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雪夜捡回来的瘦弱少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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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不一会儿大地一片雪白。

南泉国,田家庄外的一处竹林内,点点昏黄的亮光从窗户里透出来,两个人影在窗户上交错。

一名少年和一名模样清瘦的男子对坐在窗边包饺子,男子看起来比少年年长些,神态也更加沉稳。

听到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年将窗户掀起一条缝向外看了看,随后连忙关上。

“下雪了,”谢真错了搓手,拿起一张面皮熟练的包着饺子,“看着下的好大呢,估计后半夜就要扫雪,不然屋顶承不住。”

谢章书修长的手指擀着面皮,随后推到谢真面前:“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谢真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道:“先生,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什么?”谢章书抬头看他。

“当年我书笑了一下:“是啊。”

谢真听着外面呼号的风声,思绪不禁渐渐回到从前。

也是这样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田家庄村头一户人家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奋力敲门,他敲了许久,手指都被冻得通红。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接着谢真就被一脚踹在了雪地里。

门内一名妇人面色愠怒的看着雪地里的谢真,双手叉腰:“大过年的一直在这里敲门!还叫不叫人安生了!”

“娘,求求你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娘?谁是你娘?你娘早死了,骨头都化成灰了。”

“姨娘……”谢真爬到女子脚边,拽住他的裙摆哀求,“姨娘,求求你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女子嫌弃的看着谢真的手,再次一脚将他踢开:“滚滚滚,别大过年的在这里给我找不痛快!”

这时,屋子里的一名中年男子向外探出头看外面的情况。

谢真一眼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连忙呼喊:“爹爹,求求你和姨娘说说让我进去吧,我一定乖乖听话,我会做很多的事情,我今天上山砍了很多柴,你们看……”

谢真指着身后的一堆柴火努力向眼前人证明自己还有些用处。

谁知女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儿柴,也砍了一天,可真是跟你爹一样好吃懒做,就这点儿还想换饭吃,别想了。”

女子说完,直接转身离开,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寒风呼啸,谢真身上单薄的衣衫被风吹起,全身的肌肤已经被冻到通红。

他站在院子里许久,哭的泣不成声,只是这声音并没有让屋内的人心软。

确定门里的人不会出来,谢真才缓缓向外走去。

今晚是除夕夜,又下着大雪,村子里的人都在屋子里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无人知晓在寒风中有一个男孩身体快要被冻僵。

村子里有些人家的外面有牛棚,谢真拖着僵硬的身体在村子里转悠,寒风让他的身体快没有知觉,于是他躲到了附近的一座牛棚中。

只是他没想到牛棚的门上挂着铃铛,他轻轻一推门,那里铃铛顿时响了起来,紧接着旁边草屋的门被人推开,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谢真吓了一跳,撒腿就跑,谁知男子虽瘦,但走路速度极快,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往哪儿跑?”

说完男子似乎是愣住,随后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大过年的还在外面?”

“我不要你管,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躲进牛棚里取暖,我还没有进去呢。”

男子放开谢真,谢真撒腿就跑,谁知男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若是没有去处的话,便来我屋子里坐坐吧。”

听闻男子的声音谢真的脚步顿时停下,扭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男子。

寒风中男子的衣服被吹的飘起,身形更显单薄,但又是那样的坚定有力。

谢真认得男子,是一年前来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他只远远的看过一眼,便记住了他身上与那些乡野村夫不同的气质。

犹豫许久,谢真跟着男子进了屋。

屋子里面很暖和,炕下烧着柴火,空气中还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桌子上有未包完的饺子,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

望着桌子上的那些饺子,谢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喝些热水暖暖身体吧。”男子盛了一碗热水端到谢真的面前。

谢真捧着水碗,一股暖意从指尖直达心底。

“你是田老五家的孩子吧?”男子问道。

谢真抬头疑惑的看着男子,不明白男子为何认识他。

男子眉眼一弯:“我的学生远远的给我指过你。”

谢真低头捧着水碗,没有说话。

男子继续道:“喝完了热水就回去吧,今晚是除夕,应该和家人在一起。”

听到男子的话,谢真一阵沉默,想起继母狰狞的嘴脸以及父亲的沉默,谢真心中一片冰凉。

他没有说话,默默将水喝完,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谢谢,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刚准备开门,谁知谢章书道:“若是你没有去处,在我这里住一晚也无妨。”

