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别让水凉了(1 / 1)
夏日渐深,天亮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我们延长了白天行路的时间,以求缩短回蠲忧山的时间。
起初几天,失去蛊的干扰后,戚伤桐的精神变好不少,路上也说笑更多。只是我有些不好。
进入绀州腹地,我们又来到一个镇子上购置补给,傍晚投宿客栈,他不假思索要了三间房,我在旁着急地打断,说:“两间。”
他微微侧目,便对掌柜说:“那就两间。”
小布揣着我师祖,愁眉苦脸道:“公子,我们是不是没钱了?”
戚伤桐嘴边挂着淡淡笑意,说:“盘缠得省着点花了,委屈你们两个挤一挤。”
小布瞥了我一眼:“你睡地上。”
我说:“好,我睡地上。”
小镇并不富庶,客栈客房简陋,小布还是能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睡。我给他盖上被子,突然觉得多此一举,又掀了开,独自走了出去。
我才在隔壁房门口站定,举手欲叩,门已在我面前哗地一声开了。我迈向前一步,就将戚伤桐拥进怀里。
“关门。”他轻咳一声。
我的两只手都按在他背后,在脊背与后腰按揉,他带些吃惊地倒吸了口气,手臂绕过我,勉强阖上木门,头埋在我肩上边笑边轻喘:“我听你的话节省盘缠,你这时候才嫌床不够睡,要来和我挤一间房。”
我说:“你要是遇上危险,我在隔壁赶不及过来。”
“在这待着你就能反应得过来么?”
我说:“我能。”
他说:“那你留下吧。”
我环住他的腰向上一提,将他双脚离地直直抱起来,走向床边。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抱住我的脖子固定身体。我仰起头欲吻他,但嘴唇只在他下巴上碰了一下。他将腿蜷曲起来,夹住我的腰腿。
直到我坐在床沿,他跨坐在我腿上,我才终于咬上他的双唇。
我深深吸进一口气,舔吮他的唇舌,他的身体也柔软得像一把柳条,严丝合缝地嵌在我怀抱里。我想这么做好久了。
在路上的这几天,我与他共处的每一刻,都想这样亲吻抚摸他。这是为人才能拥有的冲动,我何其有幸。
我放开他时,他的唇瓣都有些肿了,透着潋滟的瑰色,犹自在我眼前翕张不已。
我的视线顺着他下颌划到脖颈,张口咬上那里瓷白的皮肤,他在我胸口推了推,道:“等一下……等一下……一会儿有人送浴桶来……”
我叼起他颈上的一块皮肉,含在齿间,说:“太早了,等你能沐上浴,恐怕水已经凉了。”
他抱着我的后脑,一手勾起我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把玩,说:“那只能请连兄快些了。”
我皱起眉,手掌到他大腿上揉了揉,问:“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了。”
“太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他垂眸看我,“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我学你们平辈通称,喊你师兄可好?”
我呼吸一滞,小腹里窜起一束火,一路顺着脊柱烧进我脑中,把我的神智烧成一捧灰,扬在空中。我按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俯头颅,贴着他的左耳说:“你非要这么叫我,我只好学小布,叫你公子了。”
他身子颤了颤,侧过头在我耳尖上啄吻了一下。
我拆开他的腰带,轻薄的衣物一层层被丢进床铺里侧,一件亵衣象征性挂在他肩上,底下是骨肉亭匀的身体。我终于能做上一次没做完的事,将这具身躯一寸不落地摸上一遍。
他敏感到被我的目光注视着也会流水,我的大腿已被他秘处流出的黏滑液体润湿一片。而当我将手掌覆盖上他的腰侧时,他身下更是直接吐出一小股清液。
那只虫子已经离开他的身体,给他留下的印记却仍在。
我一手固定着他,一手从他大腿外侧起,一路摸上臀丘,他腰臀都窄,那一处倒长了些绵软的肉,我揉捏把玩,不一会儿他就哼出声来。我低头一看,那片肌肤上已印了我几个指印。
我便转向他身前,捞起他胯间半硬的物事,贴在小腹上揉了几下,那里就硬挺起来,我用指腹在冠上打圈,他前面也会流水,不一会把我手掌都蹭得湿滑。
“别碰那……嗯……”他的腰扭动起来,我知道他不是不乐意我碰那个地方,只是他更想我去碰别处。
“可惜我只有两只手。”我附在他耳边说。
他眉头蹙起,捉住我的手腕往他胸口处送,他自己的水在自己的胸脯上骤然抹开,把胸前两颗朱果都覆上一层晶莹。
