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误入卧虎岭株守万年(2 / 2)
白云飞冷眼旁观,见这丑怪女人,正是隐身在那古松上的三手罗刹,她对目前这些人都不了解,也不知谁好谁坏,但她心中却存着不能让铁剑书生死去的念头,因为他死了,想找马君武、李青鸾的去处,必得多费一番手脚,是以她暗中运功相待,只要三手罗刹对铁剑书生一下手,立时就出手相救。
三手罗刹在逼近铁剑书生四尺左右时,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白云飞两眼,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也准备帮助他和我动手?”
白云飞道:“哼!你们之间的那些闲帐,就是求我管,我也懒得过问,不过,眼下我倒是不准你下手动他”
三手罗刹怒道:“你好大的口气,我偏要动给你看看”
口中说着话,双手疾探入怀,动作迅速熟练,一探之间,右手已套上鹿皮套,左手也同时摸出阴磷雷火箭。
白云飞刚才目睹她那阴磷雷火箭的绝毒威力,心中亦觉有些害怕,哪里还容她出手,倏的一声叱道:“贼婆敢动恶念!”
左手一招“潮泛南海”劈出一股潜力,逼得三手罗刹向后一退,紧随欺身进步,右手疾出,一招“垂柳回风”擒拿住她右腕脉门,微一摇动,三手罗刹骤觉全身麻木,气血逆转,空有一身功力,但一点也用不出来。
三手罗刹脉穴受制,凶焰顿减,但她也有一股狠劲,虽然全身逆转气血,翻腑攻心,痛苦难耐,但她却能咬牙苦撑,一语不发。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能忍得多久。”扣握脉门的右手又是一阵轻摇,三手罗刹骤然间痛出一身冷汗。
那长衫老者和铁剑书生都极精点穴截脉之术,但却从未见过白云飞这等怪异手法,不禁看得一呆。
这种大反人体正常血脉逆行的手法,残酷绝伦,三手罗刹是血肉之躯,很难承受,不到半盏茶时间,再也忍受不住,内腑疼痛难耐,有如万蛇穿行,冷汗如雨,双目泪垂,望着白云飞,脸现乞求之色。
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者者互相望了一眼,一齐举步,向两人身边走去。
白云飞星目转动,左手伸缩间已把三手罗刹手中的阴磷雷火箭抢了过来,右手一带,娇躯疾转,三手罗刹身不自主地转了半圈,挡在白云飞面前,白云飞却松了她被扣脉门,向后跃退五六尺远。
那老者和铁剑书生,想不到白云飞如此机警,步步都有防备,不觉脸上一阵臊热。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就是你们三个人一齐动手,我也不怕”
话至此处,目光转投到铁剑书生脸上,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我师兄、师妹究竟到哪里去了,如再借故拖延时刻,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三手罗刹暗中试行运气,觉出还未受伤,猛然一个转身,脚落实地,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左手随即摸出了一支阴磷雷火箭来。
白云飞秀目一转,看出了眼前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
三手罗刹、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不谋而合地采取了合围白云飞之势。
要知三人目睹白云飞出手几招,无一不是精奥奇绝之学,面对这样一位莫测高深的人物,三人心中都有些害怕,是以不约而同,都动了联手除掉白云飞之心。
四人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谁也不先出手,但都运集了全身功力戒备。
突然,茅舍外传来了一阵长笑之声,笑声由远而至近,瞬息间已到茅舍。
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在闻得那长笑之声后,脸上都不禁变了颜色,几度欲转身撤退,但又怕白云飞趁势施袭,一副进退不得的神态,看上去十分尬尴。
白云飞也觉得那长笑之声,不但响彻云霄,而且悠长清越,非有极精深的内功,决办不到。
铁剑书生陡然收势,对白云飞一拱手,叹道:“你如肯相助我们逐退了这次来人,我不但把你师兄妹交出,且愿以我守了十五年的两件异宝,相赠其一。”
铁剑书生说罢,也不待白云飞答话,霍地转过身子,那长衫老者也紧随着向后转去。
白云飞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个白髯过胸、身着长衫、手扶拐杖的老人,那清奇的相貌,白云飞一望即分辨出是谁。
白云飞游遍江南之时,已暗中见过了他数面,心头暗暗忖道:无怪铁剑书生这么怕他,原来是海天一叟苏朋海来了。
他身后并肩站着四个身穿黄麻及膝大褂、脚踏草履、脸上斑痕累累的大汉。
苏朋海笑声一落,左手拂着胸前白髯,目光横扫了三手罗刹、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一眼。微笑道:“难得,难得,几位倒是先碰面了。”
铁剑书生一扬两条浓眉,答道:“苏帮主盖世豪雄,江湖上谁不尊仰,有你苏帮主插足江湖,我们兄弟哪还有立足之处,只好结庐这卧虎岭,消磨这下半生的岁月了。”
苏朋海冷笑两声,道:“好说,好说,史兄不觉得太客气吗?