谢真回头震惊的看着谢章书,谢章书却已经转身去准备铺盖了。

谢真被继母恶毒对待,在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可怜这个孩子,但都爱莫能助。

谢章书本就是善良之人,自然不忍心看到谢真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冻着。

夜色渐渐宁静,子时一过,村子里的人都开始放鞭炮。

谢章书煮好饺子,盛了一碗端到谢真面前。

“吃吧。”

他的话音刚落,谢真便端起碗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这是谢真一生中觉得最好吃的一顿饺子。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谢章书怜惜的目光。

吃了一碗,他并没有饱,但还是放下碗筷,对谢章书说了一声谢谢。

谢章书把自己面前那碗饺子也推到他的面前:“把这一碗也吃了。”

谢真却摇了摇头。

“怎么?吃饱了?”

“你吃。”谢真把碗重新推到谢章书面前。

“放心吧,锅里还有。”

谢真扭头,确定锅里还有饺子,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你那个继母……”谢章书说了一句,随后便沉默许久才道,“他们对你不好,长大后能离开便尽早离开吧,天下之大总有你的安身立命之处。”

谢真低着头嚼着饺子。

他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

自从那晚和谢章书见过面之后,谢真一直住在他家的偏房中。

虽然春节已过,但外面依旧寒冷,谢真穿了一件谢章书的棉衣,但睡觉依旧是冷。

只是谢真的继母不想管他却也见不得他好,当知道谢章书收留谢真之后就来谢章书家门口哭闹,一边说谢章书抢了他的孩子,一边又不让谢真进家门。

谢真没有办法,不想连累谢章书被村子里的人贬低,只好住进附近山上的一处山洞里。

谢章书时常会来山上看他,给他带一些吃的。

春日渐近,万物复苏,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不再像冬日那般难挨。

谢真去山坡上挖野菜,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瘦瘦小小的一团。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真回头,就看到谢章书正脚步匆匆的向他走来。

谢真起身,笑着朝谢章书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先生!”

谢章书快步走到他身边,捉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说着,谢章书就拽着谢真往山下跑。

“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谢真一脸疑惑。

“你爹娘他们要走,你快去追他们!”

谢真顿时停下脚步,谢章书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们要走便走,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早就不想要我了。”

“可你不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吗?毕竟……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亲。”

“呵,亲生父亲,我真感谢他没有掐死我……”谢真说着话,忽然停下目视前方。

谢章书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山路上,有一家人正急匆匆的向前赶路,男人推着一个推车,推车上是行李,还坐着一名妇人和孩子。

推车的人正是谢真的父亲。

“你看,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什么也不是。”

谢真往山坡上走,谢章书站在原地许久,上前拍了拍谢真的肩膀以示安慰。

“对了,你刚刚说他们是逃走?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说是你继母的妹妹在江宁郡给你父亲找了个好差事,他们要去江宁郡投奔。”

“原来是这样,”谢真低着头继续挖野菜,“他们走了也好,至少我不用在山里躲着了。”

谢章书顿时愣住,望着面前少年瘦削坚毅的脸,一阵微风吹过,发丝拂过少年的脸颊。

谢章书看了谢真半晌,随后点了点头:“好,那你就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随后他蹲下和谢真一起挖野菜。

窗外的寒风将谢真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低头熟练的包着饺子。

之后两人一起吃完饺子,谢真去洗碗,谢章书在柜子里找着什么东西。

外面天色黑的可怕,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时辰。

谢章书在柜子里找了一个木盒,起身来到谢真身边。

谢真刚洗好碗就看到谢章书拿了一个盒子来到他身边。

“给你。”谢章书的手向前递了递。

“给我?”谢真惊讶的指着自己。

谢章书点了点头。

谢真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玉簪,触手细腻温润,异常漂亮。

谢真不明白谢章书为什么会给他这个东西,抬头疑惑的看着谢章书,谢章书便道:“我不知道你的生辰具体是什么时候,但过了今晚你便成年,这把簪子是我当初在山上偶然捡到的,送给你,算是给你的成年礼。”

谢真跟着谢章书的这一年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自然明白这簪子的珍贵之处。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未免浪费,不如换点钱还实用些。”

“这簪子我送给你了,想怎么处置你自己说了算,”谢章书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梳子,“坐下。”

谢真坐到谢章书身前的凳子上,谢章书拿掉他头上绑的绳子,轻柔的帮他梳头发。

“那簪子不是玉,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不值钱。”

谢章书用梳子将谢真的发丝拢到手中,挽成发髻:“其实这件事情应该是你父亲,如今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就斗胆代劳了。”

