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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晗踩空了楼梯,摔折了。
家政并不过夜,他爸在国外,程锦接到电话后赶紧送她去急诊。
等一切安顿好:看诊、病床、拿药,手机显示已凌晨四点。
他坐在病床边一张矮椅上,守着徐晗。
手机在程锦手里转了几转。本想等冬旭醒来,现在却有一种跑路的嫌疑,给不给冬旭发消息,他犹豫。
她还不知道他回来了,只是文字,远没有电话或面对面更能直接表达意思。
如果要发,又该发些什么才能解释成是个美丽的意外。他闭了闭酸涩的眼,今夜熬到现在,这时,困意不可收拾地来了,有点脑雾。
程锦趴在床边,枕着臂,看向床上已经休息的徐晗。
说来,时过境迁。小时候,他们常在国外,那时他对父母总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希望他们仨牢不可分,所以特别听顺,怕不听,他们会跑得更远,时间更长。
而现在,却更多将父母只是理解为某天终要下站的乘客,似乎反了过来,他们却对他有了强烈的渴望,到了一种要抓在手里的地步,希望他还是小时候那样。
若有若无的,他的眼前出现了他们:很小那会儿,他妈一动不动地看他摔倒,看他自己爬起,他妈才抱着他跟他一起哭,说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妈妈。小学有次大雪天,他考完试,本来不回来的他爸突然出现在校门口,第一次把他从学校背回家。到了初高中的时候,好像全是题,无数的题,做不完的题,他妈说把这个题做完,那个题做完,你听不听我的话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到了下午三点左右。
徐晗看着他在病房里一直转,她面无表情,过了会儿,她要他给她开电视。
接着,让他倒水,她抿了一口后问他在找什么。
“手机。”
徐晗:“我也没看到,你是不是不小心丢外面了。”
程锦记得睡前是在手中,若是徐晗拿走了,他想不出来她的目的。他欲言又止,只好沿着来医院时的路排查一遍。他有些急,他想知道冬旭醒来后的情况。
然而——
徐晗:“我饿了,你去帮我在成华街打包一份骨汤饭。”
程锦:“那家有点远。”
徐晗看着电视:“我只想吃那家的。”
“你钱包里有钱吧。”她又说。
等他买饭回来,时间已经傍晚。
徐晗看了他一眼:“我找到你手机了。”
“哪?”
她指了指床边柜子上——装着水的水杯里正泡着一部手机。
程锦瞬间皱了眉,他急忙拿出后,手机已经开不了机。
徐晗看着窗外:“你睡着的时候,我拿你手机删了冬旭。”
他顿时寒了脸:“为什么?”
徐晗突然回看他:“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摔了吗?”
这目光比他还冰。
“因为我知道你没出国。你爸想带你引见国外学术界很有名的一个人,他花钱找人谈了一个多月才谈下来,结果你竟然就这样骗了我。”
“我们已经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是不是?”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你觉得你特别牛特别厉害了是不是?”
程锦握紧了拳,一言不发。他知道和她争吵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徐晗说的话越来越刺:“不要觉得现在你能够摆脱我。”
一边说,她一边越加用力地戳着床:“你有什么?嗯?你就只是一个大学生,你身上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你现在算个什么?你没有能力让我接受她,那现在就只能给我忍着。程锦,我希望你哪天是成熟地站在我面前,是你有本事说服我、甚至强迫我喜欢我本来不喜欢的人,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还在跟我求要这个,求要那个。”
“下半年,我们会搬到你大学附近,房子已经看好了。”
徐晗:“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如果你摆脱不了我,还需要永远依赖我,我就会永远做一个恶毒的婆婆。”
不得不承认,这些话虽然冷得彻骨,却瞬间冷醒了程锦。
他沉默地垂眸,拳头慢慢松了下来,内心越发地向往着独立与强大。
冬旭从烧烤摊回来,一路上,感觉身子飘飘的。
被拉黑,难过倒没有,反而她担心他是不是手机被偷。
十多年交情下,她了解他平时不是一个情绪化做事的人,要断,也不会这么随意。
再说,她找不到程锦会删她的理由。
在她内心,程锦有多在意她?小学时,她也是班里的边缘人物,去同学聚会,也只是呆在角落处闷不出声。她记得她溜出聚会没回家,就沿着大马路忧郁地走,还以为没人关心,却是程锦先出来找她,随后才是爱玩的陆泊。
当时她就想,如果有天她不在了,那程锦可能会是第一个知道她不在的人,也是第一个出来找她的人。这给她的童年之路留下了很深的脚印。
冬旭在等他解释。
她更想知道——昨晚是不是他。
假设真是,然而她脑子里却是一头乱麻。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程锦。
父母出门,她一个人在家。
十几分钟后,门传来了三声敲响,声调一样。
冬旭的睫毛低低的,心里知道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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