卧虎岭如果没有万年火龟,纵然盖起金殿玉阙来,只怕也留不住史兄和周兄两位的侠驾”
话至此处,目光忽然投落在三手罗刹的脸上,哈哈一笑道:“恕老朽年迈眼拙,这位姑娘,你可是三十年前,纵横南北的三手罗刹彭秀苇姑娘?”
三手罗刹冷冷地答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苏朋海呵呵两声,道:“老朽久闻姑娘大名,只恨缘悭一面,想不到今夜能在卧虎岭上幸会”他仰脸打个哈哈,接道:“那万年火龟虽是盖世奇物,难得一见,只怕也不能恢复姑娘的花貌玉容了。”
这几句话相当尖酸,只气得三手罗刹全身微颤,但她竟还能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不使发作出来,冷笑两声,不再答话。
要知眼前情势,异常复杂,场中几人,个个身怀绝学,如果一动手,必然是各出全力搏击,也许一两招即可确定生死,也许要三两百招才见高低,是以谁也不愿先出手,都不想挑燃战火,让别人先打个力尽筋疲,自己坐收渔利。
苏朋海本知三手罗刹手和铁剑书生间有毁容之恨,是以故作挑拨之言,希望勾起三手罗刹旧恨,让他们两人先打个你死我活,哪知三手罗刹竟是不肯上当。
铁剑书生冷漠一笑,偷望上彭秀苇一眼,看她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并无和自己动手之意,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转脸望着苏朋海冷淡一笑,道:“好啊!堂堂天龙帮帮主,竟是满怀狡诈鬼谋,只可惜你一番心机自费了。”
苏朋海身后四个黄衣大汉,听铁剑书生出言侮辱帮主,不禁大怒,四个人一齐由苏朋海身后分跃而出。
铁剑书生昔年见过川中四丑,知道不可轻敌,当下凝神戒备,冷冷问道:“你们是准备一齐上呢?还是准备单打独斗?”
川中四丑在苏朋海身后跃出后,立时采取了合围之势,最左一人阴森森地答道:“你一个人,我们要一齐上,你十个人我们也是四个。”
铁剑书生朗朗一笑,道:“好!那就请贤昆仲一齐动手吧。”
原来四丑有一套分进合击的阵法,名叫四象阵,这套阵法,使川中四丑成名中原,不知斗败了多少武林高人。
苏朋海不注意四丑行动,目光却落在白云飞身上,他在茅舍现身之后,就注意到站在一侧的白云飞,看她绝世丰仪和那湛湛逼人眼光,以及悠闲自若的神态,就使人难测高深,最使人不解的,就是她既不像是铁剑书生的助拳之人,也不像是到卧虎岭来寻仇的人,仿佛这场即将展开的龙争虎斗和她毫无半点干系,袖手一侧,冷眼观察。
铁剑书生就在四五逼近身时,忽然转脸对着那长衫老者说道:“大哥请去替小弟取来兵刃。”
铁剑书生说完,跟着又对长衫老者道:“看今夜形势,免不了一场生死搏斗了。”说话时并连连以目示意。
那长衫老者略一怔神,转身向后就走。
苏朋海陡然呵呵一阵大笑,道:“站住!”