听到谢章书的话,谢真不安的捉住他的袖子:“我就要你来,别人我谁都不要。”

谢章书摇头笑笑,没有说话,拿起谢真手上的玉簪给他戴上。

“束上发髻,以后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谢章书望着镜中少年瘦削的脸,不禁弯了眉眼。

一年前,他刚遇到谢真时,谢真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弱许多。

经过他一年陆陆续续送吃的,谢真个子一下窜了许多,比他高出半个头,虽然身体仍旧瘦弱,但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谢真目光坚毅的点了点头。

“贱生这个名字不好,不如我给你起个新的名字,就叫田真,如何?”

“我不要跟那个人姓,我跟你姓,以后我就叫谢真,”谢真扭头,笑着看谢章书,“我喜欢这个名字。”

谢章书明白谢真对自己父亲心中的恨,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谢真和谢章书正准备休息,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异响。

谢真顿时拿起门旁边的锄头,守在门口,用眼神示意谢章书退后。

边关动荡,局势不稳,山匪盗贼也多了起来,谢真十分警惕的透过门缝望去,之间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正当他收回目光准备推开门看看时,就看到门口的大石头后似乎有一匹马在动,马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动也不动。

谢真仔细观察着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就向推开门走出去。

“谢真!”谢章书连忙叫住他,“小心!”

谢真冲谢章书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顿时袭来,雪花拍在脸上,谢真几乎睁不开眼。

艰难的走到那人身边,那人的身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雪花。

谢真拨开那人身上的雪花,就看到那人身上穿的竟是边军铠甲。

“谢真!”谢章书站在门口呼喊谢真。

谢真扛起那人,牵着马藏进牛棚里,带着那人进了屋子。

他将那士兵放到地上,谢章书上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

谢真伸手在这士兵的身上上下摸索,忽然摸到一张布帛。

他拿出来,是一张染了血的布。

谢真并没有打开,而是递给谢章书。

谢章书打开看了看,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怎么了?”

“渝南国军队已经突破边关,马上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那我们赶快逃走吧,”谢真摘下士兵腰间的佩刀,又从他身上摸了几两碎银和一个火折子,还有一些干粮,又把他身上的棉衣脱了下了,总之把能拿的全部都拿了。

“等雪停了再走,”谢章书看着从士兵身上找出来的一张地图,“雪这么大,渝南军队不会这么快打过来的。”

“好,听你的。”

谢真抽出刀,站起身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把兵器还算趁手,路上就算是遇到那些盗贼也不怕。”

谢章书站起身,看着谢真手中的刀若有所思:“你好像很喜欢舞弄刀剑。”

“那是当然,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去参军了,等我在战场建功立业,一定接你和我一起过好日子。”

谢章书被谢真的话逗笑:“你可知战场是什么地方?在战场上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你一点功夫都没有,如何建功立业。”

谢真被谢章书的话噎住,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有个叔叔,在黄裕关奉河观修行,我们可以去投奔他。”

“好啊,他会功夫吗?”

“会。”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让他教我些功夫,我就上战场杀敌。”

谢章书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书问。

谢真笑笑:“我当然不会,不过我见别人骑过,应该不难吧。”

说着他便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

马儿受惊长鸣一声,前蹄抬起,谢真拉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这才没从马背上掉下来。

待马儿前蹄落地,谢真轻轻抚摸马鬃,安抚马儿的情绪:“乖一点,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给你找最好的粮草吃。”

马儿就像是听懂了谢真的话一般,不再乱动,谢真朝谢章书伸出手:“来,上来。”

谢章书没有犹豫,握住谢真的手,谢真用力,便将他拽上马背,让谢章书坐在他的身前。

“抓紧我。”谢真说了一句,便带着谢章书策马离开。

雪地难行,且冬天天黑的早,两人行走一月才刚出田家庄所在地界,离黄裕关尚有千里距离。

好在春分已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而且越南下天气越暖和,晚上不再难挨,只是雨林连绵,蛇虫鼠蚁多了起来。

谢真晚上休息时就被一只不知什么名字的虫子咬了手臂,青紫了一大块,肿的老高,手臂麻的连东西都拿不起来。

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骑马,两人就在溪边的一处大石头上休息。

夜晚,月弯如钩,繁星满天。

谢章书和谢真两人坐在篝火旁,谢章书手上拿了一把匕首,在火上烧了烧:“你忍着点。”

谢真口中咬着一块布,点了点头。

因为无法及时医治,谢真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谢章书只好用匕首帮他把手臂上腐烂的坏肉割掉。

谢章书揪住一快破开的烂肉,刀子迅速切下,谢真口中咬着毛巾,痛的闷哼一声。

谢章书同样也是额头冷汗直冒,割谢真的肉比割他自己的肉还疼。

深红色的血从皮肉里流出来,谢章书连忙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条给他包上。

“可惜我并不识得南方的草药,看来我们得尽快走出雨林,找个人为你解毒。”

谢章书神情凝重,谢真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章书抬头,一脸不解的看他:“你笑什么?”

