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缇奇/亚连(上)(1 / 1)
【驱魔少年】衍生【囚徒】缇奇/亚连完结
01
黑色教团从亚洲支部接收的战利品,除了能制造出恶魔的核心之卵,还包括一个曾经是诺亚的男人,缇奇-米克。
离开方舟,千年伯爵回头。表情夸张的面具上流淌出惊人的眼泪瀑布。
“噢噢……缇奇,可怜的孩子啊。”
圣洁武器光辉劈开缇奇诺亚姿态的身体,光芒消散,不省人事的缇奇回复了人类的模样,分崩离析的方舟轰隆隆振动,缇奇的身躯跌落到虚空中。像是急于带走能制造恶魔武器的“卵”,千年伯爵和克洛斯元帅几度交手,带上冒着泪泡的南瓜伞,没有丝毫迟疑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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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往这边走,克洛斯元帅,沃克大人。”
引路人弯下腰行礼,随后把两位驱魔师带往通向地下牢房的暗道。因为得到了重要的战利品,教团内所有的关注焦点似乎都集中在“卵”的上面,审问缇奇-米克的任务仅有两个人负责。
“审犯人啊……”克洛斯-马利安用嫌麻烦的表情说。“换别人来也能干吧。”
引路人掏出钥匙串打开又一道厚重大门,侧身低头回答。
“关于诺亚的相关事宜需要严格保密,只能由曾经和犯人接有过触过的驱魔师来。”
在通道尽头,透过方格状的金属栅栏门,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身躯整个被拘束衣包裹。亚连看着包裹成木乃伊状态的缇奇,沉默不语。
克洛斯浮现出很倒胃口的样子,耐心降低到了负数。“教团里这么多人就没有其他人选吗?”
“很遗憾,接触过犯人的其他驱魔师已经不在人世,以内脏被取走的杀人手法来看,该犯人杀死的人超过三位数”引路人低声回答。“方舟一战幸存的驱魔师们不是身负重伤就是肩负其他的任务。所以只能拜托二位大人了。对犯人动手的事情已经有专门负责,二位只需做讯问即可。”
伴随着齿轮运转的机械音,一个方头方脑,脸部设计很像考姆伊的机械人出现在牢房内侧。不知道是不是亚连的错觉,机械人面部描画的笑脸看上去挺阴险的。“这是考姆伊室长做的机器人吗?”亚连问。
引路人点头。“室长3号确实是考姆伊大人提供的,能节省人力。同时减少诺亚一族情报泄露的可能性。”
正说着话,只见机械人伸出若干机械手臂,对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缇奇施加扯耳朵,挠痒痒,局部电击的刑罚。缇奇-米克的反应跟一个普通人类遭受这些的反应完全一样。
亚连满脸黑线的自言自语。“总觉得我们这边才是邪恶的一方……”
引路人摆放好椅子,克洛斯却摆了摆手。“这鬼地方没有好女人也没有好酒,我可不想待在这里——有什么事就交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来做。”
虽然引路人和亚连试着阻止克洛斯离开,但是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亚连看着师匠潇洒远去的背影叹气,这个人散漫随性惯了,尽管分开很久,再碰面也还是老样子。谁都拿克洛斯没办法,作为徒弟的自己也差不多习惯他的行事风格了。还好今天师父甩过来的只是审讯任务,不是山一样的账单。亚连这么想着,在引路人准备好的桌椅前坐下。
他扫一眼记录本上的问题清单,准备好墨水和羽毛笔,等着室长3号的拷问程序告一段落。他没等很久。
十多分钟后,一个男人摇摇晃晃的走进询问室,身上的拘束衣变得破破烂烂的。在单向照射出强光的刺眼灯光下,他摸索到木头椅子,坐到椅子上的动作显得不知所措和拘谨。
亚连还没开口,对面的男人便擅自说起话来:“我只是个挖矿的工人,自认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喔,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为何要用奇怪的机器捉弄我?”
