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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因玄帝喜好美色,提督太监钱琅常年命人在民间搜罗各色美女献给皇帝,并专门建造了摘星苑供帝王享乐。
身为一国之君,却整日沉迷于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对百姓疾苦置若罔闻,弃国家存亡于不顾。
那些敢于忠言进谏者,皆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不是被罢免了官职,就是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役。
更有甚者,乃至被满门抄斩,死后还要将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久而久之,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老臣,不是告老还乡,便是选择明哲保身,对任何事情都是三缄其口,慎言之。
一日,玄帝与宸王同坐于摘星苑中,身边尽是莺莺燕燕。挥动着长长的水袖,舞姿曼妙,掩藏在薄纱下的胴体若隐若现,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钱总管辛勤侍候于殿前,一边将玄帝的酒盅斟满,一边用眼神示意江怀璧为宸王添酒。
小太监官职低微,自是不会忤逆主子的话,哪怕他再不情愿,却也还是端着酒来到宸王面前,执起壶觞为对方倒满。
这期间,自是避免不了被那人占去便宜。江怀璧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藏于袖管之中,添好酒后便迅速退了下去。
“不愧是杏林酿造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徒离忧仰头痛饮,一杯琼浆玉液下肚,顿觉酣畅淋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酒过三巡,玄帝已然有了醉意,满面红光,左右各拥两位美人在怀,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这时,门外的侍卫突然来报,说豫王有急事求见,今晚务必要见皇上一面。
玄帝听后,龙颜大为不悦,最终却还是允了四皇子觐见。
“儿臣参见父皇!”豫王进入大殿,朝玄帝行了拜见礼。
“免了,都是朕的皇子,就不必屈于这些繁文缛节。”玄帝摆了摆手,转头对钱总管说道:
“钱总管,赐座!”
钱琅站直身体,将浮尘搭于臂弯一侧,随后中气十足地喊道:
“赐座~”
几名守在殿侧的太监闻言,赶忙将一张矮桌抬来了上来。
豫王落座后,江怀璧踩着碎步将小食端了上来,一一摆在桌案上。
“父皇,现在南部正在闹饥荒,五谷不升,饿殍满道。其中以临城灾情最为严重,儿臣愿请命南下赈灾,以慰民心。”
玄帝听后,将目光看向了宸王,对方立即起身跪于殿前,拱手说道:
“父皇,儿臣也请命前往临城赈灾,望父皇批准。”
豫王一听,气得差点将桌子掀翻,怒发冲冠,浑身发抖地用手地指向对方,说:
“老十,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岂能容你儿戏,简直胡闹!!!”
“四哥这话从何说起?”徒离忧偏过头,撇了对方一眼。“为何四哥去了就是为国为民,十弟去了就是瞎胡闹呢?”
“这些年,你究竟干过多少荒唐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豫王抬起手嘭地一声砸回桌面,丝毫不顾兄弟情面。
“十弟不明,今个,倒是要好好请教一下皇兄了~”徒离忧故意挑衅道。
“你……”对方气极反笑。“好,好!那就请父皇来定夺吧,儿臣绝无怨言~”
江怀璧虽一直低着头,和其他太监一样本本份份地站于殿侧,看似对朝中之事充耳不闻,心中却不禁忖量起来。
这四皇子和十皇子素来交恶,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连在皇上面前也毫不遮掩,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四皇子生性耿直,不懂迂回,平日里最看不惯那些像蛀虫一样的人,自是不愿意与其为伍,狼狈为奸。
曾数次在朝堂之上顶撞皇帝、大臣,也因此得罪不少了王公贵胄,不得圣心。
而这次派谁前往赈灾,玄帝心里明显倾向于宸王。毕竟众皇子中,那人的性子与他最为相似,也是对其皇位最构不成威胁的人。因此很多事情,玄帝宁愿交给宸王去办,以求自己心安。
江怀璧猜测,如若不出意外,这次皇上定会派宸王去临城赈灾。想必按那人的脾性,定少不了从中牟利,中饱私囊,为满一己私欲,弃百姓生死于不顾。
玄帝刻意清了一下嗓子,又向上抖了抖衣袖,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
“朕想了想,这件事还是派忧儿去办吧!毕竟他对那边熟悉,办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玄帝本就生性多疑,对四皇子始终心存忌惮,如今又有钱总管从中挑唆,自是不会对豫王委以重任。
“父皇……”
四皇子显然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奈何老皇帝早已听得不耐烦了,随即挥挥手示意豫王赶紧退安。
经豫王这一闹,玄帝已然没了寻欢作乐的兴致,尔后便在钱总管的掺扶下离开大殿,回了寝宫
江怀璧随着一众太监退出,经过一偏僻门廊时,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拖入了其中一间放置杂物的空房内。
“唔~”一进屋,他就被对方抵在了墙上,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呼救,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挣扎。
“小美人,想本王了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江怀璧渐渐放弃了挣扎。
徒离忧松开手,将人转了过来面向自己,并用手捏住他的两腮,强迫小太监嘟起嘴唇,还色情地伸出舌头在他的唇珠上舔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片水迹。
“奴……奴才……参见……”江怀璧本想屈膝行跪拜礼,奈何被对方搂住了腰,根本无法挣脱。
徒离忧将一根手指抵在小太监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别说话!”随后捧住对方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反复吸允舔舐,不给怀中之人留下任何反抗的机会。
江怀璧暗自握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压下心底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被迫承受着对方的亲吻,俊俏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殿下,别……别这样。”当那人将舌头探进他的口中时,江怀璧微微将头偏向一侧,对方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嘴角。
“放肆~”徒离忧当即沉下脸来,用手狠狠掐住小太监的脖子,目光狠戾地说道:“本王瞧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若再有下一次,本王绝不轻饶你。”
说罢,便大手一挥,将对方掌掴在地上。江怀璧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宸王的面前,低着头,嘴角溢出了鲜血,白皙的脸颊留下五指红痕,煞是显眼。
“奴才知错,求宸王开恩……”他不停地磕头赔罪,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倒是像极了平日里那些贪生怕死的贱奴。
若是在这深宫之中,突然死了一个小太监,几乎不会有人过问。
顶多换来一张草席裹尸,运出宫后找个无人的山头埋了,甚至连坟冢都不会有,最后落得一个被野兽分尸的下场。
“好,既然知错,那本王就罚你三天不许吃饭,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了!”