我一低头,就将一边乳尖含入嘴里。
有一丝甜味。
我吮出了水声,嘴张得更开些,将乳蕾周围的薄薄一层皮肉也咬在口中,用牙研磨。他身体绷紧成一张弓,手无处摆放,看上去既想把我推开,又想按着我贴近。
索性我来给他选择。我拉着他的手腕放到我腿间,隔着衣服碰上底下发热的硬物。他的手僵硬一瞬,很快就从善如流地为我宽衣解带,摸索着去寻找那根东西。
我将他一侧胸口蹂躏得看不见一块不带红印的皮肉,乳珠也似熟透的樱桃,仿佛随时都要涨破,这才去咬另一边。他的手都抖了起来,却顾忌着不能发出太响的动静,每每受不住刺激就咬住下唇忍住呻吟。
我感到可惜,不自觉吸得更用力了些,他终是压抑不住,“啊”出一声,贴着我衣料磨了许久的下体涌出一股热流。
他有些脱力,刚刚握住我那根就懒懒地靠在我肩上喘,我被撩拨得视线都开始模糊,拱了拱腰,去顶他手心。他才缓缓抬起身子,扶着我的物事抵上他才喷过水的下身。
两瓣薄软花唇贴着顶端冠头,一翕一张就将它吃了进去。他长舒一口气,沉腰往下坐去,简直比我还心急。我神思游离了一刹,想道,或许不是蛊虫给他打上的印记,而是我。
我心驰神荡,不知不觉就将他往我跨上按了按,他“呃”地一声,我为之一震,问可有弄疼他。他摇摇头。
顶入的过程几乎没什么阻力,紧致的穴肉紧紧裹覆吞吸,一路将我推到深处的腔口前。
他也不敢贸然让我进去,两条大腿打着摆子,几乎跪不住。我一手扶握他的腿,一手撑在床上借力往上顶,戳得那紧闭的小口不停漏出水。
他神色迷离,微启唇瓣,剧烈地吐息,在我终于将那腔口拓开的瞬间,他双眼猛然睁大,一声尖叫被我眼疾手快地捂回口中。
紧接着,两颗泪珠从他眼里滚落下来。
我凝望他发红的眼眶,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说:“来人了。”
他的眼睑飞速眨了几下,我搂住他往床上一滚,抓起佩剑碰掉床帐的钩子,将一切春景隔绝于四方帘幕下。
而后门外传来客栈伙计的声音,说是浴桶与热水到了。
我松开手,戚伤桐用沙哑哽咽的声音道:“门没插,进来吧。”话音刚落,我就在他体内撞了一下,他一口咬在我掌侧,泪流得更汹涌。一直到伙计离开,我都不再敢有动作。
他松了口,在他咬出的牙印上印下一吻,道:“连师兄,别让水真的凉了。”
我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掐着他的腰将他顶得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在把床摇塌之前,方才雨收云散。他赤身裸体,闭目伏卧在我身侧,似已睡着。我草草套上衣服,去试了试水温,回去晃了晃他:“水还是温的。”
他嗯了一声,推开我伸过去抱他的手臂,迈着喝醉一般的步子走向浴桶。我清楚地看见一些浓白浊液顺着他腿根蜿蜒到小腿。几乎可以想见,我灌进他体内的东西是怎样溢出窄小的肉壶,顺着湿红甬道滑下,最后从未合拢的穴口滴出来,变作两条欲色浓重的蹊径。
在那一瞬,我的欲念又被挑了起来。
他爬进浴桶的那一刻,我握了一下他的脚踝。他从我手中滑脱,浸入温热的水里,反拉过我的手,掬了一碰水淋在上面,顺势向我身下一瞥,笑道:“我实在太累了。”
我走到他身后去,将他浮在水面的长发撩到木桶沿外,只说:“我真怕你洗着洗着就睡着了,淹进浴桶里。”
他打了个哈欠:“你突然一说,我就开始犯困了。”
我笑了声:“你尽管睡吧,我就在这看着,会把你捞起来的。”
他没有真的睡去,手指在水面拂来拂去,半晌又道:“你如果想……不必等到住客栈的时候。”
“嗯?”我刚才心不在焉,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不由愣了一愣。
“去允城之前怎样,以后还能怎样。”他的脸色方才还没有这么红,我若还听不明白,不如回去做根木头。
去到允城以前,尚能夜半偷偷跑开,避人、避马,唯独不避风月与天地。放到现在来做这种事,我心头竟升起一丝紧张。
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两日后就教他骑坐在我身上颠耸不止,两手拽断无数草茎,草汁染得手掌发绿。他将那绿色抹在我脸上,我直接握着他手腕,舔他的手指手心,满口都是青草的涩味。
他问我那是什么味道。我说,是唯有人在十分快乐时才不介意品尝的味道。
睡觉时间变短,戚伤桐只得白天坐在车里打瞌睡,小布与我话不投机,抱怨无聊。戚伤桐想了想,便放我师祖说话了。
它对我们积怨已久,态度十分恶劣,主动与它说话它爱答不理,直至有一天路边歇息时,小布被它惹得生气,威胁说要把它送到山海大集去卖掉,它才冷冷一笑,忽然问道:“你们要去青鳞河?”