室长三号的手段看起来并没手下留情,对这个男人而言只算是捉弄的程度吗。亚连还记得罗德曾提到诺亚一族是不死的。看来就算砍杀了内在的诺亚,恢复为人类的身体也很难受到伤害的样子。
“你没认出来我是谁?”就算忽略和这个男人之间数次激烈战斗,亚连认为自己的脸是挺好认的——面部有恶魔留下的诅咒印记,还有左眼到脸颊上显眼的疤痕。
缇奇默然,似乎正努力思索什么。
稍后他抬头,隔着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看亚连。“在你来之前,也有其
他穿黑色衣服的人找我问过一些问题,从对方口中知道我是因为杀了很多人才被关在这里……可是我并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
室内响起啪嗒一声响。亚连捏断了手里的羽毛笔,黑色的墨水渗入紧握成拳的右手。
在安静到似乎空气也凝固了的静默中,亚连死死盯住缇奇的脸,却没看到任何说谎的迹象。
缇奇-米克挠了挠因为电流通过变成炸毛状态的黑发,拷问期间撒到面部的胡椒面有一些飞散出来,桌子对面的亚连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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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的设定是推迟了缇奇的觉醒,所以并没有发生触手t抓住莉娜丽,还勒脖子的情况。否则考姆伊制作的室长3号会让缇奇的审讯体验更销魂一些。肯定是完整的进审讯室,最后变成碎块再出来的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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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讯问缇奇的过程中,亚连弄断五支羽毛笔,划破纸张若干。强行用理性压制着愤怒情绪,好歹是完成了今天的询问。
涉及到教团缴获的方舟、制造恶魔的卵;诺亚,以及千年伯爵有关的任何问题,已经不再是诺亚的男人表现的一问三不知,看着也不像是装傻的样子。
如果那种模样是装出来的,男人大概是本世纪演技最高超,能够骗过任何人的演员。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无辜的表情,也想起了在竹林中几乎被他杀死的那一夜。
胸口深处的器官悸动起来,像是害怕被再一次捏碎那样颤抖着。
男人当时的眼神充满愉悦,带着对杀人毫无罪恶感的天真,和死神一般的傲慢。
亚连失去意识前只记得很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并不想被杀死,而是想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想活下去。
那时候濒死的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和斯曼看到所有同伴被杀,在极度恐惧和绝望的支配下祈求着活命的表情一样吗?
关于缇奇-米克的记忆像蝴蝶飞舞在半空中的翅膀,无声的拍动,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人类本能对死亡的抗拒感,和濒死体验的痛苦从四面八方把亚连包围,哪怕从头到脚都包裹在毛毯里,他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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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迷迷糊醒来时,亚连觉得五感都钝钝的像是没有了感觉,呆坐了片刻,才发现是因为太安静了。
教团里总是有不知某处传来的动静——可能是在食堂开庆功会的喧闹;可能是科学班在捣鼓新作品过程中引发不大不小的爆炸;也可能是教团大门拖长声音徐徐打开,迎接完成任务回来的驱魔师的声音。从亚连加入到黑色教团那天起,从未有过像此刻这么安静的时候。
怀着不安的预感推开房门走出来。
异样的寂静笼罩在教团高塔内部,不安和压抑感在亚连心中累积。毫无头绪地来到位于一楼的大厅,升降梯的金属门滑动开启的瞬间,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
尘埃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之下就像亡灵的影子,在血液的腥气中沉浮。教团守护者赫布拉斯卡苍白巨大的身躯斜倚在几个楼层之间,一动不动了无生气。视线继续延伸,亚连像是力气忽然被抽走,毫无预兆地坐倒在地上。电梯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缇奇站立在尸体堆成的小山顶端,从上方俯视下来,暗色皮肤的脸上浮现淡然的微笑,犹如死亡和杀戮的天使。“唷,早安啊~少年”
