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1 / 1)
魏临疑惑地放下手:“公子你怎么了?一个梁王就把你难住了?我们手里又不是没有实证,不过是缺一个时机罢了,你可别自乱阵脚啊。”
江与辰默然片刻,慢慢道:“魏临,若是换了从前,我自然不怕什么梁王。可是现在我有了如逸,不知怎么回事,一想到前段时日,她被梁王陷害,进了大牢,我心里倒生出了七八分的担忧。”
魏临笑了笑:“公子,恭喜你啊!”
“恭喜?”江与辰不解。
“你这心里算是有了牵肠挂肚的人,以后做事,多半会三思后行,如此一来,麻烦事自然不会找上门,老爷和我也就不必替你收拾烂摊子。”
江与辰无奈:“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恭喜我,倒像是在恭喜你和我爹。”
魏临摆摆手:“同喜同喜,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江与辰懒得理他,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才迈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道:“你去告诉外门一声,我明日要去庆云寺,让他们备马。”
魏临愣了一下,跑过来道:“公子你去庆云寺做什么?今日不是才去过么?”
“去寺庙里还能做什么?”江与辰缓步往院子里去。“自然是烧香拜佛,求签问卜。”
“可是公子你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烧香拜佛?”
“从前不信,今日开始信,不行么?”
魏临心思一动,压低声音:“难道梁王在庆云寺养了什么暗卫,被方姑娘发现了?所以你才打着拜佛的旗号,去那里查探?”
听他说得如此认真,江与辰忍不住笑道:“跟梁王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要去。我真的应该去烧个香,好好拜一拜。”
一时间,魏临猜不透他的心思,待要再问,可转念一想,江与辰若不愿立即说出心中打算,旁人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
不如自己也跟着去,如果有什么要紧事,两人一起也能应对。
魏临点头道:“行吧,我现在就去外门上说一声,明日我跟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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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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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与辰和魏临在庆云寺外下马时,宝塔上的晨钟才响到第三声。
山门外的香火摊子刚支了一半,江与辰疾步过去,扔给老板一块银锭:“要最上等的香。”
老板笑得和善:“给不同的大佛菩萨金刚,得上不同的香,敢问居士是要给哪位上香?”
江与辰毫不犹豫:“每一位。”
老板一愣,随机反应过来,连摊子也顾不上支了,欢喜地奔到一只硕大的箱子前,埋头进去:“还请居士稍候!”
魏临见状,小声道:“公子,做做样子得了,你要搜查庆云寺,应该去那些没人的山林小院,何必在供奉佛祖菩萨的大殿里下功夫?再说了,要是每一位都拜,得拜到什么时候去?”
江与辰神色自若:“既然来求佛,自然得心诚,我全都拜一遍,给他们好好上柱香,万一大佛忙得很,忘了我所求何事,菩萨记得也好啊!”
魏临吃惊不小:“公子,你,你不会真是来上香的吧?”
“不然呢?”江与辰瞥他一眼,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大捆香,快步往山门里走。
魏临赶紧跟上,见他无比虔诚地从大雄宝殿拜到罗汉堂,给每一尊神像都上了香,越发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一大捆的香总算用尽,两人站在求签的静室前,江与辰却迟迟不肯进去。
“公子,你不会还想求签问卜吧?”魏临道。
江与辰心中迟疑,他想了一夜,虽说心中仍旧对前生今世半信半疑,可那毕竟是摸不着也看不到的,谁又敢轻易断言,眼睛不见的,就是世间无有之谈呢?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若方如逸所言是真,轮回转世之说确凿无疑,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嫁给梁王那个逆贼,还被他害死全家。
他之所求,不过是生生世世的相守。佛航慈悲,只要自己诚心祈求每一位神灵,定会有怜悯他的神佛,让他如愿。
“求签就不必了。”江与辰转身往僧课院里走。“签有上中下,万一摇出下下签,我岂不是要日日夜夜想着?”
魏临更加困惑了:“公子,自打昨日从方家回来,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到底怎么了?难道我们今日不是来查梁王的?”
江与辰道:“别提他,晦气。我只是想来求神明,保佑我和如逸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魏临翻了个白眼:“不是,公子,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么?怎么突然相信鬼神之说了?从前你不是总训导我,说什么鬼神不过是那些没能耐的人才会信的玩意。
他们有所求,但又不想自己努力做到,便盼着天上下金子,让他们捡个现成。怎么如今你也同他们一样了?”
江与辰顿住脚步,眼中掠过几丝怅然:“可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有些事,不是有能耐就可以的。”
“什么事?”
魏临追问了一句,但江与辰却道:“魏临,你说,人会有前生么?”
“啊?”
“如果真的有,我护不了如逸的前生,今生,不,从今生开始,以后的每一次转世轮回,我都要在她身边,时时刻刻护着她。”
他说得如此郑重,魏临扫了他几眼,暗忖这又是中了什么邪,神神叨叨的。
这样的事,魏临不是头一回见,做他江与辰的护卫,总要有一个什么怪事都能坦然接受的广阔胸怀。
“公子,既然香都上完了,你去僧课院做什么?”
江与辰背过手去:“我听说寺庙里可以供奉油灯,如此,我之所求便能长长久久地在佛前立着。每日里求佛的人那么多,菩萨金刚把我的事忘了可不行。”
“每个大殿都供一盏?”
“当然。”
眼看就要到僧课院,魏临拦住他:“公子,这事还是我去说吧,你一个国舅爷,若是亮明了身份,里面肯定跪倒一片,多没意思。不如你到山门前等我,我悄悄打点了,免得动静闹得太大。”
江与辰从腰间摸出钱袋扔给他:“也行,我最不待见人跪着。”
他当即转身去了山门外,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魏临从庙里出来,丢过来一个空空如也的钱袋。
他接在手中:“怎么全没了?”
