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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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雾把池边的石头也暖了几分,兰珊坐在巨石上,大大的白色布巾裹住她娇小的身躯,越发显出她的玲珑可人。她把两只脚伸进水池中继续泡着,精致的脚踝时而没入水中,时而又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白蛇在她旁站着,干脆脱了那身湿透了的白衣,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套干爽的打算披上,下次来见你,一定要多带几身换洗衣服。那语气,仿佛要来这满月池小住几天似的。
见它对肩头和手臂的伤口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径直就打算换衣服,兰珊立刻站起来:等等,啊!她站得一急就忘了脚下很滑的事实,差点又要摔倒,仓促间伸手拉住白蛇的衣服。幸好白蛇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她的腰,把她朝池边石块的方向带,否则她肯定噗通一声就掉进池子里去了。
你慢点。它把娇小的她圈在怀中,她的脸颊正好贴上了它左边的胸膛。
你不舒服吗?兰珊抬起头,有些疑惑,她举起手贴上它没有受伤的这一侧,仿佛在仔细感应,你的心,跳得很快。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心,怎么了?
还不是被你刚刚给吓得,我们这都趟过池子了,你要是现在掉下去,简直要笑死人了。白蛇瞪了她一眼,伸手扶她站直。
因为刚刚靠在它怀里左侧,所以兰珊几乎直视着它右肩胸的伤口,那么近,近得能让她将伤口中每一片割伤泛白的失血生肉都看得一清二楚,狰狞,凶残,毫无不加掩饰,你这伤口必须包扎。她突然有些后悔把青宇给她的那盒神奇的药膏全给了百川,不然就能帮白蛇上药了。
你身上有伤药没?兰珊不报希望地一问。
白蛇点头,有。
兰珊不敢置信:有伤药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涂?这么皮开肉绽的很好受吗?!她又愧疚又气恼,愧疚的是自己连累白蛇,气恼的是它太不把自身安危当回事。
我虚化了躯体,不知道来找你会不会有什么波折,身上不能有药味,否则就算魂魄先行又隐了身形,也很容易被人发现的。白蛇满不在乎地笑嘻嘻,真没多疼。见少女双眼迅速地蓄积了晶莹的泪水,它投降一样举起手,别哭啊,你哪怕现在想上药涂就是,千万别哭。你的眼泪是咸的,掉进我的伤口里,还不疼死我。
兰珊拿过它递来的伤药,语气凶巴巴的:疼死你算了!指尖却轻柔到不能再轻柔地挑起药膏,以指腹沾取后均匀地涂在它的伤口上,疼不疼?她紧张地问。
唔!白蛇眉头一瞬锁紧,表情也显出几分痛苦。兰珊顿时手悬空一顿,很疼吗?她有些无措,迟疑着却不敢再上手。
白蛇看了她一眼,蹵起的眉头突然又舒展开,俊秀的脸上展颜一笑,逗你玩的,你可真是
兰珊气得举起拳头要砸它,到底顾忌它的伤口,最终只能咬牙恨恨道:你今天来,是特地来气我的吗?!
当然不是。白蛇耸耸肩,我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把接下来的事情布置好,顺便来跟你报个平安。
听到布置好三个字,兰珊的心没来由地一紧,竟然有一瞬间希望白蛇的部署出点差池,可她又极其清醒地知道,事情不能出错,敖潭还在等着她。明明之前已经决定好,早点拿到青宇三人的真心血就全身而退,不纠缠,不迟疑,她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简直可笑。
等事成,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白蛇兴冲冲地说到一半,却看出兰珊神色有异,怎么了?真生气了啊?
兰珊回过神,没有。
那怎么一脸不高兴?白蛇不解。
兰珊咬住嘴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让她跟白蛇亲口承认,自己对他们的计划目标动了情,还一动心就动心了三个?她要如何说出口?
她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啊。
她垂眸盯着白蛇的伤口,沉默地继续给它上药,它说顺便来报平安,它哪里平安?它一身伤痕累累,皆因她起。
白蛇侧头看着靠自己很近的少女,青丝披散,长密的黑睫卷翘而起,不知是因为这满池的水雾还是因为她刚刚哭过,湿漉漉地轻颤着。她抬手细致又耐心地为它涂抹伤药,一侧的布巾略下滑,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来,她却浑然不觉。
它抬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头,指腹摩挲着,将上面浅粉色的暧昧红印一点点地揉开,淡去。兰珊心事重重,开始时还没有觉察出什么,过了会儿才有点疑惑地看向它:你做什么呢?