亚连呆然地望过去。在美丽的杀戮者脚下,死者残缺的肢体还在滴答血水。每张脸都沾染血污,是自己熟识的面容。震惊过后,让亚连有一种“果然如此”,仿佛意料之中的释然。
会做这样的事,才是缇奇-米克的本性。宣称什么也不记得的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他完美的伪装。压抑感烟消云散,愤怒与悲痛在体内炸开,化作高昂的战意。
亚连站起来,眼神坚定地呼唤寄宿左手的圣洁。口中发出怒吼的同时,他冲向站在高处的缇奇。
noce幻化出神之道化和破魔之剑,爆发出耀眼光辉。
身躯猛地一震。亚连睁眼,映入视野的是自己房间里的地板图案。
没有数不清的尸体,没有浓重的血腥气,也没有缇奇。
大概是睡梦中情绪太激昂,左手的圣洁像是呼应他的心情一般微微发热。双手紧紧抓着的东西不过是平时睡觉盖的毛毯,并不是敌人的衣领。
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亚连这才发现自己从床铺滚到了地上。
睡衣被汗水浸湿,毛毯也有一层湿气。
换过衣服又喝了杯水,亚连再也没睡着,坐在床边直到天亮。
这一天,室长3号“严刑拷打”的间隙,亚连也和昨天一样照着审问单子的问题挨个提问,做好记录。因为昨夜的噩梦,他有点心不在焉。
眼前这个无害温和的眼镜男是不是诺亚的伪装呢?设置在牢房内检测诺亚因子的探测装置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其实已经坏了?师傅一直
不露面,又跑到哪里去摸鱼了吧?
烦恼到最后他下了决心,不管是伪装还是真的没有记忆,自己只要盯紧这个叫做缇奇-米克的男人就行了。如果出现任何诺亚化的迹象,就把圣洁化作退魔剑砍过去。这次可不能只砍一次,非要剁成酱才行。想起酱这个字眼,顿时感觉肚子好饿,好想吃沾满酱汁的糯米丸子啊。
“少年~你流口水了唷。”
再熟悉不过的男低音触动了听觉神经,亚连顿时抬头瞪着对面的男人。
左臂的圣洁处于随时可以发动的状态,杀气从亚连全身溢出来。
缇奇向后挪了挪椅子。
“我……我只是想提醒你口水快流下来了,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亚连半信半疑地触碰下巴,透过手套真的感觉到有点潮湿的触感,脸上变得滚烫。对食物的渴望不小心就没忍住,擦拭嘴角的同时,看到做讯问记录的纸上被自己写了糯米丸子的字样,亚连红着脸把这页纸给撕了。待亚联重新铺开一张白纸,缇奇问
道:“糯米丸子是什么?”
“能吃的东西,”亚连没好气的回答,末了又加上一句。“很好吃的。”
“头一次听说啊,可惜我从没见过呢,想象不出来。”
男人悠哉的语气使得亚连又捏断一支羽毛笔。有了之前弄坏笔的经验,这一次没把墨水弄得到处都是。低头换了新的羽毛笔,亚连皮笑肉不笑地把讯问过程继续下去。其实他内心正上演着亲手用道化之带勒住缇奇的脖子,像糕点师傅挤奶油一样,把内在的诺亚记忆挤出来的景象。
03
午休时间,亚连照旧在食堂享用午饭,当餐桌上空碗盘堆起一人多高,他放下刀叉,幸福而满足地舒了口气。吃饭是最近这几天唯一让人开心的事情。喝了热茶稍作休息,他开始整理这两天的讯问记录。黑教团高层交给亚连的笔记本里,写了几条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建议——适当满足犯人的要求也在其中。
酷刑之后紧接着讯问,然后继续酷刑,以此让犯人变得疲劳麻木。如果施以小恩小惠可以打开被审讯者的心理防线,亚连也不介意在这方面下点功夫。由于上述理由,下午的刑讯间隙,缇奇看到一盘冒着热乎气的食物放在桌上。竹签穿过若干圆滚滚的团状物,散发出很好吃的香气。
“这是……?如果是午饭,那我已经吃过了。”
“是糯米丸子哦,吃吃看吧。”
亚连两眼放光的对缇奇说道,【我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分享给你了,快快从实招来】的意图已经明显到像是写在脸上。
突然的展开让男人很意外,默默扶一扶下滑的眼镜,他有些局促的搓搓手。“既然是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缇奇默默的吃完一盘糯米丸子,双手合十表达感谢。“味道确实不错啊,可以的话,我还想……呃,请允许我抽根烟。”
男人试探着提出要求。小恩小惠么,抽烟也也算吧。这么想着,亚连在团服口袋里摸索一会,拿出一包烟放在桌上。跟着克洛斯回到黑色教团,亚连经常被师傅差遣,买烟啊收拾行李和洗衣服都不在话下,为图省事,亚连会多买一些。
公款消费不心疼,所以很干脆的送给缇奇了。
哪怕有厚厚的眼镜阻挡,缇奇双眼放出的光彩也不容忽视。“噢噢,
这可是高级货啊。万分感谢~”
也不知道他在破旧上衣的什么地方藏了打火机,转眼已经把烟点燃了。
“你看起来并不抽烟啊,为何会随身带着呢?”