宸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清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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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刻若用来形容江怀璧的处境,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本以为宸王离开皇城后,他至少能过上几天安宁的日子。
可谁又能料想到,就因玄帝听闻临城有一美人,便兴师动众地命人南下,随赈灾队伍一同前往临城。
而这个任务,好巧不巧便落到了江怀璧身上,这一次,他除了要为皇上寻得美人之外,还需要兼顾徒离忧的日常起居,贴身侍候。
皇命难违,几日之后,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同宸王一起坐上了那架御赐的马车,随着浩浩荡荡地运粮队伍离开了皇城。
马车的装饰考究,四面皆用昂贵精美的缎面丝绸所装裹,镶嵌着珠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着,看起来极尽奢华,颇具帝王风范。
一整天,江怀璧都缩在车厢的角落中,若无必要,绝对不会开口说话,更别提靠近那人半分。
“小美人,本王累了,过来给我揉脚!”徒离忧单手撑住脑袋,半眯着眼,睨视着对面那个小太监,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晃着。
“是,奴才遵命!”江怀璧极不情愿地挪过身去,面上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他半跪在那人身旁,褪掉对方的靴袜,双手熟练地握着徒离忧的足部,极富技巧地揉捏起来。
片刻过后,车队行进到山间,道路变得颠簸起来。宸王恶趣味地用脚挑起小太监的下巴,逼着对方抬头看向自己,然后问道:
“你是哪里人?”
“奴才是淮乡人,自幼父母双亡,这才净身进宫做了太监,只为能混上一口饱饭吃~”
江怀璧回答得滴水不漏,几乎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过来!”徒离忧不再追问,挑着眉朝命令道。
小太监耐心地伺候他穿好靴子,这才坐到对方身边,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二月天,乍暖还寒,可他的额间却冒起了冷汗,看起来倒是有一些害怕。
“这一路,虽无佳人相伴,但好在还有你这么个小太监解闷,倒也并非无趣~”
徒离忧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只不过才短短几日,这人似乎比上次更瘦了一些,摸起来甚至有些硌手。心里便认定对方近来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却全然忘记,自己曾罚小太监三天不准进食的事情。
接着,便用力扯开他的衣襟,低下头吻了上去。
车厢里瞬间春光乍泄,小太监僵直着身体,原本白皙的肌肤由于羞怯而泛起淡淡的粉色,宛若山间熟透的野果,红彤彤的,坠满枝头,任人采撷。
江怀璧咬着嘴唇,任由对方埋在自己的颈间啃咬、吸允。却不敢开口拒绝,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又惹怒了对方,因此换来更加恶劣地对待。
“唔~”他吃痛地皱起眉毛,被动的仰起脖子承受着对方暴虐地亲吻,那人横在腰间的手臂不断收紧,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呼吸。
在他的锁骨处,留下无数暧昧的痕迹。宛若一朵朵盛开的寒梅,傲雪凌霜,暄香远溢,掩盖在衣衫下,外人倒也瞧不出什么。
九朝虽民风开化,男风盛行。但他自知并没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自是接受不了与男子欢好,行此等下作勾当。
徒离忧捏住小太监的下巴,故作惋惜地看着他说道:“哎,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当太监真是可惜了,不过以后有本王在,定会好好疼你。”
江怀璧心里害怕得紧,将双手抵在两人之间,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就怕徒离忧突然兽性大发,不管不顾地在车里要了自己。
“奴才……奴才不敢高攀……”他小心翼翼地说。
这人平日里荒淫无度也就算了,此次赈灾是何等重要之事,关系着成千上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可他却只问风月,不思民间疾苦,在这一点上,倒是与当今圣上别无二致,真不愧为血脉相承的父子。
就在徒离忧兴致正浓的时候,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箭,嘭地一声射在了车厢的木窗上。马车外突然杀声四起,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片嘈杂。
“有刺客,保护好殿下!”
