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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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太极宫。

太极殿。

大唐贞元二十一年的正月,满目的白色掩盖着这个大唐曾经最为荣耀的地方。刺骨的北风吹过,来来往往的人却似乎没有感觉,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的身上,不管身着紫色、绯红色还是绿色、青色(唐朝官员服色,由高到低紫色、绯红色、绿色、青色),都有一抹白色。天色将晚,只有这些人偶尔抬头望向太极殿的时候,你才会看见他们的脸,你才会从他们脸上看到一抹忧色,但仅仅是一闪,他们就会暗暗叹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这一年,在大唐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年,因为这一年太极殿的皇位上坐过三个皇帝。其中的两个,成为了先帝。

元旦刚过,过了二十几年苦日子的德宗皇帝李适就在心情抑郁中驾崩了,应当即位的太子李诵命却更苦,身患中风恶疾,偏瘫在床,口不能言,连传达圣意都艰难,何况治理国家呢?正月二十三日,德宗驾崩,太子中风在床,长安城内一度人心惶惶,据说宫里的中使密不发丧,都已经作了另立新君的准备,谁料太子坚毅,居然从病榻上起身,紫衣麻鞋,巡视诸军。建中四年,泾原兵乱时,德宗仓皇逃出长安,正是太子身先士卒,率军断后,因而太子在禁军中极有威望,诸军见新君无恙,士气高涨,人心大定,太子才安然在太极殿于二十六日即位。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新君却因重病未愈,又连日操劳,居然又病倒了。看来今年大唐命该多灾多难啊!就在大家都忧心忡忡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宦官从太极殿后的两仪殿中飞奔出来,跑到西面的掖庭宫内侍省殿里,对一位身穿素服据案而坐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中尉,皇帝开口了!”

男子神情一怔,这时在周围的一群大臣的目光一齐看了过来。

两仪殿里

吴颂从昏睡中悠悠醒来,抬头一看,咕哝着:天还没亮啊!刚想起身,头就麻酥酥的疼,手脚都几乎不能动。看来是昨晚喝多了。似梦似醒的,连自己的家都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家?不对啊,这不是我家。吴颂猛地睁开眼,看见头顶上一片明黄,眼边模糊的有几片白色,远处几支明烛高照,刚想喊老婆,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在家。

自己现在在西安,而家在苏北。

吴颂出生在苏北的一个著名的穷县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知道家境不易的李颂打小读书就认真,是邻近几个村里知名的“小秀才”乡亲们都知道吴颂写得一手好字,过年的时候都请他帮着写春联,写着时夸,写好了夸,拿回家的路上夸,贴好了更要对左邻右舍和往来的亲戚夸:“瞧这秀才写的,多好,字多黑多黑的。”说完大家一起夸。

高考时吴颂上吐下泻,发挥不佳,考上了省城一家师范大学的历史系。钱钟书老先生说在大学里是理科生瞧不起文科生,文科里面文学的瞧不起历史,历史系学生瞧不起哲学的,哲学的瞧不起教育系的,而教育系的学生只好互相瞧不起,吴颂一人就占了被瞧不起里的两类:历史和教育。还好这是自己兴趣所在,四年大学,成绩年年优秀,酷爱唐史和唐诗,对学术的研究远远超过方鸿渐,可惜农村出身,没有开银行的老岳父助力,出不得洋,留不得校,上天无路,还好下地有门,分回到本市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在厂办校任教。

别人为他抱屈,他自己却无所谓,觉得挺好。开始也确实挺好,厂子挺红火,吴颂的生活也挺滋润,厂校的学生,也没什么升学压力,大多等着老子退了自己顶上去,念书很多人不会,社会上的事大都门儿清。每天吴颂一进教室,就有学生敬烟。放学回宿舍,一群光棍从不开伙,聚一起三块两块凑份子买猪头肉买酒,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厂长换了后,紧跟着换的就是轿车,然后换牌子,换名字(厂改叫集团,厂长改叫董事长)**子,几年一换新厂长成功的换倒了这家全市最大的国营工厂。厂子倒以前吴颂就以其看待历史的眼光看到了厂子的未来,此时的吴颂早已娶妻生子,没有了早先呼酒吃肉的洒脱,为了摆脱困境,吴颂决定趁自己底子还在,年纪还够去考公务员,结果高材生就是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是全市第二名。面试也是一帆风顺,出来后打听自己是整个上午的第一名,于是得意洋洋回家去,抱老婆,逗孩子,哪知一个人要是背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上午的第一名偏偏就比不过下午的第一名,而且这人还跟自己同一职位。自叹倒霉的吴颂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学会计的进了修历史的单位,从厂办校里转出了自己的档案,回家待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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