“先生关心我,我开心。”

谢章书无语的看了谢真一眼,起身拿出水壶烧水。

谢真看着自己的手臂,想起刚刚谢章书关心自己的话,不由得低头一笑。

谢章书打开水把水壶放在篝火上正准备烧水。忽然密林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不大,但谢真很快就捕捉到了一场。

他连忙抓住谢章书的手臂警惕的看向周围,听着那异常的声音。

谢章书自然也发现了周围的异常,亦是紧张的盯着周围。

“发现什么了?”他低声问。

谢真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两人便不说话,静默的听着。

不一会儿,那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那声音离得更近,谢真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人走路的声音。

他神情一顿,随后立即一脚踢掉篝火,将亮着的火柴踢到旁边的溪水中,拿起地上的包袱拉着谢章书的手就向前跑。

他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谁知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听到前方的草丛中也传来一阵动静。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谢真说完,就看到前面草丛中顿时窜出几名大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路上谢章书和谢真都十分警惕,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土匪,却没想到临近黄裕关了,竟然在雨林中遇到了盗贼。

谢真抽出腰间配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白光,而那些彪形大汉的手中也拿着长刀。而且他们明显还有别的帮手。

如果是硬拼的话,两人自然会吃亏。

谢真将谢章书护在身后,咽了口口水:“两位大哥,我们只是赶路去黄裕关,无意闯入两位大哥的地盘,还请你们行行好,放我们离开。”

那人听到谢真如此说便笑了笑:“放你们离开可以,那总要留下点东西当买路钱。”

“我们是从边关逃到这里的难民,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只有几个锅碗瓢盆,大哥们若不嫌弃尽可以拿去。”

“少在这里跟我装!”男子历声道,“你们那匹马……”

“给你了,”谢章书想都没想就都就说道,“你想要什么都给你,还请放我们离开。”

“看在你们这么这么识相的份上,”大汉一下一下晃着手中的刀,“我就留你们个全尸。”

听到那大汉的话,谢真口中低声咒骂一句,手握住刀正准备动手,就被谢章书按住了手腕。

他扭头看向谢章书,就看到谢章书示意他往后看。

谢真回头,就看到后面又走出来三明男子。

那几人的身材不如前面几人身材高大,但手中也都有兵器。

三人走来将谢真和谢章书团团围住,显然没有要放过两人的意思。

谢真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在这里碰到你们算我们倒霉,但是碰到我也算你们倒霉。”

“死到临头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其中一名又黑又壮的大汉冷哼了一句,快步上前就朝谢真砍来。

谢真瞳孔瞬间瞪大,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迅速将谢章书推到一旁,自己闪身躲开。

大汉一刀落空,提刀继续砍,谢真抽出配刀抵挡。

谢真没学过什么功夫,对于大汉的进攻只能见招拆招,且大汉的力气极大,每一次刀剑碰撞谢真都被震的手臂发麻,脚步虚浮。

眼看谢真要落入下风,旁边的谢章书从腰间摸出一个弹弓,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大汉的后脑勺射去。

这个弹弓是他们在路上逃命时用的,谢真做的,为的就是打些鸟来吃,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大汉后脑勺吃痛,顿时扭头生气的看着谢章书,随后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把他给我抓起来。”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要去抓谢章书,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谢真忽然一个箭步冲到谢章书的面前,拉着谢章书就向前跑。

“你去前面的大石头后,马就拴在那里,我们骑马跑。”谢真趁机道。

谢章书点了点头,去牵马。

谢真停下脚步抵挡几人的进攻。

那几人见谢真停下脚步,大汉冷哼一声:“我看你今天能跑到哪里?给我上!”