几名随行的侍卫,立刻挡在马车前,拔刀与那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厮杀起来。形势十分严峻,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互有死伤。
忽然,一名刺客趁乱冲破防线,在其同党的掩护之下,跳上马车,一刀劈开宸王的车门,大喝着杀了进来,剑锋直指宸王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暗卫忽然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几招之内便结果了对方,功成身退。
有惊无险地躲过刺杀,江怀璧趁机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缩在一片狼藉的车厢角落里,脸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看起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徒离忧偏头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小太监,若非他方才亲眼瞧见过对方临危不乱,冷静自持的模样,这会或许真的就上当了。
与此同时,江怀璧也对宸王起了疑心。且不说养暗卫这种事情在本朝是明令禁止的,就拿这人刚刚遇刺的反应来说,就值得他细细琢磨一番。
如此镇定自若,游刃有余,这样的宸王,是江怀璧之前未曾见过的。
片刻后,车外的打斗声渐渐停歇下来,徒离忧掀开帘子下车,江怀璧则亦步亦趋地跟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徒离忧背着手,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死了?”
“回禀殿下,刺客都已经死了。不过,小的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了这个,好像是太子府的令牌。”
护卫说完,便上前将令牌递给了宸王。
徒离忧握着令牌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塞到身后的小太监怀中,“先收好!”转身又对下属吩咐道:“来人,将尸首就近埋了,继续赶路……”
天色渐晚,车队并没有在此地耽搁太久,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附近的一个镇子。经过舟车劳顿后,住进了当地最大的一间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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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入夜后,江怀璧在榻上翻来覆去却一直无法入眠,与其看着屋顶的房梁干瞪眼,还不如起身去院外走走。
出门时,正巧遇到一人从隔壁房中出来,仔细一瞧,竟是白日救下宸王的那名暗卫。
“好巧啊,小太监!”那人十分热络地同他打招呼,看样子倒并不像是初次见面。
江怀璧习惯性地低下头,拱手说道:“奴才参见大人。”
“别别别,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少年见状赶紧摆摆手,又问:“喝酒吗?”说完,还不忘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江怀璧拒绝地摇摇头,眼中满是防备。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身为暗卫,身上却没有一丝杀戮之气。
“墨青戬!!!”这时,徒离忧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来,不由得吓了少年一跳。
少年赶紧收好酒壶,朝小太监眨了一下眼睛说道:“先告辞啦!”
“你去哪儿?”江怀璧左右瞧了一眼,这间客栈分明已经住满,哪儿还有什么多余的房间。
墨青戬用手指了指上面,用口型说了一句‘屋顶’,随即便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行人水陆兼程,终于在一月后抵达了祁县临城。
沿途,他们遇到不少为了活命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目光好奇地注视着运粮队伍,却因为惧怕那一身官服而不敢靠前。
当地的郡守为了应付朝廷,每日会在城门口设施粥棚,赈济灾民。
翌日,江怀璧特意乔装打扮混入灾民之中,领了一碗白米粥。他捧着碗,挤出周围疯抢的人群,看着那几乎瞧不见几粒米的清粥,心中百味杂陈。
尔后,又低头抿了一口。
味道不仅发霉变质,里面居然还掺着大量的稻壳,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却被这些狗官拿来赈灾,简直丧尽天良,其心可诛。
明明是大灾之年,可这群达官显贵依旧是声色犬马,过着糜烂淫乐的生活。正所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江怀璧虽然对此深恶痛绝,却也明白仅凭一己之力,是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
而他此番随宸王来临城的目的并不是赈灾,而是为皇上寻找美人。若是说出去,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临城山清水秀,美女如云,其中以画舫的琴女最负盛名。
具坊间传言,此女子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明眸善睐,不仅弹得一手好琴,棋艺也十分精湛。一曲相思叹引得无数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为之一掷千金。
只可惜她卖艺不卖身,至今仍是清白身子,在这烟花巷柳之中,就好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在此之前,江怀璧从未踏足过风月场合,此次为了低调行事,他特地换下了平日那套沉闷的宫服,改穿一件月白色广袖长袍。
腰间扎着一条祥云宽边锦带,镶着暗色镂空花边,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玉佩,坠着流苏穗子,样式倒是极为普通,是民间最寻常的款式。
徒离忧坐在二楼的雅座,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对方吸引过去。君子如玉,明玉如水。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气质浑然天成。
他虽不好男色,却偏偏对这个小太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享受着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乐此不疲。
江怀璧刚一踏入画舫,便有几个穿着轻薄的狐媚女子迎了上来,直往他身上贴。浓烈的脂粉味呛得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遂给了些银两将她们打发,寻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
片刻后,琴女姗姗来迟,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登场。
一袭琉珠罗裙,绿萼娉婷。
双眸盈盈如秋水,淡匀脂,点绛唇。
香罗翠袖中藏着纤纤玉手,指尖轻触琴弦,琴声宛转而悠扬。实乃人间之绝色,千年难得一遇。
一曲结束后,江怀璧由老鸨带路上了二楼的厢房,单独与琴女见了一面。
“小女楚楚,拜见公子!”琴女微微屈膝,颔首道。
“姑娘不必多礼~”
两人落座后,江怀璧直接开门见山,言明了此次的来意。
琴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桌前的茶盏填满递给眼前这位俊俏公子,声音柔柔地回道:
“能得到当今圣上抬爱,是楚楚的荣幸,我断然不会拒绝。只是如今临城饥荒,百姓流离失所,楚楚虽是一介女流之辈,才疏学浅,但也懂得民为国之根本,还望大人可以多宽限几日,让民女可以出一点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解难!”