“抽烟的当然不是我,总之跟你没关系……好了,我们继续上午的话题吧。”烟雾缭绕的灯光下,男人的表情难以捉摸。自家师傅也时常烟不离手,以至于亚连对二手烟什么的并不在意。
针对犯人制定的问题清单已经被问过好几遍,好象是接受了眼前的人不会再变回杀人不眨眼的诺亚这件事。亚连已经不会有生气的情绪了。
看着缇奇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的言行举止,亚连的警戒心也慢慢放松了些。让对方观看教团魔偶记录的,作为诺亚的他虐杀驱魔师的影像资料时,缇奇满脸的难以置信,对过于血腥的场景脸色发白。
桌子对面老老实实接受讯问的男人看上去完全无害,丝毫没有诺亚的傲慢残忍,像个纯洁无辜的凡人。
“怎么看都是白费功夫的无聊审讯,不是吗。”听到这句话,亚连从心底感到认同,随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
当天的审讯才刚结束,亚连正打算走出关押重犯的秘密监狱,突然听到某个角落里传来如实反映出自己情绪的吐槽。扭头一看,他在一座充满黑教团风格的怪异雕像旁边发现自家师父的身影。
“您想要回来认真工作了吗?”
“说什么蠢话,”克洛斯用不晓得工作为何物的语气岔开话题。“虽然这问候有点迟了,但是作为你的师傅好歹也要问一下——进入黑色教团之后感想如何啊。”
“要说感想嘛……我再次看到了圣母之柩对您的重要性。”亚连熟练的恭维道。“玛利亚不但可以帮助您躲开债主,还可以在您不想工作的时候帮忙翘班呢。”
被徒弟讽刺不务正业的某人也不生气,反而搂住身边穿着华丽礼服的圣母之柩,面上显出毫不掩饰的自得。
“那还用说,玛利亚是最棒的——现在讨论的是关于你的事情吧,做驱魔师开心吗,亚连?”
难得没有被骂作笨徒弟,亚连对克洛斯的问话变得稍微认真了些。
大半年前加入黑教团至今的各种人和事在心头浮现,一路上结识的同伴,一同经历苦战的重要的友人们,使亚连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很开心哦。”
听到这样的回答,克洛斯周身的氛围好像变得温和了一点点。
“真没出息,别笑得那么蠢。你最近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师父啊,您是不是撞到脑袋了怎么突然说出体贴的话来……呜呜好疼疼疼!”
刚吐槽就遭到痛殴,亚连揉着头顶鼓起的大包,忍痛仰望比他高大的师父。
克洛斯的表情看起来并没生气,可是他居高临下瞥一眼亚连,就让后者醒悟到大难临头。“上次我叫你去买烟,你转手就拿去送人了,嗯?”
“这个啊……您都看到了?”
亚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依旧没有躲过来自上方的拳头。
“都因为我找了个笨徒弟,真能给人添麻烦——我接到的任务是监视你和那个诺亚小子。无聊透顶,连酒都变得难喝了。”
含泪揉着脑袋上法。
“为什么啊……可恶,为什么偏偏是你这种家伙!”