我说:“是。”
“我也是从水路来的。”
我疑惑道:“你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吗?”
它说:“没有。”
我把它扔到一旁,对戚伤桐说:“让他闭嘴吧。”
它声调中终于有了更多起伏,骂我:“欺师灭祖的孽徒。”
我说:“只要我们四个不说,谁都不知师祖回来过世上一遭,这不正是你们乐见的局面?只要「我」还活着,想必师父掌门亦不会置喙。待我回山,就去您灵前长跪七日,以谢师祖照拂之情。”
它凝噎一下,却平静下来,道:“你与我想得有些不同。”
我说:“师祖冒名顶替我几个月,原来还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除却擎之以外,宗门中也没什么你能推心置腹的人,装你对外的样子自是不难。”它道,“至于你师父,他觉得你简单耿直,容易得罪人,我下山时他还特地耳提面命,让我注意着些。”
我的漠然点头。也不知他老人家究竟是在提醒“我”切勿妄为,还是在提醒他师父装得像一点。
“但你与擎之以为的也有些不一样。”它意味深长道,“近墨者黑。”
我笑了出来:“为何不是近朱者赤?”
它转头看了一眼戚伤桐:“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小东西?他于偃术上的天分之高确实不像他那草包父亲亲生的,巧言令色骗人的手段倒青出于蓝。”
戚伤桐闻言转过头来,问道:“前辈认得我父亲?”
它注视了戚伤桐有一阵子,忽然大声假咳,脑袋左摇右晃,许久才停。我们怔怔看着他这一通莫明其妙的表演,才听他开口,话语中饱含惊愕:“你……你是尔眠的孩子。你长得和她真像……我……太久没见到她了,竟一时没发现……”
戚伤桐道:“原来您也认识先母。”
“怎么会不认识,她是我师侄,是我看着出嫁的。”它显得有些黯然,“我本来以为戚阑栀是她女儿,下山后立刻去萍风登门道歉,顺便看望她,才得知她在我死后不久也去世了。我就自然而然以为,他们家那个被除名的长子也不是她的儿子。”
戚伤桐道:“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提起我。”
“你错了。”它道,“不对……该说你没猜错。的确是戚阑栀说的,她有个哥哥。她还想请你回去喝我们的喜酒,只不过她刚说了一半,就被父母喝退出去了。”
“难为她记得我,也多谢前辈告知。喜酒我会去喝的。”
戚伤桐的反应又惹得它大怒:“不知廉耻。”
我一把将它抓起来,凑到眼前低声道:“师祖慎言,你初次见他时想对他做什么,我都还记着呢。”
它又一阵咳嗽,现在我才知道,这是它尴尬到极点时的反应。我见它气焰转瞬熄灭,才将它放下。
它瞪我一眼,语带警告:“你当心,别死了。”
我说:“谢师祖关心。”
它摇摇头,淡扫一眼戚伤桐,又回到那副讥讽姿态:“你若不是你父亲的儿子,能成宗门世家同辈中顶尖的佼佼者也未可知。可惜木已成舟,你也只能是这副模样了,我就当尔眠没有这个孩子。”
戚伤桐笑了笑:“前辈话里话外不喜我父亲,为母亲惋惜,您又为何不抗拒娶我妹妹?不怕她会变成另一个母亲?”