“姑娘有心了!”江怀璧并没有再说什么,应了对方后,便起身与琴女告别离开了画舫。
当地的郡守表面上为朝廷办事,实际却是太子府的人。他们明增赋税,暗刮民脂,大肆敛财,鱼肉百姓,这次甚至连朝廷用来赈灾的粮款都敢私吞。
此番,为了恭迎宸王到来,更是投其所好,先是陪同对方去了当地最大的妓院画舫。回来后,又在府中大摆筵席,美其名曰为他接风洗尘。
“刘大人,想必这枚令牌您应该眼熟吧?”席间,徒离忧不露声色地从腰间摸出一枚令牌递到刘煜面前,“这是前些日子,从行刺本王的刺客身上搜来的~”
“宸王殿下,这……这一定是有人蓄意栽赃。太子殿下与您情同手足,定然不会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刘煜接过令牌,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本王自是知晓,故而今日才特来拜访,就是怕被有心人利用,徒生嫌隙。此事,还要劳烦刘大人费心,尽快查明真相。”
徒离忧懒散地把玩着手上的酒盅,俊逸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在他眼里,无论刺客到底是不是太子派来的人,自己此番举动都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如若真是太子所为,那他今日就算是给对方一个警告,让其不要再试图轻举妄动。如若不是,那就是有人想要故意挑起事端,引起两派纷争,好以此坐收鱼温之利。
而他,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巧借归还令牌为由,将此事摊在了明面上谈,既然有人想借自己的手树敌于太子,那他又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让太子亲自去揪出幕后真凶。
刘煜暗自思量了一番,遂抬起头拱手回答道:“一定一定!”
宸王放下酒杯,夹了几口菜,又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
“本王听闻刘大人此次为了赈灾,甚至还将府中的余粮也拿出来赈灾,自己却过得紧衣缩食。如今这世道,能有像刘大人这样大公无私,一心只为百姓好官,实属我九朝之幸也~”
这一番恭维的话,说得对方那叫一个眉开眼笑,高兴得连嘴都快合不拢了。
“宸王殿下过誉了,下官也只是做了本职该做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一边抚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摆手说道。
“刘大人,过谦了。这次赈灾的粮款,本王已另备了一份命人送到贵府,这也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请务必不要再推辞了。”
话已至此,刘煜便不再客气,欣然接受了宸王的好意,并礼尚往来送给了一名舞姬给他。
长夜漫漫,春宵苦短,又岂能少得了佳人相陪。
徒离忧拥着美人回房,半路正巧遇见小太监回府,隔着老远便把人喊住,命令对方今晚留在门外守夜。
江怀璧心里虽不情愿,但也不敢以下犯上,只得灰溜溜地跟了过去,皱着小脸和月亮干瞪眼。
没过一会,屋内的烛光便熄灭了。
隔着一扇门,里面不断传来女子娇喘,还有肉体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简直放浪形骸,两人差不多折腾到下半夜才算消停。
可站在门外的小太监,却是。若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待在本王身边,不许离开半步。”
今日在殿前,小太监虽无意冒犯太子,却也因此坏了对方精心策划的计谋。按照太子睚眦必报的性子,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翌日狩猎,便是最好的时机,毕竟在围场之上,因一时不察,而误杀一个职位低贱的小太监,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太监闻言并未开口反驳,只是将双手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膛,说道:
“殿下这般护着奴才,就不怕因此而得罪人么?”
徒离忧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怕?本王最怕的就是慢慢长夜,却没有美人相伴……”
说罢,便再一次欺身而下,分开小太监的双腿架在自己劲瘦有力的腰间,将那复苏的欲望缓缓顶进对方的体内,一边吻着他的脸颊,一边有节奏地律动起来。
说来也怪,像他们这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肢体交缠,两人却是愈发地沉醉其中,借以来排遣心中的寂寞,哪怕从未交付过真心,却也依然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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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围场就在距离皇城不远的郊野,那里密林茂盛,常有野兽出没。夏季猎取多以残害庄稼的禽兽为主,侍卫们不到五更天便抵达山林,将动物驱赶进狩猎圈内进行合围,便与王公贵胄射杀。
翌日,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抵达狩猎场,除了王公大臣之外,近来新晋得宠的楚美人也随圣驾一同出行,几乎寸步不离地伴于玄帝左右。
江怀璧前去拿弓箭时,正巧遇见楚美人从帐中出来。对方一袭水色锦绣华服,逶迤拖地薄纱凤尾长裙,发间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举止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内侍大人,近来可好?”
小太监欠了欠身,回禀道:“劳烦娘娘惦记,奴才病已痊愈了。”
“嗯,无事便好。”楚美人思量了片刻,又继而开口道:
“听闻昨日在殿前,大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深得陛下喜爱,按理来说,这本应是一桩好事,奈何人心险恶,望大人日后还是小心为上,万事三思而后行。”
小太监与楚美人对视一眼,“是,奴才定当谨记教诲!”继而又低下头退到一旁,为其让开道路先行,待对方走远后,方才捧着弓箭回到了宸王身旁。
此时的围场之上,人声鼎沸,一片喧嚣之景。
空地四面皆插满了龙旗,尘土飞扬。数匹矫健的骏马,在侍卫的牵引下被拴在一旁的几根粗木桩上,而今正惬意地低着头咀嚼路边的野草。
“为何耽搁这么久?”宸王甚至连头都未回,便轻易辨认出身后是谁。
原因无他,只因江怀璧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不似寻常太监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散发出的那种过于浓郁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药香。
“回殿下,奴才方才碰巧遇到楚美人,因此多言了几句,耽搁了些时辰,求殿下莫要怪罪。”
江怀璧将弓箭奉到宸王面前,等待对方责罚。然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居然没有借题发挥,狠狠训斥自己一顿,反而低头与他说道:
“会射箭吗?”
