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知(1 / 1)
美猴王的诱惑谁能抗拒反正谢拾不能。犹豫一秒都是对美猴王的不尊重。他响亮应声“要”片头曲结束时,系统虚构的放映厅中,白白净净的小团子已然与毛茸茸的胖狸猫挤在了一个圆圆的软椅上,几乎抱作一团。而这还不算完。胖狸猫银白的毛发上光芒汇聚,只是一闪,便有一张茶几在小团子手边出现,上面还摆着几碟香喷喷的点心瓜子和水果。“哇”美味的点心一入口,谢拾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他软乎乎的两只小手一下子握住胖狸猫的爪子,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小星星。谁能拒绝如此贴心的小猫咪呢他宣布,从此以后猫猫就是他永远的好朋友“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谢拾合着节拍,蹦蹦跳跳走在二桥村干燥的土道上,一群顽童将他簇拥在正中央。欢快活泼的童声合唱从村头飘到村尾,飘荡在秋日的田野上、山林间、小溪边。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歌声宛如汩汨甘泉淌遍二桥村,终日劳作的乡民忘却了一整日的疲累与苦辛,脸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来。自惨失神通以来,这是谢拾过得最快活的几日。从前光怪陆离、多姿多彩的梦境虽已不再,却拥有了一项新的夜间娱乐在梦里自由自在撸猫嗑瓜子吃点心看美猴王。白日里,他又能与小伙伴们继续分享美猴王的故事,享受小伙伴们崇拜的小眼神。小日子真是美滋滋呀,美滋滋。谢拾的美好生活背后,是系统在负重前行。没过两天,系统就不背了,摊牌了梦中的虚拟放映厅,动画剧情,美味的瓜子点心,构造出来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虽不像“梦游诸天”消耗那么大,但以系统见底的能量储备,并不足以长期维持。[能量便好比人的体力,体力消耗却没有进食补充,就只能躺着不动。]梦境之中,毛茸茸的胖狸猫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卖惨,[宿主再不汲取知识,我只能躺着。再也没有能量为宿主搭建虚拟放映厅了]真的吗谢拾狐疑的小眼神在胖狸猫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点点头觉得应该是真的。才不是因为美猴王的诱惑呢。想他急功好义二桥帮主,怎么能坐视好朋友饿肚子谢拾的眉毛立时便纠结地扭作一团。帮助系统充能,可以读书学习,拒绝拒绝他将来迟早要回归仙班,何必读凡俗之书况且,哪个崽崽会喜欢读书啊震声谢拾对读书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他曾在某个梦境中见过一个头发胡子都已花白、满身都是补丁的老头儿。其自称已有六十岁了,从七岁便开始苦读,读了几十年的书,就是为了考什么科举,结果考了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梦中的老头儿疯疯癫癫的,提起读书来又哭又笑。误以为白白净净跟年画娃娃似的小团子是哪路神仙派下的小仙童,必能庇佑他这一科考中秀才,喜得他在梦中给小团子“哐哐”磕大头,不管小团子怎么劝都劝不住。这一幕给谢拾幼小的心灵留下深刻的阴影。令他以为读书委实是件苦差事,稍不留神就入魔读书科举的歪门邪道哪里比得上修仙的光辉正道万一他也被害成了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还有重列仙班的希望小团子一脸沉痛地做出了决定。与其让他去吃读书的苦,果然还是让好朋友继续饿肚子罢。系统[]这就是永远的好朋友幼崽果然善变。好在系统本就没想过如此简单便让谢拾改变初衷,须知好几年的“网瘾”说断就断,也不曾动摇这小团子一心成仙的念头。系统循循善诱[学习的本质是求知,知识就是力量,读书只是求知途径之一。][所谓求知,即探索一切未知,将未知变为已知,这个过程即可汲取新的知识。][就像我告诉宿主水碓舂米的原理,宿主理解并记住,便是将未知化为已知,汲取了新的知识。只要宿主不断求知,凡事多问一问“为何如此”,就足够了。神仙之所以神通广大,正是“已知”够多哦。]系统一番长篇大论,谢拾只记住了最后一句话,以及“求知”这个关键词。
