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8-3/劣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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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吵架?”阮嘉梨皱起眉,有点焦灼。

“你没事儿跟他吵什么架啊?你俩x格就都那样,能吵个什么东西出来呀?”

“那我就是看他不爽啊。”姜小栀烦躁地道。

她当然没有跟阮嘉梨说她具t说了什么,只是一笔带过,说早上遇见裴时璟,看他不爽,吵了一架,没提到具t内容。

“……好吧。”阮嘉梨叹了口气,“然后呢?你说的‘遇到事儿’,就是指这个吗?”

“当然不是。”姜小栀说,“我跟人吵架能算‘遇到事儿’吗?算家常便饭好吧。”

阮嘉梨:“……”

“我觉得也是。”

沉默了片刻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无言。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阮嘉梨轻轻拍了她一下。

“就是我说完之后……”姜小栀敛起神情,皱起眉道,“他没理我。”

说实话,裴时璟没生气,她也挺诧异的。

他看起来不像是脾气很好的模样。

手背上缠着纱布,漫不经心地坐在那儿时尤其。

周身气息冷冽,连被抬睫看一眼都会有无尽的压迫感,更别说她一时火大上头,站他面前数落了他一顿。

但他的确没生气,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一切都很淡。

好像……他自己也知道一样。

好像他b任何人都要清晰这些想法,也b任何人都要希望阮嘉梨好,但他只是做不到。

他尝试过,也努力过,让两个人保持着遥远而又陌生的距离,保持着那种在路上擦肩而过,对面不识的距离。

然而这种克制情绪而建立起来的秩序,总会在某些时刻崩溃。

就像阮嘉梨也曾告诉自己好多遍,学会接受某些人要离开,本身就是人生的必修课,但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在放学后去看一看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他能够回到正轨上这件事抱有希冀,也还是没有办法彻底从挂心他的情绪中ch0u离。

裴时璟亦然。

他曾无数次看着阮嘉梨从视线可及的范围中走过,用目光丈量距离与少nv的轮廓。

好像长高了一点?

是瘦了吗?

头发长长了。

好像又剪掉一点。

最近喜欢扎麻花辫。

黑se长发上留下了一些扎辫子后会留下的卷发痕迹。

书包上换了新的玩偶挂坠。

改变都是一点一点发生的,无法再和记忆中的身影进行b对这件事,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地被发现的。

裴时璟站在远处看她,把所有微小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一切他没有参与的变化,都一点一点,造就了现在的阮嘉梨。

而他只是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

然后在她回头看他之前,在四目相对之前,率先移开视线,偏头转身,迈步离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无数次。

课间时的擦肩,偶然从走廊路过时,向教室里投去的一瞥,放学后的小路,家属院老旧昏暗楼梯间的对视。

无数次无数次。

ai本来就是秩序外的一瞬间。

并非理智可以控制。

诚然他知道姜小栀说的是对的,诚然他也赞同那些想法,但他无法控制。

裴时璟有时候觉得方少如说的话是对的。

尽管她已经间歇x不正常,病发时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她有一句话没说错。

他是裴远和方少如的儿子,能正常到哪儿去?

酗酒的,赌博的,神经质的,道德绑架的,罔顾1un1i的,自私自利的。

所有人类劣质的基因,是不是天生就存在于他的身t里?

他那些y暗的,无法控制的,无法诉诸于口的,会随着夜幕一起降临的想法和yuwang,是不是与生俱来的?

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窒息者艰难获得的最后一口空气,尾生至si抱住的梁木。

阮嘉梨是他众多重压下,唯一一个可以喘息的缝隙。

是将他从无意义的虚空里,拉回坚实地面上的一双手。

一个真实存在的,可以称之为慰藉的东西。

人的本质都是自私的。

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没有人会例外。

就像他不会告诉她那些夜里发生的事情,不会告诉她那些“梦境”其实都是真实的。

他不太正常。

他知道这一点。

但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起码不是现在。

游鱼如何放弃水,需氧生物如何放弃氧气。

他如何放弃阮嘉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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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

“然后,”姜小栀接道,“我骂他他没生气,他手机消息提醒响了几声,他瞥了两眼,好像情绪一下就变了。”

很清晰的变了。

那gu萦在他周身的,随意,冷淡,而又浑然无所谓的气息,好像在瞬间就敛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而又更压抑的东西。

像是火山喷发前的隐震,轰隆隆的声响从最深处传来。

和平时相同,却又好像不同,整个人气压低得要命,连眉眼都完全沉下来。

“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收拾我呢。”姜小栀说,耸了耸肩,“结果他拿着手机,推门出去了。”

“蛮吓人的,反正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情绪这么差的时候。平时都是感觉很无所谓,好坏都与他无关的那种疏离感,这回好像不一样。”

“就是,你会感觉……”姜小栀皱眉想了想措辞,“连从他身边吹过来的风都是冷的。”

“……手机消息?”顿了几秒后,阮嘉梨也蹙起眉,“会不会是他家里怎么了?”

“不知道啊。”姜小栀耸耸肩,神情恢复平常,“反正就这事儿吧,我感觉挺奇怪的,0不着头脑,顺便跟你提一声。”

“……嗯。”

阮嘉梨应了,转回身,垂眼,继续看着练习册上的文字发呆。

她现在心里揣着事儿,乱糟糟的,一团乱麻,想不明白。

除了姜小栀说的这件事以外,还有别的东西压在她心上,远b这件没头没脑的事来得更重要,存在感更强,搅得人大脑一片混乱。

她出神间,又向下瞥了一眼。

白se药瓶在桌肚里露出一角,被yan光一闪,瓶身发出隐隐的闪光。

跟那天晚上她站在吧台边,偏头问裴时璟能不能吃的时候,一模一样。

最后一道下课铃响,意味着一天的课程结束,正式放学。

阮嘉梨磨磨蹭蹭,慢吞吞地收拾东西,y生生捱到所有人都走掉,教室里只剩下她最后一个。

“再见。”

道完最后一声别后,教室彻底安静下来。

课本全都装进包里,书包拉链拉上,她再也没有理由磨蹭,只能呼出一口沉沉的气,背上书包,关上教室的灯和门,步伐略显沉重地往校门走去。

她有些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时璟。

要怎么问出口?