白蛇笑了笑,帮你揉一揉,这里有印子。它说得坦然,兰珊低头一看自己的肩膀,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刚刚就一直顶着这一身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在和它说话,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羞窘。
啊!她把药膏往白蛇怀里一塞,有些尴尬地拉起布巾,试图掩住肩膀。
白蛇忍俊不禁,你怎么上药上一半就撒手不管了?
兰珊咬唇,什么心事都先放到了一边,被它亮晶晶的眼神弄得手足无措,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我的肩上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想说却又不好意思。
白蛇叹了口气,感叹自己果然命苦,自己动手继续上药,顺便说,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有见过,这点印痕也没什么,我连你和他们欢爱
你不许说了!兰珊飞快地打断它的话,双颊绯红,看着好像都要冒热气了。
白蛇就真不说了,它低头凑近她,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戏谑,看着她眼睫毛仿佛小扇子一样眨了眨,这才问:你害羞啊?
兰珊瞪它一眼,不说话。
你那样是真好看。白蛇抬手轻轻刮她的鼻尖,惹得她鼻子痒痒的,不然我干嘛浪费闻道石存下来。
你赶紧都给我消掉!兰珊脸颊的温度都要熟透了,白蛇就是在妖怪里都属于独树一帜绝无雷同的一款,这都什么癖好!
白蛇无辜地看着她:那下次我要再演色欲熏心的戏,不会了又没处学,可怎么办?
兰珊的话被一堵,随即想起什么:你之前不是给人家当过上门女婿嘛!怎么不会了?
一没拜堂,二没洞房,我上哪儿会去。
为什兰珊的话还没有问完,白蛇突然竖起手指贴住她的红唇,嘘有人来了。
他抵在她唇边的那根修长的指头上,散发出淡淡的药味,不好闻,也不难闻。
果然,不过一瞬间,就有人隔着石屏传来了声音。
兰珊?你在里面吗?
兰珊听到这清越文雅的男声不禁有些意外,因为来找她的,居然是百川。
他怎么会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心底一慌,看向白蛇。
白蛇好像完全不担心,只是轻轻拉住她裹着的布巾一角扯了扯,很委屈地指指自己涂好药的伤口,用口型跟她说:还没有包扎。
兰珊指了指石屏的方向,意思是她要先搞清楚百川怎么会突然出现。
白蛇就又来扯她的布巾角。
你干什么?她皱眉,觉得它根本是在捣乱,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问。却不想青宇听力敏锐,竟是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兰珊?他迟疑了一下,总觉得兰珊这语气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兰珊立刻回答,而后又觉得自己回得太急了,忙又补了一句,你别进来。白蛇不知从哪儿又变出来白色的布带,递到她的手上,一副要她现在就帮它包扎的架势。
百川眼中划过一抹涩然,语气却依旧温文尔雅:我不进去,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再跟上次一样不小心晕倒,所以担心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听不到动静立刻开口呼唤你的名字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不懂白蛇在玩什么,只好用眼神表达着不解,还要一心两用地听百川的话,因而并没有听出他渐渐低下去的声音中隐藏的怅然若失。你说只是什么?她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因为她已经来到了满月池的对面,远离了入口处的石屏,为了让百川听清她的话,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百川细心地觉察出异样,兰珊,你在池中吗?那里很深的。他的话语带上了几分担忧。
我她见白蛇忽然挨着她在巨石上坐下,不由一怔,口中倒是继续与百川说着,我绕到另一面的池边了,这边安静一些。她随意扯了个理由,心里因为担心是不是白蛇被百川发现了什么破绽才一路追踪过来,很不踏实。你怎么来这儿了?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我百川待人接物进退从容,很少有这样答不上话来的时候,我只是路过或者我担心你这些话到了唇边却又都被他咽下去,不是太虚伪,就是太亲近,最终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做了冰糖葫芦,你要不要尝尝?