它骤然噤了声。戚伤桐又说:“人非圣人,谁能没有私心。前辈是如此,我也一样。我们关心之人恰好不同,只好请前辈体谅,接下来的日子,都不要挡我们的路。”
他袖中铃声一响,没给贺长衍任何反应机会,就将五感闭锁的木偶扔进小布怀里。
百川汇于青鳞河,汤流向东。我们撇下车马,于河岸登舟。
浮于河上时,夏季迎来了第一场大雨,紧接着便有第二场、第三场……竟没见到几个晴天。密雨如瀑,河面波涛滚涌,小舟飐飐,令人心惊肉跳,疑心随时容易翻船。
那叶空无一人的独木舟,便在这样一个霪雨绵绵的傍晚,载着一船风雨向我们驶来。
最先看见它的是小布。
装着我师祖的破人偶成了他的玩具,虽然它给不了回应,他反倒把玩得更起劲,时不时给它缝件衣服,再央着戚伤桐解开它的封印,让它欣赏自己衣冠楚楚的模样。那一日下午难得晴朗,他拎着我师祖跪在船头看江河里的鱼虾。傀儡厌水,雨落下来时,他急匆匆地回舱避雨,一不小心将木偶落进水中,只好将我喊出来给他捞。
我让他按着我的腿,上半身扎进水中一顿摸索,幸亏我师祖身上挂了件广袖飘飘的道袍,我用两指夹住一拽,将它像网中鱼一样捞了起来。我拧着头发上的水,跟小布说:“你快进去,别把自己泡坏了。”
却见他呆呆地盯着河面,又指给我看:“那条船是不是要来撞我们?”
我打眼一看,只见它于浪中颠簸,最险时船身已然侧翻过来,却又稳稳落下,不知不觉间,方才还离我们十丈远的距离,现已缩为五丈。
我一皱眉,道:“你去摇船,离它远点。”
小布张了张口:“你——”
我站起身,足尖在船头一踏,跃向那叶孤舟。
“小心点啊!”
我踩在那舟上,便觉它似一杆断去根的苇草,茫茫无所凭依。我们的船被我用真气推得改了个方向,脚下的舟仍风雨无阻地向它冲去。我感到奇怪,用剑鞘敲了敲船木。
“喂——”隔着隆隆雨声,小布尖利的童音显得微弱。他又喊了两句话,我甚至没有听清。但我依稀看见他的动作忽然变得焦急,举着橹挥舞比划,又用手指着船下。
我低头往河中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提起一口气向对面吼问:“你说什么?”
“有东西在——”
我双目蓦然睁大,一剑斩下。
欻地一声,脚下木船四分五裂,一道巨浪从裂缝中悍然冲天,直逼乌云,如一条落向苍天的瀑布。
我蹬着碎木飞身起跃,第二剑刺向的,是那涌动的河水中若隐若现的一抹影子。那影子乌中泛青,为剑光一照,青中透碧。我只感到手中长刃甫一没入浪涛中,顷刻间便被吞没一大截,我手腕一拧,里面的东西若被我刺中,此刻便已被剑搅出一个窟窿。但谆悔的锋刃无往不利,翻涌的水影响了我对是否刺中的判断。
当我收剑,那浪头也降了下来,从气势迫人的山被夷为矮丘,最终化为不足膝高的浪花,从我脚底溜走。
我从水里捞起几块浮木,边扔向前边踩着回船。雨势已去,只有蚕丝般的细雨被风卷着钻进行人袖口。
戚伤桐从舱中探出头问:“怎么了?”
“进去说。”我拧着袖子与衣摆,跟在小布后面钻进船舱里,催出真气烘干衣服。小布见我胸口的衣服转眼便干,伸手便放在我胸膛上,说:“给我也烘烘。”
我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注意点?”
他便抓起我师祖,垫在掌下,没好气道:“这样行了吧。”
我说:“你把它拿远点。”
戚伤桐笑吟吟地看着我们,此时我才注意到他额角红了一块。他摸了摸那里,说:“船突然晃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
小布瞪着我张口便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又不是纸糊的。”戚伤桐掏帕子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他身体舒展开来,煞有介事地说:“公子,刚才我们看见化龙了。”
鱼化为龙是青鳞河中的传说,每至雷雨天气,若有雷电劈入河中,水中鳞虫遇雷击而大难不死,身上某处便能出出龙形,或为爪、或为角、或为须……此种巧合若能遇上,即鳞爪俱全,可飞升为龙。
戚伤桐问:“龙长什么样?”
