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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自己没有故乡,反过来,这也可能正是你的优点。如果你愿意,仍然可以继续做你的将军。魔族动荡的王位传续已经太多年了,很多变故发生时没人能理解,但很快人们就会像草叶上的蚂蚁一样找到该去的方向。魔族会暂时安定在一个王朝的统治下,新王也会很快明白,该扶持别的势力来平衡扶她上位的家族亲贵,她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你会成为两族的英雄,甚至可以庇护你想要庇护的人。他已注定回不去了,但却没有死。已经有人给我传信说他和前魔王一起在王都前被拦下,大约是看在他赠你这件衣服的功劳上,新王答应了他可以观祭。”
长思夫人将儿子脸上的剧烈动摇看得清清楚楚:“本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但娘还是必须说,如果你想救他,就要先活下去。”
她迟疑的手终究还是拍上了儿子肩头,替他拂了拂并不存在的衣服褶皱:“……别辜负了他赠你自己仙骨的心意。”
渊明脸上乍悲乍喜,竟是痴了。他听着母亲如此急切地向他嘱咐,就像是再也没机会说了一样。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因果循环,当真能得生趣吗?
长思夫人眼见他如此,却也只是喟叹了一声:“——想明白了的话,就去吧,天要亮了。”
柔柔萱草,依依慈母,她倚门而立,手势轻缓,面上笑意似是要永远凝固。
她大约是想挽留儿子的,最后一个手势却是推他离开,为了素未谋面的万千生灵身入火海。在戴上大萨满夸张面具前的最后一刹,她任由面具覆盖脸颊,吐出的话语半是温柔半是身为大萨满的庄严冷漠:“历来只有魔王才能得知,圣火可以毁灭,却也能重生。”
涅槃之痛,焚身以火,是沐浴无上荣耀,还是人间诸苦得以解脱?
渊明无言地推开宫殿沉重门扉,缓步走了出去。初春的第一缕风轻缓拂面,这条铺满青石的甬道他曾陪文华熙走过,如今却是自己将要走向刑场。
他曾赠文华熙一袭长衫,如今换文华熙用骨血护他,世间事此消彼长,原来真是了无生趣。
沿路的兵士大约知道他要去做什么,都默默屈身向他行礼,以渊明极目远眺的能力,已可以看到祭台上兵甲列阵,却是一片肃静。狴艳一袭猩红长披立在圣火前,头上已戴了赤红灿金的冠冕。
万物静默中,一道翩然白衣也无声站在圣火旁的阴影里,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将要归去。渊明看得清圣火于青铜高鼎中熊熊燃烧出最后的光华,却看不清他面上的决绝,用力去看,看得久了,眼眶竟酸痛地凝泪。
有时他真恨自己太像个神族人。
渊明无声地向祭台走去,无言地任飒飒风声拂过衣摆,无知无觉地任烈焰焚身,惊起众人凝神惊呼。而在祭台下方,满身血污一脸无畏的凶荼,也正被人押解着走到新王面前。
惧于他破釜沉舟的气势,没人敢动手逼迫他,凶荼孤注一掷的情态倒好像万丈悬崖,偏偏在最险陡处生出无边广袤来,叫人仰之弥高,不敢直视。满身血污暗沉,比不得狴艳通身赤莹莹光华耀目,却一样是勋章礼服,这长长玉阶被他走得如同加冕,身后随行的卫士也如同护卫。
当他被人扯下面上蒙眼黑布时,只见天幕一片阴翳,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间,随着圣火火苗由蓝转赤又转青,大萨满高举的手势逐渐凝固,眼神竟是动也不动了,活活化为了一座人雕,而苍穹也蓄满了阴雨欲来之势。
魔兵哗然,狴艳好像站了起来,手持长刀高声宣誓了什么,又引起阵阵欢呼,一声低吼后渊明被从那亘古不灭的火中弹了出来,满脸苍白地跪倒在地,又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苍穹像是一幅被人徐徐揭开面纱的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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