那长衫老者却头也不回地,猛然向前一跃。
突闻一声冷笑道:“回去!”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撞来。
那长衫老者因身子悬空,无法闪避,只得双掌并出,硬接一击,吃那撞来奇猛潜力,震退了五六步远,心神也随着一震。
定神望去,只见暗中缓步走出来一个五旬上下的人,身穿黑色短装,腰围软索三才锤,正是天龙帮黑旗坛主开碑手区元发,区元发现身后,拱手微微一笑,道:“周兄别来无恙,我们怕有二十年没有见面啦。”
那长衫老者冷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二十年不见,区兄的功力又精进很多了,哼!刚才那陡然一掌,够狠。不过,区兄是极负盛名的人物,这等暗算行为一旦传扬江湖,只怕对区兄声望影响非浅”
区元发冷漠一笑道:“周兄太过奖了,兄弟担受不起,我这一掌暗算,如果是全力施为,周兄功力虽深,但双脚未落实地,心中又毫无戒备,哈哈!这一掌,只怕周兄也担受不了。”
那长衫老者怒道:“那倒未必见得”突然,他脸色缓和下来,声音也温和不少,接道:“今夜形势,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待我回房中去取了兵刃,再领教区兄的绝学不迟。”
区元发仰天打个哈哈,道:“话是说得不错,不过只可惜兄弟作不了主,周兄如一定要用兵刃,兄弟这三才锤,倒可暂借一用。”
那长衫老者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强按心头一股怒火,道:“兄弟活几十岁,还未听人说过借用兵刃之事,区兄盛情,恕难领受。”说完话,目注开碑手,静待答复。
区元发大笑道:“就是兄弟肯闪路相让,只怕周兄也是白费一番心机,那张取宝图恐早已到了别人手中”
那长衫老者惊叫一声道:“什么”
区元发冷冷笑道:“在下不敢相瞒,周兄在和我们帮主谈话的时候,已有人借机搜查过两位卧室。”
那长衫老者不再让区元发把话说完,怒道:“好下流的手段。”
话出口,人也同时发动,呼地一掌,猛向区元发劈去。
开碑手闪开来掌,左右双拳并出,两人甫一接手,立时各倾全力相搏,刹那间掌影飘飘,掌风激荡,打得十分惨烈。激斗了十余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那长衫老者,因惦念宝图,无心恋战,忽然大喝一声,连环劈山三掌。
这三掌威势猛烈绝伦,奇劲掌风排山倒海般直冲过来。
区元发似是不敢硬挡锋锐,向左一跃,闪开五尺。
那长衫老者却借势一个急跃,掠着区元发身侧飞过。直向正房中奔去。
区元发微微一笑,俟那长衫老者纵落到正房门边,才跃起追去。
正房两扇木门本就未关,那长衫老者一低头,窜入屋中。
房中仍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景物清晰可见,那长衫老者一直奔到西面墙壁上挂的一幅松鹤图的下面,正待举手揭开,忽然又停下了手。
回头望去,区元发已追进了门,那长衫老者一声冷笑,不再动壁上松鹤图,却转身跃上木榻,伸手取下挂在壁上铁剑和放在木榻一角的铁桨,纵身一掠,直向开碑手区元发冲去,右手“铁桨突出”点击前胸。
区元发看铁桨来势奇猛,自己的三才锤是软兵刃,无法在室中施展,只得仰身向后一跃,退了出去。
那长衫老者紧随追去,抡动手中铁桨,拦腰扫去。
区元发一闪身,避开击来的铁桨,笑道:“周兄,你今天准备和兄弟拼了?”
那长衫老者寒着一张脸,一语不发,铁桨飞舞,风声呼呼,招招指向区元发致命要穴。
开碑手也不松腰围的软索三才锤,但凭一双肉掌拒敌,一面打,一面后退,眨眼已退后了两丈左右。
这时,川中四丑已围住铁剑书生动手,五个都未用兵刃,五对肉掌盘旋交击,打得激烈异常。
三手罗刹右手扣着一把七步夺魂沙,左手捏着一支阴磷雷火箭,脸上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望着川中四丑和铁剑书生动手。
白云飞秀眉微扬,粉脸含怒,星目神光不时转向四外暗影投瞥。
苏朋海表面上虽然十分镇静,但他那不时转动的目光,却说明了他心中也是异常焦急。
那长衫老者铁桨的攻势,愈来愈觉凌厉,在这三四丈方圆的院中,都可闻得他铁桨卷起的呼呼风声。
区元发退了两丈左右时,陡然一竖双掌,不再退让,在绕身铁桨中展开急攻,运气行功,力贯双掌,每劈出一掌,必然有一股极强的潜力应手而出,双掌连击,竟把那长衫老者猛烈的攻势挡住。
川中四丑的四象阵,威力愈来愈大,铁剑书生已连遇了三次险招,三手罗刹和白云飞虽都有相助之心,但谁也不肯抢先出手,因为目前局势非常复杂,利害得失,一念之间,略有错失,就难免遭人毒手。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铁剑书生已是险象环生,川中四丑绵密快速的攻势,已迫得他手忙脚乱。
就这一瞬之间,史天灏已中了一掌,好在他功力深厚,这一掌虽打得他双肩乱晃,但还能勉力支持。
三手罗刹突然扬起右腕,喝道:“住手!”