小太监听后摇了摇头,“奴才不会!”
“无妨,本王可以教你。”他说完,便径自绕到江怀璧身后,将弓塞进他的手中。
”美人,待会儿替我同众皇子比上一局,赢了那赏金便归你,如何?”
江怀璧欲将弓箭还给对方,推拒着说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何来的规矩?”徒离忧睨了对方一眼。“本王倒是想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敢多嘴,小心本王拔了他的舌头!”随后,一把握住小太监拿弓的手端平,将其半搂在怀中,扶着他的右肩向后撤去。
“拿稳。好,就这样,目视前方,左肩对准目标,用力握住弓柄。”
说着,又将一只脚插入对方的两腿之间,迫使其分开一定距离,让身体的重量均匀地落在足底,手臂逐渐发力。
“两脚张开,与肩同宽……”
“拉满弓!”
“放箭时不要犹豫,瞄准远处的靶子,手指速放开将箭射出,就像这样~”
宸王兀地松手,箭就像闪电一般,嗖地一声离弦,朝远处的靶子飞了过去,正中红心。
“可否学会了?”
徒离忧低头一笑,说话时,仍旧环抱着他不放,还故意将头靠近对方,温热的鼻息打在江怀璧的耳边,让他忽地烧红了脸,迅速转身退开两步,低着头说道:
“奴才学……学会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像模像样地拉起弓箭,瞄准红心,只可惜箭离弦后,只不过才飞了数米远,便无精打采地掉落在地上,铩羽而归。
“哈哈,真是孺子可教也!”
宸王一边大笑着,一边抬手胡乱揉搓小太监的后脑杓,期间还故意弄歪他的帽子,满脸尽是得意之色。
江怀璧赶紧扶正头顶的帽子,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回答道:“奴才天生愚笨,学不了这个,让殿下见笑了!”
徒离忧负手而立,微微倾身附在对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这射箭呢?就如同床笫之欢,一定要快、狠、准,方能一击即中,杀敌于无形,知否?”
“殿下!”
小太监吓得急忙捂住对方的嘴巴,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目光慌乱地四下张望,直到对方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掌心,这才惊觉不妥,赶紧拿开手,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地说道:
“是奴才逾矩了,求宸王责罚!”
“嗯,是该罚……”徒离忧存心逗弄,故作思考地看向他。
“不过,本王暂时还没想好要如何惩罚你,就先欠着吧!这以后呢,美人若是能将本王伺候舒服了,责罚可免,一切皆好商量……”
小太监听后没再多言,从地上起身,单手拍掉膝间沾染的尘土,瘪了瘪嘴,反正怎样都是自己吃亏,也不怕他再加一条失礼之罪。
另一边,众皇子皆已准备就绪,全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一展身手。闵王从不远处走来,站在两人面前,拍了拍徒离忧的肩膀,十分爽朗地说道:
“十弟,愣在这做甚,还不快些过来?”
徒离忧摸了摸鼻子,推辞着说:“哎,实不相瞒,弟弟昨日练剑时不小心扭伤手腕,行动多有不便,待会不如就让内侍大人代为比试如何?”
闵王看向小太监,忽地拍向自己的脑袋,惊喜道:“是你。昨日匆匆一见,还未来得及向大人道谢,本想差人请大人来府中一叙,不曾想今个便在这遇见了……”
“闵王言重了,不过一桩小事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江怀璧不卑不亢道。
徒离忧不知为何,看着他们如此这般互相恭维,心里自觉十分地不痛快,烦闷不已。随即一脚插入两人中间,用身体挡住双方的视线后,这才满意地开口说道:
“弟弟曾听闻梁国公主生性骄淫,喜爱男色,在宫中养了不少面首,为此与驸马闹得不可开交,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被人不合时宜地打扰,闵王却只是笑了笑,脸上未见半分怒色,“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边走边说吧……”
大概半柱香后,玄帝搂着楚美人缓步从大账内走了出来,在王公大臣的簇拥下,坐在凉棚下观看众皇子的射箭比试。
见小太监有些紧张,宸王特意上前,捏着他一侧的肩膀,附在对方耳边说道:
“莫要慌张,输了也无妨。”
江怀璧点了点头,心里却半点也没觉得轻松。先别说他的技艺是否娴熟,就单单这一张弓的重量,他拿起来便觉十分地吃力,又如何去跟这些皇子去比。
看来今日,他也只有哗众取宠的份了。
果然不出所料,几轮比试下来,众皇子几乎都是连射红心,再不济也不至于脱靶。哪像他,回回都精准无误地避开了靶子,不是插入泥土之中,就是射到相邻的靶子上,末了竟无一箭射中,不禁惹得众人捧腹大笑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徒离忧压根不觉意外,若真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太监赢了比试,那才叫出了大事!
