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铁令光寒(1 / 2)
“嘟——!”
清晨,天光微亮的时候,急促刺耳的起床号声蓦地划破整个校园的宁静。
号声一声接一声,连续五声过后,广播里便响起了激昂明快的出操调子,接着整个校园就像是打破了沉默的消息盒子,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喧闹渐起。
f栋506寝室里,秦秣第一个睁开眼睛。因为整个暑假都坚持着早起,所以她很容易地就从床上翻身起来,然后拿着军训用的迷彩衣裤快步走进卫生间。她心里也早有打算,一寝室有七个人,而卫生间和洗漱台却就那么大,她要是最早做完,也能省得跟别人挤。
三下五除二,秦秣就将睡衣换成了迷彩服,还在衣服上扎好了制式的皮带。不过这衣裤的质地颇为粗糙,皮带也是那种硬度较大的假皮制的,秦秣穿在身上就觉得全身都被硌得难受。这跟她前世穿的丝绸锦缎根本就没得比,就是如今最平常的那些棉布衣服,也比这迷彩服叫人穿着舒服。
秦秣不大自在地扭了扭身,强忍着全身不适,又快速洗漱完毕。五分钟后,其她女孩们才磨磨蹭蹭、嘟嘟嚷嚷地从床上挣扎起身。最先下床的却是王子毓,不过她仍是习惯性地沉默,只媚眼半睁,睡眼迷离,竟又别有一番风情。
秦秣别过眼去不看她,转身收拾床铺。
“啊——!”正撑着手挣扎起床的陈燕珊忽然大叫一声,“天哪!这日子叫人怎么过啊!吵死啦!我要睡觉啦!”
秦秣微侧头,笑了笑,几步走到陈燕珊床边,便将她鼻子一捏,故意闷着声音扮恐怖分子道:“小妞儿,快点起来,大爷要打劫!哼哼,你要是不起来,爷就把你扔油锅里炸喽!”
陈燕珊手脚乱蹬,哇啦哇啦地大叫。
一直到好几年以后,陈燕珊回忆起两人初识的那段日子,还这样跟秦秣说:“其实我那时候就觉得你特别有当管家婆的潜质,你看我睡觉起床你管着,洗衣服搞卫生你也管着,就是后来我找男生谈恋爱,你都没少教训我。天哪,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祸害我啊!”
秦秣则轻勾手指,邪气地挑起陈燕珊的小下巴:“妞儿,其实我早看上你啦。你要是对你那位不满意,可以随时把他休了,本公子的怀抱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哦!”
陈燕珊以一种疯狂的姿态迅速逃离秦二姑娘。
军训的早操比秦秣想象的还要热闹,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宏大景象。
宏大的不是人数——事实上,市三中整个高一年级统共1200个人,这点人数实在算不得什么。
秦秣曾经见过十万禁军点兵,那一片铁甲金戈,阵列肃杀,足令任何一个性情软弱的人都觉得脊梁一挺,热血沸腾。然而战士的宿命是沙场,北宋的中央禁军有多少年没上过沙场了?守卫京畿,同时也等于安逸和富贵,禁军战士震慑人的,只是他们的铁甲金戈,而不是他们本身。
撕下那层铁衣,他们什么都不是。嘉佑奢靡,秦秣何时不曾明了?
但秦秣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多张年轻稚嫩的脸,穿着统一又精神的服装,带着对明天的美好向往,齐聚在一起的景象。
他们或许不懂纪律严明,他们或许还要抱怨几声,他们或许从没想过这一场训练究竟只是形式,还是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但是,他们年轻,他们可以放肆地笑,痛快地哭,大声地叫嚷。他们可以将青春的感染力洒遍生命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可以在有人激励时,大声回答:“我能行!”
就像现在,差不多所有学生都在军训教官的组织下找到了自己的班级连队,但几乎没有一个队列是整齐地。学生们站得歪七扭八,队伍中的交谈声纷纷攘攘。秦秣跟陈燕珊站一排,左看右看,也同样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整齐的皮鞋踏步声蓦然从广场的一端传来,同响的还有“一二一”的号子声。
陈燕珊拉了拉秦秣的衣袖,惊叹道:“原来教官们跑一块儿集合去啦,看他们那正步走的,哇,真整齐!帅呆啦!”
秦秣继续天雷,年轻真好。
不过二十分钟以后,就没人再认为这些教官帅了。
秦秣这一连的教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理着平头,一张半带婴儿肥的脸圆圆的,要不是皮肤太黑,身板又高大结实,他都能被看成不到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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