川中四丑打得正激烈,哪里肯听,八掌交错,仍然攻向铁剑书生各处要害。
彭秀苇怪脸上满含杀机,但手中一把七步夺魂沙,却无法打出,因为这种暗器,一出手就是千数百粒,威势遍及八九尺方圆,如果她打出手中一把毒沙,川中四丑固然要被毒沙所伤,但铁剑书生只怕也难幸免。她这毒沙,是由百种毒物溶合浸制而成,中人之后,伤处立时溃烂,不出一个时辰,就毒发而死,的确阴毒无比,她为图报铁剑书生毁容之仇,潜隐深山大泽之中二十寒暑,一面研练武功,一面采集各种毒物,淬制毒沙,终被她制成了七步夺魂沙和阴磷雷火箭两种绝毒无比的暗器。
她矢志复仇,熬受了二十年寂寞痛苦,待这两种暗器制成,才离山访查铁剑书生的行踪,可是,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查访三年,始终未能查出史天灏。这时,正是天龙帮的势力迅速扩展,海天一叟苏朋海的声威,震荡着长江南北。
她想到史天灏可能被苏朋海罗致,暗中潜往黔北天龙帮查看,无意中听苏朋海谈起铁剑书生隐居峨嵋山卧虎岭,守着两件旷世异宝及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
三手罗刹听得这个消息后,就连夜离开黔北,赶奔峨嵋山卧虎岭,果然见到铁剑书生和他结义盟兄南天一雕周公亮,结庐在卧虎岭下。
她异常小心地隐在暗处,探查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的行动,历时半月之久,她知道两人有一身极高的本领,只要稍一大意,留下痕迹,必被两人查出,是以宁可多耗时间,亦不愿冒险求功。
这一来,她虽然没有露出痕迹,但也没有探查出什么。
她虽有很多机会施用她绝毒的暗器暗算铁剑书生,可是她没有下手,因为她动了谋夺宝物的念头。
在一个风雨的夜晚,她借天气掩护,溜到那茅舍后窗下面,偷听两人谈话。
但闻铁剑书生朗朗长笑过后,道:“我们守在这卧虎岭,转眼就十五寒暑了”
周公亮叹息一声,打断铁剑书生的话,接道:“就是守上二十年,也不要紧,只要能捉得到那只万年火龟,小兄就心满意足了。”
铁剑书生道:“经小弟这几年来的勘查研究,手绘图上的路线,自信不会错误,眼下发愁的事,是怕这消息泄露江湖,果真如此,只怕要引起一场风波。”
周公亮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那万年火龟,当真有如你所说的诸般神效吗?”
铁剑书生道:“我昔年因一时气忿,毁去了彭秀苇的面容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直难忘如果我们捉得了那只万年火龟就可使她恢复旧日玉容花貌,唉!只不知她现在是否还活在世上?”
此时伏在窗外的三手罗刹听听得一阵感伤,两行泪水顺腮而下,心中忖道:“原来他心中还惦记着我”
她这次冒险窥探,虽未能尽得秘密,但却证实了史天灏等确在守候着两件宝物,最使她怦然心动是,是那万年火龟能使她恢复玉容。
彭秀苇能获称三手罗刹,除了她手辣之外,心机亦很深沉,她经过思虑之后,决定欲借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两人之手,得到那两件奇宝,这样自己既可省去寻宝之苦,又可报毁容之恨。
她确有过人的耐性,一连三天,就不再去那茅舍附近窥探,直到第四天夜中,三更过后,才重去卧虎岭下,隐身在茅舍外那株千年巨松上面。
她随身携带有干粮水壶,就在那巨松上选择一处适当地方住下,把南天一雕、铁剑书生的一切举动,尽置监视之下。
每夜二更时分,史天灏和周公亮必分头四处搜寻很久时间。
三手罗刹彭秀苇隐身在巨松上,只看得暗暗冷笑。
第三天中午,南天一雕突然外出,一去三日夜未返茅舍。
第四天夜中,白云飞和李青鸾带着伤势奄奄的马君武,叩门借宿,紧随着周公亮也返回茅舍,就在这夜,天龙帮帮主海天一叟苏朋海也带着开碑手区元发等高手赶到,在幽静的卧虎岭下,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
三手罗刹虽然恨透了铁剑书生,但此刻形势,又使她无法不帮助,如果放任史天灏伤在川中四丑手里,她的夺宝希望亦将随着破灭,因为天龙帮人多势大,高手难以数计,不管铁剑书生被伤被捉,对自己都是不利,权衡利害,只有出手相助一途。
可是凶悍的川中四丑,哪里肯听她喝止,仍然一味猛攻。
彭秀苇忌惮伤了铁剑书生,不敢打出手中的毒沙,却转对海天一叟说道:“你现在还不喝令手下几个停手,就试试我阴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的味道如何厉害!”