“哈哈,不愧是朕的皇子,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血性男儿,吾之幸也啊~”
玄帝站起身来,抚掌大笑地看向众人,随即大手一挥,对着身旁的太监喊道:
“来人~牵马,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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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帝虽年过半百,早已步入垂暮之年,但好在龙体康健,动作敏捷,身手丝毫不逊色于众皇子们。
只见他骑着一匹黑鬣黑尾的红色骏马,马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发出一记震天巨响,犹如雨夜炸裂的惊雷,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众皇子也随之扬起马鞭,在玄帝一声令下朝着山林深处奔去,一路惊得鸟儿四散飞逃,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
众人中,唯有宸王不慌不忙地骑着马儿,吹着小曲,悠闲自在地四处闲逛。除了小太监外,身后还跟着几名持刀侍卫。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突然窜出一只野兔,冒冒失失地闯入小路中央,似乎并未嗅到危险的气息。
徒离忧主动将两匹马靠近,指着眼前的野兔,饶有兴致道:“美人,为本王猎只野兔如何?”
江怀壁瞧了瞧不远处那只四处张望的野兔,面露难色,“殿下,奴才实在不善骑射,恐怕……”
“猎不到也无妨~”徒离忧反手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递到小太监面前,随后话锋一转,“若是猎不到…本王不介意今晚先吃了你。”
小太监自是不会傻到将对方的话当真,却也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不由憋红了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缰绳,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也怪不得他不愿与宸王做那档子事,毕竟男子不同于女子,其中的痛苦与屈辱,只有他自己知晓。久而久之,难免会心生抵触,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好了,本王方才只是同你戏言,不必当真。”徒离忧突然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拦住小太监的去路,逼得对方不得不重新抬起头与他对视。
江怀壁如释重负般哦了一声,转而岔开话头,“殿下为何不参与这次狩猎?”
徒离忧慢慢收回视线,脸上露出叫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猜得到这其中的缘由,又何须来问本王。”
他曾派人去淮乡调查小太监的身世,期间颇费了一番周折,后来据探子回报,此人确是淮乡人,去年冒名顶替突然暴毙的同乡进了宫。因其手脚麻利,做事又十分细心稳妥,深得当朝大太监钱琅的赏识,后被分配到司礼监做事,常随钱琅侍奉于殿前。
况且,民间多有为了糊口而私下阉割的男子,人数众多,又因其朝政长期混乱,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世间,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奴才愚钝,又怎敢与殿下相提并论。苟活于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在这深宫之中能够自保,混得一口饭吃。”
小太监作出一副阿谀奉承的姿态,话里话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宸王闻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后掉转马头,说道:“走吧。”
两人行至一处偏僻小路,草丛间忽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听起来并不像是野鹿,反而像是一种更为凶猛的野兽。
徒离忧下意识地勒紧缰绳,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目光机警地环顾四周。
“狼,是野狼!”
“快快,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一旁的侍卫话音刚落,便有七八匹野狼从草丛中窜了出来,灰突突的毛发,瘦的只剩皮包骨,此刻正面目狰狞地呲着獠牙,前爪伏地呈进攻状,以极快的速度朝几人扑了过去。
几名侍卫还未来得及开弓,便被身下发狂的烈马甩了出去,不是摔断脖子,就是被蜂拥而上的野兽撕咬致死。
“抓紧缰绳,不要松手!”徒离忧一边勒住手中的缰绳,一边朝江怀壁大喊。
面对一群饥肠辘辘的野兽,他几乎没有犹豫,安抚好受惊的马儿后,迅速拉开弓,对准其中一只正欲扑向江怀壁的野兽,利落放箭,一击毙命。
虽然刚刚侥幸逃过一劫,可小太监身下的马却突然不受控制,发了疯似地朝密林深处奔去。
由于事发突然,小太监来不及反应,只能压低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以免自己从马背摔下来,扭断脖子。
徒离忧见状正欲追上去,不料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太子一党拦住了去路,美其名曰保护他的安危,实则却是想要趁此机会杀了小太监,以解太子心头之恨。
“滚开!!!”徒离忧无意与这些人纠缠,用握着马鞭的手指向他们,满目杀气地厉呵道:“本王不想再说,暗中搬弄是非,借刀杀人。还望殿下早做提防,小心为妙。”
宋相一能想到的事情,徒离忧又岂会想不到。现如今,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又何止太子一人,只是还未到撕破脸的时候,都在维持表面平和罢了。
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此事我心中自有定夺,倒是父皇那边,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殿下所托之事,臣自当尽心竭力去办。”宋相一点点头,一边往肩上挎药箱,一边拱手道:
“若无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好,宋太医慢走。”
徒离忧将人送至门口,目送对方离开。回过头,视线正巧不偏不倚对上小太监望过来的目光。
他重新坐回榻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奴才?”江怀壁怯生生地问。
徒离忧抬起手,拂过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掖到耳朵后,“你说我与太子,究竟谁更适合做这天下的王。”
江怀壁几乎想也没想,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绕了奴才吧,您就算借奴才十个胆,奴才也绝不敢妄言朝政。”
徒离忧单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来,顺势掐住小太监的脖子,却并未用力,只是虚虚地覆在上面,拇指轻轻拂过对方的喉结,似是在调情。
“瞧把你吓的,地上多凉,快些起来。”
“那本王再问你,若是有人想非要置你于死地,你又当如何应对?”
