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1 / 1)
自然界的雄性动物为繁衍进化出各种各样离奇的生物功能。人类在求偶方面远不如动物有想象力,只有一种手段:想方设法展示特权。
因此秦销让蓝秘书把浪漫的约会安排在——故宫御花园。
暮色苍茫。
枝头上的白玉兰已经开败,枯花被凉风吹到方桌上。九道色泽鲜美,用料昂贵的国宴菜品依次摆开。
汪悬光:“……………………”
汪博士丝毫不觉浪漫,只认为桌对面的男人病得不轻。
迎着凉飕飕的阴风,顶着落败的花瓣,听着乌鸦的一声声凄厉惨叫,秦销兴致勃勃地给她夹菜,柔声问:“第一天上班还好吗?”
汪悬光冷漠:“看了一天文件。”
“怎么样?”
她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菜:“可以如你所愿,四个月,一台原型车。”
“我要的可不是这个,”秦销注视着她,“四个月,十五辆货车,两千公里,可以吗?”
“可以,”汪悬光不假思索,“ke2现在混合动力,要是纯粹的电力系统,叁个月就能交工。”
秦销放下筷子,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汪悬光一面吃菜,一面解释:
“传统的汽油车有叁万个零件,用发动机控制气缸爆炸,那就需要冷却系统、喷射系统、排气系统协调运转,还需要自动变速器,消声器、催化器、转换器、火花塞、化油器、阀门和风扇皮相互配合。这些东西的设计、研发、测试和加工非常耗用时间。此外光是跑起来,跑得快还不够,必须满足排放标准才能出厂。
“新能源汽车只有六千个零件,前部架构是电机,内置电磁铁、滚珠轴承和旋转轴。后面车轮配备轮毂电机,中间有燃料电池堆、储氢容器和热交换器。要是纯粹的电池动力,那么中间就是电池和充电设备,再加上一个主控制器。
“机械、电动引擎和线传操控对电车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和竞争对手拉开差距的是软件系统。这一点‘平方根’做得不错,我看了一下,他们说干掉了obileye是吹嘘,但怎么都比特斯拉好用。你已经找到了开门的钥匙,剩下的都是体力活。”
汪悬光夹起一颗青菜,放进冰裂纹瓷盘中沥去汤汁,抬头时忽然注意到对面的男人正向她投来古怪的目光。
——欣赏、爱慕、迷恋,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不忍……?
“干嘛这么看我?”
秦销清晰的喉结微微一滚,声音泛着酸楚:“charlene·wang。”
“给你讲两句十秒能查到的资料,就算是‘charlene·wang’了?”
汪悬光向后坐直,握着筷子的手撑在桌面上,手舟骨隆起一个优雅的弧形,诚心诚意地发问:
“你是在侮辱我这十几年的早起贪黑?还是在向我抖擞你的无知与愚蠢?”
秦销对她的冷嘲热讽照单全收,薄唇微微一勾,眉目温柔异常:“每个男人在心上人面前都是蠢货。”
汪悬光:“………………”
这也能给他表演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廊庑下次第点起宫灯,一群黑压压的乌鸦旋在烧着黑红余烬的天上。
秦销将羹汤盛到小碗里,推到她面前,闲聊似地问:“听说你今天给了奔月一个下马威?”
问完还略带点怨念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你的坏脾气都留给我了。”
“高效沟通也能叫坏脾气?”
秦销吃了两口菜,放下了筷子,手里把玩着冰瓷酒盅,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脸上:“你在硅谷也是这样吗?”
汪悬光:“想问什么,直接说。”
“只是……对你的过去好奇,”秦销慢慢饮下一盅酒,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流传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仙女教母要上市了,你要回去和你的合伙人一起敲钟吗?”
“不去。”
秦销略向前倾身:“十年的心血?”
“我在场看着,股票就能多涨一个点吗?”
月升到紫禁城上空,淡开一圈浅浅的月晕,那些近近远远的楼台宫阙,屋顶上的琉璃瓦正冷冷地反射着微光。
“是啊……charlene·wang从来不在人前现身。”
半晌,秦销移开了目光,虚无地望着夜色,沉吟片刻又问:“你和你的合伙人,对这一天是怎么打算的?要怎么庆祝?”
汪悬光吃饱了,放下筷子,擦完嘴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点上。
火光“啪”地在夜色中划过,她深深地吸了口烟:“你到底在试探什么?”
“没有试探,我只是想了解你,”秦销认真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或者说你在我身边,那天能做什么?立刻套现?”
汪悬光修长的二指夹着烟,往桌上的白玉烟灰缸里弹了弹:“有锁定期。”
“不是直接上市吗?”
“和股东有协议。”
“多久?一百天?叁个月?”
汪悬光点头不语,袅袅白烟笼着她黯淡的侧影。
“哦……”秦销点了点头,“那你能套现的时候,和ke2直播时间差不多。”
汪悬光问:“什么直播?”
“ke2从北京到珠海再回北京,配合每一站的物流清点,叁天一个来回。”
“荷兰政府在2016年资助一支半自动驾驶的货车队游欧洲,从瑞典出发,穿过德国和比利时,最后到达荷兰。”汪悬光不以为意,“八年前的技术,也值得拿出来播吗?”
“在中国,技术从来不是问题。2016年安徽芜湖政府也同意在市中心试验无人驾驶轿车、货车和公共汽车,至今一点水花都没有。官僚主义不怕无功,就怕有过。从区、县、街道拿一个红章都难,想要跨多个省市、多个部门办一场世界瞩目的活动?”秦销轻轻摇头,“跟男足进世界杯的难度差不多吧。”
云遮住了月,夜色显得更浓了。一阵凉风簌簌而过,将枝头开败的白玉兰又卷下来一朵,恰好落在烟灰缸上。
汪悬光眼眸一低,拂去这朵皱巴巴的枯花:“所以这场拉力赛是神明送给刘续铧的礼物。”
秦销无奈道:“我没那么中二。”
他从方桌后站起来,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叁百多年的古玉兰树下。定制西装一贯地挺括硬气,深蓝色领带扣着一枚黑钻的领带夹,雄性荷尔蒙若有似无地随着他脱下西装外套的动作,从衣领与袖口中飘来。
这两人的身体素质都是怪物级别的。汪悬光从虚脱状态恢复过来,只需要葡萄糖、电解质水和几个小时的深睡眠。秦销昨日纵欲大半天,光安全套就开了好几盒,今天正常早起工作,奔波一日到现在不见半点疲惫。
“我说过了,ke2是我的道,是我们的共同旅程,”他走到汪悬光身后,将沾着自己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略一俯身,贴在她耳边低声说,“直播那天,你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树影婆娑摇曳,泛黄的白瓣一片片落在他们的肩头与发间,整个场景越发如梦似幻。
数不清的乌鸦在黑暗里聒噪叫着,仿佛办丧事的喇叭,无尽地哀凉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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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涉及的专业知识仅来自于公开资料,作者并非理工专业,肯定存在疏漏。如果有相关行业的姐妹愿意帮忙捉虫和科普,不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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