苏朋海看见她右手上带着鹿皮手套,已知她手中扣握着歹毒的暗器,但仗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哪里把三手罗刹手中暗器放在心上,冷笑一声,望也不望三手罗刹彭秀苇一眼。
彭秀苇心头大怒,左腕一抖,阴磷雷火箭脱手飞出,疾若闪电奔雷般急射过去。
苏朋海正待举起龙头拐杖迎击暗器,突然觉得暗器在夜色中闪着绿光,心中忽然一动,不再用拐封挡,闪身一让,阴磷雷火箭贴着他身侧飞过,击在左边茅舍上面,但闻一声砰然轻响,绿光忽地爆裂成一片火焰,在那茅舍上燃烧起来,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得满院中一片红光。
苏朋海目睹彭秀苇的暗器这等威力,不禁暗暗惊道:幸好我没有用兵刃拍落她击来的暗器,要不然定得吃次大亏,她这阴磷雷火箭,歹毒至此,那七步夺魂沙,想来必更阴辣,这女人身怀着这等绝毒之物,留在世间,为害不浅
他想到此处,不由杀机一动,立时暗中运集了功力,准备一击就把对方打死,但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三手罗刹打出一支阴磷雷火箭后,随又扬起右手七步夺魂沙,冷冷喝道:“要不要再试试我七步夺魂沙的味道?”
苏朋海看她全神戒备,举手待敌,一时间倒也不敢贸然出手,他自知自己出手一击力道非同小可,如果三手罗刹能及时把手中七步夺魂沙打出,在自己内家罡力震荡之下,毒沙必然要四外散飞,川中四丑和开碑手都在附近和人动手,难免要被自己罡力震飞的毒沙所伤。
如果就这样罢手,心又未甘。
就在他这犹豫难决的瞬间,史天灏又中了川中四丑的一掌。
这一掌打得十分结实,铁剑书生虽未被打晕栽倒,但脚步已踉跄不稳。
白云飞心知他已被迫斗得精疲力尽,如再受人一击,必然要伤在当场,她怒声喝道:
“四个人合打一个,纵然胜了,也不算得什么”
话出口,人也同时飞纵而起,余音未落,已冲入了川中四丑的四象阵中。
她早已想好了破阵之法,脚还未落地,两掌已同时击出,左掌却接住攻来力道,忽的一个筋头,翻起一丈多高,她双掌一拒一引,使对方掌力失去均衡,再陡然翻身腾空而起,拒敌和引敌之力忽地消失,两丑收势不住,撞在一起。
这一来,四象阵法立时错乱,原来川中四丑的四象阵,进退攻拒,都有一定的规律,陈应、马起互相撞击,四环中两环失了作用,此时全阵变化,一齐停顿。
铁剑书生趁势全力反攻,大喝一声,一拳击中四丑中老大黑灵官张钦前胸,直把张钦打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来,四象阵顿时大乱,铁剑书生趁势大发神威,又一招“神龙出云”把川中四丑的老四恶魄周邦,打飞出四尺多远。
白云飞只帮他扰乱四象阵,并未出手助拳,借那向前一跃,轻轻落到三手罗刹的后面。
海天一叟苏朋海本已暗中运集了功力,蓄势待发,但他目睹白云飞出手两招后,忽然把运集的功力散去。
川中四丑被白云飞扰乱了四象阵法,陈应、马起相互撞在一起,史天灏又趁势把张钦、周邦击退,无奈四丑凶悍成性,略一停顿,又合围而上。
但闻苏用海低喝一声:“回来。”
川中四丑如奉纶音般地一齐向后跃退,并排站在苏朋海身后。
他这一声低喝,不但使川中四丑停手不攻,就是正在和南夭一雕动手的区元发,也闻声住手,跃回到苏朋海的身侧,问道:“帮主有什么吩咐?”