他胡乱攻击的模样更像个误入死胡同的小孩子,又慌张又恼怒。
不像样的攻击当然谈不上什么杀伤力。
要制止这样的攻击很容易。
缇奇轻轻松松就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过来,用一个吻堵上他语无伦次的小嘴。
亚连感觉整个呼吸道都被对方的气息入侵,他不明白这种只会阻碍呼吸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烟草的苦味从没有那么清晰过,他甚至有了身体从内到外都被染上对方气味的错觉,这种侵染还随着每一次呼吸不断加深。
就像是伴随着呼吸不断加深的思念。
大脑从深处开始麻痹,身体像失重一般轻飘飘的。他的双脚失去对地面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万有引力。
他几乎迷失在这个吻里,这个吻还伴随着叫人透不过气来的紧密拥抱。
但是任何言语或行为都无法改变他和他处于敌对关系这个事实。
亚连感觉到紧扣在自己腰部的手微微颤抖,他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瞬间缩紧。
在病房苏醒时感受到的寒冷再次袭来,体表每一根神经都冻得麻木。
因此,他没留意到,在颤抖的人其实是自己。
双唇分开,他听到男人的低语。
“能在和你来一局扑克就好了,哈哈,希望这次不要再出老千啦,少年。”
“谁、谁会跟你打牌啊!”
亚连打起精神,恶狠狠地瞪过去。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生气嘛。”
缇奇向后退,灵巧地避开了亚连的攻击。
滴答。
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痕迹留在缇奇刚才的所站的位置。
亚连抬起头,看到男人额头上的圣痕显得有点怪异。
虽然猜测那可能是流出的汗水在深色皮肤上形成了视觉误差,可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血。圣痕正断断续续流出血来。黑色血液涌出伤口,向下滴落。
“看来,外头那个异端审问官又开始做新的尝试了啊。”缇奇像要抹去血迹一样抬手擦了下额前,又发现连手上的圣痕也开始流血。
他对亚连露出悠哉的微笑,似乎生存或死亡他都没放在心上。
“虽然时间不长,没准我以后会怀念被囚禁在这里的时光呢。拜拜啦~”
圣痕流出的黑色血液滴落下来,生出一簇簇漆黑的荆棘。
变故发生的如此突然,亚连的大脑一片空白。
“缇奇?”他对着敌人喊道。“缇奇-米克!”
他从来没想过要背叛圣战,他比谁都想要打败千年伯爵。此刻他居然一边喊着敌人的名字一边走过去,好像打算做些什么阻止敌人的消失。
“缇奇……等一下。”
黑色的荆棘丛林如有生命般,绞住黑发男人的四肢,扭曲舞动,把黑发的诺亚举到半空中。
荆棘丛林把缇奇吞没了。
“缇奇——!!”
有谁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喊,一次还是两次呢?
事后很久,亚连才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眼看着缇奇被卷动的荆棘丛完全吞没,亚连有种胸口被绞碎的感觉,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跳声异常沉重,呼吸的气息变得冰冷,心底生出一种很讨厌的预感。
试图挽留那个男人的自己显得非常可笑——他们之间明明没有除了敌人之外的其他关系。
未曾有过的矛盾心情像是要把他一分为二撕裂开。
他明白这种心情非常危险,如果无法停止,他或许会背叛当初的誓言。哪怕那个誓言代表了他生存至今的全部理由。
可是他停不下来。
最终,奏者急剧起伏的情绪影响到方舟,无法继续维持这个存在于现实与虚幻夹缝里的特殊空间。周遭的地面,墙壁乃至天花板都开始大片大片崩落。
在飞扬的尘埃和无数的碎片之下,亚连看到缇奇-米克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
他抱住头弯起身子,终于意识到已经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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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讯问室亮的刺眼的照明灯直射过来。
眼睛非常不舒服,于是亚连扭头想躲开。只是才躲开灯光,又目击到异端审问官的随从瘫软在座椅上浑身抽搐的模样,显然是持续发动异能感超过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已经撑不下去了。
面对这个情况,他第一个想法是赶紧联系医疗班,却发现脖子以下竟然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动。他忍着刺眼的灯光朝下看,发觉自己身上套了特殊的拘束具。
造型夸张的镣铐没有上锁,而是刻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符文。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挣脱不了的。”
彼埃尔的声音传来。
异端审问官站在大幅的玻璃窗户前,在加厚的特制玻璃对面是关押缇奇的牢房。他目不转睛盯着窗户的对面,并没有多看亚连。
“——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用上特殊束具的诺亚。当然了,这也是在你同类身上进行研究得到的成果之一。”
“可是,您的随从他……”
彼埃尔终于转身盯着亚连。“你的同类们残杀人类的时候,我可真看不出来诺亚会关心除了虐杀人类之外的事啊。”
彼埃尔冰冷的眼神深处好似栖息了某种狂暴的生物,亚连有些怀疑这人的神志是否还正常。
讯问室角落里,大卫的身躯已经停止抽搐,从他嘴角流出的也不再是口水,而是白沫状的东西。亚连看得头皮发紧,不忍直视。
他愤怒地回击道:“你身为人类,但你连自己随从的生命都不在乎。现在该做的是先救人啊——快点放开我!”