五人一起拥上来,谢真身姿灵巧,靠着雨林里茂密的树木和石头窜上窜下,也不和那些人打,就只是一味的躲闪。

五人的刀空了又空,大汉心中一阵生气,干脆丢了刀,预判谢真躲闪的位置死命一扑,谢真猝不及防被大汉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该死!

谢真在心中咒骂一句,手揪着大汉的头发,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奈何大汉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松手。

大汉抱着谢真就地一转,使谢真配背部朝上,其他人见时机到来便抽出刀,朝着谢真的后背刺去。

鲜血顿时喷涌出来。谢真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要死了吗?

谢真心里想着,扭头看了一眼谢章书的方向。

他好想大声告诉谢章书,骑上马快跑,不要回头!

可他看到谢章书骑着马从石头后面飞奔出来,接着他向旁边几名大汉的身上丢了什么东西,那几人瞬间痛苦的喊叫起来。

谢章书下马跑到谢真身边,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他扛起放到马背上,马带着他离开。

谢真昏迷了许久,他只记得自己在现实与幻梦之中徘徊,偶尔能够听到谢章书焦急的叫他的名字,偶尔又回想起谢章书救他的画面。

他好想问问谢章书为什么不自己逃走还要回来救他?

还有他朝那些盗贼丢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那些盗贼没有追他们?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往无尽的深渊沉去。

“谢真,醒醒,快醒醒!”

“不要睡,我们已经安全了,你醒过来……醒过来……”

“这里有好多好吃的,我们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谢真……”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入耳中,是谢章书的声音。

谢真心中一阵担忧,不知怎的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了?”

接着他就感觉有人在晃自己的身体:“谢真,你醒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他听到谢章书急切带着泣音的声音,他还是生平书如此着急的声音。

谢真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眼睛又红又肿的谢章书正握着他的手,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谢真抬了抬手,发现手臂又麻又沉,根本抬不起来。

他想去摸谢章书的脸,替谢章书擦掉脸上的泪痕。

谢章书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主动握住他的手,俯下身把脸贴到他的手掌上。

“谢真,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刚刚听你在咳嗽,你生病了?”

“我没事,”谢章书的神情兴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谢真说着话,忽然感觉口渴的厉害,谢章书连忙起身去给他倒水。

谢真想起身喝水,谢章书按住他:“别起来,小心碰到伤口。”

随后他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缓缓的喂谢真喝水。

听到谢章书提伤口,谢真才发现自己后背疼的厉害。

他想起昏迷之前大汉砍他的那一刀,他觉得自己没死可真是命大。

谢真这才有心情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躺在一间竹屋中,屋子里面摆放着几样家具,很简朴,但也异常干净。

“我们到黄裕关了?”谢真问。

谢章书一边喂他喝水,摇了摇头:“不是,这里是泾阳,距离黄裕关还有一段距离。”

“那我们怎么住在这里?”

谢章书刚想说话,有一名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药碗。

“该喝药了。”她的声音轻柔。

女子看到谢真醒来,表情惊喜,她走到谢章书身边,笑着看谢真:“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谢真疑惑的看着女子,又看了看谢章书,谢章书便说道:“这位是沈乐凝沈小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你恐怕要血尽而亡了。”

“多谢。”谢真真诚道谢。

沈乐凝笑笑:“也是你命大,遇到了我这个采药女,不然我也没办法救你。”

沈乐凝坐到床边,手搭在谢真的手腕处给他把脉,谢章书站在一旁静默的看着,看似神情平淡,实则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谢真。

片刻后沈乐凝收手,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能醒过来就好,好在你年轻,休养一段日子也就没事了。”

听到沈乐凝这么说,谢章书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真是劳烦沈姑娘你了。”

“谢公子客气了,你们就现在我这里住着,我这里虽然不富裕,但不会缺你们一口吃的。”

“多谢沈姑娘。”

沈乐凝离开之后,谢章书便上前替谢真盖好被子。

“听见沈姑娘的话没有?好好养伤,不日便能下地了。”

谢真点头,看着谢章书清瘦的脸,一阵心疼“先生,你又瘦了。”

这段时间谢章书整日担心谢真,茶不思饭不想,自然比之前瘦了不少。

“别只说我,你也瘦了不少,”谢章书端起药碗吹了吹,“来,把药喝了,若是觉得苦的话……”

“我不会觉得苦,”谢真打断谢章书的话,“先生曾经说过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虽然识字慢,学的也慢,但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谢章书笑笑,摸了摸谢真的头发:“记得就好,那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谢真点了点头,感受着谢章书手掌的温度,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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