苏朋海微一点头,神色严肃,目光迫视在白云飞脸上,问道:“姑娘虽只出手两招,但已使老朽大开眼界,敢问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
白云飞一扬黛眉,心中暗暗忖道:我自小就穿男装,这几年也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能分辨出我是乔装的人,绝无仅有,怎么今晚上竟被人连番认出,不自觉在自己身上看了几眼。
苏朋海呵呵一笑,道:“老朽自信这双老眼还没有老,姑娘行态举止,确很有丈夫气概,不细心是很难看出来。”
这时,院中几人都静下来,但闻一阵阵松涛啸声,混杂着火烧茅舍的响声。
这是个微妙的局势,白云飞奇奥的武功和敌友难辨的态度,使苏朋海和铁剑书生等,都不敢抢先出手。
双方僵持一刻工夫,突闻铁剑书生啊呀一声,翻身一跃,直向北面正房中窜去。
区元发一横身,就想出手拦截,却被南天一雕呼的一桨迫退。
那熊熊的火焰,已燃烧起北面正房,房门已被火势封闭,铁剑书生右掌劈出一股强猛的掌风,把那封闭房门的火势震分两边,人却借势一跃而入。
抬头望去,壁上那张松鹤图,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只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十五年守候绘制的取宝图,一旦丢失,顿时激起他拼命之心,一掌击碎壁间窗子,纵身而出,脚落实地,大喝一声,直向海天一叟扑去,一招“排山运掌”双手一齐平胸推出。
他在极端痛心之时,出手一击,运集了毕生功力,但觉一股强疾无伦的罡力,直撞过去。
苏朋海长眉一扬,冷哼一声,道:“你要找死吗?”右手握拐不动,左掌一招“拨云见月”迎击而出。
他这一掌迎击,看上去毫不用力,只是随手推出,其实已暗中运集了内家罡力。
铁剑书生疾猛掌风刚和苏朋海劈出的力道一接,突党心头一震,刚刚觉出不好,苏朋海已下毒手,微一上步,左掌忽的向前送出半尺。
史天灏再想收掌跃退,哪里还来得及,但觉一股山崩海啸般的潜力,反击过来。
要知海天一叟功力深厚,这一击非同小可,铁剑书生如何能承受得住,他又是全力出手,铁剑书生纵想让避也避不了,眼看史无灏就要被苏朋海这内家反击之力震毙掌下,突觉一股力道横里撞来,苏朋海只觉自己劈出罡力,被那横里撞来潜力一引,偏向一侧撞去,不禁心头一惊。
白云飞用“导阴接阳”奇奥武学,引开他劈山掌力,虽未击中开碑手,但已使全场震惊,苏朋海也不觉怔了一怔,转脸望去,只见白云飞十分严肃地站在一侧,星目中神光如电,眉宇间隐泛怒意,一时竟把全场中的武林高手完全镇住,大家都静静地站着,鸦雀无声。
这时,突然由茅舍侧面,随风传来一声尖锐悠长的啸声,苏朋海闻得那长啸声后,转脸对白云飞一拱手,道:“姑娘身手的确不凡,老朽本想再领教几招绝学,但因急务缠身,不克拜领,只好留待他日重会之时,再拜领姑娘绝学。”
说罢,纵身一跃,人已到了三丈开处,川中四丑和开碑手区元发亦紧随着纵身追去。
铁剑书生眼看着人家呼啸离去,心中异常难过,自知武功和海天一叟相差太远,如果冒险追击,无异白送性命,就这样让人家离去,心中又着实觉得不甘。
他转脸望了白云飞一眼,只见她静静地站着,既不答苏朋海的话,也没有留难的意思。
他心中很明白,如果白云飞不肯出手,无-是苏朋海的敌手,但他又不便出言相求白云飞出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人家离开了卧虎岭。
白云飞忽然把目光迫视在铁剑书生脸上,冷冷地问道:“你把我师兄、师妹,藏到哪里去了?”
铁剑书生心中一动,笑道:“令师兄的伤势惨重,只怕难以救治了”
白云飞怒道:“这不要你管,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铁剑书生仍是满脸微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看他们?”