江怀壁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图,试探着问:“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徒离忧松开手,继而搂住对方的腰,逼迫他贴近自己,“本王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
说罢,便捧住小太监的脑袋便亲了下去,差点将人亲得背过气去。
江怀壁下意识想要挣脱,推拒中指甲不小心刮伤对方的侧颈,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甚是惹眼。
他震惊地睁大双眼,赔罪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废话就不必了,说点本王爱听的。”徒离忧似是厌烦了那些赔罪的话,顺势捏住了他的嘴巴。一点皮肉伤而已,更重的伤他都受过,哪里值得他这般大惊小怪。
“唔唔~”小太监被禁了言,只能用眼神示意对方放手,待对方松开后,这才微喘着气说道:
“殿下可知,陛下心里最忌讳什么?”
“父皇最忌讳……”徒离忧默念着,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本王果真没看错你。”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就是那些会威胁到他们皇位之人,他父皇也不例外。
当初左丞相,就是因为功高盖主,被他父皇以通敌卖国之罪,诛了满门。
江怀壁点到即止,随即又道:“恕奴才冒昧,还有一事相求。”
徒离忧并未开口,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太监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开口:“不知殿下可有招贤纳士之意?”
“美人这是准备毛遂自荐么?”徒离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打趣道。
江怀壁摇了摇头,“奴才不才,难堪重任。倒是有一同乡,来盛都已数月有余,平日里靠算命卜卦为生,偶尔也会替人书写家信,一直怀才不遇,居无定所。虽身无功名,出身贫寒,但奴才觉得此人可用。殿下若能将其收为门客,或许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两人虽为同乡,实则并不相熟,只有过短短几面之缘,并无深交。前些日子偶然在街上遇到,这才重新有了往来。
此人曾周游列国,尝遍各国美酒佳酿,单单这酒与酒的区别,就能说上三天三夜,颇具心得。
行事虽颇为怪异,说话颠三倒四,对治国安邦之道却有着独到的见解。只可惜理念过于超前,生不逢时,空有一番志向,却无处施展。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却依旧囊中羞涩,未得明主。
宸王不解地问:“既有如此高人,本王竟一无所知,又该如何寻得?”
江怀壁并未卖关子,而是直接道出了一个最让人意想不到去处。
“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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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壁在宸王府养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子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要人,出师无名,难免落人口舌。
更何况,近来朝中盛传,玄帝有意要废太子,立新储。如今的他早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一个小太监的死活。
这日,小太监本想去同宸王辞行,却不巧在门口遇见刚从西街布行回来的宸王妃,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
“奴才参见宸王妃!”江怀壁低下头,只露出后颈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宸王妃停下脚步,转身吩咐下人将绸缎送去库房,这才仔细端量起他。
江怀壁其人如玉,肤白若瓷,生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一袭长衫,如初春抽条的柳芽般,绿意盎然,从头到脚并无半分点缀,典则俊雅,与他倒是极为相称。
这样的人,若是能守得一隅之地,娶妻生子,想必一生也能平安顺遂。
奈何造化弄人,偏就成了太监,一辈子囚于深宫,了无指望。
思及至此,宸王妃的目光中不自觉多了一丝同情:“大人不必多礼,不知身上的伤可否好些了?”
“回王妃,已无大碍了。”
宸王妃微微点头,说话时,头上的金色步摇也随之轻轻晃动,“若说起来,雪儿理应早些探望才是,奈何夫君说大人伤病未愈,不宜见客,故才拖至今日,不是有意要怠慢大人。”
江怀壁闻言,连忙回道:“王妃言重了。”同时,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奴才在贵府叨扰多日,心中已是过意不去,如今伤好,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此番,便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宸王妃掩面而笑,温温柔柔地说:“不巧了,夫君今日随大司寇出城,要晚些才能回来。大人且等上一等,待夫君回来再走也不迟。我先命人备好酒菜,待夫君回来一同为大人饯行,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盛情难却,小太监只得点头应承下来,“多谢王妃美意,奴才恭敬不如从命了。”
戌时,宸王风尘仆仆地从外归来。
一进门,便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小太监身旁。几名婢女小心伺候在一旁,时不时地为几人上菜、添酒。
一顿饭,吃的小太监味同嚼蜡,坐立难安。幸亏宸王妃并不知晓他与宸王之间那些腌臜、苟且之事,否则定会当场杀了他,死后再鞭尸,剁成数断丢去喂狗……
徒离忧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表面上看似是在为宸王妃夹菜,暗地里却借由桌布的遮挡,悄悄在桌底下用脚去勾江怀壁的小腿。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江怀壁浑身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筷子摔了出去。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睨着一双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宸王妃不知内情,目光关切地看向他。
小太监抿了抿嘴,只道是手抖没拿住,顺势坐得离宸王更远了一些。
宸王妃莞尔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敬向他说:“多谢大人当日在蕈山舍身相救,夫君才能安然无恙地归来,雪儿今日便以茶代酒,替王爷谢过大人救命之恩。如若不嫌,不妨再多住上几日,让雪儿好生款待,以尽地主之谊?”