我说:“哪有什么龙,是个奇怪东西,背着一叶独舟要来撞我们,我对上它以后就逃了。”
小布说:“从前有种船,在船底固定一张网,网中养有鱼、龟,将它们喂养得极大,逃不出去,便只能拖着船游动,即便逆水也能驭浪行舟。我们一定是碰到那东西化龙了。”
我瞥了他一眼:“且不说鱼和龟长到能拖动船的大小要用多少年,它们难道还会蠢到一直浮在水面上吗?”
小布无赖道:“就是会。”
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哼”了一声。
“你怎么能说话了?”小布甩了甩手里的小人,大惊道,“公子,它断了你的线?”
戚伤桐无奈道:“你在外面喊他落水时,我解了他的束缚。”
我诧异地望向它,我师祖没好气道:“当然是我自己游上来的,你以为把手往水里一伸,就能做我的救命恩人?”
我说:“不敢。敢问师祖,落入水中时是看到了什么吗?”
它说:“那是个人。”
我呼吸一顿,而后重复道:“一个人。”
“就是一个人,穿了水靠,贴在那船下面。”
小布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它又没了声音,主动装死。我说:“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忘了有没有封住它,然后被它吓个措手不及。”
戚伤桐笑道:“不会的。”说罢取出铃铛,在它头顶晃了晃。它在听见第一声铃响时抽搐了一下,便立即瘫下来。我几乎要同情它了,这与坐牢有什么区别。
小舟随波逐流,我们的心情又多了几分凝重。
“找麻烦的人还是来了。”我叹道。
“终于来了。”戚伤桐纠正我,随后扑哧一笑。
我愣了愣:“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他说:“要是那个人把你引到远处,再回来掀了我的船,他今日或许就得手了。”
我佯作紧张道:“你别说了,万一他现在就躲在我们船底,还要谢谢你给出主意呢。”
他用一双笑意满盈的眼望着我:“他在么?”
“不在。”
戚伤桐摇摇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膝盖,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初出茅庐,没有杀人的经验,还是本性不坏,见船上有人,不愿殃及池鱼,或是两者兼具……”
我挑眉:“你不会还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吧?你说说看,下次见我直接一把捉住他。”
他笑叹道:“你真会开玩笑。”
那件事发生后,我们夜宿水上时便极为谨慎,半夜有鱼儿成群结对从舟底掠过,我也要睁开眼细细聆听辨认那动静中是否藏了其他东西。
我自认动作极轻,可天亮后小布还是斩钉截铁地和戚伤桐说我晚上不睡觉,戚伤桐便道:“以后睡前都靠岸边去吧。”
当晚我们便在谷绪的柳中渡口舣舟登岸。
未州风物已与西边大不相同。单看谷绪便是,朱楼夹道,柳荫逶迤,九陌灯辉,昏晓难分。我踏上长街那一刻,格格不入感已油然而生。
没走几步,迎面便忽然砸来一阵香风,我疾步向后一退,抬手将一物抓握在手。
只是朵红灿灿的花。我环顾了一圈,就瞧见这花朵的来处——一座小楼之上摆着密密麻麻的花盆,花丛中有人纵饮高歌,一边拔下开得好的花来随手一掷,掉在地上被碾为姹紫嫣红的泥。
我抓着手里那朵,脸色更加不豫。
“连兄,别看了。”戚伤桐在我身侧说,“把我们剩下的钱都交出去,才刚够在这里的酒楼睡一晚。”
“比我想象得还贵。”我咋舌道,“我还以为你上街来,是想买些东西。”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他莞然道,“听了一路此地物价,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从我们身侧走过一人,似乎听见我们的谈话,回头看了一眼,便开始笑。
我问:“他是在笑我们穷酸?”
“穷酸人自有穷酸人的去处,我们回船……”
我的头还未点下,颈后汗毛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拂。我本能地伸臂一揽,带着戚伤桐旋开半圈,“锵”一下,用剑鞘挡下一枚泛着蓝光的飞星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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