说罢,转身向前走去。白云飞冷笑一声,随行在铁剑书生身后,紧随着的是南天一雕和三手罗刹。
几人绕过那火光熊熊的正房,越过一道竹篱,到了一山崖下面。
绕过一个山角,眼前是一道狭长的山谷,铁剑书生停住步,回头笑道:“进了这座谷口,三丈内有一座天然石洞,令师兄和师妹都在那石洞里。”
白云飞冷冷地笑道:“是不是你把他们送进去的?”
史天灏道:“我盟兄自外归来时,告诉我今晚可能有事,令师兄重伤在身,不宜再受惊吓,为他们安全着想,我才把他们送到这山谷中石室”
白云飞转脸望望站在五尺外的周公亮一眼,截住铁剑书生的话,道:“闲话少说,先带我去见了他们再讲。”
铁剑书生暗自忖道:看样子,白云飞对此事,似是极为愤慨,此人一身武学,奇奥绝伦,只一出手就使人无法招架,万一她在见到她师兄、师妹之后,心中再无后顾之虑,只怕要对我陡下毒手,怎生想个法子,先使她无法出手
他心中在想着主意,但人并未停,缓步从容,贴壁前进。
他心知白云飞在未见马君武和李青鸾之前,决不会对他下手,是以走得非常缓慢,因为他必须在数丈行程之内,想出一个钳制白云飞的法子
南天一雕、三手罗刹暗中运集了功力,表面上看去,四个人鱼贯而行,相距不过数尺,举步轻缓,若无其事,看不出一点异样,其实骨子里剑拔弩张,一种沉默的紧张,充塞着这幽谷之中。
史天灏虽然尽量地放慢脚步,但这数丈的距离,又能够拖多少时间?
转眼工夫,到了那石洞前面。铁剑书生停住步,慢慢地转过头来,道:“这块突立的巨岩后面,就是令师兄、师妹暂息侠踪的石室。”
白云飞星目转动,果见一块两丈多高的黑色岩石,竖立在一道峭壁前面,巨岩和峭壁之间,相距约一尺多宽,别说只有微弱星光的黑夜,就是大白天,不留心也很难看得出来。
铁剑书生一侧身,闪入那巨岩和峭壁之间,白云飞正待举步跟进,忽然一种莫名的惧怯袭上心头,不禁一阵迟疑
她知道只要进了这巨岩之后,就立刻可以看到了马君武的生死
她这一停步不前,南天一雕和三手罗刹,都停在数尺之外,不敢过于迫近
突然,巨岩后传来了史天灏朗朗的笑声,道:“姑娘,你师姊来看你了”
白云飞猛一咬牙,一侧娇躯,闪入了那石岩后面,果见岩后峭壁间,有一个四尺高低、两尺宽窄的石洞,一块八九寸厚的石板,已被推倒一侧。
她不再犹豫,一低头进了石洞。
这是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又经过一番人工雕饰,左边一张松木矮榻上,仰卧着奄奄一息的马君武。
右面壁角,有一张圆形石案,案上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烛光只勉强照清楚石室中的景物,因那放置火烛的石案,位于石室一角,是以,烛光很难透射到石室外面。
李青鸾坐在紧傍木榻的一个石墩上,一向娇稚无邪的嫩脸,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白云飞看李青鸾无恙,心中愁虑稍解,缓步走到她身侧问道:“鸾妹妹,你受苦了”
她口中在问着李青鸾,目光却迫视在铁剑书生脸上。
史天灏心中很明白,只要李青鸾对自己稍有不满言词,白云飞就可能出手,不由后退几步,靠到木榻旁边,只要她一有行动,自己就抢先出手。
只见李青鸾摇摇头,转脸望着史天灏两眼,幽幽答道:“姊姊出去之后,一会儿他就叩门进来和我说话,哪知他趁我不防,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白云飞冷笑一声,左手忽的一探而出,直向史天灏右腕扣去。
铁剑书生早已有备,一看出白云飞神情不对,立时一伏身,去抓仰卧在病榻上的马君武,两个人虽然是一齐发动,但白云飞却比他快了一倍,他左手刚刚抓到马君武,右腕已被白云飞纤纤玉指扣住了脉门要穴。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一下不能适时擒拿住马君武的要害,必将招惹起白云飞的杀机。
是以不顾右腕脉门要穴被扣,左手仍然疾出,一把抓住马君武胸前的衣服,用力一带,把马君武由木榻上带坐起来。
这不过是刹那之间,白云飞尚未把内力发出,铁剑书生已拉起马君武,冷冷喝道:“你的手如敢妄加一分力道,我就一掌震碎他五脏六腑。”
白云飞怒道:“你快给我放手,他已经是伤重垂死之人,岂能再受得住你的折磨。”
她形色言词之间,虽然露出愤怒之意,但她却自动先放下铁剑书生右腕。
史天灏一看自己这钳制的办法生效,心中暗暗高兴,突然举起右手,放在马君武天灵穴上。
白云飞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史天灏冷笑一声,道:“你敢再擅自出手,我就要他碎脑横尸。”
白云飞恐怕他真的暗下毒手,不自禁退后三步。
李青鸾满脸忧苦,望了白云飞一眼,缓步走到铁剑书生身侧,说道:“你要真的震碎了我武哥哥的内腑,我黛姊姊决不会饶你。”
铁剑书生脸色忽转缓和,笑道:“想要我放了你师兄不难,但必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青鸾慢慢地转过脸,目光中满是乞求,望着白云飞道:“黛姊姊,咱们要不要答应他?”
