她,“.我想过这个事情。”

“可是.如果这刀术是靠斩击的重力来控敌,我不接她的刀不就行了吗?”沈杳皱着眉聪明道,“可以直接去抓它的间隔。”

“.哦,原来被叠浪击败的人都是傻的。”

“.”沈杳立刻脸红,意识到自己的犯蠢——如果自己没有承下足够重的一刀,对方当然就不会续接叠浪。

所以,此时当她接下第一刀之后,张君雪立刻进入到了叠浪的节奏之中。

吃下第一刀的她确实不能在这个间隔中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但她可以用最后的时间来到对方背后——这样,就又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半圆的时间。

此时,场上的形势清晰而明了。

张君雪手中的叠浪正约束着沛然的力量,她在运使它们时,也同样被它们牵绊,刀主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即“叠浪之圆”,才能驱使这超出极限的力量。

而【倒翻鹞翅】已将沈杳带到了最合适的出手位置,女子的后颈清晰地暴露在眼中。

那一剑所需的真气早蓄积在身体里。

沈杳所会的最快一剑——黄翡翠·【踏水摘鳞】。

这一剑可以在鸟儿从窗前掠过时完整地削下它一根羽毛,只要四分之一个圆的时间。

沈杳探臂出手,刚刚收敛不见的白光骤然显现,一刹那间就将抵上张君雪的后颈。

但那个圆忽然破碎了。

山岳般的重刀骤然迎上了长剑。

没有所谓叠浪之圆,刀路就是从点到点的最短直线,女子顿臂,那势若奔雷的巨刀被她立刻扼住,静止一霎后,立刻被赋予完全相反的巨力。

依然势若奔雷!

这位高大的女子,完全有力量轻易地把控这一刀。

黑山与白溪相撞,溪水骤然破碎。

巨力传递过来,手腕顿时有崩拧之感,沈杳弃剑急退,但她毕竟没有掌握更高一层的【倒翻鹞翅】,人在空中下落,而张君雪的刀刃已更快地压了上来,逼住了她的脖子。

胜负已分。

张君雪收刀而立,拱手一礼。

沈杳则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实际上,她是有些愣怔地看着张君雪,眉头已经微微蹙了起来。

——很明显,女子是故意的。

她隐藏自己能够掌控这份力量的实力,故意露出这个间隔,骗她来攻,而后擒住空中出招的她。

这当然是制胜的办法,但.沈杳曾邀请她抛却诡计、干脆一拼的。

如果你有这份能力,那么就不要留给我间隔好了,我会有其他的应对——虽然多半还是伱胜。

【倒翻鹞翅】别人不知道,但张君雪是知道这回事的。沈杳放她来攻,就是要明白地一决胜负——看看是你的刀重,还是我的剑快。

但张君雪没理会这件事,用面对敌人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胜过了她。

这当然无可厚非,但确实令沈杳心中升起微妙的不适——这不是输给友人的感觉。

但此时此地没什么好说,面前的女子已低头转身,沈杳俯身拾起长剑,也拱手一礼,下了擂台。

空中红幕收起,唱名之声传遍全场:“魁赛第一场,胜者,徐谷张君雪!”

“贵门的剑法很漂亮。”高台之上,谷云扶瞧着两人走下擂台,笑道。

“哈哈,这不像是好听的话。”

“岂敢岂敢,一门剑能让人感到美,正代表其深厚的意蕴。”谷云扶道,“这剑如山中云雀,舞枝饮溪——贵门名为翠羽,应当确是鸟形之剑?”

李蔚如叹服:“正是取自翠鸟。”

又笑道:“那评点一番这位弟子呢?”

“这我气粗才浅,又只看这么几眼,不好大放厥词。”

“哎~说说嘛。”

“那便是多质少灵,有音无韵。”

李蔚如笑叹:“这都是本门数一数二的俊才了,上宗贵人的眼界也太高。”

“哈哈,眼高手低罢了,我自己也是多质少灵,一样的。”

“呵呵,那瞧瞧这一场呢?”李蔚如往下一指,只见第二场已要开了。

“哦?”谷云扶下视场中,两位男子正往擂上靠去,一人年轻黑氅,带一柄赤红的剑,气质脱凡,另一人则年长些,长衫儒冠,做书生打扮。

谷云扶眼睛一亮:“这人倒给我几分看神京武比的感觉了,是位精彩人物啊——也是贵门的吗?”

李蔚如哈哈一笑,已不必他回答了,徐司功的唱名声传来:“魁赛第二场,儒衫藏剑,鞘中羁蛟——七蛟于英才、七蛟尚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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