直接开门见山地提?

还是先装傻,后面找机会试探?

隐隐可以窥见的真相像悬在空中的巨石,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压得人无法呼x1。

一路思索着,阮嘉梨到了校门口,心情沉重地在人群中驻足,却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裴时璟没来?

她垂睫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放学时间已经快过了半个小时了,不至于还没有到。

正疑惑着,阮嘉梨抬头张望,瞥见不远处的学生们三三两两、慌慌张张地站在一处,神se紧张。

“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等你啊,我不敢一个人走,刚刚听他们说出事了是不是?”

“对,有人直接在校门口抓着学生就走了!单手拎着一个男生的领子就把人拽走了,特别吓人。”

“你看见了?”

“对,我今天出来得早,亲眼看见。而且听他们说,那个拽人的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学长,据说之前很厉害,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上学了。”

“我靠,我知道!我听我姐讲过,姓裴是不是?我记得他长贼帅,成绩也是特别特别好那种,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阮嘉梨心脏砰砰直跳,打断她们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

一群穿校服的nv生回过头来,表情诧异茫然。

阮嘉梨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望着其中一个nv生,“请问你刚才是看到了是吗?你有看到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穿过校门口和小贩们常驻的街头,路过店铺林林总总的街道,拐进巷子里,人烟顿时少了大半。

阮嘉梨几乎是一路小跑,心脏在x腔内疯狂跳动,心慌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又是一个左右分岔路口,阮嘉梨站在道路中央,倏然停下脚步。

x膛还在起伏,裙摆,发梢,连同书包上挂的小熊玩偶都还在晃动,她调整着呼x1,左右望了望。

不知道是哪边。

好在又是一阵窸窣的动静给了她方向。

命运何其相似,这一幕一如她第一次迈进这里,寻找裴时璟时。

阮嘉梨顿了几秒,向传出声音的左边巷子里快步走去。

闷响越来越近,混杂着踉跄的脚步声与人承受重击时的闷哼,还有被猛推撞上墙壁的撞击声。

一片混乱。

阮嘉梨走得飞快,视线从每一处掠过,最后在某一处时停住脚步。

“……裴时璟!”

少nv的呼唤犹带着喘息,短促而大声,紧张的情绪仿佛可以通过声音透出来,像一道乐谱上的休止符,划破寂静的空气,让时间缓慢地停滞一瞬。

少年半俯着身,完全将人压制在地上,单手反剪压住那人,是一个完全占上风的姿态,抬眼时还带着未收起来的戾气,冷然地在眼角眉梢燃烧着,一眼都心悸。

阮嘉梨都被他身上透出来的那gu戾气吓到,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她第一次在裴时璟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不再冷淡,不再散漫,不再是随意的无所谓,鼻梁和唇角有几道不明显的血迹,瞳孔里燃烧着的冷焰火几乎要把人灼伤。

ch11u0的,明显的,毫不遮掩的愤怒与恶意。

阮嘉梨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一阵窒息的难受。

视线快速移开,向周围一瞥。

墙根堆积的东西早已乱成一团,地上那人躺着,白se衬衫早滚成黑se,狼狈不堪,奄奄一息地倒地,甚至不知是si是活。

裴时璟右手的伤口已经完全崩开了,连带着指关节新添的擦伤,将白se绷带染得yan红,扬在半空中,像一道血se的旗帜。

触目而又惊心。

远处警笛的声音一阵一阵,逐渐由远变近,将两人从这场遥远的对视中拉回神来。

视线移开的那一瞬间,空气复又开始流动。

少年的手腕动了动,额角青筋跳动一瞬,左手手指攥进身下人的衣服,动作在空气中凝滞了。

“别打了……”不远处,少nv回神,上前几步,似乎想过来伸手拉他。

少年手腕上的力气轻微一松。

与此同时,被按倒在地上的人咳嗽了两声,吐出嘴里带着血的唾沫,艰难地偏过头来,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她刚刚往后退了,你看见了吗?”

“我说过的……”

“不会有人ai你的,裴时璟。”

阮嘉梨还没走到他身边,就看见少年垂下眼,极轻地扯了下唇角。

那笑轻而缓慢,却丝毫不达眼底,反而带着滔天的怒意,冷冷地灼烧着周围的每一寸空气。

心脏倏然被攥紧,大脑中警铃狂响,阮嘉梨焦灼地喊道:

“……裴时璟!”

——但没有用。

指尖猝然收紧,扼住人的咽喉,空气再无法流动,令那人发出“嗬嗬”的恐怖声响。

拳头划破空气,只留下一阵尖锐的风声。

一下又一下,拳拳到r0u。

皮r0u和内脏仿佛都在因此而震颤。

少年额前头发散落,盖住眉眼,但瞳孔中冷然的怒意像暗夜的火星,燎开一整片荒原,映亮天空如白昼。

警笛声、脚步声和人群嘈杂声渐近,从她面前飞快地穿梭过去,却又如同一场按下静音键的慢动作电影。

晃动纷乱的人影里,阮嘉梨站在原地,心脏悬浮怔愣。

错愕茫然间,她只看见裴时璟起身后,g脆转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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