江怀壁虽不知她为何这样说,还是恭敬地举起酒,婉言拒绝道:“殿下贵为皇子,自有神灵僻佑,奴才又怎敢居功自傲。王妃的美意奴才心领了,只是这宫中还有事等着奴才去办,实在不便久留。”
说罢,便仰起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奈何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之后,小太监便开始头重脚轻,脸色微红,一双湿漉漉眸子眨呀眨的,单只是看着,就叫人莫名心动。
这一幕,恰好也落到宸王眼中。让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将对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雪儿,本王今日还有要事未处理,今夜便在书房留宿了。”徒离忧放下筷子,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宸王妃并未起疑,只道:“雪儿为夫君熬了银耳莲子羹,一会……”
徒离忧眉间闪过一丝不耐,随后又很快消失,放缓语气道:“不必了,你也操劳了一天,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便一刻不停地拎起小太监,起身走了出去。
书房作为王府重地,若无宸王手谕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入内,就连宸王妃也不例外。
若胆敢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方一踏入花园,徒离忧便摒退众人,一把将小太监纳入怀中,借着月光细细地端详起对方来。
江怀壁喝醉酒不疯也不闹,只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眉眼弯弯的瞧着人也不说话。
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透露出天真烂漫,又似有几分狡黠。如玉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摸起来微微发烫,眼尾微微上挑,缀着一颗小小的红痣,只有在体温升高时才会显现,犹如点睛之笔,衬得他愈发明媚动人。
徒离忧突觉一阵血气上涌,推着小太监急走两步,直至将人抵到院中那棵早已开满粉色绒花的合欢树上才停了下来。
“你是对我下蛊了吗?”
不然,为何总能让我步步退让,失了分寸,变得不再像我自己。
江怀壁被他抓的有些痒,又有点痛,不舒服地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一双眼弯得就像天边的新月,咯咯地笑个不停。
恰如山间清泉,林中朝露,令人思之朝暮,催之心折。
如此,宸王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欲火,直接低头吻住小太监的唇,无情掠夺了对方呼吸的权利。
手也不老实地从衣襟探入,很快便扯下半边领子,一口咬上那处漂亮的锁骨,变着花样地逗弄,舔舐,乐此不疲。
江怀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踹了徒离忧一脚,奈何落下的力度却不痛不痒,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登徒子,无耻,下流!”
与清醒时相比,江怀壁此刻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不再畏畏缩缩,骂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丝毫不留情面。
宸王笑着拽下对方的裤子,托起臀部一把将人抵在粗壮的树干,又腾出一只手来,沾了一点不知从哪寻来的脂膏,耐心地帮小太监做着扩张。
“唔,你干嘛~别碰我。”江怀壁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奈何胳膊有伤,力气又没人家大,最后只能乖乖任由对方欺负,为所欲为。
他能感觉到对方进入自己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撞击,背部不断与粗糙的树干摩擦,好在隔着几层衣裳,倒也不算太痛。
入夜后的天气凉爽宜人,可他现在却只觉浑身燥热,被风吹落的绒花飘落在肩头,酥酥麻麻的。就好像身前人此刻正在对他做的事情,很奇怪,不太舒服,可又有一丝说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拉着他不断下坠、沉沦。
今晚的夜色很美,江怀壁醉眼朦胧地想。
翌日清晨,小太监是在宸王的怀中醒来,宿醉的结果便是头疼,身下的某处也莫名地觉得不舒服,浑身酸疼,再结合自己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当下便猜出了大概。
不过对方昨夜应该帮自己清理过,因此身上并没有粘腻的感觉,清清爽爽的。他小心翼翼地拿开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只可惜还未为成功便被对方大掌捞了回去,再度搂进怀中。
“美人,天还未亮,这是要做甚?”
徒离忧闭着眼睛,四肢却不老实地缠住小太监,逼得对方动弹不得,只好打消起身的念头。
怪就怪江怀壁昨夜醉酒醉得太厉害了,才刚做到一半,人就睡过去了。害得徒离忧只得草草了事,黑着脸将人抱回房中。又想起宋相一的叮嘱,耐心替对方做了清理。
一个时辰后,两人才换好衣裳,去了盛都最大的酒肆——聚贤楼。
为了避人耳目,徒离忧此行并未带护卫,只安排了墨青戬暗中随行。
聚贤楼座落于盛都最繁华地段,门庭若市,商贾来往频繁。常有一些文人雅士、门客出入,在此处高谈阔论治国之道,偶尔也会有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的情况出现。
宸王和小太监还未踏入门槛,就见一人被店里的伙计扔了出去,大咧咧地趴在了路中央,吃了满嘴的土。看热闹的百姓将路堵的水泄不通,一时阻挡了两人的去路。
“哪来的穷鬼,身无分文还想吃白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一个穿着粗布衫,黑布鞋的伙计,此刻正站在酒肆门口,指着地上的无赖破口大骂。直到骂累了,才转身叫上同伴一起离开。
而那个被扔出来的男子,见人走后,才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捡起一旁掉落的鞋子穿好,捋了捋散落的头发,气愤地指着刚刚进去的两个伙计的背影,大声嚷道:
“呸,狗眼看人低的小人,等爷我哪天飞黄腾达了,你们连给爷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随后,又走到一旁,从马棚牵出自己心爱的小毛驴,一路拔开围观的众人,道:
“让开,让开,别挡路……”
话还未说完,就被两个穿着华丽的公子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而另一人正乐呵呵地看着他笑。
“阿璧?”他好似如梦初醒般,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久违了,居先生!”江怀壁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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