“把你放开,好让你营救另一个诺亚吗?”彼埃尔高声笑起来,笑过之后他从玻璃窗前走开,示意亚连也看看窗户对面。“有谁可以救得了他呢?”
先前那个钉在十字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形已经不见了。
扭曲的十字架倒在地砖上,周围满是血污,散落着大小不一,红色和黑色的碎块。
“看吧,没有什么是神之力不能摧毁的,诺亚也是如此……”彼埃尔沾沾自喜地夸耀着,冰冷的眼神定在亚连身上。“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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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北极上空漂浮着另一座方舟。
罗德趴在摊开的作业本上睡得香甜,千年伯爵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摆弄着一副扑克牌。
伯爵那顶造型夸张的高帽子周围装饰着铃兰花,面具一样怪异的笑脸对着窗外和煦的春光。像是察觉到什么,伯爵停下了一个人的纸牌游戏。
“真是等了很长的时间啊。”伯爵转向房间里的第三人。
“露露贝尔,现在可以启程了。”他对戴眼镜的金发女性道。“是时候去迎接名为快乐的孩子啦~!”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黑教团。晨光刚照亮白雪覆盖的大地,但是在光线抵达不了的地下,戒备森严的牢房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科学班安装的探测器检测到诺亚的气息,铃声高鸣。探测器的尖锐铃声让人头皮发麻,犹如传说中报丧女妖的尖叫声。
如同经历死亡之后复活的神之子,继承了【快乐】之名的诺亚迎来了真正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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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测器只响了半分钟就嘎然而止,与之一同消失的是牢房内的灯光。
一片死寂。
彼埃尔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维持着扭头看牢房的姿势纹丝不动。
不晓得受到来自何方的攻击,探测器和照明灯同时遭到破坏。现在只有讯问室里还有光亮,黑暗和未知唤醒了人类最古老的恐惧感。
浓重的黑暗对面,渐渐地有声音传来。
那声响一开始很轻微,好像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很快就清晰响亮起来——仿佛地洞里一整窝的蛇受到惊吓纷纷逃窜,使人误以为有大量爬行类生物正游走袭来。
“哐啷”一声巨响,一个物体砸到玻璃窗上。
彼埃尔惊叫着后退,脊背贴到远离玻璃窗的墙壁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特制的玻璃没有被砸穿,但是有些凹陷下去,遍布蛛网似的裂纹。
紧跟着又一声巨响,窗玻璃不堪重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一个脏兮兮的金属块也跟着掉进讯问室。
异端审问官发出不成声的惨叫落荒而逃,亚连也吓得够呛,定定神去看金属块,发现是拷问用机器人室长三号的残骸。金属块边缘还留着被巨大的力量绞碎撕开的痕迹。
彼埃尔逃走了,讯问室里只剩下亚连和生死不明的大卫。
由于施术者彼埃尔离开,亚连身上的特殊拘束具有了松动,正当他尝试挣脱出来,听到警报声赶来的监狱守卫部队端着武器涌进讯问室。
“入侵者!”