“多问为何如此”摇晃着脑袋嘟囔一句,小团子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容易。”从此,他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春夏秋冬为何交替轮回,花草树木为何盛衰荣枯,太阳为何东升西落,月亮为何昼伏夜出,稻谷为何秋收冬藏,稻田里为何养鸭人类幼崽本就是好奇心最重的生物,只因自小无人解惑,成长过程中也就渐渐习惯不再发问。而今,当谢拾将过往产生的许许多多困惑一一重新发掘,年岁增长中逐渐泯灭的好奇心又回来了。以系统包罗万象的庞大数据库,谢拾的所有疑惑都能得到细致入微的解答,有些他听懂了,有些他却懵懵懂懂听不明白。谢拾开始以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他真真切切发觉到探索未知的快乐。困惑消除的瞬间,便如漫山遍野抓蛐蛐时,终于从草丛深处寻觅出品相最好、战斗力最强的那只蛐蛐,纯粹的快乐泉涌而出。谢家人惊讶地发现谢拾的变化。老徐氏生火做饭时,他蹲在旁边围观,顶着黑乎乎的小脸发问“这黑乎乎的烟为什么从烟囱里往外冒,不往家里跑”大房的两个姐姐跟着大娘刘氏学绣花时,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她们中间冒出来“这是什么花为什么要绣这个花儿绣花为什么叫女红不叫男红姐姐们为什么一定得学绣花儿,针扎不疼吗”说着他捧起大姐被扎出血的手指“呼呼”吹气,教人哭笑不得。就连税吏上门家家户户收取田税时,他都要冷不丁冒出来问一句“自家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为什么要给别人拉走税是什么,咱们自个儿种田为什么要交税”当时谢大有和两个儿子正纳粮交税,无事一身轻的谢家老三游荡在人群中耳听六路,冷不丁听到背后幽幽冒出这么一句话,转头就对上小侄儿乌溜溜的眼睛,当即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一把捂住了小家伙的嘴。犹不放心的他赶紧提溜着小团子回了家。这孩子,咋什么大实话都敢随便乱说税吏猛于虎,让他们听到就不好了被捂住嘴的小团子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眼中看不出害怕,只有一股天真的执拗。尽管觉得这小侄儿胆子忒大了些,谢森却并未训斥或敷衍了事,而是掂了掂怀里的小孩,好好琢磨了一阵才解释道“咱也说不清,田税是交给朝廷的,都说朝廷有了钱粮才能养兵,养好兵才能将北虏拒在关外,不然那就是家家户户永无宁日。”说着说着他便走了神“当初我上社学时,先生曾言大齐刚开国时田税不高,太祖皇帝怜惜百姓,每亩纳粮三升,如今却不成了。前几年才加征了一回饷”说到此处,谢森重重叹了一口气。乡下人家,靠天吃饭。年景好时还能温饱,一旦有个天灾,家破人亡都是常事。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着实不是啥好苗头。谢森长吁短叹了一番,却没发现怀中的小团子睁着眼睛把他的抱怨都听了进去。日月如梭,转眼就过了一个月。短短一个月,谢家人都习惯了各个角落随时会冒出一个语出惊人的小团子,一开口发问就教他们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系统的存在早已成为一人一猫拉钩约定保守的秘密,当谢拾转来转去到处询问“为什么”时,其他人听不到系统的解答,只能在小团子天真困惑的目光中支支吾吾。一家人无奈不已“他一个四岁小娃娃,真不知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从前还嫌他不着家,如今我倒宁愿这混世魔星在外头多耍一阵,也免缠得我头疼。”小团子的亲娘余氏只能抚额。又将同情与敬佩的目光投给谢家老三谢森“难为三弟倒是有耐心陪着他。”谢森笑了笑“一家人何必客气。有拾哥儿在身边,我倒觉得热闹得紧。”不知是否上回认真答疑的缘故,这段时日谢森被小侄儿“关照”的次数格外多。往往一扭头便看见小侄儿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边,视线正对上小团子那双明亮有神、闪烁“我很好奇”四个大字的眼睛。原因其实很简单。谢拾从这些日子的观察中发现,三叔谢森是老谢家见识最广、懂得最多的人。他读过三年社学,十岁起在镇上的酒楼跑堂,因长得好、能说会道又识字,竟被一位账房先生看中,将独女许配他为妻。成亲后,小夫妻俩在村里镇上两头跑,农忙时家中人手不够就回来帮忙干活,其他时间大都在镇上,跟在他岳父身边做事。张家就一个独女,账房先生对女婿悉心相授,就指望这女婿将来能接他的班呢。相较于两位兄长,谢森的见识确实更高。念社学时,他天赋不高成绩也不出众,却凭借勤奋认真获得社师的喜爱,还结交了一帮关系不错的同窗,否则,他这个乡下小子哪里有机会被介绍到镇上的酒楼里干活在酒楼里干活时,他又嘴甜会来事,闲时便厚着脸皮凑到帐房先生身边偷师,动辄请吃些茶点果子,目标原本是账房先生的看家本领,没想到竟成了人家的东床快婿。别的不说,他这抓机会的本事是一流。至于察言观色、待人接物,就更不用说了。能够讨不同的人喜欢,本就是一种本事。饭桌上,家里其他人还在头疼于谢拾过于旺盛的求知欲,谢森却有不同的想法。“拾哥儿翻过年来就五岁了。”他突然提议,“既这般聪慧,何不送他去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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