魏临道:“公子,你坑我呢?就这几个金锭,能顶什么用?供在大殿里的香油贵得很,既然你要求和方姑娘长厢厮守,总不能只点一年两年的灯吧?所以我就做主,先给你点了三十年……”
江与辰眉头一皱:“为何不点一辈子?”
魏临抖出来一个同样空空的钱袋:“我们两个身上所有的金银锭加起来,也只够三十年的香油钱,剩下的,你下回过来补上!”
他冲江与辰伸出右手:“还有我垫付的银子,回府后也得还我!”
“这钱自然要还你。”江与辰把钱袋塞回腰间。“若是不还,将来菩萨把我的功德算到你头上去,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魏临甚是满意,当即牵了马来,两人一道奔回城中。
随后两月,梁王府安静得很,元轼手底下的人也无甚异动,方如逸和江与辰趁着这个空档,把私铁坊重新做起来。
虽说他们也查出了陈家吞下的那些私铁坊的所在,只是这些铁坊并没有露出私铸铜币的苗头,方如逸思前想后,觉得梁王多半是生了怕心,不敢再铤而走险。
眼看酷暑将近,平日里算账吃茶的厅堂越发热得慌,方如逸便命毛大树外出买冰,顺道给铁坊、木工坊,还有方家名下的各处铺子送些过去。
可毛大树刚支了银子出门,便快步奔回厅堂:“姑娘,汝阳王府送了邀帖过来,说三日后请姑娘过府吃席。”
方如逸翻账簿的手一顿:“汝阳王府?你没听错?”
“绝对不会错,小人问了好几遍,来人还说,这邀帖是傅世子亲手写的,京中的名门贵眷都送了一张,说是拜谢他们当日相赠人参的救命之恩。”
说话间,毛大树递上邀帖,没等方如逸反应过来,余照先吓了一跳,接过邀帖看了好几回,神色也慌张了。
方如逸立即道:“大树,这事我知了,你去好好送送汝阳王府的人,给他几个买茶钱,就说三日后我一定到。”
毛大树得令去了,方如逸关上门,拉着余照坐下:“照儿,不是说还有不到十日,傅世子就能假死脱身么?为何忽然醒了?”
余照也是不解,结结巴巴道:“姑娘,傅世子吃着奴婢的药,快三个月了也从没出什么岔子,莫不是上回奴婢配药的时候粗心了,被汝阳王府的人发现傅世子其实无碍?”
方如逸拿过邀帖,细细瞧了一回,摇头道:“这不可能,汝阳王一心盼着儿子死,岂会派人过去看?再者说,我们早就和许家那位嫁过去的姑娘通了气,请她照顾好傅世子,按时服药,将来傅世子假死离京,她也能一道出去。”
余照眉头紧锁:“是啊姑娘,我们什么都考虑到了,奴婢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方如逸盯着邀帖上浑厚有力的字迹,心头忽然闪过一念:“莫不是傅世子他没有按时喝药,所以白日里便醒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觉得想不通。
傅杉明明一心念着离京远遁,眼看就要功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苏醒,还大张旗鼓地遍邀京中贵眷,办什么宴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逸儿,你在里面么?”
是江与辰!
方如逸微微点头,余照忙过去开了门,江与辰满头热汗,一进屋先喝了两杯兑了冰的茶,飞快道:“逸儿,傅杉他疯了,居然自己醒了,还说什么要置办席面,邀帖都送到我府上……”
方如逸举起手中的邀帖,摇了摇:“刚送来的帖子,说是傅世子亲手写的。你可知他为何如此?”
江与辰重重放下茶盏:“我也是才刚知道,他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他那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白白让旁人替他操心一场!”
他气得咬牙,想了想又道:“在来你家之前,我去了趟汝阳王府,本想见他问个清楚,他倒好,居然派人把我挡了出来!如今我有官身,不好擅闯他人府邸,不如等入了夜,我再乔装进去问问……”
“你先别急,说不定傅世子遇上了什么难处,不得已才醒了。”方如逸替他倒了杯茶。“他不想见你,定有他的缘故。这邀帖发遍全城,人人都知傅世子已醒,想必汝阳王也不会暗中动手。三日后就是宴席,我们一道过去,私底下问个清楚就是了。”
江与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开口时,怒气便少了四五分:“我知道他心里苦,这不是想方设法地帮他么?他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以让许姑娘传信出来,何必自己冒险,非要同他那个黑心肠的爹作对?”
“说不定,他捏住了汝阳王什么把柄,这才生出留在京中的念头?”
“谁知道他……”江与辰叹了口气,冷静了片刻。“对了,这两日翰林院里的事多,我都好几日没来看你了。
今日既然过来,便没有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我就在你这里用饭,跟你说说话,免得我家去后,老想着傅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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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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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逸倒也不拒绝,命余照去跟厨下说一声,做几个江与辰爱吃的菜来。
傅杉的事已经谈完,再关着房门实在闷热,方如逸把门打开,往江与辰手中塞了把大蒲扇:“铁坊那边招了新的工匠,昨日我亲自去瞧过,也让伍师傅和林掌柜查问了籍贯来历。他们都是京中城郊的农户人家,想来没什么问题。”
江与辰摇着扇子:“铁坊的事,都由你做主,若是遇上拿不定的,让魏临去查一查就是了。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方如逸饮了口茶:“我想着,之前我同你定亲,不过是为了堵沈家和陈织吟的嘴。如今过了两个多月,这阵风也吹过去了,不如你挑个日子,我们把亲事断了吧?反正也是假……”
江与辰立即放下扇子,转身就往屋外走:“这几日翰林院事多,等我忙外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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