“怎么办,异端审问官大人不见了。”
“快看——关押诺亚的牢房遭到破坏,快去请求驱魔师支援!”
才恢复自由就看到守卫们的武器纷纷对准自己,亚连甚至没想起来应该解释一下他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可以自如行动,优先事项应该是呼叫医疗班,不晓得彼埃尔那个随从还可以支撑多久。
“请听我说,能先联系医疗班吗,我没有带魔偶所以……”
没有人理会亚连的要求,还高声呵斥要他呆在原地别动。
照明灯不明原因的损坏导致讯问室一墙之隔的牢房被黑暗统治,而守卫部队一进来就看到亚连正忙着挣脱束缚——异端审问官针对诺亚研制的特殊拘束具他们是见过的,更不用说亚连-沃克的名字并没有在允许入内的名单上。
“我说——这个白发的小鬼好像也是驱魔师吧?”
“你确定吗?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发现异常就要当场击杀的,但如果对方是驱魔师大人……”
四散在讯问室里的守卫们交头接耳,有人在勘察现场做记录,也有人不断呼叫支援——看起来并不成功,通讯被中断了。
亚连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那不祥的预感仿佛有实质一样,从他后背攀上阴冷沉重的压迫感。他不禁回头去看,但他身后只有破碎的玻璃窗,和黑洞洞的牢房。
整个房间忽然一晃,大音量的鸣响出现得毫无预兆。
亚连捂住耳朵,发现音量并未减弱。
他周围的监狱守卫也都捂着耳朵一脸痛苦的样子。
像是要摧毁一切的低沉噪音撼动耳膜,像是地震的动静,又像是飓风降临。
耳朵阵阵刺痛,同时全身上下流过汗毛都要竖起来的寒意。伴随着低沉的噪音,那蛇群狂舞一般的声响再度响起。好似黑夜中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轻笑一样突兀,交相辉映的怪异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声音越来越响,加上地面摇晃,亚连站不稳跌坐在地板上。他摔倒的瞬间,仿佛上百条鞭子挥舞起来的残影出现在视野当中,顿时血光四溅。
那些好像拥有生命和独立意识的“长鞭”肆意挥舞,差不多有十人的守卫部队纷纷被长鞭卷起来,被绞碎或者刺穿。
血肉和破碎的脏器散的到处都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亚连忍不住吐了出来。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茫然地发出疑问,自然是不会得到回答。
整个地下牢房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耳边还残留着守卫们被虐杀时的各种声响——骨头折断声,让人牙酸的皮肉扯碎声,还有那些人在短短几秒钟内从生到死的凄惶惨叫。
讯问室损坏的不成样子。
残垣断壁上到处都是碎裂的尸体残骸,血水在地面上形成一处一处的深红水洼。如果一个调皮的孩子跑到学校的动物小屋大肆破坏,并且弄死所有的小生物,大约就和眼前的情景差不多——就像什么人一边大笑着一边以杀戮和破坏为乐制造出的惨剧。
亚连觉得自己被扔进一个血色弥漫的噩梦里,在他看不到的某处,一个嗜杀的疯子正在愉悦地哼着小曲,等着他因恐惧而崩溃,再走出来耐心地肢解他。
先前类似地鸣与蛇群的声响都消失了。
因此当野兽般的嘶吼突然迸发时,亚连后颈的皮肉猛地绷紧,犹如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
他本能地去看声音来源处,讯问室对面的牢房里有什么在动。
灯光来自守卫尸体上挂着的可移动照明工具,沾着血污的照明灯轻轻摆动,光线也跟着飘忽不定。
野兽的嘶吼再度响起,好像脱离母体的妖魔在昭示新生的喜悦,亚连完全被这种声响吸引住,甚至没有分心去考虑逃离此地。
在晃动的光柱尽头,有个浑身飘散着黑雾的另类的生物。那生物的外表酷似人形,有修长的四肢,体表附着黑色鳞片,背后蠕动着无数长鞭一样的东西,它们排列出形似羽翼的东西。
这样的姿态,只能是最深的黑暗和最沉重的罪恶交媾而诞生的产物。
虽然恐怖,却有种利刃般的美感。
这是被神放逐的罪民——诺亚觉醒之后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未知的妖魔而是诺亚,亚连顿时抛开了恐惧。
他很清楚该怎么对付这样的敌人。
感觉到异能感发动的圣洁白光,觉醒的诺亚朝驱魔师发出一阵嚎叫。
高频率的刺耳叫声震碎了讯问室残存的几块玻璃。
诺亚眨眼功夫就跃到亚连跟前,之前扎进他身体的大卫的圣洁崩毁破碎成细小的光的微粒,他出击的动作瞬间震开这些雪花般的细碎光粒,打在亚连匆忙之间竖起的破魔剑侧面,造成砰然巨响。
握剑的双手被震的生疼,虎口处渗出血来,亚连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样的力量和速度,简直不像是人类……复活的诺亚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并非他认识的缇奇-米克。
认知到这一点,他心头一松,反击的动作不再有丁点犹豫。
随后的战斗异常激烈,为保住性命亚连已经豁出全力,根本无暇去想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他和对方的战斗使得牢房区域的数根金属立柱变得歪曲,厚重石块搭建的墙壁和穹顶出现细小的裂纹。
“呃……可恶!”