白蛇冲着兰珊摇头,兰珊的确不希望百川一直待下去,万一对方真的走进来就绝对要节外生枝了。只希望对方速速离去的少女,破天荒地半点也没有推辞,好的,谢谢,你放外面的石头上,我待会儿会去拿。
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干脆利落地应下,百川一瞬间甚至有点没出息地猜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很快他就面临了另一个问题之前他没有勇气送出去的那根冰糖葫芦,已经被他吃了。
我我去拿,一会儿送来。他难得结巴,甚至语气都带了几分窘迫。事实上,他从没有这样笨拙的时候,好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却没有能利用起来。
兰珊也感觉到了奇怪,百川的性格是很沉稳的,简而言之就是可靠,不会毛毛躁躁的。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她来不及细想,心中已然为他会提前离开松了口气。接过白蛇手中的白色细棉布带,她无声地替它在肩膀处绕了一圈又一圈,进行包扎。
久久听不到她回应的百川,一颗心却又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她后悔了吗?不想吃他做的任何食物了吗?在不知不觉中,他心绪的起伏变化,都好似栓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侧,被他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给了兰珊,任她拉扯支配。
兰珊?他等了一会儿,还是听不到她的回应,终于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
嗯?专注给白蛇包扎的兰珊应了一声,有些惊讶,而后眼神询问白蛇,你怎么不提醒我他还没有走?还好我没有说话,不然就露馅儿了!
白蛇却不知为什么,忽然笑得有些开心,还有点无辜,好像一副她本就该知道百川没走的样子。
兰珊不满地冲它撇嘴,你去拿吧,我想吃的。她硬着头皮对着石屏的方向高声说。
好。
举着手里包扎了一半的布带等了片刻,她轻轻问白蛇:他走开了吗?
嗯。白蛇点头。
兰珊松了口气,随即想起来跟它算账: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白蛇无辜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
你兰珊不知说它什么好,总觉得它是故意的。偏偏它朝她身边凑了凑,兰珊,好兰珊,你还没给我包扎好呢。邪魅阴柔的面孔露出这样略带示好的表情,真是要人命。
望着那被层层白色布带缠绕遮盖起来的伤口,兰珊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一点不满也没了。它都为她伤成了这样,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真要一笔一笔算清楚,她欠它的,早就多得数不清了。
你一会儿别再下池子了,回去也别沾水,还有,别太用力免得伤口崩开她帮它包扎好,凑近些给布带收尾打结,一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
白蛇不由低头看过去,姿容清丽的少女认真地垂眸打理着手中的白色布带,五官有种钟灵毓秀似的漂亮,樱红的檀口张张合合,谈吐间呼吸都抛洒在他的胸膛上,气息像带着软毛的刷子,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就让人心痒难耐。它的心跳莫名地又快了几分,还有点乱,于是想也没想,也不懂从哪儿又变出一串冰糖葫芦,直接塞到她的嘴里。
唔!兰珊惊诧地睁大眼睛,舌尖尝到一丝甜,随即还是叼着冰糖葫芦,把结打好,才用手拿下来,双唇被糖层染得亮晶晶的,你哪里来的?
来之前买的,你上次不是没吃过瘾嘛。白蛇一边穿衣服,一边随口回答。
没想到百川还会做这个,我不得赶紧拿出来,万一你吃了他做的,就瞧不上我买的了怎么办?那就它在兰珊清澈的目光下顿了顿,笑得略带戏谑,语气极其轻描淡写,浪费了。
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能不能靠谱点,不要总这么不着调,我要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似的,我们的计划早就她话还没有说完,它突然低头问她,这个,甜吗?
兰珊下意识点头:甜的。
白蛇就笑了,没心没肺似的,那你多吃点,最好在那个百川回来之前,全吃了。
兰珊皱眉,搞不懂它到底是在跟糖葫芦较劲,还是在跟百川较劲,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白蛇一挑眉,却忽然说:我要走了。
兰珊顿时有些不舍,毕竟这才相见没多久。可百川随时会来,白蛇确实不宜久留。
那你,小心点。她一脸郑重,语气认真极了。还有,要好好养伤。
白蛇朝她吊儿郎当地笑:放心,你白爷是谁?我有数。
它越是这么信誓旦旦,兰珊越是心里没底,你
白蛇却示意她百川已经折返,我真要走了,你也保重。如果想见我就还来这里,或者其他空旷无人的地方,集中心神念我的名字。有情愿为介,我们魂魄相通,我会感应到,及时来见你的。它笑眯眯地道,只要你真想见我,就能心想事成。
哦,对了,它的身形渐渐隐去,已经半透明的时候,突然伸手点了点她拿着冰糖葫芦的手,你记住了,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近我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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