白云飞长叹一声,目光迫注铁剑书生脸上,问道:“什么事?你先说出来,让我们想想才能决定。”
史天灏只觉白云飞那两道眼神之中,潜蕴着无上威力,不自觉侧过脸去,不敢和她目光相触。
李青鸾看他转脸不答,正待接口,忽闻洞口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兄弟,人心难测,你不要上了人家的当。”
白云飞转动星目望去,只见南天一雕周公亮和三手罗刹一前一后站在洞门外。
只听铁剑书生朗朗大笑,道:“海天一叟苏朋海既然盗走了我十年心血测绘的宝图,不得那万年火龟,决不甘心。可是他只知盗图,不知杀人灭口,那万年火龟出入之路,藏身之处,都已深印在我脑中了。不过,事后他必然会想到此事,即使不再来我们卧虎岭下打扰,但在寻宝之时,亦必有极周密的部署,但凭咱们兄弟之力,只怕难挡苏朋海人多势众。”
白云飞一扬黛眉,接道:“你要我拒挡苏朋海,助你寻宝?”
铁剑书生道:“令师兄伤重垂危,大概当今之世,除了万年火龟,还没有药能救!”
白云飞道:“我师兄已是朝不保夕,如何能等待很大时间?”
她听得那万年火龟能救马君武,心中竟真的有相助之意。
铁剑书生道:“现下已是春初季节,冬眠时间已过,就在这数日之内,它也许会出洞游走,不过哪一天却很难预料,只要令师兄能再支持上半月时间”
白云飞暗自盘算一下马君武寿命,顶多还有两三天时间好活,即使自己不惜拼耗元气,阴止他内伤恶化,也不过能多拖上个十天八天,摇摇头,道:“不行,我师兄顶多能支撑十天,十天内如不能捉得那万年火龟,就没有法子救他了。”
铁剑书生沉忖一阵,道:“十日之内,也许有望”
突然他声音变得十分严峻,接道:“不过在这十日之内,你们姊妹必得听我的命令行事。”
白云飞看他放在马君武天灵穴上的右掌已暗中运集了功力,心头一凛,闭上了星目,答道:“好吧!你快把我师兄放开。”
史天灏笑道:“如果我放了你师兄之后,你推翻诺言,不认旧帐,我们都非你敌手”
白云飞怒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哪有反悔之理?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铁剑书生道:“我要你起誓后才能相信。”
白云飞被迫无奈,只得依言起誓,十日内听人家所命行事。
史天灏放下手,笑道:“姑娘虽然是相助我们寻宝,但这和令师兄的生死关系很大,要知令师兄的伤势,已非一般药物能救,但那万年火龟,却有起死回生之力,只要我们能捉到那万年火龟,令师兄就能得救。大丈夫言出必践,刚才我说过另以一件至宝相赠,决不食言”
白云飞刚才受他钳制,窝了一肚子委屈,不禁冷笑一声,接道:“谁希罕你的至宝,我虽已答应十日内受命行事,但只限于帮你们拒挡强敌,至于寻宝之事,恕我没有这分兴致。”说着话,缓步走到木榻旁边。
这时,铁剑书生已放开了马君武,闪退两步,笑道:“这当然,寻宝琐事,我们决不敢麻烦姑娘,几位就请在这石室中休息一会,我们立刻送上酒饭。”
说罢,拱手一礼,退到洞口,望了三手罗刹一眼,接道:“那万年火龟不但能挽回沉疴,起死回生,且可使彭姑娘恢复昔日玉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