体力消耗的异常快,终于让亚连想起自己在几小时前还躺在病床上,他估计自己饿了好几天。虽然昏睡期间有通过静脉注射补充一些能量,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是大病初愈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战斗。
那生物像是要炫耀新生后获得的巨大力量,出招一次比一次凶猛,裂开嘴嘶吼的表情好像在狂妄地嘲笑亚连的弱小。
强行从体内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总算是挡下了又一次攻击,可是他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余力,只是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枪声响起。
“哈啊……师父?”
和火药推动金属弹头发出的枪声不同,那是驱魔武器发出的声音。这熟悉的枪响让亚连长出一口气,猛然放松下来的结果是摇摇晃晃不得不四肢着地,他已经无力再发动圣洁,神之道化和驱魔剑都消散在空中,凝成他鲜红的手臂。
驱魔武器持续开枪,特殊子弹把怪物一样的诺亚逼退好几步,也许是感觉到有被消灭掉的威胁,漆黑的生物顺着砸穿地牢形成的洞口离开了。
吹掉枪型圣洁【断罪者】枪口处并不存在的硝烟,克洛斯-马利安从半截断壁的影子里走出来。他身侧拱卫着身着礼服长裙的女性,是术式制造出的寄生型圣洁的尸人偶。
“你突然从病房里失踪,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来找你啊,笨蛋徒弟。”
他没有走到亚连身边,而是有意隔开一些距离说着话。
“现在有何感想呢?你想做驱魔师还是做个诺亚?”
刚才略作休息,亚连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以坚定的眼神看向克洛斯,像是在说这还用问吗一样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是驱魔师。”
“接住——”克洛斯扔过来一件驱魔师制服外套。
“穿着病号服上战场也太不像样,虽然说你去领一件新的也可以,不过人家女孩子在你昏迷期间一针一线缝补好,还是继续穿吧。”
看着亚连穿好制服,克洛斯冷峻的面容上稍显笑意。“上头有个女的诺亚带领大军攻破了教团大门,正忙的不可开交呢,你要是还站得起来就过去帮把手,刚刚逃走的诺亚交给我处理。”
亚连点点头,看到师父带着玛丽亚消失在缇奇消失的洞口,他转身到一片废墟里寻找通往上层的台阶。
他磕磕绊绊走在曲折漫长的阶梯上,他走过的路径和即将踏上的前路都湮没于不可预知的黑暗。越往上走,战场特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伙伴们圣洁发动时的声音;大量恶魔武器的机械声……
走到出口他忽然想起来——根本没有必要走这么久的,只要打开方舟的通道就可以立即抵达。他随即丢开这个想法,投入到战斗中。
后来他完全掌握了控制方舟的要领,也积累了足够多的使用经验,只要心念一动,他可以在任何时间去往任何地点。
他再也没有进入过那个存在于现实与虚幻夹缝里的特殊空间。
everythiisadraa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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